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笑罷,此一茬事便算雲淡風輕地揭過了。
然而偏向獸修的這位督學卻並不後退回原位,而是順著話題繼續介紹各科課程。
另一位宋督學再插不上話,顯然在不知不覺間被搶過了演講的權利。
然而這人的養氣功夫顯然不錯,竟沒表現出任何不快的情緒,見自己不用再說話,便放鬆神情退回先生們之間,儼然一副退位讓賢的樣子。
歲崇山峻嶺見狀冷哼一聲:“嗬,惺惺作態,糟老頭子指不定心裡多氣呢!”
他雖這麼說,但宋督學的麵貌顯然稱不上一句“糟老頭子”。
其人看起來四十歲出頭,麵白無須,隻是身上氣勢太過煊赫,這才難免讓人覺得歲數比看起來要大。
誠然修士壽數悠長,大能者雖有百歲、千歲之齡,但若無意外,修士會保持突破金丹時的麵貌,除了鄰近壽終,很少顯出老態——小藥宗的長老們除外。
而另一位督學看麵貌則年歲更輕,應是剛過而立的樣子。
兩相比較,不難看出後者突破金丹更快,這通常代表其天資更高。
於是天資更高的督學緩緩將開學典禮掰回正軌,隊尾的獸修們又開始藏在人後說小話。
吱吱在一人肩上“啪”地一拍,歎道:“哎呀二黑,你怎麼又幻形啦!”
之前那道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抱歉,沒注意。”
此時容秋才赫然發現,剛剛托了自己屁股的那隻空蒲團上,竟不知何時坐了個人!
——至少表麵看起來挺像個人。
他生得虎背熊腰,肌肉虯結,一身水綠嫩黃的清明院服鼓鼓囊囊裹在身上,毫不相配不說還帶著點詼諧的味道。
一根強壯的尾巴從他後袍擺下露了出來,尾巴根足有臉盆那麼粗,往後越來越細,直至末端卷曲在一起,盤成個扁扁的繩垛樣。
細細密密的綠色鱗片覆蓋於其上,在日光下閃出一種五彩斑斕的綠來。
容秋看了看壯漢屁股底下的蒲團,看了看他;看了看他的尾巴,又看了看他,露出一個迷惑又吃驚的表情。
兩人相顧無言了好一會兒。
最終,壯漢的嘴唇動了動,用更低更小,但依舊渾厚又深沉的聲音說:“……真沒注意。”
吱吱見狀打圓場道:“二黑的幻形也是獸顯的一種啦,平時一不小心就會化形,你不是第一個沒看見他的。”
“不過他的眼睛沒辦法幻形,你下次如果看見兩隻眼睛在半空飄,那就一定是二黑又不小心幻形了!”
說完,搬倉鼠給二黑招了招手,後者心領會神,再次消失在容秋麵前。
隻見蒲團頓時又空了下來,唯有兩顆漆黑的眼珠子高高浮在二黑原本的位置上。
……原來是這麼個二黑啊!
容秋雙眼發亮:“好神奇!”
原屬於二黑手部的位置忽地扭曲了一下,明明依舊看不見手,卻仿佛那裡發生了某種圖像的錯位,形成一條長著蒲團和地麵圖案的胳膊來。
“動了,就容易被瞧出來。”二黑解釋。
“但他很懶得動,”吱吱無情拆台,“一個地方呆久了還經常睡著。”
容秋頓時明白過來:“你剛剛就是睡著了。”
不然他剛剛肯定能注意到這麼奇怪的、飄在蒲團上的兩顆黑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