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身上還穿著一身鮮紅的長裙,臉上妝容精致,一笑便嫵媚嬌柔,念著口訣的樣子卻使得那一副眉眼中無端帶上了不少肅殺之意,莊重難言。
而隨著她的開口,那些圍繞在她身邊的黃符便猛地從半空中落了下來,儘數抖動著“嘭”的一聲撞在了桌麵上。
秦晏眼一眯,這才注意到那乍看毫無特色的普通吧台上居然有一個早已畫好的繁複法陣,一道道黑狗血畫出的長線拚湊構成一個極其複雜的圖騰,暗紅的細線融入吧台之上,隱蔽得毫無蹤跡。
那些黃符猛地落在吧台之上,張張都精準無比地嵌入了陣眼,頓時便直接激發了整個陣法,一道黑光從吧台上猛地升騰起來,一下就充斥了四周。
方才還隻有淺淺一層的血光頓時大亮,其中甚至隱隱透出一種詭異的黑色,如氣如電地穿過深紅的血光之中,化成幾道三指粗的鎖鏈,直接穿肩而過,以一個禁錮的姿勢死死扣在了秦晏蒼白的脖子上。
他抬手一扯,居然一時沒能扯動。
是顧氏天師一脈中少有人習得的束靈之陣。
果然不愧是新秀天師榜曾經的榜首,上來就是旁人拿來壓軸的陣法,半點兒也不吝嗇靈力。
顧之念的長發無風自動,眼睛沉而穩,平靜地和他對視了一下。
秦晏冷笑道:“好大的手筆。”
這陣布起來困難重重,麻煩又費力,還吃力不討好,前後的布置要花費超過一個月的時間,真正能派上用場的時間卻不會超過三分鐘,向來隻有人會在大戰時祭出,他還是第一次見著有人在這般擁擠的室內使用。
“過獎了,”顧之念在血光之後眯著眼笑了一下,微笑著道,“隻不過這陣可不是為你準備的。”
“你壞了我的大事,日後可要怎麼補償我?”
“妄言,”秦晏冷著臉看她一眼,眼中半點兒溫度也無,隻寒聲道,“不識好歹。”
他說著便抬手狠狠握上了那鎖鏈,一雙陰氣包裹的手抓上那黑紅鎖鏈上時甚至傳來了一道滋滋的響聲,像是某種無聲的對抗。
秦晏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而是猛地收緊了五指,抓著那鎖鏈便要強行把它拽下來。
顧之念看著都替他覺得疼,頓時眉頭一皺道:“等等!”
她白眼一翻,道:“你急什麼?我難道還能吃了你不成!”
秦晏冷嗤著看她一眼。
這話說反了吧?到底誰是人誰是鬼她心裡沒點兒數?
他壓根不理顧之念的話,抬手還要再拽,顧之念卻直接抬手,將那我在手中的扳指在空中一攤,另一手的食指在掌心處一劃,猩紅的血液頓時就從她掌心處的傷口中滴落出來,將那扳指直接染上了一片鮮紅。
那扳指卻像是一種什麼奇詭的活物,見了血不僅不擦身而過,反而自動開始吸收,一滴都沒從她掌中掉落,而是沿著傷口直接儘數彙入了那扳指之中。
墨玉上一抹猩紅閃過,顧之念眯著眼在指尖出一劃,頓時又從指尖逼出三滴精血,落在了那扳指之上。
秦晏的動作果然一頓,眼中閃過一抹詭異的血紅,頓時森冷道:“你!”
顧之念白著臉冷哼一聲。
對於天師而言,精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於鬼怪大補,但同時也有一定的暫時性壓製作用。
然而她此時用得卻連半點兒猶豫都沒有,小男主的資料還未解鎖,連她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他到底是個什麼段數的鬼怪,這種事情自然是要做的保險點兒。
可不能讓他從旁乾涉壞了她的事。
顧之念偏頭一笑,抬手便直接把那扳指套在了自己的拇指上,眯眼道:“這位客人可彆心急,你的事我們待會兒再聊。”
“現在,我還有點彆的事要處理。”
她話音剛落,昏暗的酒吧裡頓時就在一瞬間突然黑了下來,周邊一下黑得連半點兒光線都無,隻有她周身處一小圈的空間裡還帶著些許光亮。
顧之念不緊不慢地從高腳凳上站起身,一眼看入了那一團深黑的陰影之中。
那被她緊盯著的空氣頓時如沸水一樣暴動起來,猛然炸開一波漣漪。
陰影中陡然傳來一聲尖利的笑,一個女聲壓低了嗓子道:“好香的天師血,好重的陰氣!”
那個女人笑著說:“顧天師好眼力,讓人家好想……好想把你吃掉呢。”
一口冰涼的吐息輕飄飄落在她耳邊,語氣繾綣,如舌一般舔過她的側臉。
黏稠又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