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1 / 2)

鶯兒與麝月齊齊變色, 驚道:“怎麼大太太也出事了?”

賈赦病了許久,這些時日氣色越發不好,眾人心裡已經有了準備, 隻是沒想到邢夫人會跟著出事。

彩雲歎了口氣, 道:“一時半會也說不清,你們趕緊去叫二奶奶,一會子再細說。”

兩人這才回過神來, 急忙推開門,卻見寶釵已經醒來,原來她方才在屋內小憩,已將彩雲的話聽了個清楚。

寶釵十分冷靜, 當即吩咐麝月打發人去找寶玉回來,又叫鶯兒去取素衣裳更衣。

兩人領命, 匆匆去了。

寶釵一麵取下頭上的釵釧, 一麵問彩雲:“大奶奶如今在哪裡?”

彩雲幫著寶釵整理頭發,答道:“大奶奶已經同太太先過去了,隻等奶奶了。”

寶釵聞言點了點頭,蹙眉不語。

說話間鶯兒已取了套月白紗衣過來, 彩雲便住了口,一道服侍寶釵更衣。

麝月也取了素白銀器過來給寶釵戴上,一麵忍不住問道:“大太太究竟出了什麼事?”

彩雲聞言,麵色有些古怪, 四下張望了一眼,方壓低聲音道:“還不是大老爺買回來的那個紅袖姑娘鬨的, 當時大老爺才咽氣,眾人都亂作一團,她便趁機跑到大太太房裡將身契偷出來了, 不知如此,連大太太房中所有的金銀細軟都一道偷走了!

大太太發現銀子不見了,當場便氣得嘔了血,在門外守著的丫鬟金環等了半日不見出來,察覺不對,撞門進去,便看到大太太倒在血泊中,身上、地上都是血,當時人都嚇暈了,半日才想起來叫人!”

原來這紅袖原就是特意□□出來的揚州瘦馬,生的柔媚姣俏,兼之性子伶俐,善解人意,自買來後便十分得賈赦寵愛,後來賈赦病重,紅袖也不離不棄,一直在跟前儘心服侍。

賈赦本就不得人心,病重後脾氣越發古怪,動輒打罵下人,也沒人願意在跟前服侍,一應湯藥飲食都是紅袖親自侍奉,十分溫柔小意。

邢夫人樂得輕鬆自在,乾脆將賈赦身邊的事情都交給她料理,這紅袖竟然一點兒也不嫌棄,服侍的賈赦十分周到,賈赦越發喜歡,起居坐臥都離不得她。

眾人見她這般儘心儘力,隻道她重情重義,也並未多想。

誰知這紅袖卻是另有所圖,原來她雖被賣給了賈赦,暗中卻一直同先前的情郎藕斷絲連,經常私會。

如今的賈府不過是小戶人家,仆婦丫鬟統共隻四五個人,看門的門房也隻是一個年老眼花的老蒼頭,門戶鬆懈。

紅袖的情郎隔三差五借著送柴火的名義與紅袖私會,竟一直無人發覺。

月前,紅袖終於從賈赦口中套出了她的賣身契所在,兩人欣喜若狂,便一直暗中謀劃,處心積慮想私奔逃走。

紅袖想起邢夫人手上還有不少銀兩,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謀劃著一並偷走。

兩人擬好了計劃,於是紅袖故意交好邢夫人的大丫鬟金環,又時常到邢夫人跟前請安,伏低做小,終於打聽清楚了邢夫人藏銀子的地方。

半月前,紅袖便開始偷換了賈赦的幾味藥,賈赦本就因中風口眼歪斜,半身不遂,吃了一段時間藥後病情越發嚴重,連話也說不清楚。

眾人隻當是賈赦年事已高,病情才惡化如此迅速,因此都未疑心。

紅袖見賈赦再不能言語,也不再做戲,偷出賣身契交給情郎去衙門銷了賤籍。

邢夫人早已同賈赦撕破臉,橫豎有紅袖照看,樂得清閒,十天半月才過來,也不過隔著窗戶問一聲便罷,其他人更不在意。

賈璉因忙著同族裡理論祭田分派之事,焦頭爛額,也沒空過來。

紅袖無所顧忌,又存心報複,每日隻命人端了菜飯到房中去吃,殘羹剩飯才給賈赦吃,十頓隻給兩三頓吃,屎尿滿身也不管。

賈赦心中又氣又悔,但無法言語,可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悔恨交加,病勢愈重,終於在今早挨不住咽了氣。

紅袖確認賈赦已死,便故意大哭大叫,招來眾人,待邢夫人等都忙著料理賈赦身後事,方趁亂去了邢夫人房中,將金銀細軟偷了出來,與等候在外的情郎彙合,逃之夭夭。

邢夫人直到回房裡取銀子料理賈赦的後事,才發現東西全沒了,那是她畢生的積蓄,金銀首飾加起來不下一二千金。

這簡直比要了她的命還難過,邢夫人當場吐血栽倒,偏生又運氣不好,腦門撞在桌角上,當場昏死過去,人事不知。

邢夫人本就上了年紀,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此番傷勢又重,流血不止,被丫鬟發現時,已經是氣息微弱,出多進少了。

三人聽完,一時都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事情竟會如此離奇曲折。

寶釵皺眉道:“大太太如今怎麼樣了?可請大夫了沒有?”

彩雲道:“已經著人去請大夫了,隻是瞧著不大好,隻怕……”

雖沒有明言,但幾人都知道她話中的未竟之意,頓時神色都凝重起來。

一時收拾妥當,眾人方匆匆往賈赦這邊來。

賈赦一房的宅院並不遠,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

這是一座三進的小院,隻是此時原本寬敞的前院都擠滿了人,喧鬨不已。

賈赦業已停床,賈政並其他賈家族人也都陸續到了,正在商議如何料理喪事。

寶釵轉過垂花門,來到邢夫人院中,便見院子裡亂糟糟一團,上房門口,兩個婆子端著兩盆黑紅色的汙水出來,一股濃重的血腥氣飄了過來,寶釵隻覺胃中翻湧,幾欲作嘔,忙拿帕子捂住嘴,鶯兒嚇了一跳,眼疾手快扶住她,替她撫胸順氣。

彩雲登時柳眉倒豎,指著那兩個婆子罵道:“杵在這兒做什麼,還不趕緊端走?!”

那兩個婆子麵色惶恐,一疊聲賠罪,慌忙退下。

寶釵扶著牆乾嘔了幾聲,卻什麼也沒吐出來。

鶯兒見她麵色蒼白,擔心道:“奶奶,要不要不緊?不然回去歇一會兒罷?”

寶釵極力壓下翻湧的胃部,深吸了口氣,擺手道:“沒事,扶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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