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鬱辛就轉身離開了餐廳。
他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你這樣的人嘛。”,雖然什麼都沒有說明,但卻也已經夠對方胡思亂想一段時間了。
鬱辛鬆了口氣,心裡是說不出的舒服。
不用委屈自己的感覺,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星期天的更新。
另外,前一章的三月改成了二月,我算了算時間線,二月才是對的。
第66章 66.祝福
情人節將至, 顧淮日子卻是過得愈發糟心起來。
顧淮想不明白,明明和鬱辛在一起時,生活過得平淡安靜卻省心,怎麼現在和鬱辛分開了, 煩心事反而多了起來。
眼看著情人節要到了, 徐珠開始明裡暗裡的暗示他要一起過節。
但自從得知鬱辛已經知道他和徐珠的事情以後, 顧淮就愈發想要和徐珠分開, 哪裡還有心情去和她過節, 隻能家裡有事,要回父母家一趟的爛借口。
徐珠雖然作罷, 但顧淮還是無法心安。
和徐珠的事情, 眼下來看,已然成為了一顆地雷,是隨時引爆傷及自身的隱患。
必須及時脫身,在引燃之前, 徹底切斷聯係。
但心裡雖然這麼想, 事情卻不能做得太明顯, 不能自己和徐珠提分手,不然對方急了, 反咬自己一口,反而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可他最近分明已經態度愈發冷淡, 可徐珠卻還是不依不饒, 沒有半點要提出分手的跡象。
這讓顧淮很是苦惱。
情人節那天,轉眼就到了。
這天,顧淮依言回了父母家, 徐珠控製欲強, 是會打電話查崗的, 要是發現騙了她,指不定怎麼鬨。
顧淮現在還沒有想到該怎麼脫身,所以目前,還是要先穩住她。
父母看到顧淮回家有些意外,但也還是很高興。
“淮淮,怎麼忽然回家了?也不告訴我們一聲?”顧母看著顧淮,臉上帶著笑意的問道。
顧母是個很溫柔的人,在顧淮的記憶裡,母親對自己很好,從來沒有生過氣,對他有很大的期望。
但正因為知道母親的好,顧淮才越不敢讓她失望,竭力維持著自己優秀懂事的假象。
“沒什麼事,就回來看看。”顧淮說道。
顧母聽著這話,似是想到了什麼,臉上表情變得失落起來,她歎了口氣,“也對,你和辛辛已經離婚了,情人節也沒有一起過的人了。”
“也不知道,辛辛和他現在的丈夫怎麼樣?過得好不好。”
顧母很喜歡鬱辛,從鬱辛小時候就很喜歡,她心地善良,看不慣鬱辛父母那副重O輕B的做派,給過鬱辛許多關照。
顧淮心裡知道,當初鬱辛同意和自己結婚,除了自己說會包容他的病情以外,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自己的父母。
顧淮垂下眸子,裝出一副失落的樣子,他像是不想談及這件事,覺得傷心,便說:“媽,我們不說這個。”
顧母看著自己孩子傷心的模樣,也不說了,將這個話題翻了過去。
吃午飯的時候,顧父才回家,他看到顧淮,很冷淡的一眼。
“你還知道回來,你媽都念叨你好多回了。”顧父模樣嚴肅,聲音冷冷的說。
顧淮裝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說:“前段時間忙。”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顧母一直給顧淮夾菜,她對鬱辛好,對自己的孩子更好,甚至可以談得上是無微不至。
“你知道鬱辛最近家裡出了什麼事情嗎?”顧父吃飯時,忽然說起了這個。
顧淮吃飯的動作一頓,看向顧父。
隻聽顧父說:“鬱家那兩口子都去坐牢了,因為他們在小兒子的發情的時候,把辛辛的丈夫,和小兒子關在了一起。”
“違法了,被判了刑。”
隻聽“啪”的一聲,一雙筷子排在了桌岸上,顧母忿忿不平的說:“這兩口子真不是東西,這種事情也做得出來。”
家裡人隻當閒聊說起這件事,生氣一會兒也就過去了,但顧淮卻聽進了心裡。
他吃飯時,拿筷子的手都有點顫。
他沒想到,鬱辛居然將自己的父母都送進去了,這件事情給顧淮心裡帶來的震撼無法泯滅。
他愈發覺得自己的處境危險起來,自己當初對鬱辛做了多少不好的事情,顧淮心裡是最清楚的。
如今鬱辛報複的第一步,是把父母送進去,那第二步該輪到誰了?
那必然是自己啊……
顧淮慌了,他覺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了,等到鬱辛出手的時候,他就完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這般想著,顧淮心裡,暗暗下定某個決心。
情人節是西方傳進來的節日,但這些年來,在本國也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商家們趁著這天搞活動,吸引情侶消費賺錢,而情侶們,則在這天約會相聚。
因為此,情人節在商業區的氛圍,是最濃烈的。
鬱辛和傅恒郢走在街道上,已經被不知道第幾個花童攔住,問要不要玫瑰花。
鬱辛本想拒絕,可每個花童過來,他還來不及說話,傅恒郢就已經掏出錢買下一支。
就這樣,一路走來,鬱辛手裡已經有了滿滿一大捧花。
又一個花童攔住鬱辛和傅恒郢,“兩位哥哥,祝你們百年好合,買支花吧。”
傅恒郢又掏出錢買下了一支花,在接過新的一枝花時,鬱辛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環顧四周一圈,決定往人少的地方走走。
“我們去那邊吧。”鬱辛指著一個方向和傅恒郢說。
傅恒郢自然沒什麼意見,牽著鬱辛的手離開鬨市。
離開市中心商業區,周遭人漸漸少了起來。
鬱辛抱著花,看向傅恒郢,說:“為什麼每一朵都買下來了?”
雖然鬱辛每一朵都很喜歡,但是又覺得有些沒必要。
傅恒郢說:“其實不是買花。”
“那是什麼?”鬱辛有些疑惑。
隻見傅恒郢的指尖撥過每一朵花的花瓣,緩緩說:“是祝福。”
鬱辛聽著這話,瞬間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傅恒郢用錢買下的,從來不是花,而是那些花童每次問他們要不要買花時,說得那句吉祥話。
又或者說,不是買,而是接受。
接受每一句吉祥話,每一句,百年好合。
理解過來意思的鬱辛,看向懷裡的玫瑰,那每一朵花都不再隻是一朵普普通通的花,而是,祝福。
給他們的祝福。
兩人一路走著,途經附近小學,正值下午放學的時間,一個個小學生從傅恒郢和鬱辛身邊經過,每每經過,這些小朋友的眼神就都會在鬱辛手裡的花上停留。
忽然,有個小孩拉住了鬱辛的衣角。
“叔叔。”
鬱辛聞聲扭頭看去,隻見一個小男孩正看著他,亦或者說,看著他手裡的花。
“怎麼了?”鬱辛問。
小男孩眼巴巴的看著鬱辛手裡的花,指了指,他問:“這個花多少錢啊?可不可以賣給我一朵啊?”
鬱辛聽著這話愣住了,他緩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笑著問:“你買花乾嘛呀?”
小男孩被鬱辛問得有些害羞的模樣,抿了抿唇,臉上露出靦腆的笑,揪著校服衣角,說:“我想送給我媽媽。”
“今天情人節,我聽說,要給喜歡的女孩子送花。”小男孩說,“媽媽就是我最喜歡的女孩子。”
“叔叔,請問多少錢啊?”小男孩解釋完,繼續問鬱辛。
鬱辛被問得有些猶豫,他看著手裡的花,心中想賣又不想賣。
想賣是因為小男孩,而不想賣是因為傅恒郢。
小男孩想要送給媽媽花朵的心意太可愛,而這些話又是傅恒郢送的,彆人送給自己的東西,轉手賣出去,總覺得不太好。
鬱辛這般想著,看向傅恒郢。
傅恒郢顯然感覺到了他的顧慮,他看著鬱辛笑了笑,握住鬱辛的手,湊到鬱辛耳邊說:“想做什麼就去做好了。”
聽著這話,鬱辛放下心來,他朝傅恒郢笑了笑,心裡覺得甜絲絲的。
他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小男孩,“這個花不要錢哦,一句祝福就好。”
小男孩有些意外,但隨即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謝謝叔叔,祝叔叔……”
說著,小男孩看向傅恒郢,又看向鬱辛琢磨了一會兒後道:“永結同心。”
鬱辛聽著這話,將手中的玫瑰,抽出最好看的一支遞給了小男孩。
他說:“謝謝你。”
小男孩接過玫瑰花,也說:“謝謝叔叔。”
雖然鬱辛說了不要錢,一句祝福就好,但小男孩還是從口袋裡掏出了十塊錢給鬱辛。
“叔叔,祝福是我真心給你們的。”小男孩說,“但媽媽說,不能占彆人的便宜,所以錢也是我應該給你的。”
“謝謝你願意賣花給我。”
說完,小男孩不等鬱辛再說些什麼,便擺擺手說著再見,轉身離開了。
看著小男孩離開的背影,鬱辛愣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以後,看著手中的十塊錢,忍不住笑了。
或許是鬱辛賣出第一支花被其它小孩看到了,就開始有小孩源源不斷的找鬱辛買花。
有些和小男孩一樣送給媽媽,有些則是送給自己喜歡的女孩或者男孩。
而買花應該支付的,變成了以物換花,如果沒有物的話,就還是一句祝福語。
鬱辛手中的花漸漸少了,但手裡的東西卻變得多了。
有錢,有小玩具,有橡皮擦,還有小零食,每個小孩都拿出來自己心愛的東西,和鬱辛換了一支玫瑰。
直到最後,鬱辛手裡隻剩下最後一朵花的時候,他停下了賣花的動作。
他扭身,將花送給了傅恒郢。
他跟傅恒郢說:“情人節快樂,傅恒郢。”
傅恒郢接過花,揚了揚眉頭,問:“隻有這句話?”
鬱辛笑了,然後繼而說:“祝我們,百年好合。”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第67章 67.願望
從學校離開的時候, 學生已經走得都差不多了。
在經過一處小攤的時候,鬱辛忽然停下了腳步。
其實也稱不上是小攤,隻是一位五六十歲左右的大叔,坐在一張矮板凳上, 前麵擺著兩隻紙箱。
紙箱裡是小鴨子, 剩下沒幾隻了, 大概是身體好的都被挑走了, 這幾隻看起來都蔫蔫的, 縮在紙箱的角落相互依偎。
鬱辛看著這些小鴨子,腦海裡浮現起了一段往事。
那時候他也正讀小學, 應該是六年級, 學校外也經常有像這樣賣小鴨子的商販,小鴨子很便宜,五毛錢一隻。
但現在看來很便宜的東西,在鬱辛小時候, 五毛錢卻是巨款。
他很想要一隻小鴨子, 每次放學都會蹲在老板身邊, 看著小鴨子一隻一隻的賣出去。
鬱辛從來不去摸,就隻這樣看著。
老板問他為什麼不摸, 鬱辛當時說:“不敢。”
聽著這個答案的老板還笑他,“這麼喜歡鴨子, 卻不敢摸它們?它們不會傷害你的, 摸一摸試試?”
鬱辛很心動,但還是拒絕了。
他沒有告訴老板,他說的不敢, 不是不敢摸小鴨子, 而是……
而是怕自己摸了, 感受到那柔軟的觸感,就更想要得到一隻小鴨子了。
有些欲望,不去觸摸的時候,就不會爆發。
鬱辛隻是,在克製自己的欲望。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鬱辛攢著買鴨子的錢,到了三毛的時候,賣鴨子的老板卻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來了。
鬱辛滿心失望,卻仍舊在堅持攢著錢,一天天等待老板的再次出現。
可誰知,他還沒有等到老板,反倒先等到了自己的錢被搶走。
鬱辛將錢夾在課本裡存著,這天他正在寫作業,鬱幸在一邊搗亂,鬱辛想阻攔,卻不知該怎麼辦,隻能眼睜睜看著放在沙發上的書包被鬱幸翻亂。
書本灑落在地上,隨著落一地的,還有鬱辛花了好長時間才攢夠的鴨子錢。
鬱幸在看到錢的瞬間,就撿了起來,捏在手裡,說:“鬱辛!你居然藏錢!我要告訴媽媽去!”
那時候的鬱幸才兩三歲,但從來不叫鬱辛哥哥。
鬱辛去阻攔,鬱幸卻沒有理會他,仍舊叫來了徐愛蘭。
徐愛蘭聽著鬱幸的描述,倒也沒說鬱辛什麼,隻是笑著揉了一把鬱幸的頭,在結尾說了一句,“那既然如此,這些錢崽崽就留著買糖果吧。”
就這樣,鬱辛攢了好久的錢,因徐愛蘭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全部沒了。
說來也好笑,在鬱辛的錢被鬱幸拿走的第二天,那個賣鴨子的爺爺就又出現在了學校門口,但這一次,鬱辛沒再蹲在爺爺的身邊,去看鴨子一眼。
因為他想,或許,這就是注定,他與這些鴨子,是沒有緣分的。
思緒自回憶間抽離,鬱辛蹲在紙箱前,看著那些縮在一團的小鴨子,說出了當年一直沒敢問出的話,“老板,這些鴨子多少錢?我想買。”
老板大概沒想到還有大人買這個,他說:“本來三塊一隻,但是這幾隻活力都不是很好了,你要的話,兩塊吧。”
鬱辛盯著紙箱裡的鴨子,一共五隻,十塊錢。
他想到了剛才賣出的第一支花,那支花,小男孩給他的,剛好是十塊錢。
或許這並談不上是什麼完美的巧合,但鬱辛想到,卻是笑了。
他覺得,或許這才是緣分。
那賣出的第一支花,陰差陽錯的,實現了他小時候的願望。
“我都要了。”鬱辛說。
就這樣,本就擰著一堆小玩意的鬱辛,手裡又多了五隻鴨子。
他買完才回過神,看向傅恒郢,不好意思的笑了。
夕陽西下,暖黃色的陽光落在鬱辛的身上,將他柔軟的發絲打上金燦燦的光芒,整個人看著都暖洋洋的,格外溫柔。
他的懷裡抱著五隻小鴨子,而胳膊上,掛著剛才那些小孩給他的小禮物。
他不知道自己這副模樣有多好看,落在傅恒郢眼裡,讓他目光都變溫柔。
傅恒郢無奈的笑了,手在鬱辛的頭上摸了一把,然後輕撫過鴨子的頭,將鬱辛提著的東西接過,說:“看樣子,晚餐要推遲了。”
他們本定了燭光晚餐的,但如今,鬱辛買了五隻小鴨子,為了不影響彆人就餐,隻能先回家把鴨子安頓好了。
鴨子買的忽然,每隻看著精神狀態也不好,鬱辛怕它們會死掉,回家第一時間就開始搜索如何救治。
網上說可能是因為它們太小,沾了水,體溫失衡。
鬱辛去查看,發現鴨子的毛還真是濕濕的,於是連忙按照教程將它們的毛擦乾,保持溫度。
忙活一通下來,鴨子的狀態果真好了許多。
因為鴨子這種生物的特殊性,鬱辛怕它們把便便拉得房子裡到處都是,於是先困在了陽台的一個小角落,之後再看看怎麼處理。
鬱辛和傅恒郢蹲在陽台看著這五隻小鴨子它們“嘰嘰喳喳”的叫著,好不可愛。
“給它們取個名字吧?”傅恒郢提議。
鬱辛問:“我取嗎?”
傅恒郢點點頭,“當然,你是它們的主人。”
這句話,鬱辛小時候也曾聽彆人說過。
那是一個買鴨子小孩的家長,家長問小孩,“小鴨子叫什麼名字。”
小孩說:“我不知道叫什麼,媽媽你幫我取一個?”
家長當時摸了摸小孩的頭,說:“慢慢想,但名字需要你取,因為你是它的主人。”
這個場景給尚且年幼的鬱辛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當時曾想,如果有朝一日,也有人這樣和自己說就好了。
因為此,鬱辛小時候還做過好幾次關於這個場景的夢,隻是那個小孩,變成了自己,他不再是旁觀者。
而在今天,他不僅買到了當初未曾買到的鴨子,還……
還聽到了那句,曾在夢中才能得到的話。
“我想想。”鬱辛鼻子有些酸,但臉上卻是掛著笑,他看著五隻小鴨,點著它們的頭,緩緩開口道:“這隻頭上有黑點的,就叫他生炒。”
“這隻叫清蒸。”
“這隻叫紅燒。”
“這隻叫香煎。”
“至於這隻……”鬱辛的指尖落在最後一隻身上,說:“就叫,蜜汁吧”
五隻鴨子,五種做法,這名字取得,如果鴨子能聽懂人話,怕是都要直接嚇暈過去。
傅恒郢聽著,心中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他問鬱辛,“確定嗎?”
鬱辛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傅恒郢說:“那就叫這個。”
叫這個也挺好的,反正,小鴨子們也聽不懂。
兩人安頓好小鴨子以後,也沒有忘記晚餐的約會。
可令兩個人都沒想到的,剛才回來還很順暢的路,這會兒卻是已經堵的水泄不通。
看樣子,不隻有他們要去約會。
鬱辛看著長長的車列,想起了父母設計那天,宴樞不顧交通規則,一路快速的將他送到家的場景。
“為什麼宴助開車可以開那麼快?”鬱辛有些好奇的問傅恒郢,畢竟,那時候送他過來的司機,也明確說了城市限速。
可這個限速,鬱辛當時在宴樞身上,可以說是完全沒感覺到。
“其實也不可以。”傅恒郢說。
鬱辛有些懵,“那為什麼……”
“超速第二天,宴樞就被叫去交警隊教育了。”傅恒郢看向鬱辛,笑了笑,說:“他現在正在重新考駕照。”
鬱辛:“……”
居然是這樣……
一股名為愧疚的心情一瞬間在鬱辛的心中散開,他看著傅恒郢,正想說要找機會去補償,就聽傅恒郢說:“為了補償他,我給他買了新車。”
“另外,考駕照的所有相關費用,我們全權承擔。”
“獎金也發了一筆。”
鬱辛:“……”
不知道為什麼,愧疚好像轉移了。
到達餐廳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會遇見徐珠,是出乎鬱辛預料的事情。
他本來以為徐珠是和顧淮一起來過節的,但直到他看見徐珠身邊的另外一名男性,而徐珠走到他麵前,說:“老師,我們聊聊。”的時候,鬱辛才反應過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腦海裡浮現出一個明晃晃的念頭,那就是,顧淮,好像被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一,二更
第68章 68.把柄
徐珠打扮得很精致漂亮, 看著鬱辛的表情很淡定,若不是鬱辛知道她和顧淮的關係,都會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才需要聊聊。
鬱辛心裡對徐珠要說什麼, 也算有點數, 所以沒多猶豫就答應下來。
兩人選擇了餐廳對麵的咖啡店談話。
咖啡店裡沒什麼人, 還算私密安靜, 算是能談話的地方。
自從徐珠出科以後, 鬱辛就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
徐珠看著鬱辛,問:“老師你要喝點什麼?我請。”
鬱辛搖了搖頭, “你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 我先生還在等我。”
徐珠和鬱辛談話,傅恒郢並沒有參與進來,而是坐在不遠處的另外一個座位上,等到鬱辛結束後一起吃晚餐。
徐珠看了一眼傅恒郢, 眼裡閃過一瞬複雜的情緒, “這麼看來, 你和顧淮離婚,還真是正確的選擇。”
聽著這話的鬱辛沒有吱聲, 他並不想和徐珠聊自己的感情。
沒必要,也不希望。
畢竟, 對方插足自己的婚姻這件事, 哪怕鬱辛不愛顧淮,也沒辦法做到心無芥蒂。
他又不是聖母,需要普渡眾生。
徐珠收回視線, 看著鬱辛的反應, 直接切入正題, “我希望你今天看到的一切,不要告訴顧淮。”
鬱辛猜到徐珠的目的會是這個,其實說句實話,就算徐珠不這樣說,鬱辛也不會去告訴顧淮,他沒立場和精力,也不想去提醒。
但心中雖這樣想著,鬱辛卻是沒有直接答應徐珠,而是長久的沉默,讓人捉摸不定。
徐珠見他不回應,到底年輕,很快就有些坐不住,但還是維持著冷靜淡定的模樣,說:“老師,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和顧淮的關係了吧,那天上夜班,我聽到門外的動靜了。”
徐珠說得很坦然,似乎完全沒覺得這是件值得羞恥的事情。
她反而和鬱辛談起了條件,“作為報酬,我可以給你一個顧淮的把柄。”
“老師,我相信你會需要的。”
鬱辛聽著這話,抬眸看向徐珠,“我都不知道是什麼,你憑什麼覺得我會需要?”
“你聽聽就知道了。”徐珠說著,就從手機裡點出了一段錄音。
手機播放錄音的聲音不大,在咖啡店的輕音樂下,是隻有他們兩人能聽清的聲音。
這是一段對話錄音,背景有些嘈雜,但人聲還是能聽清。
錄音是從半截開始的,應該是徐珠在對話時忽然錄下。
“什麼忙?”回答的是徐珠。
聽內容,前一句大抵是顧淮讓他幫忙。
“你老師平時不是會讓你操作?”顧淮說,“明天我會給你們那組的病人開兩支沐星沙索,到時候無論如何,你要讓鬱辛給你操作。”
“嗯,然後呢?沐星沙索怎麼了?”徐珠有些不解的問。
隻聽顧淮輕笑一聲,“到時候,你給病人打三支。”
“這怎麼行?這個藥打多了會出事的!”徐珠反對道。
“彆慌,我會盯著,出事了第一時間處理,不會讓病人出事的。”顧淮說,“至於你,你也不要慌,你那時候就咬定是你老師說的3支藥,這樣醫院就不會追究你的責任,而是隻追究你老師的了。”
“不行,這太危險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沒辦法答應。”這時候的徐珠還在強烈拒絕的。
但直到她聽見顧淮說:“你還想不想結婚了?你想想,鬱辛在科室一天,我們就不敢公開,也不敢結婚,珠珠,我這都是為了我們的未來考慮。”
錄音到此結束,但後麵發生了什麼,鬱辛和徐珠都知道。
鬱辛當然還記得那天,徐珠抽錯了藥,他本以為隻是普通的操作錯誤,沒想到,居然是這樣。
此時此刻的鬱辛,隻覺得全身發寒,他看著徐珠,隻覺得眼前的人怎麼看怎麼麵目可憎。
鬱辛捫心自問,自己待徐珠不算差,但誰知道,這人卻是這樣自私自利,先是與他的丈夫苟且,再是為了自己能和顧淮順利結婚,做出這般能將鬱辛置於死地的事情。
鬱辛的手都有些顫,是氣得。
他放在桌上的手緩緩收回,垂落於腿上,捏成了個拳。
“你這麼想和他結婚,怎麼現在,甚至不惜給我他的把柄,要我幫你隱瞞出軌?”鬱辛看著徐珠,臉上帶著淺淺的笑,語氣平淡的詢問。
徐珠臉上的表情一僵,目光變得失落起來,但轉而很快變成了憤怒,她說:“他不會和我結婚的。”
“他騙了我,我另找他人,不是很正常?”徐珠說,“至於為什麼要你隱瞞,因為我暫時還不想分手啊。”
“談戀愛嘛,要麼圖感情,要麼圖利益,現在既然感情圖不到了,那總得收點利益吧?”
“他欠我的,都還沒有完全還給我,我憑什麼要放過他?”
徐珠可不是笨蛋,這段時間以來,顧淮對她的冷淡,她心裡全都知道。
一開始她也沒辦法接受,畢竟,她為了顧淮付出過許多,也曾真的想過要和顧淮結婚。
但後來,她就淡然了,她還年輕漂亮,以後能遇到的人一大把,何必要在這一棵樹上吊死。
想到這,很多事情就豁然開朗了,麵對顧淮的冷暴力,徐珠沒有一點感覺,甚至想笑。
她沒有提分手,不是因為還愛著,而是不想遂了顧淮的願。
她每次看著顧淮一計不成,事後氣急敗壞,但是又要穩住自己的樣子,心裡就覺得很得意。
因為要穩住自己,顧淮給她買了不少東西,徐珠覺得這樣挺好的,沒有愛,就用物質償還唄。
至於分手,等她什麼時候玩夠了,什麼時候就分。
反正,顧淮也不敢暴露他們倆的感情,隻要自己不說,誰會知道?
其實今天情人節,徐珠都沒有想過和顧淮一起過,這幾天之所以明裡暗裡問顧淮有沒有時間,就是想確認顧淮不和自己過節,然後好和自己的新男友一起過情人節。
好在,顧淮沒有和她一起過情人節的意思,還為了穩住她,承諾了她一隻心儀已久的包。
鬱辛聽著徐珠的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心情有些複雜,實在搞不明白,這倆人當初背著自己做的那些到底是為了什麼。
要說是為了感情,可如今這副模樣,這感情說來也太輕賤。
要說為了利益,用這種形式去獲得利益……
鬱辛不敢苟同,也無法理解。
但也無所謂理不理解了,這世間人的想法千千萬,鬱辛本就不必做到每一個都理解。
他眼下隻覺得,這場狗咬狗的大戲,實在太滑稽。
他不想去參與進去,但多出一個顧淮的把柄,對鬱辛來說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鬱辛不會主動拿出這些去威脅顧淮,但他需要這些來保護自己。
反正,他本來也沒打算告訴顧淮,徐珠出軌的事情。
他綠了就綠了,與鬱辛何乾。
隻是這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鬱辛也樂得當這個漁翁。
“好,我不會告訴顧淮。”鬱辛答應下來。
徐珠很高興,將錄音文件發給了鬱辛。
走之前,鬱辛看著徐珠,想了想,還是說:“感情就是感情,不該是圖什麼的。”
徐珠似乎沒想到鬱辛會說這個,有些意外的看著鬱辛。
鬱辛說完這話,也不在意徐珠會是怎樣的反應的,轉身和傅恒郢一起離開了。
咖啡店內,徐珠看著鬱辛離開的背影,許久才反應過來,她的視線往咖啡店的玻璃窗外看去,隻見鬱辛和傅恒郢,十指緊扣,如膠似漆的背影。
這一切,也不知怎麼的,就似刺傷了徐珠的心,紮的她心口一陣疼。
從咖啡店離開以後,鬱辛就將剛才的事情和傅恒郢說了。
“其實我不會去告訴顧淮的,但有了這段錄音,以後如果顧淮對我做什麼,我也算是又多了一項可以保護自己的東西。”鬱辛和傅恒郢說道。
傅恒郢讚同的點頭,他了解鬱辛,鬱辛從來不會去做主動傷害彆人的事情,但這不代表,保護自己是錯的。
以前的鬱辛,總學不會保護自己,才傷害到自己。
如今,看著鬱辛成長起來,開始保護自己的模樣,傅恒郢打心底高興。
他說:“保護自己的話,怎麼樣都不為過。”
鬱辛點點頭,“嗯,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他牽住傅恒郢的手,“你也要。”
傅恒郢輕笑一聲,“那是當然。”
“不過……”傅恒郢忽然頓了頓,他停下腳步,問鬱辛,“你會難過嗎?”
會難過嗎?
聽著這話的鬱辛,沉默了下來,他知道傅恒郢問的意思。
被自己曾經的愛人算計,被自己真心對待的學生背叛,他會難過嗎?
如果是以前的話,鬱辛大抵真的會很難過很難過,因為他無法接受,自己真心待人,卻得到這樣的回報。
但是現在,鬱辛不難過,真的一點也不難過。
經曆過這麼多事情以後,鬱辛明白了一個道理,就是無論做任何事情,於心無愧就好,至於彆人如何回應,那就都是彆人的事情了。
他對彆人好,不是為了討好彆人,而是讓自己心中不要有負擔,以後回想起來,不會後悔。
人活一生,所作所為,皆應該為了自己才是。
這個為了自己,不是自私,而是,行的正,坐的端,遇事不理虧,不害彆人,但也好好愛自己。
想通了這些以後,鬱辛遇到辜負自己好意的人,就不再難過了。
因為該難過的是他們才對,是他們失去了一個對他們好的人。
何必因彆人的損失而傷害自己呢?這也太不值得了。
“不難過。”鬱辛緩緩搖頭,對傅恒郢說:“我的難過,隻會給我心愛的人。”
傅恒郢聽著這話,愣了一下,然後笑了,他握著鬱辛的手緊了緊,說:“我才不會讓你難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好累好水逆,隻更一章。
第69章 69.危機
情人節過後, 日子轉眼又過了半月,時間正式踏入了三月。
三月天氣就漸漸變得暖和起來,春天的氣氛也愈發濃烈,路邊樹葉冒出枝芽, 花朵也一朵朵含苞待放。
這半月來, 鬱辛又經過了一輪治療。
這一輪治療下來, 鬱辛的病情時間愈漸縮短, 心智更加堅定, 一切都在慢慢好起來。
又是一次治療結束,鬱辛從治療室裡出來, 一眼就看見門外等待的傅恒郢。
兩人相視一笑, 傅恒郢走了過來,牽起鬱辛的手,剝開一粒糖塞進鬱辛嘴裡。
“感覺怎麼樣?”傅恒郢問。
鬱辛含著糖點點頭,笑著回答:“感覺自己很快就能好了。”
“那就好。”傅恒郢聽著這話笑了, “但也不要著急, 一步一步慢慢來, 明白嗎?”
鬱辛知道傅恒郢怕他治病心切,急功近利, 到時候適得其反。
其實一開始治病的時候,鬱辛的確恨不得馬上就能好, 也曾經有過是不是一天多治療幾次就能好的更快的想法, 然後每次治療結束以後,還強迫自己去回憶不好的事情,強迫自己建立耐受。
這種行為被傅恒郢發現了以後, 傅恒郢罕見的生了一場氣。
那還是鬱辛第一次見到傅恒郢生氣的模樣, 一直以來的傅恒郢對他, 都好像沒有脾氣似的。
生氣的傅恒郢談不上可怕,但卻讓鬱辛實實在在的感到難受,因為傅恒郢一切如常,把他照顧得好好的,但態度卻變得特彆冷淡。
這種冷淡的態度,在愛人之間出現,才是最讓人難受的。
鬱辛看著這樣的傅恒郢,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哄才對。
他哄人的經驗實在稀薄,屈指可數的幾次,還是麵對那種幾歲不懂事的小孩。
可那種辦法顯然對傅恒郢而言是不適用的。
鬱辛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他開始病急亂投醫起來。
他本想問問彆人,但是他的朋友實在有限,根本不知道該去問誰才對。
便就將目光投放到了網絡上,可百度上給的解決方案太多,一個個讓他真的不知道哪一個才算可靠。
但他自己也想不出辦法,便決定一個個是試過去總沒錯。
鬱辛本打算大乾一場的,可誰知,當他才拉住傅恒郢的衣角,說出那句“對不起。”的時候,傅恒郢本冷著的臉,一瞬間就無可奈何的鬆了下來。
他盯著鬱辛,長長歎了口氣,一把將鬱辛抱進了懷中,說:“怎麼辦才好,連和你生氣都很艱難。”
鬱辛聽著這話,才知道,原來他不用去找那麼多辦法的,對於傅恒郢而言,隻要他一句對不起,就已經生不起氣。
可越是這樣鬱辛反而越是過意不去了,他承諾道:“我以後不會再那樣了,一定聽醫生的好好治病。”
傅恒郢聽著他的承諾,越是沒有辦法起來,隻能抱著鬱辛,說:“下不為例。”
下不為例,但鬱辛心裡知道,哪怕真的有下次,傅恒郢還是會原諒他的。
這是傅恒郢給他的底氣。
但鬱辛不會借著這底氣,去將承諾當玩笑。
日子轉眼又過了一周。
小周最近的狀態有些奇怪,小姑娘臉上總帶著莫名其妙笑意,整個人的狀態和最初來科室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就像掉進了蜜罐裡。
鬱辛每每看見,心中都又覺得奇怪,但有人沒去問到底怎麼回事。
這天下班,上班時還晴空萬裡的天,這會兒下班,卻是忽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鬱辛和小周都沒帶傘,但鬱辛有人來接,就尋思著把小周送回去。
“小周,我送你回去吧?”鬱辛對小周說。
誰知小周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拒絕了他,“老師,我……我有人來接,就不麻煩你了……”
鬱辛聽著這話有些意外,但也沒多想,和小周說了句“注意安全”以後,便轉身離開。
但回家的路上,鬱辛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靠著車窗,腦海裡思索著什麼。
傅恒郢看著他這副模樣,有些好奇的詢問:“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嗎?”
“沒有。”鬱辛聞聲看向傅恒郢,想了想後說:“就是感覺學生怪怪的,她好像……”
“好像什麼?”傅恒郢問。
“好像談戀愛了。”鬱辛說出心中的猜測。
傅恒郢聽著這話有些意外的揚了揚眉頭,畢竟,鬱辛是鮮少去八卦彆人的事情的。
“我倒也不是想去八卦彆人的事情,而是小周的性格和我有點像,小姑娘心思也單純,我怕她被騙。”鬱辛看著傅恒郢的表情,解釋道。
或許是因為自己上一段失敗的婚姻,再加上徐珠和顧淮的所作所為,以及小周和自己的相似,鬱辛心中有這個猜測時,就不由的有些擔心小周。
傅恒郢點點頭,對此也表示理解,他看向鬱辛說:“既然擔心,那可以多悄悄關注一下,如果有問題,再進行幫助。”
鬱辛也是這麼想的,小周性格靦腆,他也不好直接去問對方是不是談戀愛了,這樣也顯得有些奇怪。
但心中擔憂又放不下,便就隻能悄悄關注一下,如果真有問題,再看看對方需不需要幫助。
回到家鬱辛就聽見鴨子們“嘎嘎”的叫聲,這些日子鴨子長大了不少,家中陽台養著它們已經有些小了。
鬱辛看著鴨子們有些為難,有些不知道該拿它們怎麼辦才好。
傅恒郢走過來蹲在鬱辛身邊,看著正在吃食的鴨子們,開口道:“我有個想法。”
“嗯?”鬱辛扭頭看向傅恒郢。
隻聽傅恒郢說:“現在我們已經不是兩個人的小家庭了,而是兩人五隻鴨子的大家庭,眼下的房子有些小,我想換個房子。”
換個房子自然是很好的解決辦法,但是房子這東西,是說換就能換的嗎?
鬱辛心中正想著,就聽傅恒郢繼而說:“我城西有一處房產,那處房子有個小花園,還有水池,養鴨子正好,就是以後你上班路程可能會久點,你覺得怎麼樣?”
所以說,房子是已經有了,就等著搬了嗎?
鬱辛覺得自己還是草率了,因為傅恒郢低調的生活方式,總忘記對方的身份。
有花園還有水池的話,那自然是最好的,現在住的這邊,小鴨子們都隻能在澡盆裡玩水,一開始還好,現在長大點,就顯得擠了。
至於通勤,鬱辛倒覺得不是很大的問題。
“我覺得,挺好的。”鬱辛說。
搬家的事情定下來,但前期還有很多準備工作,所以還需要一段時間。
醫院最近很忙,晚夜班倒得比較勤,鬱辛忙得腳不沾地,都沒時間和傅恒郢好好相處。
醫院裡有一句開玩笑的話,就是和護士結婚,懷孕可能都要看排班表。
鬱辛以前沒太大感覺,但如今每每回家看到已經休息的傅恒郢時,就覺得還真是這樣。
仔細算算,鬱辛到醫院其實也快八年了,這八年來儘心竭力,已經擁有了豐富的臨床經驗。
他年少時的夢想是學醫,當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最初被改誌願學護理的時候,其實他也心有不甘,從而對自己所學的專業不感興趣。
但漸漸的,他也在學科中獲得了樂趣,從校園到工作,從無感到有興趣,再到喜歡和儘職儘責。
鬱辛在這些變化中逐漸成為一名優秀的護士,他以另外一種形式實現了自己救死扶傷的夢想。
如今的他,已經喜歡上自己的職業。
但八年職業生涯下來,鬱辛已經感覺到了疲倦,他已經三十歲了,但他的職業生涯卻是一眼能望到頭的。
麵對輪轉不完的夜班,還有來來往往的病人,他心中其實不是沒有疲倦。
以前的鬱辛安於這樣的現狀,因為覺得安穩生活就已經是最大的幸事,但自從遇到傅恒郢以後,自己生活一點點變好,再加上這不規律的作息,讓鬱辛心裡第一次生出了想要轉行的想法。
其實也不是轉行,而是想要不乾臨床了。
鬱辛讀大學的時候,成績也很好,他曾擁有保研資格,但因為家庭的原因,他選擇了放棄。
如今……
如今當初的阻礙幾乎都已消滅,鬱辛想到當初自己曾放棄的學習機會,心中不是不覺得遺憾。
鬱辛在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再次拿起書本,回到學校好好深造。
從臨床,轉教育。
他擁有豐富的臨床經驗,再進修幾年以後擁有足夠的學曆,鬱辛想要留校當老師。
教書育人,將自己所學所見,經驗所得傾囊相授,為國家輸入源源不斷的護理人才,這是鬱辛新的夢想。
十八歲時的理想已經錯過,三十歲時的理想,鬱辛不想再不把握。
但目前而言,這個想法還隻是個雛形鬱辛還沒有完全下定決心,還需要好好考慮。
畢竟,轉行並非易事,不能草草就做下決定。
顧淮又找上了鬱辛,很忽然,這次他不是來找麻煩的,而是給鬱辛帶來了一袋玉米餅。
鬱辛看著這袋玉米餅很疑惑,但他卻是認識這是誰的手藝的。
“我媽讓我給你的。”顧淮冷著臉說。
鬱辛點點頭,想要拒絕,但腦海裡浮現出顧母的麵龐,拒絕的話就有些說不出口了,隻能收下,並說:“替我謝謝阿姨。”
顧淮沒理會,他雙手環胸,冷冷看著鬱辛,說:“鬱辛,聽說你把你爸媽送進監獄了?”
鬱辛沒想到顧淮會說起這個,他看向顧淮,“關你什麼事?”
“你倒是和傅恒郢在一起以後,變得愈發心狠手辣了,自己父母都能送進監獄?”顧淮冷笑一聲,“所以說你裝什麼啊?自己父母都能送進監獄的白眼狼,我媽幾塊玉米餅,你還謝謝?”
“你真想謝謝,不如稱了他兒子的心,趕緊滾遠點?”
顧淮一句句不斷說著,他越說越激動,語氣也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鬱辛聽著,擰緊了眉頭,他看著顧淮後退了兩步,說:“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也正因為此,鬱辛沒有看到,顧淮盯著他背影逐漸狠戾的眼神,已經身側漸漸握成拳的手。
“鬱辛,這可是你自找的。”顧淮喃喃道。
作者有話要說:
被老婆一哄就好的屑老傅……
狀態不好,無二更,有些乏力,我恢複幾天,最遲周六一定恢複二更。
第70章 70.輿論
鬱辛是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給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從夢中醒來,遮光窗簾拉緊的臥室黑漆漆的,讓人有些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
“幾點了?”鬱辛一邊嘟囔著,一邊從床頭櫃上摸來手機。
來電人是小周, 鬱辛有些意外, 畢竟自從加了聯係方式以後, 這還是小周第一次給鬱辛打電話。
鬱辛清醒過來, 坐起身, 接通了電話,“怎麼了?小周。”
電話那頭傳來小周急切的聲音, “老師, 你有沒有看院內論壇?”
院內論壇?鬱辛有些疑惑,他們醫院的院內論壇建立很多年了,一般都是院內發一些公告或者學術論文一類的,這幾年以來, 除非必要, 已經很少有人登錄了。
這上麵能有什麼事情?
“我剛睡醒, 是出什麼事了嗎?”鬱辛擰起了眉頭,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
“就是……老師……總之!你快去看看吧!”小周磕磕巴巴的說不清楚, 但語氣急得不行,顯然眼下的事情不容小覷。
鬱辛聽著這話, 將小周的聲音開了免提, 用工號登錄論壇。
論壇頁麵老久,許久無人維修,登上去以後卻是遲遲無法進入, 進度條轉了半天以後, 顯示出一句“當前頁麵人數過多, 請稍候重試。”就將鬱辛擠了出來。
“我登不進去,顯示人數過多。”鬱辛說,“小周,有什麼事情你直接跟我說吧。”
“老師,我說不清楚,我把內容截圖給你吧。”小周說著,就發來兩張截圖,截圖很短,裡麵貼著的內容隻有幾張圖片。
鬱辛點開那些截圖,入目就是一張大大的心理診療單,上麵寫著的,正是鬱辛的名字,而確診疾病,則是性征抑幻症。
鬱辛看著,就聽見小周在電話那頭說:“我剛才睡醒就在實習生大群裡看到了這個,老師,我估計……”
估計傳播範圍已經不小。
連實習生大群都轉發過去了,那就更彆提醫院的工作群了。
隻怕剛才顯示的頁麵人數過多,並不是因為網站老久導致,而是登錄人數的的確確超標了。
鬱辛心裡已經隱約猜出了這是誰的所作所為,他閉了閉眼睛,隨後睜開眼,點開後麵幾張圖繼續看下去。
後麵曬出的,是一張婚姻信息網的截圖,那上麵顯示著鬱辛的婚姻信息,明確寫著鬱辛的兩段婚姻起止時間。
而這起止時間,被人用紅線框了起來,甚至專門截圖起來,告訴大家,鬱辛前半個小時才和顧淮離婚,後半個小時就開始了下一段婚姻。
他雖什麼都沒說,但卻什麼都說了。
這個帖子,幾張圖片,一句話也沒說,但卻已經足以引得所有人浮想聯翩。
鬱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他從不以最惡意的心思卻揣測彆人,但今天沒有任何證據的,他就是知道這一切都是顧淮發的。
因為這一切,隻有顧淮知道。
是他草率了,輕敵了,以為握住了顧淮的把柄,對方就不會輕舉妄動,但他卻忘了,顧淮的思維根本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鬱辛緩緩關閉了手機,電話那頭的小周聽著他長久的沉默以後,小心翼翼的問:“老師,你還好嗎?”
不太好。
鬱辛抬手揉了揉眉心,但也不想讓小周擔心,於是語氣儘量輕鬆的說:“沒事,小周,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你就彆管了,老師自己會處理好。”
“好……好吧……”小周顯然還是不放心,但是她一向不善言辭,聽著鬱辛這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猶豫了半響後,才說:“老師,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第一時間告訴我。”
“我相信你不是這樣的人。”
鬱辛聽著這話,心中一陣柔軟,輕輕笑了一聲,說:“好的,謝謝你。”
電話就此掛斷,但鬱辛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房間裡被遮光窗簾擋得一絲光也沒有,明明睡覺時很舒服,但此時此刻醒過來,鬱辛坐在床上,看著漆黑一片的房間卻是有些喘不過氣了。
他起身拉開窗簾,光一瞬間照入房間,落在他身上,刺得他眼睛有些疼。
鬱辛微眯了眯眼,然後靠著窗,坐在了柔軟的地毯上。
他再次按亮手機,看向剛才小周發來的那些圖片。
這個帖子其實並沒有說什麼,但又什麼都說了。
由於職業特殊性,醫護人員需要麵對的壓力,是彆的職業需要麵對的數倍不止,也因為此,醫院在錄用人員的時候,會首先排除有心理疾病的人。
鬱辛當初,的確是刻意隱瞞了,而這些年,他為了保住工作,也從未透露過自己的病情。
但卻沒想到,所有的努力,在這一夕之間全都破碎。
至於婚姻信息網的那張表,結婚離婚出軌這種事,無非影響的就是名聲,鬱辛不在乎彆人說了什麼,隻是這兩件事情加起來,已經足夠讓醫院辭退他了。
隱瞞病情,私德有虧,種種加起來,顧淮不過是給醫院遞了一把辭退他的刀。
鬱辛點開了醫院的工作群,他想看看這條帖子傳播到了何種程度。
醫院大大小小的工作群有十幾個,鬱辛一個個點開,裡麵並沒有出現這條帖子的蹤影,但鬱辛知道,這並不能代表相安無事。
誰會將八卦發到當事人的麵前來說呢?更何況這是工作群。
鬱辛心裡有些說不出來的慌亂,一時間竟然有些茫然了。
傅恒郢回來的時候,他走進房間,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地上的鬱辛。
鬱辛看起來沒精打采的,正盯著手機反複翻閱。
經過一下午的發酵,鬱辛的這件事情,已經小範圍的在網上流傳起來。
其實想想也是,論壇發出,轉載大群,人們最喜聞樂見的就是八卦,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隻要有人討論這件事,將這條帖子,從醫院內部,轉到外部與人閒聊,影響範圍就會越來越大。
而影響範圍越大,對鬱辛而言,就越不利。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目前院方還沒有人打電話給鬱辛。
“怎麼坐在地上?”
鬱辛聽見傅恒郢的聲音,扭頭看去,他神情還有些恍惚,顯然沒從帖子的事情裡緩過神來。
“這裡舒服。”鬱辛說話慢慢的解釋道。
傅恒郢聽著這話,坐到了他的身側,抬手撫過他的眉梢,“怎麼看起來沒精打采的,出什麼事情了嗎?”
鬱辛沒有馬上回答,他垂著眸子,沉默的思索著自己該怎麼去說。
傅恒郢見此也沒有催促他,而是靜靜的等待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鬱辛終於開口了,他說:“是出了一點事情。”
他將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告知於傅恒郢。
如果是以前,鬱辛不會告訴傅恒郢的,但是現在的他會。
他意識到,比起自己隱瞞著不說,告訴傅恒郢,反而會讓對方舒服一些,不那麼擔憂。
傅恒郢聽完鬱辛的描述,皺著眉頭沉默了一會兒,他握住鬱辛的手,問:“你有什麼想法了嗎?”
鬱辛搖搖頭,又點點頭,緩了半響才說:“其實我也有顧淮的把柄。”
“你想以牙還牙?”傅恒郢問。
鬱辛緩緩點了點頭,然後說:“他這樣做了,我也沒必要顧及他的顏麵,但是……”
“但是?”
“但是我想等事情再發酵發酵再做。”鬱辛說。
傅恒郢聽著,對於鬱辛的目的了然於心。
事情發展的規模範圍越大,反擊時,對方受到的反噬也就越厲害。
物理學上說,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這其實指各種意義上。
傅恒郢讚成的揚了揚眉頭,“你放心大膽的去做就好了。”
他拍拍鬱辛的背,“無論如何,記住身後有我。”
身後有我,你不再是孤身一人。
鬱辛想起了很早以前,自己和傅恒郢才結婚不久時,傅恒郢曾跟他說“你不是一個人了”。
然後,在往後的日日月月間,傅恒郢用實際行動告訴了鬱辛,他說的,並不隻是一句話而已,而是實實在在的,讓他不在是一個人了。
鬱辛的背後,有了堅實的靠山,和永遠支持他的愛人。
這是鬱辛,在無論做任何事時,最大的底氣。
翌日,鬱辛到醫院上班,就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同。
並不是他敏感多疑,而是同事們的眼光,和那些聚在一團看著他的竊竊私語,都告訴著他,論壇的內容,大家都看見了。
鬱辛對上小周擔憂的目光,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寬慰道:“我沒事。”
小周聽著這話欲言又止,點點頭,終是沒有說什麼。
顧淮今天看起來狀態很好,滿麵紅光,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樣,在看向鬱辛的時候,目光中帶著藏不住的得意。
鬱辛對上的時候,隻是輕描淡寫的挪開了眼。
兩人在電梯口撞上的時候,周遭並沒有人。
顧淮看著鬱辛,陰陽怪氣的開口說:“鬱護士,論壇的內容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鬱辛語氣淡淡的回答,“你發的吧。”
鬱辛問的是疑問句,但語氣是肯定句。
“鬱護士,這種事情,無憑無據的可彆冤枉人。”顧淮說,“你這樣,我可是會告你誹謗的。”
“冤沒冤枉你,你自己心裡最清楚。”鬱辛說。
顧淮聽著這話,莫名的笑了,“怎麼?你難不成,還想把我也送進監獄?”
“鬱辛,我好怕啊。”顧淮朝鬱辛走近幾步。
他的麵目落在鬱辛的眼中變得醜陋不堪,鬱辛直勾勾的盯著他,說:“你倒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當然。”顧淮說,“鬱辛,就算你有證據,我勸你可千萬彆放出來。”
“你可彆忘了,當初你落魄潦倒時,我爸媽他們對你有多好。”顧淮抬手,指尖從鬱辛的下巴掃過,語氣格外惡心曖昧的說:“你想想,如果放出那些證據,置他們的兒子於死地,他們知道了該多難過。”
顧淮朝鬱辛吹了口氣,得意洋洋的說:“他們,可是會恨你一輩子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惡心的男人,手給你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