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告訴過我。”鬱辛覺得好遺憾,對於傅恒郢曾經的那些心意,他一無所知。
“不要覺得遺憾。”傅恒郢牽住鬱辛的手,“想知道的話,以後我一點一點告訴你。”
鬱辛聽著這話,他說:“總覺得太遲了。”
人在遇見合適的愛人以後,就總會不自禁的想,如果早點遇見就好了,總覺得時間太遲,浪費了好多能在一起的年歲。
鬱辛現在也是這麼覺得的,但又有所不同,他和傅恒郢遇見的很早,但他卻很晚才知道對方的愛意。
白白錯過好多年,每次想到,都會覺得好可惜。
傅恒郢搖頭,“多晚都不遲。”
那些傅恒郢本藏在心裡不打算告訴任何人的小心思,如今能一點點告訴鬱辛,傅恒郢就已經很滿足了。
他做這些事的時候,並不是為了想讓鬱辛知道。
而是因為,他愛鬱辛。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第56章 56.母親
校園的最後一站, 兩人去了學校食堂。
學生們還沒有開學,食堂也就沒有開門,鬱辛和傅恒郢站在食堂外。
食堂已經不是他們讀書時候那樣了,經過幾次擴建, 比鬱辛他們讀書那會兒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高中的時候, 我為數不多的美好回憶, 大概就是食堂了。”鬱辛對傅恒郢說。
傅恒郢聽著這話揚了揚眉頭, 有些好奇, “怎麼說?”
“說來也很神奇,高中的時候, 我很喜歡吃食堂的糖醋小排, 有時候為了能吃到,一下課就會往食堂跑。”鬱辛回憶著當年的事情,或許因為是美好回憶,說話時, 鬱辛的臉上還帶著點淺淺的笑意。
“後來有幾次, 因為老師拖堂, 我到食堂的時候已經沒有糖醋小排了,窗口的大叔大概是看我太失落了, 於是跟我說,以後都到他這個窗口打飯, 他會給我留一份小排。”
鬱辛當時很驚訝, 因為那是他生活裡為數不多的,從陌生人那裡接收到的善意。
“我其實本來沒有抱多大希望的,但還是按大叔說的那樣, 無論人多人少, 都排他那一個窗口。”
“結果……”鬱辛說到這, 看向傅恒郢,他的眼角帶著笑意,“你猜怎麼著?”
“我猜?”傅恒郢輕笑一聲,配合著鬱辛,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樣,半響後緩緩說:“我猜,從那以後,無論早晚,你每次都吃到了糖醋小排。”
鬱辛笑了,很高興的模樣,“猜對了。”
看著鬱辛這副模樣,傅恒郢也跟著笑了。
傅恒郢很喜歡看鬱辛笑的樣子,每次看到,他都打心底覺得高興。
比自己高興還要高興。
這般高興著,傅恒郢無端想起了件事,記得剛與鬱辛結婚的時候,他每天除了工作,給宴樞安排最多的任務,就是為鬱辛添置東西。
那時候宴樞曾說:“老板,按現在年輕人的說法,你這樣,像是戀愛腦。”
傅恒郢和宴樞共事多年,早已不是單純的上下屬關係,宴樞這人做事一板一眼,但其實是個內心極其豐富的人,偶爾忍不住了,總會蹦出幾句內心戲。
每次他自己說完嚇一跳,傅恒郢聽著倒是覺得有趣。
在聽見“戀愛腦”這個詞以後,他上網查了一番這個詞的意思,琢磨了許久,在下班時將宴樞叫進了辦公室。
他對宴樞說:“我覺得你說的對。”
傅恒郢也覺得自己是戀愛腦,但他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好的,相反,他很享受。
享受愛鬱辛的每一刻。
……
過了初五,醫院就漸漸忙了起來。
大概是那天鬱辛的提醒起了效果,顧淮這幾天看見鬱辛都是繞著走,不再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初八那天,鬱辛正在上班,同事忽然過來跟鬱辛說科室外麵有人找他。
鬱辛當時還在想是誰,走出科室到電梯口,就看見許久未見的徐愛蘭。
這是他們兩母子中秋節以後的第一次見麵。
鬱辛看見徐愛蘭一愣,他沒有料到來人會是徐愛蘭。
畢竟,他的母親,哪怕是讀書時開家長會都鮮少出現在他的班級,專程去看他就更不可能了,如今工作了,鬱辛怎麼會想到,有朝一日她會到科室外找鬱辛,手裡還提著個保溫桶。
這太意外了,於鬱辛而言,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鬱辛腳步微微一頓,站在離徐愛蘭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不再向前。
他看著徐愛蘭,沒有主動開口說話,這裡是醫院,人來人往,人多口雜,鬱辛不想到時候吵起來,鬨得太不體麵。
“鬱辛。”徐愛蘭看著鬱辛,露出個有些僵硬的笑,她顯然也不太適應以這樣的麵貌對待鬱辛。
鬱辛就更不適應了,徐愛蘭的笑不但沒有讓他感到高興,反而心裡生出種不詳的預感,讓他下意識的抗拒,腳步往後退了稍許。
“你來有什麼事?”鬱辛收回視線,不去看徐愛蘭,問道。
徐愛蘭顯然注意到了鬱辛的小動作,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但不知道出於何種原因,還一直強撐著。
她抬步朝鬱辛走近了些,將保溫壺往鬱辛麵前遞了遞,“你不是喜歡吃我做的香芋蒸排骨嗎?媽想著你很久沒回家了,怕你想這個味道,做了些給你送來嘗嘗。”
聽著這話的鬱辛不由的擰起了眉頭,心中的不適感愈發明顯,他看不透徐愛蘭到底在做什麼。
要說怕他想念這個味道的話,鬱辛這麼些年吃到的次數其實也屈指可數,徐愛蘭以前怎麼就沒送過。
不對勁,實在不對勁。
這種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的未知感,讓鬱辛全身的細胞都緊張起來,腦子繃著一根弦,總覺得一不留神就會掉入陷阱。
“我在上班,沒有時間吃,待會兒就冷掉了。”鬱辛對徐愛蘭說,他不想接下徐愛蘭的東西,所以選擇了拒絕。
明明以前那麼奢望的母愛,如今擺在他麵前,他卻是不想要了。
想到這,鬱辛覺得這世界還真是奇妙。
時過境遷,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萬物都在變化。
在此之前,鬱辛怎麼也沒有想過,有一天徐愛蘭會提著保溫桶來看他。
但這件事,此時此刻卻是真真實實的發生了。
“沒事,保溫著的,待會吃午飯的時候可以吃。”徐愛蘭耐著性子對鬱辛說,語氣還是維持著溫柔。
鬱辛垂著眸子仍舊不去看徐愛蘭,他搖搖頭繼續拒絕,“我今天帶了飯了,你帶回去吧。”
“鬱辛。”徐愛蘭顯然有些繃不住了,她的語氣變得不耐煩了一些。
鬱辛聽著這聲,才終於看向徐愛蘭。
誰知徐愛蘭對上她的眼神,馬上又變回了剛才那副溫溫柔柔的模樣。
“鬱辛,你一定要這樣繼續生媽媽的氣嗎?中秋節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錯了。”徐愛蘭說,“你這樣,媽媽很難過。”
聽著這話,鬱辛渾身都僵住了。
這些年徐愛蘭做過的過分的事情,又何止這一件,但樁樁件件,徐愛蘭都不曾說過一句道歉。
但今天,徐愛蘭說她知道錯了。
鬱辛內心的某個地方被刺了一下,酸脹的疼痛。
他該高興嗎?鬱辛想。
可他高興不起來,因為他仍舊覺得,徐愛蘭的道歉,背後還藏著什麼目的。
他早已經無法相信自己的母親了,哪怕對方承認自己的錯誤,說出一句對不起。
一個孩子,對自己的母親沒有信任感,這是一件何其可悲的事情。
鬱辛看著徐愛蘭,心中是說不出的疲倦,終是不想再多做糾纏,伸手接過了徐愛蘭手中的保溫桶。
“你早點回去吧。”鬱辛說。
徐愛蘭卻是沒走,反而說:“你已經很久沒回家了。”
徐愛蘭這話說的,就似一位疼愛孩子,整日期盼孩子歸家的老母親。
她這樣的態度,若是對待鬱幸,那顯然是沒問題的,但問題是,她此時此刻說出這話的對象,是鬱辛。
這些年來,都不管不顧,不曾心疼過的鬱辛。
鬱辛心裡愈發的不安了,他就似一個賭徒,一個數年來都在輸錢的賭徒,當他終於傾家蕩產已經死心的時候,賭場卻忽然告訴他,他贏得了億萬財富。
這樣的財富到來,並不會讓鬱辛覺得高興,反而會覺得害怕,惶恐。
這不是應該屬於他的,鬱辛覺得。
“我以前也不怎麼回家的。”鬱辛往後退了幾步,對徐愛蘭說道。
如果他是貓的話,此時此刻應該全身的毛都已經立了起來,任誰都能看出他的防備和自我保護,但徐愛蘭看不出來。
徐愛蘭還在繼續說著,“鬱辛,我和你爸都很想你。”
“你偶爾也要回家看看啊。”
這樣的話語快要將鬱辛擊潰,他盯著徐愛蘭,強撐著讓自己儘量平靜,問:“媽,你今天過來,是為了什麼事?”
“瞧瞧你這話說的,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了嗎?”徐愛蘭說著,話頓了頓,變得糾結起來,緩了片刻才繼而說:“但也有一點彆的事情。”
聽著這話,鬱辛心居然莫名的放下了。
原來比起自己的母親有事情來麻煩自己,如今的鬱辛更害怕的,是母親真正的反省和純粹的愛。
或許是他已經不需要那樣的反省和純粹的愛了,因為這些年來,他所經曆的一切都是真的,受過的傷就算愈合了,也在心裡已經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他或許已經豁達的接受,但卻已經做不到原諒。
他希望他的父母永遠都不要道歉和反省,因為那樣,鬱辛就不用去糾結是否原諒。
他隻需要遵從自己的內心,不去原諒,就夠了。
“什麼事?”鬱辛變得平靜,連一絲慌張都不再有,淡淡問道。
“是鬱幸,他最近變得有些奇怪,身體好像出了一些問題,我讓他來醫院他也不肯。”徐愛蘭說,“鬱辛,你是護士,對於這種事情,你應該會懂一點,所以我想讓你回家看看。”
“順便,能勸你弟弟來醫院看看。”
原來還是為了鬱幸。
鬱辛想說鬱幸應該不會聽自己的,本能想要拒絕,但話到了嘴邊,卻是又說不出口了。
他心中動了惻隱之心,想到鬱幸如果真的生病,沒有及時到醫院看,出了問題,拒絕的話就沒辦法說出了。
對於這個弟弟,鬱辛的感情其實是複雜的,小時候鬱幸經常借著父母的疼愛欺負他,但是長大以後,卻反而有那麼幾次有意無意的護起了他。
雖然每次護他的方式都很奇怪,也讓人不會覺得那麼舒服,但那種保護的行為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想到這,鬱辛緩緩點了點頭,他對徐愛蘭說:“我儘量勸他。”
“但如果他實在不願意,我也沒辦法。”
徐愛蘭聽著這話連連點頭,“好,你能回來勸他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第57章 57.陰謀
晚上睡覺的時候, 鬱辛把徐愛蘭今天來找他的事情告訴了傅恒郢。
“我陪你一起回去吧?”傅恒郢對鬱辛說。
鬱辛聽著這話,猶豫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他想到上次回家父母麻煩傅恒郢的場景, 就覺得傅恒郢還是儘量少與他家裡人接觸為妙。
況且他這次打算看過鬱幸以後就離開, 並不會在家裡久待, 就也沒必要在麻煩傅恒郢陪他跑一趟。
他已經對父母徹底失望, 在這樣的情況下, 一個人回去應該沒有問題。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鬱辛說著, 又怕傅恒郢還是不放心, 添上了一句,“到時候有任何事情,我都會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你。”
“放心吧。”鬱辛抱住傅恒郢,手輕輕拍拍傅恒郢的背, 安慰道。
傅恒郢聽著這話微微歎了口氣, 有些無奈的抱緊鬱辛, “那一定要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
“嗯嗯。”鬱辛點頭。
傅恒郢見此,終是不再說些什麼, 他想,或許也能試著放手, 讓鬱辛獨自去麵對一次。
回家的時間定在初十, 鬱辛那天休假,起了個大早準備回家。
在出門前,鬱辛收到了來自徐愛蘭的電話, 說是鬱幸忽然跑去酒店住了, 見麵的地點就從家改到了酒店。
對此鬱辛倒沒什麼想法, 反而覺得在外麵見麵比回家更好,至少在外麵,徐愛蘭他們顧及臉麵,不會因為一些事情,而將場麵鬨得太難看。
見麵的酒店有些偏遠,鬱辛在路上隱約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
雖然不清楚到底會發生什麼,但為了以防萬一,鬱辛到酒店就將定位發給了傅恒郢。
酒店信號不太好,消息發過去一直在打圈,鬱辛正盯著消息界麵的那個圈看,徐愛蘭就走到了他的身側。
“鬱辛,你來了。”徐愛蘭看著鬱辛,也不知道是不是鬱幸的情況實在不好,她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看。
鬱辛點點頭,看了眼還未發送完成的定位,將手機放進了口袋裡。
“你和鬱幸怎麼了?”在電梯裡的時候,鬱辛問徐愛蘭說。
畢竟待會要見鬱幸,要勸他的話,還是要事先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那樣才好溝通。
“唉。”徐愛蘭歎了口氣,“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上段時間,他要去B市工作,我們不同意,他就和我們大吵了一架。”
“吵完那一架以後,他整個人就都變得不對勁了,不和我們說話,一個人躲在房間裡。”說到這徐愛蘭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你說他這是為什麼,非要去B市上班,他一個Omega,讀大學我們都不放心他走遠,現在工作要跑那麼遠,我們怎麼可能放心。”
她顯然對於鬱幸的選擇很不解,也一點都不想讓自己的小兒子跑得太遠,離開自己的身邊。
鬱辛看著表情扭曲表達不解的徐愛蘭,第一次覺得鬱幸其實也很可憐。
因為是omega的原因,從小就被嗬護備至,這種嗬護幼時可能還好,但隨著逐漸長大,就成了束縛。
他不被允許離開父母太遠,交朋友要報備,父母覺得不能交往的朋友,會被嚴厲製止繼續交往,就連房間都時不時會被母親用打掃衛生的借口,搜尋小秘密。
父母太想了解自己的小兒子了,想要給他滿滿的愛,但這愛成為了一個囚籠,將鬱幸困在裡麵,灌滿了水,快要溺斃他。
鬱幸得到了好多好多的愛,但與此同時,也失去了自由。
當脫離主觀視角,從客觀視角去看自己的家庭時,鬱辛發現,原來隻要小孩降生在這個家庭就是可悲的。
因為他的父母,從根上來說,對於小孩的態度,就是扭曲的。
因為嫌棄大兒子是Beta,他們對待鬱辛的態度苛刻吝嗇,舍不得付出一點心力。
而因為此,鬱辛在他們心中更多的像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但與此同時,又因為父母身份,道德枷鎖,無法完全摒棄,從而對鬱辛索取回報。
而對於鬱幸,因為他是Omega,他們極儘寵愛,恨不得將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堆砌給鬱幸。
可付出的越多,希望的也越多,他們離不開小兒子了,恨不得將疼愛一生小兒子捆在身邊,怕小兒子離開了,自己所付出的愛,就白白流失。
鬱辛冷靜的想著這一切,心裡既覺得可悲,又覺得可笑。
他垂下眸子,許久後才說:“那是鬱幸的選擇,你們那麼愛他,但也不尊重他。”
因為不愛鬱辛,所以他們沒有給過鬱辛尊重。
而現在,因為愛鬱幸,他們也沒有給予鬱幸尊重。
對於他們而言,孩子到底是什麼?
鬱辛真的覺得很好奇。
“尊重?我怎麼沒有尊重他?我給他的尊重還不夠多嗎?”徐愛蘭聽著鬱辛這話,急切的開始說:“是我們對他還不夠好嗎?”
鬱辛沉默了,他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徐愛蘭的,他們的邏輯裡有一套自己的自洽體係。
他朝徐愛蘭搖搖頭,說:“就是你太愛他了。”
電梯門在這時打開,鬱辛和徐愛蘭到達目的樓層。
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徐愛蘭的收斂了情緒,她看向鬱辛,指著一個房間,“在那邊,1208房間。”
鬱辛聽著,點點頭往鬱幸所在的房間走去。
可徐愛蘭卻是忽然叫住了他。
“鬱辛。”
鬱辛腳步一頓,有些疑惑的朝身後的徐愛蘭看去。
隻見徐愛蘭麵色怪異,然後彆開臉不去看鬱辛,她說:“無論如何,我都會讓崽崽留下的。”
鬱辛擰了眉頭,看著徐愛蘭快步走到房間門口,用房卡刷開了門。
她對鬱辛說:“崽崽不想看到我,你進去就好。”
鬱辛聽著,也走到放門口,他心中覺得不對勁,手遲遲沒有握上門把,正想要說離開。
徐愛蘭就已經伸手扭開了門,在那開門的瞬間,鬱辛背後感受到一股推力,狠狠將他推進了房間。
這動作來得太快,讓鬱辛猝不及防的根本來不及反應。
他慌亂的朝後看去,下意識的跑去拉門,但卻還是來不及。
隻聽見房門“啪”的一聲巨響,毫不留情的被關上了。
在門關上的瞬間,鬱辛聽見徐愛蘭說:“你彆怪媽媽。”
不詳的預感一瞬間籠罩在鬱辛心頭,他伸手去開門,但卻發現門在外麵被鎖上裡,從裡麵根本打不開。
強烈的不安將鬱辛包裹,他不知道徐愛蘭為什麼這麼說,也不知道徐愛蘭到底想乾嘛。
鬱辛拍打著門,他焦急的喊著,“放我出去!!你要做什麼!”
未知感讓鬱辛恐懼,可他無論怎麼叫,都沒有人回應他,門被關的嚴嚴實實,他怎麼都打不開。
鬱辛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想要給傅恒郢打電話,卻發現根本沒有一格信號,就連剛才發的定位,旁邊都顯示著一個紅色感歎號。
看著空白的信號格和發不出的消息,鬱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已經可以肯定,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
徐愛蘭這兩天所做的一切,什麼看看鬱幸,讓他勸解鬱幸,全都是騙人的,她就是為了現在,將他關在這個酒店的房間裡。
這個認知讓鬱辛愈發惶恐,越是這樣,證明這背後徐愛蘭他們要做的事情,越可怕。
況且,徐愛蘭還說——“你不要怪媽媽。”
徐愛蘭做過那麼多對不起鬱辛的事情,但何曾說過這樣的話。
這些細節越想越想鬱辛心慌,他背上都冒出冷汗,隻覺得細思極恐。
他看著因為沒插房卡而黑暗一片的房間,覺得自己一定不能坐以待斃,開始想辦法自救。
鬱辛先是去拉開窗簾,卻發現窗簾後麵是一堵牆,這意味著這是個密閉的房間,連爬窗逃出去這種危險的自救方法都無法實施。
焦慮讓鬱辛開始啃咬起手指,將修剪整齊的指甲都咬得亂七八糟。
他盯著手機,開始在房間的每個角落踱步,希望能接受到一點信號。
但這也是徒勞,這裡不知道是安裝了信號屏蔽器還是如何,真的是一點信號都找不到。
在這裡待的越久,拖延的時間越長,可能麵臨的問題就越大。
鬱辛想,他有什麼可圖可求,讓徐愛蘭他們費這麼大功夫將他關起來呢?
答案呼之欲出,鬱辛唯一能讓徐愛蘭他們另眼相看的,隻有傅恒郢這位合格的伴侶。
那些徐愛蘭說過的話在鬱辛腦海裡浮現,“如果和小傅結婚的是崽崽就好了。”“Omega和Alpha在一起正合適。”……
這些話在鬱辛的耳邊不斷回旋,他不知道徐愛蘭具體要做什麼,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不能再繼續坐以待斃了,鬱辛看向緊閉的房門,目光變得淩厲。
他放下手機,手撫上一側的椅子,提了提感受著椅子的重量,做出個大膽的決定。
椅子有一定的重量,鬱辛拖著它在地上發出刺耳的“滋啦”聲,他摸了摸門把的位置。
閉上眼睛,深呼吸,然後提起椅子,狠狠地朝門砸去。
一下,兩下,三下……
直到聽見金屬落地清脆的響聲,他才停下動作,放下手中的板凳,毫不猶豫的一腳朝門踹去。
巨響過後,門開了。
鬱辛看見了門外震驚的工作人員。
他對上工作人員震驚的目光,鬱辛不知道的是,他身後房間一片黑暗,身前隻借著酒店走廊一點昏黃的光照明。
他滿身戾氣,仿若剛從地獄回歸人間的魂靈。
鬱辛漠然的挪開了眼,看向自己受傷的手。
應該是無意間被椅子砸爛的木頭劃傷的,血這會兒正止不住的往外湧。
鬱辛皺了皺眉頭,將受傷的手往身上擦了擦,血跡在他白色的衣服上格外刺目。
他再次抬頭看向工作人員,問:“多少錢,我賠。”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有點卡,下一章比較重要,所以今天就更一章吧,等寫好修好明天更吧。
第58章 58.入局
華郢, 會議室。
傅恒郢正聽著下屬介紹新的策劃案,整個會議室內肅穆安靜,所有人全神貫注的盯著顯示屏。
手機鈴聲在這時突兀的響起,打破了原有的氛圍。
所有人被鈴聲吸引過去, 隻見中間位置上的傅恒郢, 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了眼, 隨後伸手示意會議暫停, 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離開會議室的傅恒郢, 進了旁邊的小辦公室。
他看著手機上的來電,是鬱辛父親的電話, 想到鬱辛今天回家, 他遲疑了一會兒,接起了電話。
“小傅,鬱辛出事了。”一接起電話,傅恒郢就聽見鬱文華焦急的聲音, 語氣中帶著幾分慌亂的說道。
傅恒郢微微站直了身子, 他眉頭微蹙, 雖然聽著這話心中擔憂,但卻並沒有完全相信。
“鬱辛怎麼了?”傅恒郢問。
“我在電話裡也說不清楚, 情況有些複雜,你先過來吧。”鬱文華說道, 他的語氣還是很著急, 但傅恒郢聽著,卻是鬆懈了繃緊的身子。
因為在鬱文華說出第二句話的瞬間,傅恒郢就知道, 鬱文華在說謊。
鬱文華這通電話的真實目的, 並不是為了通知他鬱辛出事了, 而是想用這個借口,讓他過去他家。
至於為何會做出這樣的判斷,傅恒郢的理由很簡單。
正常情況下而言,一個人在通知身邊人出事的情況下,彆人問怎麼了,就算情況複雜,也總會能說出大致情況。
因為他的真實目的,是想告訴彆人,出事了,需要你過來。
但鬱文華在麵對傅恒郢問鬱辛怎麼了的時候,他並沒有進行正麵回答,而是選擇繞開這個問題,催促傅恒郢趕緊過去。
這樣的反應,已經足以說明問題。
雖然心中清楚鬱文華的目的,但傅恒郢並沒有直接挑明,而是說:“好的,我馬上過去。”
他想看看這對夫妻到底想做什麼,先是將鬱辛叫回去,現在又撒謊讓他回去。
那頭的鬱文華聽見傅恒郢答應過去,語氣還是著急,但傅恒郢聽著,卻是覺得裡麵帶著幾分目的達成的喜悅。
電話被掛斷,傅恒郢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給鬱辛打了個電話。
但電話顯示不再服務區內,這讓傅恒郢剛才舒展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因為他有些不確定,他們有沒有對鬱辛做什麼。
這般想著,傅恒郢毫不猶豫的抬步離開了公司,往鬱辛家趕去。
在去的路上,傅恒郢給宴樞打了個電話。
“查查鬱辛的去向,要快。”
賠付過酒店以後,鬱辛從酒店離開。
他賠付了酒店一筆維修費,並且給了更多的錢,讓對方給自己安排一輛車。
他站在酒店門口,等待安排的車輛來接他。
有人說,錢不是萬能的,但當他掏出錢,酒店工作人員恭恭敬敬為他包紮好傷口,並且迅速安排好車輛,將他往父母家送去的時候,鬱辛覺得,錢真的能解決人的大部分問題。
與此同時,傅恒郢已經到了鬱辛父母家樓下。
他看著鬱辛父母家的方向,並沒有急著上樓,而是等待宴樞的一個電話。
他要先知道鬱辛去哪了,既然鬱辛的父母要這麼大費周章的讓他到這邊,那鬱辛肯定不在這。
宴樞辦事效率很快,電話也來得很快。
“老板,鬱先生被她母親帶進了一家酒店,聯係酒店工作人員得知,鬱先生好像受傷了,目前正往家的方向趕。”宴樞語氣很平靜,但在說到鬱辛受傷的時候,卻是頓了頓。
傅恒郢的臉色一瞬間沉了下來,他深深看了一眼身後的居民樓,對宴樞說:“你去接他。”
“老板,那你……”宴樞問。
“我去看看,這對父母到底是人是鬼。”說罷,傅恒郢掛斷了電話,抬步走進了樓梯間。
家裡隻有鬱文華一個人在,他看到傅恒郢的時候,臉上還掛著擔憂,但沒有又有忍不住的笑意。
這讓他本就算不得好看的臉,落在傅恒郢眼裡更加扭曲讓人憎惡。
傅恒郢淡淡瞥了他一眼後便收回了視線,他看了房子一圈,問:“鬱辛呢?”
鬱文華指著內側那個房間,“在房間裡呢,他不舒服,我們就讓他去床上躺著了。”
還在說謊。
傅恒郢看向鬱文華,或許是他的眼神太清明,落在彆人身上仿若能洞悉一切,鬱文華的神色變得有些心虛起來。
“小傅,趕緊過去看看吧。”鬱文華催促道。
傅恒郢垂下眸子,點點頭,朝房間走了過去。
靠近門的瞬間,傅恒郢就聞到了一股非比尋常的味道。
他心下浮現起一股怒火,握著門把手沒動,看向鬱文華,仿若是給對方最後一次機會,“你確定裡麵是鬱辛?”
鬱文華心慌,但卻還是連連點頭,“是啊。”
“好,我信你。”傅恒郢說,“但無論做出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鬱文華聽著這話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傅恒郢已經毫不猶豫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而他被關在了門外。
分明一切進展順利,但鬱文華怎麼卻是莫名的心慌了。
房間內,一股信息素的味道朝傅恒郢撲麵而來。
他聽見了痛苦的呻、吟和劇烈的喘息,這個房間內,有Omega在發情。
傅恒郢平靜的往自己的腺體內注入抑製劑,扭頭看去,就看見躺在床上的鬱幸,以及角落被砸碎的手機。
鬱幸看起來極其痛苦,他躺在床上,身邊堆積著各種衣物,冷汗將他身上的衣服打濕,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拖出來。
他聽見動靜,艱難的睜開眼看向傅恒郢,視線由朦朧變得清晰,然後整個人如受驚的魚一般坐起,但因為體力不支的原因,很快又無力的靠到床背。
“你怎麼進來了,我哥呢?”鬱幸防備的看著傅恒郢,手還揪著被單,將自己整個人包裹起來。
傅恒郢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那就要問你的好爸媽了。”
“他們先將你哥哥騙走,然後又拿你哥哥把我引到這。”
“給發情的Omega送上一名身強體壯的Alpha,你該不會不明白他們的意思吧?”
傅恒郢語氣平靜,緩緩陳述著一個事實,鬱幸聽著臉色卻越來越白了。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鬱幸難以置信的問。
傅恒郢看著他,“這要問你。”
鬱幸聽著這話,胸膛劇烈起伏著,思索了許久後,接收了事實,也找到了自己父母這樣做的原因。
“他們不想讓我去B市,想要借此,將我困在他們身邊。”發情期讓鬱幸痛苦不堪,但這個認知讓鬱幸更加難受,他用手敲錘著牆麵讓自己清醒。
鬱辛沒有想到自己的父母會做到這種地步,他很早以前就察覺到不對勁了,甚至去提醒過鬱辛不要回家,但沒料到他們會這樣計劃。
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這次發情期父母收走了他所有的抑製劑,他本以為,他們隻是想用發情期的痛苦來折磨他……
到底,還是他想得太簡單了。
至於對象為什麼會是傅恒郢……
鬱幸緩緩看向傅恒郢,他心裡知道理由。
他的父母,心高氣傲,在他們的眼裡,身為高等Omega的他,應該匹配最好的Alpha。
可他們的生活圈子受限,身邊能看到接觸到的Alpha等級都不高,傅恒郢,是他們這一生,能接觸到的,最好的Alpha。
於他們而言,這是不可多得的好姻緣,是難得能與他們的小兒子相配的Alpha。
可這是他哥哥的伴侶啊!
瘋了,全都瘋了。
鬱幸整個心如刀剮,他跌跌撞撞的從床上下來,他拖著被單扔給傅恒郢,“趁我還能保持清醒,把我綁起來。”
他不能確保自己不會因為發情,而對傅恒郢做出些什麼,因為這是來自生理的本能。
如今在他麵前的Alpha,就如一塊香餑餑,他隨時可能不受控製的撲上去。
如果是彆人,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就發生了,但眼前的是傅恒郢,他哥哥的伴侶。
他不能做出對不起鬱辛的事情。
“先彆急。”傅恒郢說。
“你想乾什麼?”鬱幸問。
隻見傅恒郢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遞給鬱幸,“先給你哥打個電話。”
“就說,救我。”
接過手機的鬱幸愣住了,他不明所以,擰著眉頭看著傅恒郢,問:“你要做什麼?”
隻見傅恒郢看向他,麵色平靜,但卻可怖。
鬱幸看著,心慌了一下,一種名為畏懼的情緒在心中彌漫開來。
然後他就聽見傅恒郢說:“你上次不是說,讓鬱辛不要再回這個家了。”
傅恒郢站起身,在房間裡搜尋了一圈,拿起一隻玻璃筆筒,狠狠地砸碎在地上。
鬱幸聽見清脆的破碎聲,心頭都跟著一顫。
他看著傅恒郢,喉結微微滾動,第一次感覺到這個看起來溫和的Alpha,實際上有多可怕。
今天發生的一切,父母是設局者,他和鬱辛是受害者,而傅恒郢,是主動入局。
他早知道這裡的一切都是一場陰謀,但他還是來了。
而目的……
鬱幸還來不及繼續想,濃烈的血腥味充斥他的鼻腔。
他聽見傅恒郢說:“我覺得,這個建議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二更
第59章 59.決心
“師傅能快點嗎?”鬱辛著急的催促著司機。
司機看了他一眼, 有些淡淡的無奈,回答:“老板,城市路段限速,開不快了。”
聽他這麼說, 鬱辛也沒辦法, 隻能按下自己焦躁的心。
手機鈴聲在這時響起, 鬱辛低頭看去, 是傅恒郢打來的電話。
鬱辛幾乎沒猶豫的接通了電話, “傅恒郢,你在哪?”
“哥……”回答他的不是傅恒郢的聲音, 而是鬱幸。
鬱辛在聽見這聲音的瞬間愣住了, 他的腦海裡閃過無數個念頭,傅恒郢的手機怎麼會在鬱幸手上?在他被關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鬱幸?”
“哥……”鬱幸的聲音聽起來很不對勁,帶著強做鎮定的顫抖,聽起來似乎很難受。
鬱辛隻聽鬱幸繼而說:“我發情了, 救我……”
話音落下, 電話在這時被掛斷, 讓人浮想聯翩。
鬱幸發情了,而傅恒郢的手機在他手上, 這也就意味著,傅恒郢現在正和發情期的鬱幸在一起。
鬱辛的人體生理學很好, 他知道Alpha和發情的Omega待在一起這意味著什麼。
Omega發情時的信息素會釋放大量誘導Alpha強製進入易感期的氣體因子, 這種氣體因子,幾乎沒有Alpha能抵擋的住。
一旦誘導進入易感期,之後會發生的事情, 就算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鬱辛相信傅恒郢, 但是他不知道麵對這樣的局麵時, 傅恒郢為了防止自己進入易感期,會做出怎麼樣的行為。
他或許會傷害自己來保持清醒,又或許彆的……
鬱辛根本不敢深想,他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再次撥通過去卻是已經無法接通了。
這讓他更加不知所措,似乎能做的也不過是繼續催促司機快些。
車輛忽然一個急刹停了下來,鬱辛正想問怎麼了,就看見堵在他們車前麵的一輛熟悉車輛。
宴樞從車上下來,出現在鬱辛視線中的那一刻,就宛若救世主降臨。
鬱辛急忙下車,他踉蹌著腳步跑到宴樞麵前,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狼狽透了,但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
“宴助,傅恒郢呢?”明明已經知道答案,但鬱辛還是懷揣著僥幸心理的問道。
“傅總被您父親叫去您家了。”宴樞表情嚴肅,“在去之前,他囑咐我找到你。”
鬱辛聽著這話,一整顆心都亂了,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送我過去。”鬱辛腳步匆匆的拉著宴樞便往車那邊走。
“鬱先生,你的傷……”宴樞一邊被拉著一邊說。
鬱辛頭也不回,“不用管它。”
然後就見鬱辛腳步微頓,他扭頭看向宴樞,眼眶已經紅了,他說:“宴樞,要快。”
看著這般模樣的鬱辛,宴樞愣住了,他見過鬱辛許多次,這個性格溫和的男人,卻是很堅韌,從來沒有因為什麼事情紅過眼眶。
但今天,他卻是紅了。
宴樞在這瞬間,不再猶豫,以最快的速度發動了車輛。
宴樞開得很快,在不違反交通規則的情況下,城市限速對他來說好像不起作用。
不一會兒,鬱辛就到了家樓下。
這個鬱辛回來過無數次的家,每一次心情都各不相同,有過歡喜,有過害怕,有過畏懼,甚至有過想逃離,但是今天這種情緒卻是第一次。
這種情緒,名為憎恨。
憎恨這些年來這個家給他的所有不公,憎恨明明他已經忍受了很多年,但他們卻要對他為數不多的幸運下手。
鬱辛快步走上樓梯,在推開門的瞬間,徐愛蘭和鬱文華看見他大驚失色。
“鬱辛,你怎麼……”徐愛蘭從沙發上站起來,指著鬱辛的手顫顫巍巍,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
鬱辛看著他,眼神冷漠,並沒有理會他的問題,而是徑直往屋內走去。
但他卻被徐愛蘭和鬱文華攔住了,看著攔著自己去路的兩雙手,鬱辛的眼眶瞬間又紅了。
他看向自己的父母,那兩張幾十年來他看過無數遍的臉,但此時此刻卻覺得無比陌生。
他曾為這兩個人難過過,傷心過,再到如今心灰意冷。
他滿腔熱血期盼過他們愛自己,如今他不在期盼了,他們卻又要搶走最愛他的人。
他們就似是一對儈子手,要斬斷所有鬱辛得到的好。
“爸,媽。”鬱辛眼睫微顫,“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他分明心裡已經不存有希望,但卻還是想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
但這機會,並不是每個人都需要。
徐愛蘭打碎了鬱辛最後一絲心軟,她聽著鬱辛的話,說:“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正因為知道,我更不能讓你過去,崽崽發情了,沒有一個Alpha能抵擋住發情的omega。”
“鬱辛,你懂事些。”
鬱辛,你懂事些……
鬱辛聽著這話,忽然就笑了,他實在不知道徐愛蘭怎麼有臉說出這樣的話。
懂事?他還要怎麼懂事?他又憑什麼懂事?那裡麵被他們關著的,是傅恒郢,是他的伴侶!
到底是什麼,讓他的母親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居然還能如此理直氣壯。
鬱辛不理解,也無法理解,他已經不願再和麵前的兩人再多費一句口舌。
“讓開!”鬱辛冷下臉,吼道。
徐愛蘭沒有理會,反而說:“我讓開有什麼用,你現在過去,該發生的也都發生了。”
該發生的都發生了,這句話深深刺入鬱辛的耳朵。
他本垂著的眸子一瞬抬起,看向徐愛蘭的眼神冷得幾乎能淬冰。
徐愛蘭從沒有見過鬱辛這樣的眼神,對上的瞬間,因為恐懼,她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但很快又繼續攔住鬱辛。
鬱辛見此,毫不猶豫的伸手,一把推開了擋在身前的徐愛蘭。
徐愛蘭到底是個女人,被鬱辛這麼不留餘力的一推,幾個踉蹌就摔倒在了地上。
她撐著地麵,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鬱辛,“你,你居然敢推我!你這個不孝子!”
她謾罵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但卻是因為摔得狠了,沒辦法直接起身。
鬱文華見徐愛蘭摔倒,第一反應不是去扶,而是伸出手要打鬱辛。
“混賬!”他大罵著,抬起手就要教訓鬱辛。
如果是以前,鬱辛大概就站在原地,乖乖挨了,但是現在,他不會再這樣了。
他一把抓住鬱文華朝自己伸過來的手,就著那股力道,將鬱文華也甩在了地上。
麵前再沒有阻擋他去路的人,鬱辛不顧身後的謾罵,大步走到鬱幸緊閉的房門前。
毫不猶豫的,一腳踹開了房門。
“砰——”的一聲巨響,房門哐當一下的開了。
鬱辛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作為護士的他,對於這股味道格外敏感。
他的大腦裡有根弦瞬間緊繃了起來,推開門,入目就是地上大灘的血。
而這血的來源,是傅恒郢。
淩亂的房間內,鬱幸被綁在床上,而傅恒郢,則坐在牆角,他的身側,是被砸碎的玻璃塊。
血沿著他的手腕一路蔓延在地上,大片的血跡看著都觸目驚心。
但傅恒郢看起來很平靜,根本沒將流血的傷口當一回事。
若不是他蒼白的唇瓣,濡濕的頭發和額頭以及脖頸的汗告訴著鬱辛,他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好,鬱辛都要以為,這是自己的幻覺了。
傅恒郢聽見動靜看向鬱辛,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了一點笑意。
“鬱辛。”他嗓音沙啞,語氣虛弱,但卻是帶著笑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見了鬱辛而慶幸。
鬱辛看著這笑,心都緊了一下。
他朝傅恒郢走去,腿都有些軟,跪坐到地上,捂住傅恒郢流血的傷口,眼眶一下就紅了,他聲音哽咽帶著哭腔,問:“傅恒郢,你這是乾什麼啊?”
眼淚低落在手背,溫熱濕潤的觸感,訴說著鬱辛現在的所有情緒。
傅恒郢抬手抹掉鬱辛的眼淚,“彆哭。”
他看著鬱辛包紮的手,問:“你怎麼受傷了?”
明明自己的血還在流,卻關心起鬱辛的傷來。
鬱辛眼淚掉得更加厲害,“你還管我?你自己都成這樣了……”
鬱辛一邊說著,一邊開始找可以包紮傷口的東西,他按著傅恒郢流血的傷口,慌亂的搜尋著。
傅恒郢卻是一把將他摟入了懷中,“彆走。”
鬱辛僵住了,腰上的手鬆鬆垮垮的並沒有什麼力道,但他沒有掙脫,而是任由傅恒郢抱著。
傅恒郢的下巴輕輕搭在鬱辛的肩上,手拍著鬱辛的背,他說:“你終於來了。”
“我好怕,會辜負你……”傅恒郢說,“讓我好好抱一會兒。”
聽著這話,鬱辛的眼淚瞬間如斷線的珍珠般滴落,他用力回擁住傅恒郢,“不會的。”
誰都會辜負鬱辛,但傅恒郢不會,這是鬱辛人生中少有的堅信。
他抱著傅恒郢,心都好似被揪在一起,疼得他頭皮發麻,酸脹從喉嚨蔓延整個胸腔,他前所未有的懊悔,如果自己再堅定一點就好了。
再堅定一點不去相信徐愛蘭,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劃爛的傷口是為了保持清醒,綁住的鬱幸是以防萬一,傅恒郢在信息素的乾擾下,仍舊用自己最大的努力,來不不辜負鬱辛。
那鬱辛又怎麼能去辜負他。
他不會再讓他的愛人受到任何傷害,無論什麼形式。
而眼下已經發生了的,也不可原諒。
鬱辛起身擦乾臉上的眼淚,他冷靜的為傅恒郢包紮好傷口,然後起身,鬆開了被綁著的鬱幸,將來時在藥店買的抑製劑,注入鬱幸的腺體。
做完這些,鬱辛走出房間,看向客廳裡已經被宴樞控製住的父母。
他一步步的走到父母麵前,垂著眸子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
“宴樞。”鬱辛叫道。
“鬱先生。”宴樞答道。
“報警了嗎?”鬱辛問。
早在進家門之前,鬱辛就讓宴樞去報警了。
宴樞點點頭,“馬上就到。”
聽著這話的鬱文華和徐愛蘭急了,他們站起身。
鬱文華氣勢洶洶的抬手指著鬱辛,想罵些什麼,但話還沒說出口,那根指著鬱辛的手指,就被宴樞按了下去。
宴樞看著鬱文華和徐愛蘭,說:“請注意你們的行為。”
宴樞看著就不好惹,鬱文華收回手,將矛頭指向鬱辛,說:“鬱辛,難不成你還想把我們送進警察局?我們是你爸媽!”
“已經不是了。”鬱辛很冷漠的說。
“你什麼意思!”鬱文華有些難以置信。
鬱辛卻沒有理會他的疑問,扭開了頭,一個眼神都不願給他。
鬱文華見此,氣得不信,“行!就算我不是!”
鬱文華咬牙切齒,問:“那我們犯法了嗎?你以為報警就能抓我們?”
鬱辛聽著這話,看向鬱文華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裡頭不帶任何情緒。
“普法是警察的任務,不是我的。”
說罷,鬱辛轉身離開。
就讓和他們的一切,都結束在今天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裝白蓮讓小鬱心疼,然後讓小鬱堅定離開的傅總。
ps:今日無二更。
第60章 60.作證
警察局內, 徐愛蘭和鬱文華被帶進了調解室暫時控製。
偌大的房間內是一張長桌,徐愛蘭和鬱文華坐在長桌的兩側,而正中央,是一名警察。
警察低頭處理著手裡的工作, 從徐愛蘭和鬱文華進來, 就沒和他們說一句話。
可越是這樣, 鬱文華和徐愛蘭就越不安。
平日裡麵對鬱辛耀武揚威的兩個人, 這會兒就如被踩了尾巴的小狗, 再沒了囂張的氣焰。
鬱文華看著還好,但徐愛蘭卻是已經焦慮到連頭也不敢抬。
她坐在椅子上, 雙腿夾著, 手緊張的摳著指甲兩側的倒刺,頭也低著。
這樣的氣氛實在讓人難受,率先忍受不了的是鬱文華。
“警察同誌。”拿出一派平日裡圓滑的模樣,對警察說道, 這是我們的家務事, 小孩不懂事, 鬨脾氣報警,我看還是不用麻煩你了。”
聽著這話的警察淡淡抬頭看了他一眼, 緩緩開口說:“報案人表示你蓄意破壞他的婚姻,並將他的伴侶與發情期omega關在一起。”
“根據我國《婚姻保護法》規定, 任何形式、目的、手段下蓄意破壞他人婚姻, 處一年以上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並且,據《Omega人權保護條約》規定,發情期Omega, 非自主意願, 或強迫, 或設計陷害,人身權利受到侵害,未發生性關係處以三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發生性關係五年以上或無期徒刑。”
“所以,如果報案人所述情況屬實……”警察話說到這頓了頓,看向鬱文華和徐愛蘭,緩緩繼而道:“你違法了,就不是家務事。”
警察將法條說得清晰,而徐愛蘭和鬱文華在聽見的瞬間顯然就有些慌了。
但他們不會就此放棄抵抗,隻見鬱文華麵色很快恢複如常,他看著警察說:“警察同誌,這肯定是誤會啊。”
“你口中的報案人和發情期的omega,都是我的孩子,我怎麼會去破壞自己孩子的婚姻呢?”
“這你說得不算,我們辦案講究證據,若真沒有這回事,你也不用擔心。”警察深深看了鬱文華一眼,顯然見多識廣,三下五除二的就將鬱文華的說辭給懟了回去,辦事公正讓人挑不出錯處。
鬱文華看著油鹽不進的警察,一直控製的神色這會兒也有些繃不住了,但他又對此毫無辦法,隻能說:“那好,警察同誌,你一定要查清楚。”
鬱文華說:“我和我那大兒子關係一直不太好,他從小就因為我們把他生出來是Beta,而恨我們,現在他這樣,我們真的也很難過。”
警察聽著這話,沒有做順著鬱文華的心意去做出評價,隻說:“你說的這些,我們會自己和報案人了解清楚。”
說罷,調解室再次陷入沉靜。
與此同時,另一個房間內,鬱辛和傅恒郢一行人也正在麵對警察。
鬱辛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與警察說明,並且遞交了一係列可以證明徐愛蘭和鬱文華所作所為的證據。
警察在聽完鬱辛說的一切以後,轉身離開房間出去確認證據的真實性。
房間內隻剩下鬱辛和傅恒郢還有鬱幸,鬱幸還在發情期,雖然被抑製劑控製住了,但精神狀態還不是很好,奄奄的靠在椅背上閉目小憩。
傅恒郢的傷口看著嚇人,但幸好不是很嚴重,鬱辛進行處理過後就沒有太大問題了。
他摟著鬱辛,手輕輕拍著鬱辛的肩膀,做著無聲的安慰。
“傅恒郢。”鬱辛輕聲叫道。
“嗯?”傅恒郢側頭看來。
鬱辛垂著眸子,剛才還堅毅的他,這會兒麵對傅恒郢,已經露出了幾分疲倦,“律師什麼時候過來?”
“很快。”傅恒郢說。
剛才來警察局的路上,傅恒郢問鬱辛,需不需要他的幫助。
鬱辛想了很久,他說:“父母的事情,我想自己解決。”
“但的確有一個忙,需要你幫。”鬱辛還記得徐愛蘭和鬱文華曾說,華郢有最好的律師團隊,那時候的他們,是想將鬱幸塞進去工作。
但他們自己大概都沒想到,這個他們曾經向往,且希望讓小兒子加入工作的律師團隊,將被鬱辛會用在他們的身上。
“我想要,借用你的律師團隊。”鬱辛對傅恒郢說。
在警察確認證據期間,律師團隊也到達了警察局。
尊重鬱辛的意見,傅恒郢和鬱幸暫時離開的房間。
房間內一時間隻剩下鬱辛和律師,看著眼前穿著專業,模樣乾練的律師,鬱辛知道,他要徹底與過去的三十年,進行割裂了。
斬斷前塵,往後一身輕。
“鬱先生,你有任何訴求都可以跟我說。”律師對鬱辛說。
鬱辛眨了眨眼,道:“我隻有一個訴求。”
“您說。”
“與我的父母斷絕親緣關係。”鬱辛緩緩說,“無論任何手段。”
……
調解室內,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鬱文華和徐愛蘭愈發坐立難安。
“警察同誌,請問還要多久?”鬱文華有些焦急的問。
警察淡淡看他一眼,“確認完對方提交的證據以後就好了。”
“那是多久。”鬱文華聽見證據兩個字心都提起來。
他知道,今天這件事情他做得並不精細,原因也不過是事前拿捏了鬱辛的秉性,覺得一切發生了對方也不會拿自己如何。
但誰知,事情卻是出乎他預料的走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鬱辛不但沒有忍氣吞聲,還報警把他們帶到了警察局。
而他們即將麵臨的,是可能坐牢的危險。
鬱文華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他這一向如包子般任人拿捏的大兒子,怎麼會如此決絕,是什麼時候變成了現在這樣。
他不後悔自己的決定,隻後悔自己的自大,讓他沒有將事情做得更加縝密。
警察聽著他的問題,懶洋洋的,“那就要看證據多少了,少的話,很快,但多的話,就……”
後麵沒說完的話不言而喻,證據越多,確認時間越長,也就意味著對他們越不利。
聽著這話的鬱文華,更覺得坐在這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就如熱鍋上的螞蟻,屁股下的凳子和腳下的地板都如同著了火,讓他坐立難安。
徐愛蘭在聽完鬱文華和警察的對話以後,頭低得更低了,她身子都忍不住抖了起來。
比起鬱文華,徐愛蘭很清楚自己這些年是什麼對待鬱辛的,非打即罵怎麼都算不得好,她想鬱辛肯定恨死她了。
以前,徐愛蘭對鬱辛會恨自己這件事並不在意,真聽到或感覺到了,反應大概也是不屑一顧,但如今……
她想鬱辛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置她於死地的。
後悔嗎?徐愛蘭後悔,但不是後悔對鬱辛的不好,而是後悔,自己早該在幾十年前,鬱辛生出來那一刻,就彆讓他活下來。
那時候管得不嚴,被丟棄的Beta,被淹死的Beta數不勝數,但她卻因為心軟沒那麼做。
不該心軟的,徐愛蘭想。
時間又過了大概一個小時,確認證據的警察終於回來。
他看著鬱辛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同情,歎了口氣,說:“你們跟我過來吧。”
調解室大門被推開,鬱辛一行人被帶到鬱文華和徐愛蘭所在的那間調解室,在聽見開門動靜的那一刻,鬱文華和徐愛蘭都忍不住站起了身。
他們看見鬱辛的那一刻,目光就不由變得凶狠憎惡,似是恨不得下一刻就衝上來撕了鬱辛。
鬱辛對上他們的目光,隻一瞬間,就挪開了眼。
因為無論他們如何,在鬱辛的心裡都已經掀不起一絲波瀾。
一行人在警察的帶領下入座,率先開口的是鬱文華。
“警察同誌,請問事情進展怎麼樣?”鬱文華語氣迫切的問道。
警察淡淡看了鬱文華一眼,將剛才鬱辛遞交的證據一一擺在鬱文華麵前,“這是報案人遞交的證據,您的兒子指控你和你夫人,蓄意破壞其婚姻,並且侵害Omega人身安全,你們有什麼要說的嗎?”
鬱文華的目光在警察擺出來的那些證據上迅速過了一邊,一旁的徐愛蘭則緊緊抓著鬱文華的手,表情緊張。
兩人對視一眼,仿佛在問對方怎麼辦。
“警察同誌,這是誤會啊。”徐愛蘭帶著哭腔。
“誤會?”警察指了指剛才調來的開房記錄,“那你為什麼要把你兒子叫到酒店,還關起來。”
“監控記錄顯示,是你強製性把你兒子推進去的,為什麼?”
“另外,又是為什麼在關完你兒子以後,又將你兒子的伴侶叫去自己家,還是在小兒子發情的情況下。”
“又是為什麼,小兒子發情了,要把所以抑製劑藏起來,還把大兒子的伴侶和他關在一起。”
“請你們給出一個合適的解釋。”
鬱文華和徐愛蘭被警察這一連串的問題都問懵了,他們看著警察,又看向鬱辛和鬱幸。
最終視線落在鬱幸身上不動了。
徐愛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朝鬱幸撲過來,“崽崽,你要給媽媽作證啊,媽媽不是這樣的人,媽媽怎麼會做這種事呢!”
“你不說話,媽媽和爸爸會坐牢啊,你怎麼能任由鬱辛那個混賬汙蔑我們呢?”
“崽崽,你知道的,媽媽和爸爸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說完,徐愛蘭又轉頭看向警察,說:“警察同誌,你不能隻聽鬱辛的一麵之詞,按他的說法,我小兒子也是受害者,這裡麵可沒有我小兒子的指控啊。”
“崽崽,你說話。”徐愛蘭催促著鬱幸,手還揪著鬱幸的衣角,輕輕晃著。
鬱幸垂著眸子,看著自己母親抓著自己衣服的手,在沉默了不知多久以後,緩緩將衣服從母親的手中抽離。
“我可以作證。”鬱幸聲音很輕,一邊說著,他抬起眸子看向徐愛蘭。
徐愛蘭在聽見這話的瞬間麵露喜色,但隨即,這笑就僵住了。
隻因為,她聽見鬱幸說:“我可以作證,我哥哥所說的一切,全部屬實。”
這一句話,打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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