將軍她滿樓紅袖招(三十)(1 / 2)

這一日燕京城的街道上熱鬨無比, 滿城的百姓幾乎都放下了手中的事,儘數跑出來圍觀這難得一次的盛景。

不少人早幾日就在酒樓裡開了賭局,猜測這秦家得出多少聘禮才能同財大氣粗的顧小將軍抬進他們院子裡的那麼多抬嫁妝相匹配。

可還沒等他們數清楚這嫁妝到底有多少抬、裡頭的東西又能值多少錢,那剛剛還熱鬨得很的迎親隊伍卻突然就集體丟下了手裡的鑼鼓喇叭, 一大群身手矯健的糙漢們成堆地聚在了秦府門口, 偏偏又剛剛好的留出了一條道。

圍觀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發展搞得滿頭霧水,正納悶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呢, 結果就見那從方才開始就一直禁閉的秦府大門陡然從內部開了門, 長階上陡然踏出來一匹雪白的馬。

那馬通身流暢漂亮,鬃毛柔順軟滑,一看就是世間少有的昂貴寶馬,不是顧之念之前騎來的那一匹還能是什麼?

他們頓時伸長了脖子去看,卻見那馬上不複進去時的單人, 反而身形交疊的坐了兩個人。

向來風流惹眼的顧小將軍一身正紅喜服, 坐在前邊兒, 烏黑的長發下是張揚到幾近鋒利的一張臉, 漂亮得像火,口脂同眼尾的一抹紅色豔得直插人心。

而坐在她後麵的秦晏卻難得未穿一身玄黑,而是穿著同她樣式相匹的紅衣喜服, 那太豔的色澤消解了他身上的冷意,讓他看起來無端平易近人了不少, 眉宇間都染著些許煙火氣。

兩人四目相對,無不是一等一驚才絕豔的人,此時坐在一處, 根本讓人挪不開目光。

顧之念卻陡然眯著眼笑了一下,高聲道:“我顧府今日大喜,特在門前大擺三日流水席,望諸位同樂,恭迎大駕!”

眾人一愣,頓時便徹底沸騰了起來。

顧府的席麵,那該是怎樣一番景象!

他們熱鬨成一片,顧之念卻笑著將韁繩一拉,白馬頓時在人群中疾馳狂奔起來,策馬便直接穿過了了人群,迅速地衝上了官道。

鮮紅的衣袂飛揚,璀璨如一抹遠去的火,後頭跟著一大群跑去湊熱鬨的人。

而走得慢的人後知後覺地發現,剛剛洋洋灑灑過來的冗長送親隊,居然一個也沒跟上,那一大群人反而一轉頭就都紮進了秦府的院子裡。

沒過多久,那一抬抬的彩禮又被從秦府的院子裡重新扛起,抬到了顧小將軍名下另一棟空置的彆院裡。

顧之念遙遙冷笑一聲。

她又不是傻子,小男主都被她搶回來了,那這些東西還留在秦府裡喂白眼兒狼不成?

都抬走!

眾人心滿意足地跑去顧府上湊了個熱鬨,樂嗬嗬地擠在長街上吃了一頓油水十足的婚宴,還連帶著圍觀了顧小將軍和人秦尚書的大婚。

顧之念由著下人牽走了馬,站在大堂裡朝著秦晏笑。

她平日裡便已經漂亮風流至極,秦晏早時見過她那一次女裝時便覺得已足夠驚豔,卻不知她穿著喜服的樣子竟還能比他所有想象都更加好看無數倍,讓人連稱讚的話都說不出來。

顧之念看他那有點兒發怔的表情簡直笑得不行,眼一彎朝他抬了手,細白的手指中還握著一方正紅的蓋頭。

她眨眨眼笑道:“你不想給我蓋上麼?”

秦晏就低頭好輕好輕地笑了一下,兩步走回她麵前,接過那一張鮮紅的蓋頭,輕輕掩下了那一張令他心悸到無法自控的臉。

顧之念還沒來得及開口催,他修長的手指便直接伸了過來,輕而不容抗拒地直接牽起了她的手,領著她一步步走進正廳。

顧之念眼前一片正紅,掌心卻緊緊貼著他的掌溫。

讓她沒忍住彎了彎嘴角,一下便笑了起來,心滿意足地跟著他進去拜堂了。

* * *

當日,整個燕京的百姓都在顧府上沾上了滿滿的喜氣,樂得做夢都忍不住笑,知道次日都還在回憶那宴席上酒菜的滋味。

除卻幾個不怕死想去鬨洞房的還沒來得及摸進新房,就被顧府的護衛打成豬頭丟出了大門之外,所有人都樂得不行,對顧府這一出讚不絕口。

可還沒等他們把顧府宴席上的菜從頭到尾誇上一邊,午時剛過,燕京城裡卻又陡然出了大事。

曾風光無限的秦家與高家一朝落魄,一塊兒受了罰。

殿閣大學士秦明淵因著故意殺人及私自斂財的罪名被削去官職,杖五十,囚三載;高大人則因為縱容兒子為非作歹同樣被削去了官職,但念在高公子已死,高家後繼無人,他自身又年事已高,杖責同囚刑便免了,隻是被集體貶為了庶民,連帶著罰了五年的俸祿。

這事來得又急又快,讓眾人一時還摸不著頭腦就眼見著人下了獄。

好歹有人喝酒還沒喝昏頭,陡然想起來,似乎確實曾在秦家看見過高大人曾經出現過,隻是秦府的大門緊閉,他們在外頭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當事人卻是清楚得很。

秦明淵的護衛同高大人帶來的死士人數相當,雖說武功或許不及,但好歹占了地理優勢,兩邊誰也奈何不得誰。

最後各自收手,高大人怒而離去。

還連帶著拉走了要作為人證的芸娘。

他雖說當日離開了秦府,卻並不代表他就肯這麼善罷甘休,芸娘的一封供認書讓他陡然就成了受害方,人證物證俱在,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放過秦明淵?

於是次日清晨眾人便發現,因病告假了好幾日未上朝的高大人又重新出現在了朝堂之上,上來就是直接一紙公文狀告秦明淵,告他草芥人命、無視律法,害得他的兒子死了都沒人給收屍。

他說得字字泣血,聽得朝上不少人都覺得脊背發涼,眉頭緊鎖。

秦明淵冷笑一聲,毫不示弱地直接站了出來,直接從袖中掏出一份比他更厚上三倍的奏章,一樁樁一件件地將高家這些年所做的惡事都給列了出來,當朝大聲念誦。

高大人連臉色都沒變一下,他高家都已絕後了他還怕什麼?總歸是沒了未來。於是他反手也抽出了秦明淵這些年身居高位、利用自己的官職之便私下斂財、結黨營私的證據,甚至清晰地報出了秦明淵斂財藏金的私庫地點,一點兒沒留情。

秦明淵臉色鐵青,差點沒把手裡的奏章捏碎。

他向來藏得極好,連自己的親信都不知他的私庫在哪兒,姓高的怎麼會知道?!

高大人眼一垂,冷笑。

這當然不是他查出來的,而是半夜時不知何人放在他窗台上的。

但有這本事的人也犯不著他多猜,與他有共同利益的人除了顧小將軍之外便是她那相好,這兩位的本事再如何神通廣大,現在和他也沒半點兒關係,反而隻要他們肯幫他就敢接。

他和秦明淵都是在朝中混跡多年的老人,各自背後都有一條清晰的人脈,此時見識不好,不少同他們一根繩上的官員便也隻能硬著頭皮跳了出來。

頓時兩邊人馬直接在朝堂之上打起了擂台,針鋒相對得恨不得用唾沫星子直接噴個對方滿臉。

皇帝獨自高坐龍椅,冷豔看他們吵得不可開交。

吵,可勁兒吵,他正愁沒有理由削弱這一群官員手中的權職,一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豈不是剛好?

正好用以殺雞儆猴。

此案以讓眾人都瞠目結舌的速度迅速結案,好像隻是一眨眼,兩方黨派的不少人都落了罪,受影響最大的秦明淵秦大人在消息傳出來的當日就直接在朝堂上被人押進了牢房之中,皇帝連一句辯解的機會都沒給他,直接就讓人下了獄。

杖刑的時間就定在三日之後。

他舊時仗著自己的算計和聰穎曾過得又多風光,此時便有多落魄。

高大人自從失去兒子之後整個人便已經半瘋,被削去官職也半點兒不在意,甚至還相當愉快地跑去了刑場看秦明淵的笑話,親眼看著他被打得隻剩下一口氣。

秦明淵雖說未及知天命,但也著實稱不上年輕了,平日也隻不過是一介文官,杖五十的大刑讓他差點沒直接死在刑場上,行完刑整個人當場就昏了過去,被人像死魚一樣從刑場上抬了下來。

就衝他那滿身是血的傷勢,恐怕下半輩子都要深受其害,能夠正常走路就已是萬幸,更彆提什麼重走仕途,再被起複了。

高大人狠狠出了一口惡氣,大笑著走了,走著走著便老淚縱橫,坐在路邊上大哭起來。

而秦久久和張氏在三天之內經曆了大起大落,還沒等她們天真地等到秦明淵帶回無事的消息,就直接被人從府裡趕了出來,直接把她們扔到了門外。

府中能帶走的金銀之物已被聞訊而動的下人們搶去了大半,剩下的那些她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也根本搬不走。

秦久久茫然無措地站在門口,尚還沒想通自己怎的就落到了這般的境地,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還留著一道狹長的血印的臉。

她那日和芸娘打紅了眼,誰也沒留手,芸娘往她臉上狠狠撓了一道,她就像瘋了似的差點把她的整張臉刮花。

她還沒來得及想這傷口沒了名貴的藥材會不會讓她留疤,就秦晏看著幾個官兵麵無表情地把抬著人的擔架一點兒不客氣地扔到了她們眼前,連個招呼都沒打,反頭就走了。

上頭昏迷不醒的人不是秦明淵還能是誰?

秦久久看著自己向來威嚴又高高在上的爹一副半死不活的狀態倒在麵前,這才徹底慌了神。

這可要她怎麼辦?

可還沒等她哭出來,麵前便陡然落了一個影子。

芸娘用一張麵紗捂臉,冷笑著走到了她的麵前,身後還跟著一個苟護衛。

苟護衛這會兒哪兒還能見到前幾日的半點兒諂媚奉承?看向她的眼神簡直就是像是在審視什麼一文不值的東西似的,充滿了嫌惡和嘲諷,目光半點兒掩飾沒有,將她從頭打量到腳,冷笑道:“秦久久啊秦久久,早些日子爺爺我願意風風光光的娶你的時候你不肯嫁,這會兒成了罪臣之女,你就是求著我想嫁,小爺爺不會再娶你了!”

他舔唇又笑一下,眼一眯補充道:“看在你姿色不錯的份上,你要是跪在地上求我,再把你家那些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我也不介意把你抬回去做個妾,好歹不會讓你餓死在路邊。”

他嘖了一聲:“好端端的一張小臉,可真是可惜。”

秦久久氣得渾身發抖。

苟護衛卻滿臉急色地嘿嘿一笑,抬手就要直接當街對她動手動腳。

秦久久被他摸上了腰反而突然就冷靜下來了,低著頭陡然冷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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