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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辛想要說服傅恒郢,將自己心裡的想法說給傅恒郢聽。

傅恒郢看著鬱辛,他沉默了。

或許他心裡也清楚鬱辛為什麼會這樣說。

隻聽鬱辛繼而說道:“我配合警察,早點讓顧淮露出破綻,他早點被抓,總比讓他在外麵要好。”

“他在外麵的時間越長,警察一天沒抓到他,我就在危險當中一天。”

“可能現在還沒有出問題,但時間越來越長,顧淮的身體漸漸好了,就不一定了。”

傅恒郢持續沉默著,他知道,鬱辛說得有道理,但是他還是做不到答應。

鬱辛一把抱住傅恒郢,他仰著頭,聲音輕輕的,跟撒嬌似的,“警察讓我去,肯定會保護我的,其實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危險。”

傅恒郢的神色鬆了鬆,鬱辛見此,乘勝追擊,抱著傅恒郢的手愈發緊了緊,笑著說:“況且,我不是還有你嗎?”

就這一句話,將傅恒郢徹底打敗。

傅恒郢想,算了,讓他去吧,反正,自己也不是不能護住他。

他終究還是拿鬱辛一點辦法也沒有,他看著笑著的鬱辛,長歎了一口氣,手撥開鬱辛額前的頭發,說:“你讓我拿你怎麼辦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補的星期四的二更!明天還會修一下

第86章 86.引蛇

說服了傅恒郢以後, 鬱辛將自己協助辦案的決定告訴了老劉。

老劉知道這個消息以後很高興,承諾一定會派人保護好鬱辛。

具體需要鬱辛協助的方式很簡單,大概就是讓鬱辛遂了顧淮的願,去見見顧淮, 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 再隨機應變。

因為不知道顧淮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所以所謂的協助計劃, 總結起來大概就是四個字, 引蛇出洞。

確認鬱辛要參與協助以後,傅恒郢獨自回了趟老宅。

他到的時候, 傅如佳正躺在搖椅上曬太陽, 整個人看起來懶洋洋的。

傅如佳聽見腳步聲,微抬了抬眼,看著傅恒郢攏了攏身上的針織披肩,臉上浮現出笑意, 說:“稀客啊。”

她說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溫柔柔, 但說出的話卻是刺人。

傅恒郢一直覺得, 如果要去形容自己這位姐姐,白玫瑰一定是最適合的。

白玫瑰看著不如紅玫瑰那般豔麗, 有攻擊性,但卻也是帶刺的, 它讓人少了防備心, 一不小心就會被紮得出血。

傅如佳就是這樣,她的外表長得溫柔,在商場中, 許多自傲的Alpha都曾被她這毫無攻擊性的外表所迷惑, 然後被她的鐵血手腕打得滿地找牙。

按道理來說, 鬱辛和傅如佳長相是一掛的,都很溫柔,但是二者的氣質截然不同,鬱辛的氣質,是從內而外的溫柔,而傅如佳,則是收斂了鋒芒,隻肉眼看去的溫柔,但其內裡的野心,若仔細去感受,就不難感受到。

“長姐。”傅恒郢輕聲叫道。

傅如佳聽著這聲長姐,有些受用的笑了,她拿起一旁的茶杯,輕輕抿了口茶,緩緩說:“有事求我?”

“嗯。”傅恒郢沒有藏著掖著,很直接的給了肯定的答案。

“和鬱辛有關?”傅如佳問。

“嗯。”傅恒郢答道。

“什麼事?說說看。”傅如佳說。

“我想從家裡借一批人手,去保護鬱辛。”傅恒郢說。

傅恒郢自己手底下倒是也養了一批人,但是這些人保護鬱辛,傅恒郢遠遠覺得還不夠。

傅家能在商界沉浮那麼些年,如今依然鼎立,手底下自然不隻是做生意那麼簡單。

傅恒郢還需要人,自然要和傅如佳借。

從傅如佳繼承家業以後,傅恒郢就基本上和家裡的產業聯係全都斷掉了,不沾手是對傅如佳的尊重,也是對他們姐弟之間感情的珍重。

傅恒郢深知,感情是這世界上最堅固的東西,也是這世界上最脆弱的東西。

沾染上利益,再好的感情也容易破碎。

傅恒郢不希望如此,自小便是,所以當他成年那一刻,就放棄了繼承家業的機會。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姐姐的能力,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走的方向,於是乎,他將可能產生矛盾的最根源切斷。

“借人保護鬱辛?他出什麼事了?”傅如佳聽著這話坐直了身子,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她顯然對鬱辛也是極其看重的。

傅恒郢簡單將鬱辛要參與警方協助,還有顧淮裝失憶這些事都和傅如佳說了一遍。

“他怎麼跟蒼蠅似的沒完沒了?怕是還沒吃夠教訓!”傅如佳眼睛微眯成線,喃喃自語一句,眼底劃過憎惡,像是在說什麼臟東西。

傅恒郢沒太聽清傅如佳的話,想問些什麼,就見傅如佳從搖椅上站起來,問他,“人你要多少?”

傅恒郢在心裡估算著數字,正想開口,就聽傅如佳說:“一百個夠不夠?”

一百?

要是按傅家手下人的實力,對付顧淮,一百怕是有些多了。

傅恒郢正想說話,傅如佳又開口了,“算了,你彆管,等到那天,我安排人去就是。”

聽著這話,傅恒郢也不好說什麼了,傅如佳安排總歸不會再出什麼大問題,他點點頭,說:“多謝長姐。”

“嗯。”傅如佳雙手環胸,看著傅恒郢。

事情拜托好了,傅恒郢便也要離開了,剛轉身,他就聽見傅如佳聲音慢悠悠的說:“等事情解決了,帶鬱辛來吃飯。”

傅恒郢聽著這話腳步一頓,看向傅如佳,點了點頭,“嗯。”

……

警方那邊大概給鬱辛製定了計劃以後,鬱辛並沒有急著去醫院,而是又等了幾天。

老劉說顧淮每天都在念叨要見鬱辛,顧母為了安撫兒子,謊稱鬱辛去出差了。

但是謊言終究是維持不了多久的,老劉讓鬱辛等一個時機,等顧母熬不住了,主動懇求鬱辛去見顧淮。

這樣才不顯得突兀,懷有目的性。

鬱辛覺得老劉說得有道理,便就這麼等著。

終於,在時間又過了三天以後,鬱辛接到了顧母的電話。

電話如老劉所猜想的那般,顧淮每天都說要見鬱辛,顧母的謊言要撐不住了,隻能來拜托鬱辛去見見顧淮。

鬱辛不知道這其中是否有老劉他們的推動和插手,隻是在聽著顧母的電話時,鬱辛想到自己的目的,心裡不由的劃過了愧疚。

有了顧母的請求,鬱辛去見顧淮,就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和上次的暗中前往觀察不同,這一次鬱辛是光明正大直接走入了病房。

鬱辛到醫院的時候,顧母提前到了樓下接他。

看著身形明顯消瘦的顧母,鬱辛心裡有些說不出的難過,他忍不住說:“阿姨,你要照顧好自己。”

顧母聽著這話有些疲倦的笑了笑,抬手將自己落在臉頰的頭發彆到耳邊,“之後會慢慢養回來的。”

鬱辛聽著這話,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隻能擰了擰眉頭,沉默了。

兩人往病房走的時候,顧母忽然停住了腳步。

“辛辛啊。”顧母叫道。

鬱辛腳步一頓,扭頭看去。

顧母已經很久沒有叫過他辛辛了,自從車禍以後的每次見麵,她都是叫鬱辛的。

鬱辛很喜歡顧母叫自己辛辛的,但這會兒聽著,心卻是顫了顫,因為他不知道這次稱呼的變化,緣由何處。

然後就聽顧母問:“你前幾天,是不是來醫院看顧淮了。”

鬱辛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出了問題,居然讓顧母發現了。

隻聽顧母繼而說:“你被護士看見了,護士告訴我們了。”

“你來,是為了什麼啊?”顧母問。

鬱辛喉結微微滾動,他整個身子都緊繃,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顧母似乎也不需要他一個解釋,她垂下眸子,微微歎了口氣,沉默許久後說:“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啊?”

這讓鬱辛更加手足無措起來,他不知道顧母為什麼會這樣問,心裡不由的在想,顧母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如果知道了什麼,那顧母叫他過來,真的是來看顧淮的嗎?

心中慌亂的想著,鬱辛甚至在考慮計劃的可行性時,他就聽見顧母說:“算了。”

“該來的總會來的。”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但鬱辛卻是知道,顧母已經知道什麼了。

他看著顧母,在顧母那雙眸子裡看到了濃濃的悲傷。

鬱辛清楚明白的了解到,顧母或許已經察覺了顧淮的不對勁,也已經不知何種原因,敏銳的猜到了警察的目的。

但她知道了,卻是將鬱辛叫過來了。

或許這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就如剛剛那句“該來的總會來的。”一樣。

鬱辛腦海裡無數個念頭來回徘徊著,顧母這時候走過來拍了拍鬱辛的胳膊,說:“走吧。”

然後徑直帶著鬱辛進了顧淮的病房。

顧淮的身體較上次來看時又恢複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精神狀態都不錯。

鬱辛走入病房的時候,顧淮看起來很高興。

他偽裝得很好,就像是真的迫切希望見到鬱辛似的。

也或許並不是偽裝,他心中的確迫切希望見到鬱辛,但這種迫切,和他偽裝出來的,是不一樣的。

“鬱辛,你終於來了。”顧淮看著鬱辛,伸手要去抓鬱辛的手。

他似個許久不見愛人的伴侶,臉上掛滿了喜悅和思念。

鬱辛看著這樣的顧淮,心裡有些困惑,自己以前怎麼沒看出來,顧淮還有這種表演天賦。

但仔細想想,又覺得或許也不對,顧淮這種表演天賦是一直都有的,隻是以前顧淮的這種天賦從來不屑於對鬱辛。

他都是用在外人身上,來偽裝出一副完美模樣的。

還真是……

想到這,鬱辛覺得實在有些好笑。

他不著痕跡的躲開了顧淮牽過來的手,看著顧淮,配合著他的演技,低低回了一聲,“嗯。”

顧淮像是沒發現他的小動作,還是很高興的模樣,笑著問鬱辛問,“你出差辛苦嗎?”

聽著這話的鬱辛看了一眼顧母,他想這大概就是顧母用來安撫顧淮的謊言。

顧母有些不安,她朝鬱辛微微搖了搖頭。

鬱辛明白她的意思,沉默了一會兒,沒有選擇拆穿,而是順著顧淮的話說:“不辛苦。”

“那就好。”顧淮仍舊裝出一副好好丈夫的模樣,關切的詢問著鬱辛出差的狀況。

鬱辛一一回答著顧淮的問題,按道理來說,他該是被這些問題弄得心煩意亂才對,畢竟他和顧淮結婚時,可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樣細致的關心。

可是鬱辛麵對這些關心,不僅沒有覺得心煩意亂,反而覺得有些好笑。

他像是開了上帝視角,雖然身處於這場表演的中心,但是卻冷眼著顧淮的表演,一清二楚。

明明顧淮演得是那樣好,可落在他眼裡,所以精湛的演技,都變得那般拙劣可笑起來。

鬱辛越看著,就越發好奇起來,顧淮這般大費周章,到底想要乾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周日,隻更一章。

第87章 87.殺心

鬱辛一連去醫院看了好幾天顧淮, 幾天下來,顧淮表現得都如第一天見到鬱辛時那般,沒露出一絲馬腳。

他就好像真的失憶了似的,這樣完美的偽裝, 偶爾都讓鬱辛懷疑自己是否判斷錯誤, 顧淮或許是真的失憶了。

這樣的想法讓鬱辛的情緒變得有些焦躁, 他每每一無所獲的回家, 就感覺自己又浪費了一天。

傅恒郢總是會在這個時候適時的出現, 坐在他的身邊,一言不發的握住鬱辛的手, 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等到鬱辛情緒好些以後, 再說上一句,“稍安勿躁。”

鬱辛聽著傅恒郢這話,心中的焦躁緩解一些,卻還是會不由的擔心, 問道:“那如果他真的失憶了呢?傅恒郢, 會不會是我判斷錯誤了?”

“相信自己的判斷, 況且……”傅恒郢輕輕捏著鬱辛的指腹,笑著說:“就算一無所獲, 也並不是你的錯誤。”

“儘人事,聽天命。”

鬱辛默默將這句話記在了心裡, 他反複告訴自己, 稍安勿躁,儘力而為,就夠了。

鬱辛今天又去了醫院, 顧淮看著窗外陽光正好, 他說:“推我出去曬曬太陽吧?”

顧淮的腿也受傷了, 所以出行隻能依靠輪椅。

鬱辛看了眼窗外,為了引誘出顧淮的真實目的,這幾天下來,鬱辛一直都是顧淮說什麼,他就做什麼的。

這次也是如此,他沒有猶豫的,便推著顧淮去了醫院的小花園曬太陽。

也不知道是不是鬱辛的錯覺,他在醫院工作數年,但從來沒有覺得過醫院小花園的人像今天這麼多。

他推著顧淮在小花園裡走,路上幾乎到處都是人,他想找個座位坐下都沒有。

難道是因為天晴?鬱辛心想,但又覺得不對,最近下雨都在晚上,白天天氣一直很好,應該不至於這麼多人來曬太陽才對。

或許是警察安排保護他的人手?但也不對勁,隻對付顧淮,應該也用不著這麼多人吧。

看樣子是最近醫院生意很好,鬱辛心裡默默下了定義。

他一直走著,直到花園的人工湖旁才停下,他就地坐在了草坪上。

陽光曬在身上很舒服,鬱辛微微眯起了眼睛。

“天氣真好啊。”顧淮說。

麵對顧淮的感歎,鬱辛假裝沒有聽見的樣子,扭開頭看向了彆的地方。

“鬱辛。”顧淮卻是不想給鬱辛糊弄過去的機會,直接叫了鬱辛的名字。

這就讓鬱辛不得不去麵對,他看向顧淮,沒有說話。

隻聽顧淮繼而說:“我是不是當不了醫生了?”

鬱辛沉默了,他看向顧淮的手,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

車禍的時候,顧淮受了很多傷,但唯獨手沒有受傷,可是顧淮的頭受傷了,大腦神經精密,聯係著人體的各項功能,鬱辛也不確定是否會影響到顧淮的手。

“我最近總是做夢,夢到自己的手被砍下來,醒來以後手就止不住的抖,甚至拿不穩東西。”顧淮聲音輕輕的說著,分明沒有什麼特殊的口氣,可鬱辛聽著卻是有些不寒而栗。

他不知道顧淮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麼。

“鬱辛,你知道的,我很小的時候,夢想就是當醫生。”顧淮說,“為了成為醫生,我付出了很多努力。”

“我覺得你應該懂我現在的感受,畢竟你以前的夢想也是當醫生。”顧淮說,“話說起來,你當醫生的夢想,是因為我吧?”

他當醫生的夢想,是因為顧淮?

鬱辛有些迷惑的皺緊了眉頭,他不知道顧淮這荒唐的想法來源於何處,是什麼導致他居然會這樣想。

“你以前是很喜歡我的。”顧淮很肯定的說,“每天和我一起上下學,像個跟屁蟲似的,甩都甩不掉。”

“連我想當醫生,你也跟著一起想當。”

鬱辛在聽著顧淮這些話的時候,他的心裡彌漫出一股說不出的惡心感,他回顧自己當初的那些年,無論怎麼想,都沒有找出自己透露出喜歡顧淮的痕跡。

想當醫生是他自己想當。

至於上下學一起,是因為顧家父母這樣希望,囑托他兩個人一起彼此間有個照顧,他是因為顧家父母才一直喝顧淮一起上下學的。

“不是。”鬱辛很果斷的回答,“想當醫生不是因為你。”

“和你一起上下學,也不是因為喜歡你。”

他看向顧淮的眼神很冷,明明這些天一直陪著顧淮在演的,這一刻他卻是有些演不下去了。

顧淮臉上的笑僵住了,卻還是說:“怎麼會?”

“的確是這樣。”鬱辛回答。

“那你為什麼和我結婚?”顧淮搭在輪椅上的手漸漸握住了椅把手,骨節都發白。

“因為你騙了我,你說你可以包容我的病情。”鬱辛回答得很淡然。

顧淮卻是表情變得愈發難看了,像是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他還想說些什麼,鬱辛卻是在這時,餘光瞥見有個小孩蹲在湖邊,正拿著根木棍往水裡探著什麼,半個身子都伸了出去,這個姿勢很危險,隻要一不留神人就會掉進水裡。

看著這狀況,鬱辛沒有聽顧淮再繼續說下去,連忙起身朝小孩走了過去。

他走到小孩的身側,將半個身子都探到湖麵的小孩拉了回來,皺著眉頭囑咐他不要這樣,告訴他危險性,事後又拍了拍小孩的頭讓他聽話。

做好這一切後,鬱辛一扭頭就對上了顧淮直勾勾的視線。

陽光很暖,顧淮的眼神卻是陰森森的。

鬱辛擰了眉頭,走到顧淮身側,就聽顧淮說:“你對誰都這樣心軟。”

鬱辛不懂顧淮這話是什麼意思,沒有吱聲。

顧淮也似乎不需要他的回答,扭頭看了一眼被風掀起波瀾的湖麵,低低說了一句什麼,鬱辛沒有聽清,再看向鬱辛時,便說:“我們回去吧。”

鬱辛將顧淮送回了病房,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鬱辛便找了個借口要離開。

臨走時,顧淮忽然叫住了準備開門的鬱辛。

“鬱辛。”

鬱辛聞聲腳步一頓,扭頭看去。

顧淮正看著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說:“你父母讓你當不了醫生時,你是什麼心情?”

鬱辛沒有回答。

然後顧淮就自問自答的說:“你該是很恨他們的吧?”

“又或者說……”顧淮說到這頓了頓,“想殺了他們的心都有了吧?”

鬱辛腳步往後退了退,他的背脊都因為顧淮的話而冒出冷汗,不由自主的起來一層雞皮疙瘩。

他看著顧淮,眼裡是藏不住的防備。

“我現在也是這樣。”顧淮說到這笑了一下,“可惜我是因為車禍,車已經被撞壞了。”

“我尋仇都找不到對象。”

鬱辛看著顧淮的笑,手握緊門把手,喉結不由自主的微微滾動了一下,他很緊張。

他覺得顧淮雖然說的對象是車,但實際上是自己。

手心都不由自主的冒出了汗,鬱辛卻是佯裝淡定的說:“我回去了。”

“嗯。”顧淮輕輕點頭,“明天你下午再來吧。”

鬱辛沒回答,轉身走了。

鬱辛離開後,偌大的病房內隻剩下顧淮一人。

顧淮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手,將剛才在花園裡的話又說了一邊,“你對誰都那樣心軟。”

“唯獨對我不是。”

從醫院離開以後,鬱辛都還是冷汗津津的。

他的腦海裡來來回回的盤旋著顧淮的那些話,越想越覺得害怕。

他站在人來人往醫院門口,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自己該去哪才對,想回家,但是家裡隻有他一個人。

但不回家可以去哪呢?鬱辛想著,然後毫不猶豫的決定去傅恒郢公司。

鬱辛現在整個人都因為顧淮的那些話而後怕著,如果顧淮真的失憶了,鬱辛或許還不會這樣害怕,這件事可怕就可怕在顧淮沒有失憶。

那意有所指,很顯然是針對他的。

鬱辛現在就覺得他的頭上懸著一把刀,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

雖然已經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但如今真的清晰認知到,他還是不由得感到了害怕。

鬱辛現在急切的需要些什麼來讓自己有安全感,他想了很久,唯獨隻想到了傅恒郢。

到華郢的時候,傅恒郢正在開會,鬱辛被宴樞帶到了辦公室坐下。

他沒有催促傅恒郢,隻是靜靜的等待著。

宴樞為他倒了一杯茶,鬱辛攥著杯子,因為心裡的害怕,他有些焦慮的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

傅恒郢開完會到辦公室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鬱辛。

他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開口叫道:“鬱辛。”

這話音才落下,傅恒郢就看見鬱辛放下了手中的水杯,直接撲進了傅恒郢的懷裡。

“怎麼了?”傅恒郢接住鬱辛,心中有些擔憂。

鬱辛想說今天發生的事情,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是咽下去了。

他想到了傅恒郢一開始反對他協助警察的態度,怕自己說了,好不容易說服的傅恒郢,便又不答應他繼續協助了。

鬱辛心裡雖然感到害怕,但是他覺得,警方那邊一直有人保護著,就算顧淮真的想做什麼,應該也是不會成功的。

他既然答應了協助,就不想半途而廢。

況且,今天這些話,未嘗也不是件好事,至少意味著,顧淮要露出馬腳了。

而且顧淮能夠那麼直接的說出這些話,也就代表他還並不知道鬱辛已經發現他是假失憶了。

隻要他還不知道這點,整件事情裡,鬱辛就還占上風。

無論顧淮想要做什麼,他都能夠有所防備。

鬱辛想,他隻是害怕而已。

因為害怕,他需要傅恒郢的安慰。

抱一抱就好了……

“沒什麼。”鬱辛低垂下眸子,緊緊的抱住傅恒郢,他說:“傅恒郢,你抱緊我就好了。”

抱緊一點,將他恐慌的內心,害怕的心理壓下去,緩和下去就好了。

傅恒郢聽著鬱辛這話,他蹙眉看著鬱辛,但終究是沒說什麼,隻是聽著鬱辛的話,緊緊的抱住了鬱辛。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第88章 88.瘋癲

翌日, 鬱辛按照顧淮的話,下午才去醫院看他。

鬱辛去的時候,顧母剛送完飯打算離開,她看到鬱辛, 腳步頓了頓, 兩人雙眸對視, 氣氛生疏。

鬱辛想說什麼, 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顧母也是如此。

最終,兩人隻是微微頷首以後, 終究沒說什麼就錯開身子走過。

顧家父母還有工作, 顧淮前段時間在ICU的時候,他們日以繼夜每時每刻的守護著,把手裡頭的工作都放下了。

這段時間顧淮身體恢複的不錯,他們便就沒繼續一直守著了。

鬱辛深吸了幾口氣, 平複下害怕的情緒, 才走進病房。

來之前, 鬱辛問過劉警官了,劉警官說安排的人一直在附近, 讓他不要擔心,那些人時刻保護著他。

這樣的保證讓鬱辛安心了些。

顧淮還是老樣子, 病情恢複到一定階段, 就不會像一開始變化那樣明顯了。

鬱辛默默坐到他的身側,從旁邊的果籃裡拿出一個蘋果削了起來。

蘋果的皮一點點被刀削成條狀,露出裡麵白嫩的果肉, 最後落進垃圾桶裡。

鬱辛抬頭, 將蘋果遞給了顧淮, 然後在洗水果刀的間隙,將刀揣進了口袋裡。

雖然有了警察的保證,但外力隻能保證自己的一部分安全,而自己也要留下一點防護措施。

走出洗手間,鬱辛削的蘋果已經被顧淮放在旁邊床頭櫃上,他看著鬱辛說:“剛吃完飯,有點吃不下蘋果了。”

“放著有點浪費,要不然你吃了吧。”顧淮提議道。

鬱辛看了眼桌上的蘋果,搖了搖頭,“我不喜歡吃蘋果。”

顧淮聽著這話,也沒再說什麼,繼續翻閱起手機。

兩人待在病房裡,時間過去半小時。

蘋果被削了皮,放在床頭櫃上,不一會兒就氧化了。

鬱辛盯著蘋果,正想著顧淮會不會在這上麵做了什麼手段,就見顧淮重新拿起了蘋果,一口咬了上去,麵色自然的吃了起來。

顧淮一口接著一口的吃完蘋果,最後將蘋果核扔進了垃圾桶裡。

鬱辛看著扔進垃圾桶的蘋果核,這一刻才意識到是自己多慮了。

“給我倒杯水吧。”吃完蘋果的顧淮,慢條斯理的拿濕巾擦著手,對鬱辛說道。

鬱辛視線從蘋果核上收回,聞言起身給顧淮倒了杯水。

他正想端給顧淮,就聽顧淮又說:“你自己也倒一杯吧。”

鬱辛想說不用,但又想到剛才的蘋果,覺得有些東西也不能做的太明顯,便就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鬱辛心想,大不了等顧淮喝了他再喝就是。

他將水遞給顧淮,看著顧淮麵無表情的將水喝下去,確認了水也沒問題以後,才小口小口的將水喝了下去。

喝完水以後,鬱辛將水杯放回原處,然後轉身就對上了顧淮的眸子。

顧淮正直勾勾的盯著他,那目光虎視眈眈的,就似是獵手盯著自己的獵物一般,裡頭帶著勢在必得。

對上這視線的鬱辛心中立刻浮現起不好的預感,他恍惚意識到什麼,想要抬步離開病房。

可就在一瞬之間,鬱辛隻覺得這個世界都變得天旋地轉,眼前的所有物體都搖搖欲墜,整個人沒了力氣,瞬間癱軟在了地上。

在倒下的瞬間,鬱辛連帶著那台麵上的玻璃杯一起落下。

玻璃杯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而在這一刻,鬱辛清醒的認識到,他中計了。

做了手段的不是蘋果,也不是水,而是水杯。

顧淮先是用那個蘋果降低了鬱辛的戒心,然後再先喝下水,讓鬱辛疏忽之下,用了他下了藥的水杯,將藥喝進了肚子裡。

鬱辛躺在地上,他渾身都沒有力氣,但他的大腦卻是格外清醒著的。

他看見病床上的顧淮,緩緩起身下床,然後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你不是很小心的嗎?”顧淮說這話時,他的眼神很冷,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而此時此刻的鬱辛,看著從病床上站起來的顧淮,才意識到,自己終究還是疏忽了。

顧淮原來不隻是裝失憶,還裝瘸。

不過也對,他又憑什麼覺得顧淮裝病會隻裝一樣呢?

鬱辛心中有些自嘲的想著,手一點一點的從口袋裡試圖將手機掏出來。

他想要向傅恒郢求救,隻要按下應急鍵,手機就會自動發送求救信號給傅恒郢。

可顧淮這下的也不知道是什麼藥,讓鬱辛渾身上下是一點力氣也沒有,連掏出手機都費勁。

手指頭軟軟的根本拿不住東西,好不容易將手機從口袋裡拿出來,還來不及按下應急按鍵,手機就直接脫手落到了地上。

手機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顧淮微微歪頭,看見了地上的手機,揚了揚眉頭,俯身撿了起來。

“想給傅恒郢打電話?”顧淮拿著手機,兩根手指捏著手機邊緣,拿著手機,對準鬱辛的臉就拍了幾下。

手機冰涼的觸感打在臉上,鬱辛想要彆開臉,但卻是無果。

他完全動不了,明明大腦是那樣清醒。

“你覺得他現在還救得了你嗎?”顧淮語氣輕蔑的說。

顧淮說著,站起身,將鬱辛的手機裝進口袋,他看著鬱辛,說:“彆急,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鬱辛聽著這話,眼睛亮了,顧淮這是要將他帶離醫院?

隻要出了病房,外麵就有警察的人,顧淮帶他出去,警察的人發現了,就能得救。

鬱辛心中想著,可這點希望很快就破滅了。

他被顧淮患上了病號服,而顧淮,穿上了他的衣服。

他們身形本就差距不大,鬱辛今天穿得寬鬆,衣服穿在顧淮的身上,根本看不出什麼奇怪的地方。

顧淮戴上帽子和口罩,將鬱辛也戴上帽子和口罩,放到了輪椅上,就那麼光明正大的穿過走廊,將鬱辛帶離了醫院。

在經過人群的時候,鬱辛是多麼的想要求救,可是他不能動,也說不出話來。

看著一個個經過的人,明明每一個都有可能救自己的,可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籠罩在鬱辛的心頭,讓他生出來絕望。

顧淮帶著鬱辛離開了醫院,上了車,去了一個熟悉的地方。

這個地方鬱辛曾經住過五年,這是他和顧淮曾經的家。

顧淮一進家門,就開始忙活起什麼。

他找出了麻繩,還有珍藏的手術刀,那是他考到執業醫師那年,他父母送給他的。

鬱辛看著這些東西,心裡的恐懼感越來越深,他坐在輪椅上,呼吸不由自主的加深,變得急促。

顧淮準備好了一切以後,將鬱辛丟在了床上,手腳都用麻繩捆住,固定在四個角。

手術刀被攤開在一旁的桌子上,發出瘮人的寒光。

鬱辛腦海裡浮現出一個恐怖的念頭,他看向顧淮,嘴巴努力的張了張,在這時已經能發出微弱的聲音。

“顧淮,你想乾什麼?”鬱辛用虛弱的氣聲問道。

顧淮聽著這話,他對著鬱辛笑了,說:“我想乾什麼?你說呢?”

“我想你應該知道的。”顧淮看著鬱辛,眼神瘋魔,“當然是,殺了你啊。”

聽著這話的瞬間,鬱辛的眼睛就瞪大了,他表情恐慌,“顧淮,你瘋了嗎?”

“我瘋了嗎?你居然問我瘋了嗎?”顧淮聽著鬱辛的話,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他撐著桌麵,看著鬱辛,表情猙獰,咬牙切齒的說:“我早就瘋了!”

“在你和傅恒郢結婚的那一刻我就瘋了!明明世界上那麼多人,你為什麼偏偏就要選他傅恒郢?!”

“他有什麼好的?就因為他是高等Alpha嗎?他憑什麼?!”

“你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和我在一起那麼多年都沒有改變!輪到傅恒郢那裡你說變就變了!”

“反抗我!忤逆我!你明明隻要聽話一點,繼續乖順,我就不會想要逼你走的!”

“可是你偏不!不僅不聽話,還反過來威脅我!”

“要不是你這樣,我根本不會去放出那些東西逼你離開!!”

“我明明隻是想要你離開!可是你卻要置我於死地!”

“你又不想當護士,為什麼要死皮賴臉的一直待在這個科室?待在這個醫院!走了就走了啊!”

“我爸媽對你那麼好,你是一點也不顧及啊!你個白眼狼!!

“你明明對所有人都心軟!唯獨對我心狠手辣!!”

顧顧淮近乎癲狂的一句句罵著,他說得語無倫次,邏輯不清,但卻將所有的錯誤都歸罪到鬱辛的身上。

可是明明是他先提出離婚的,也是他先威脅鬱辛的,更是他先放出傷害鬱辛的那些東西的。

他又何嘗不是置鬱辛於死地。

“鬱辛!你怎麼敢問我是不是瘋了的?”顧淮伸手一把掐住鬱辛的脖子,“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全都是因為你!”

“我不能再做醫生了!”顧淮聲嘶力竭的喊道,他一邊說著,一邊收緊掐著鬱辛脖子的手。

鬱辛感覺整個人都要窒息了,他大腦充盈的血液讓他腦袋突突的跳。

死亡離他越來越近,而顧淮在這時鬆開了手。

他搖搖晃晃的站直了身子,看著鬱辛,說:“你放心,我不會掐死你的。”

“這樣你死的太容易了。”顧淮說,“他們傅家不是喜歡清債嗎?那我就按他們的作風去做就是了。”

“既然我以後當不了醫生了。”顧淮的手撫過手術刀,裡頭帶著藏不住的珍惜和愛護,“那我就用你的身體,做最後一場手術。”

“鬱辛,你彆害怕。”顧淮慢悠悠的說,語氣跟哄小孩似的,“我解剖學得很好的。”

可越是這樣,鬱辛就越是懼怕起來,他因為顧淮的話,不寒而栗。

解剖學得很好,是什麼意思?

鬱辛其實明白的,但他根本不敢去麵對。

他想,他可能真的,要死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OK,這人瘋了

第89章 89.蹤跡

醫院這邊, 監視在病房外的人,在看到輪椅推出病房的第一時間,就將動態聯係給了在醫院內監視的其它人。

大家都以為鬱辛隻是如往常一般推著顧淮去曬太陽,直到過了十分鐘以後, 小花園裡進行保護的人, 遲遲沒有看見鬱辛推著輪椅過來的身影, 他們這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在意識到不對勁的第一時間, 傅家的人便與其它地點安排保護的人聯係, 核查鬱辛是否經過,但都是無果。

他們從院方提供的監控, 排查軌跡得知輪椅已經被推出了醫院, 這顯然已經足夠說明問題的嚴重性。

傅家的人立刻將這個消息通知給傅恒郢,並且將監控視頻也同步過去。

在看見視頻的第一眼,傅恒郢就說:“推輪椅的不是鬱辛。”

“坐在上麵的才是。”

聽著這話的下屬,背上一瞬間就冒出了冷汗。

因為他們知道, 這次失職麵臨的後果會有多可怕, 如果鬱辛沒出事還好, 出事了,他們都得倒黴。

“為什麼沒有人跟著!”掛斷電話的瞬間, 保護鬱辛這隊人的領導者就忍不住對下屬破口大罵,“一群蠢貨!”

“隊長, 我們有人跟著的, 但是……”隻見安排在病房外保護的人裡,有一個人弱弱的說:“警察把我們攔下來了,讓我們跟丟了。”

隊長這下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原來, 這次保護鬱辛的人, 不僅有他們傅家的人,還有警察的人。

在此之前,他們雙方都是並不知道對方的存在的。

兩方沒有提前通氣,但都意識到了對方的存在。

傅家的人不知道對方是乾什麼的,所以有意無意的總會去阻攔對方的行動。

而警察那邊大概也是如此,難怪這幾天傅家的人就一直隱隱覺得行動受阻,隻怕是這裡麵就有警方刻意阻攔的原因。

警方那邊因為不知道傅家的人是什麼成分,於是在保護鬱辛期間,感受到傅家人的跟蹤,第一時間就想辦法將傅家的人攔了下來。

“那警方那邊的人呢?有沒有人跟著?”隊長心裡懷有一絲希望的問道。

隻聽另一個人說,“警方的人,被我們攔下來……”

傅家這邊攔下警察的原因,與警察同理。

兩方實行相同的任務,但卻都因為沒有提前告知,將對方認成了危險因素,互相阻攔,這就間接導致,到頭來誰也沒跟上鬱辛的蹤跡。

隊長沉默了,下屬也都沉默了。

兩方被互相乾擾的,誰也沒做成事情,搞得亂七八糟,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讓顧淮有了可乘之機。

趁著這個間隙把鬱辛給帶走了,事情到了這地步,實在是有些一言難儘。

“那還愣著乾什麼!都還不快去想辦法找!我告訴你們,這個人出事了,咱們都彆想再有好日子過!”隊長吼道。

人群四散,紛紛動身尋找鬱辛。

而就在這時,隊長的手機響了,他看著手機上的內容,喊住了要動身的其它人。

“不用找了。”隊長將手機攤開,上麵顯示著一個定位,“知道在哪了。”

地址是傅恒郢發過來的。

傅恒郢其實也沒想到自己以防萬一的手段,居然會真的派上用場。

雖說已經有幾方人馬對鬱辛進行保護,但是傅恒郢終究還是不放心,為了以防萬一,他在鬱辛的身上安裝了定位器和針孔攝像頭。

這款儀器很小,安裝在衣服紐扣上,不仔細看根本無法察覺

傅恒郢本來還覺得,這個東西應該用不上的,但此時此刻卻無比慶幸,自己為了以防萬一安裝了它。

其實說起來,今天會發生這種事,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傅恒郢疏忽了。

這幾天以來,傅恒郢都時不時會打開監控看看鬱辛和顧淮的狀態的,但這幾天都沒有發生什麼特殊的事情,他掉以輕心了。

今天公司比較忙,打開監控沒那麼頻繁,結果就出現了以外。

傅恒郢想著,心中湧現起前所未有的懊惱。

在趕往定位地點期間,傅恒郢坐在車上,看著監控視頻裡被捆在床上的鬱辛,怒火簡直快要將他湮滅。

他看起來是那樣冷靜,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他是那樣沉默,可手背鼓起的青筋和抿成一條線的嘴角,都預示著風雨欲來。

手機裡傳來顧淮的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控訴和辱罵,每個字落入車內人的耳朵裡,他們都情不自禁的去看傅恒郢一眼。

而在聽見顧淮說自己解剖學得很好的那一瞬間,整個車內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車距離目的地還有一定距離,一時半會無法趕到,所有人都想,時間是不是來不及了。

彼時,顧淮家中。

發泄過情緒以後的顧淮,已經冷靜下來了,他看著床上的鬱辛,緩緩拿起一柄手術刀,眼底沒有一絲情緒。

“我的刀以前很穩的,但現在就不確定了。”顧淮看著手術刀,光潔的刀麵折射出他的臉龐,他看著裡麵的自己,眼底的情緒蔓延,似是在回憶著什麼。

“如果一刀下去歪了,就隻能讓你多受幾次苦了。”顧淮忽然笑了,他看向鬱辛,“要怪,你也隻能怪傅恒郢。”

“是他讓我變成這樣的。”顧淮說,“原來血債血償,是這麼個意思啊。”

手術刀的寒光折射在鬱辛的眼底,將這一切都凸現的愈發可怖。

顧淮話語的每字每句落在耳中,都像是一聲聲死亡宣告。

明明刀刃還沒有落在自己的身上,可鬱辛卻是已經覺得疼了起來。

眼淚不自禁的從眼角滑落,鬱辛的身子微微顫抖著,他閉上了眼睛。

他想,或許自己真的要死掉了。

鬱辛感受的冰涼的刀柄觸碰上他的胸膛,輕輕劃過他的鎖骨,最後落在衣服扣子上。

“砰”的一聲輕響,紐扣的線被刀刃隔開,病號服在沒有紐扣固定的瞬間,衣裳大開,露出了大片胸膛。

這一刻,鬱辛屏住了呼吸。

第一刀解開的是紐扣,而下一道,就將會是他的胸膛腹部。

他這樣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即將被開膛剖腹的事實。

鬱辛曾想過很多次自己死亡時的場景,但唯獨不曾想過會是這樣的。

腦海裡如走馬燈般的將前半生的所有畫麵一一回憶,那些不好的,悲慘的,憤恨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都變得模糊不清,留下的隻有和傅恒郢的美好回憶。

他想起了他們的第一次牽手,接吻,做.愛,想起了溫暖的懷抱,以及耳鬢廝磨間那一句句動人的情話。

真的好可惜,早上出門前都沒來得及與傅恒郢好好說一聲道彆。

如果鬱辛知道這是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麵,他一定會好好去抱一抱傅恒郢,去告訴他,自己有多愛他。

可一切都來不及了,喉間的酸脹感彌漫至鬱辛的整個胸膛,那種疼痛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人體在麵對悲傷時是會做出相應的反應的,如眼淚,如心痛。

身上衣服的扣子被顧淮一顆顆的用手術刀解開,他就像是個變態,做著盛大狂歡前的精心準備。

鬱辛越感受,他就越想吐。

那種神經緊繃引起的生理性反胃,讓他愈發難受。

在最後一顆扣子解開的瞬間,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了。

這個鈴聲鬱辛是再熟悉不過的,這是他給傅恒郢設置的專屬鈴聲。

鬱辛睜開了眼睛,這一瞬間他仿佛看見了救贖的光。

毫無根據的,他就是覺得,傅恒郢已經發現他不見了。

鬱辛看見顧淮的手一頓,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來鬱辛的手機。

在看到來電顯示是傅恒郢的時候,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他將手機頁麵朝向鬱辛,搖了搖手機,他說:“呦,是傅恒郢打電話來了。”

“你說我要不要接呢?讓你臨死前再聽聽傅恒郢的聲音。”

鬱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害怕顧淮會真的不接電話,又不敢顯露出自己的渴望,於是垂下眸子,露出了一副難過的模樣。

“不想接?”顧淮有些意外的說。

鬱辛沒說話,隻是側開了臉,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模樣要多委屈又多委屈。

顧淮看著鬱辛這副模樣,他一把掐住鬱辛的下巴,“你就不想再和傅恒郢說說你的遺言?”

“不想。”這一次,鬱辛開口了,他說:“我死了,他會很難過。”

“我不希望他難過。”鬱辛說。

在聽見鬱辛這話的瞬間,顧淮麵目變得猙獰可怕,他站起身,一把甩開鬱辛的臉。

“好一個不想讓他難過!”顧淮咬牙切齒,“我偏不會順了你的願。”

“這麼感情深厚。”他說:“我就要讓傅恒郢親耳聽著,你是怎麼死的。”

想象著鬱辛在這邊疼痛得尖叫,而傅恒郢聽著卻無能為力的畫麵,顧淮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他毫不猶豫的接通了電話,點開了免提。

傅恒郢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顧淮。”

傅恒郢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靜,鬱辛聽著他這聲音覺得心安,但顧淮卻是有些惱怒。

“你看起來還很冷靜啊,學弟。”顧淮陰陽怪氣的說,“虧得鬱辛還在這邊以為你有多愛他,結果接通電話來看,也就那麼回事。”

“鬱辛,看樣子,你的傅恒郢並不會因為你的死亡而難過呢。”顧淮笑著說。

鬱辛聽著這話,如果順了顧淮的意,表現出傷心難過的模樣,顧淮很可能就把電話給掛了。

大腦飛速的運轉著,鬱辛麵上露出堅定的表情,癡癡的說:“傅恒郢是最愛我的。”

顧淮聽著這話,嗤笑了一聲,像是不屑,但又是真的相信了。

或許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所說的,傅恒郢不愛鬱辛。

傅恒郢有多愛鬱辛,除卻傅恒郢和鬱辛以外,這世界上認知最清晰的,就莫過於顧淮了。

從高中時候,傅恒郢對鬱辛的關照,顧淮就一點點的看在了眼裡。

顧淮忽然想起了,當初自己會向鬱辛求婚的原因。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這章的故事告訴大家一個道理:溝通的重要性。

但凡傅家和警察互相說一句話,鬱辛都不至於被搞走。

一個相互使絆子然後坑了保護對象的故事。

第90章 90.落幕

顧淮會和鬱辛求婚, 其實是因為傅恒郢。

顧淮永遠記得,起因是他參加了一場校友聚會。

在那場聚會上,顧淮認識了當初傅恒郢和鬱辛班上的班長,石泉。

石泉這個人, 顧淮是看不上的, 這人八卦又嘴碎, 身上一股子銅臭味, 長得也是肥頭大耳的油膩模樣。

但是他向來是會偽裝的, 哪怕是麵對討厭的人,也能露出幾分讓彆人誤以為真心的笑意來。

這笑蠱惑過許多人, 石泉也是其中一位。

那場同學聚會, 石泉便將顧淮視為知己,和他分享這自己的所見所聞。

在聊天的過程當中,顧淮得知了傅恒郢的近況。

那時候的顧淮還在讀研,雖然已經有了微薄的收入, 但大頭還是依靠家裡, 到底還是個學生。

但石泉嘴裡的傅恒郢, 已經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並且提前完成了學業, 成為互聯網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高中的時候,顧淮和傅恒郢的差距, 不過是體現在成績上, 但如今再看,對方已經是事業有成,而自己還在啃著書本, 不過是個成績好些的醫學生。

兩廂對比, 心裡的不平衡感一瞬間讓顧淮愈發的對傅恒郢感到嫉妒。

這種嫉妒, 讓顧淮迫切的希望從某些方麵能夠壓倒傅恒郢。

思來想去,顧淮想到了鬱辛。

於是,他向鬱辛求婚了,婚後他每每對鬱辛進行侮辱的時候,沒有人知道顧淮心裡到底有多痛快。

他陰暗的想著,傅恒郢就算那麼成功又有什麼用,他喜歡的人還不是成為了他顧淮的伴侶,受儘委屈也不敢吭聲。

顧淮最喜歡看鬱辛難過的模樣,可是結婚幾年以後,鬱辛難過的模樣越來越少了。

明明一開始結婚的時候,顧淮說一些傷人的話時,鬱辛每次都會那樣難過的,可後來卻變得麻木,像塊任人揉搓的橡皮泥似的。

沒勁,很沒勁。

鬱辛從頭到尾就不是顧淮喜歡的類型,顧淮喜歡的事那種陽光的,積極向上的人,而鬱辛與之截然相反。

本來顧淮和鬱辛結婚就是想在他的身上得到成就感,後來者成就感沒了,他就想到了離婚。

其實顧淮也想過,如果鬱辛能夠改變就好了,變得有意思一點,他就不會那麼無聊了。

可是鬱辛從頭到尾都沒變過,這也是為什麼後來鬱辛和傅恒郢結婚以後,顧淮看到他的改變會惱怒的原因。

他本來少數淩駕於傅恒郢的優勢,在鬱辛和傅恒郢結婚的那一刻起,全數泯滅了。

“傅恒郢。”顧淮輕聲叫道,“你聽到鬱辛這情真意切的告白了吧?”

“很驕傲吧?畢竟你從高中起就喜歡他。”顧淮說。

傅恒郢聽著顧淮的話,沒有回答。

顧淮也不需要傅恒郢的回答,他看著床上的鬱辛,自顧自的對傅恒郢說:“可惜了,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到今天也就結束了。”

“生死相隔。”顧淮說,“我要你往後餘生,都活在聽著鬱辛死去,卻無能為力的痛苦裡。”

“顧淮。”傅恒郢聲音帶著幾分恐慌的叫道,“你冷靜一點。”

或許是傅恒郢的恐慌取悅了顧淮,他笑了一聲,很滿意似的,說:“你也會怕?”

“是,我怕。”傅恒郢毫不猶豫的承認。

傅恒郢很清楚的知道,顧淮就是想看到不那麼完美的他,想知道他其實也不過如此,在他身上得到成就感。

現在而他就是要表現得越脆弱越好,越害怕惶恐越好,因為這就是顧淮想看到的。

“顧淮,你什麼都可以給你。”傅恒郢甚至有些低聲下氣的說,“隻要不傷害鬱辛,什麼都可以。”

“什麼都可以?”顧淮臉上浮現起譏諷的笑,“那我該要什麼呢?”

“錢?地位?權力?”顧淮一樣樣的列舉著,但卻似乎每一樣都不滿意,他說:“不,我都不要。”

“傅恒郢,這些你出生時就輕而易舉得到的東西,我才不要!”顧淮聲音尖銳的說。

以前的他,也曾對錢財地位有過妄想,希望在這些地方可以壓倒傅恒郢。

但是現在的他不這樣想了,因為那些東西,傅恒郢得到的太輕易,是傅恒郢不屑一顧的。

就算超越了他又能怎麼樣呢?他要奪走,就要奪走傅恒郢最在乎的,最重要的,無數歲月周而複始所求的。

那才是最能從內心深處,擊潰他這個天之驕子,讓他一敗塗地的。

“我什麼都不要。”顧淮說,“我就要鬱辛的命。”

比起所謂的錢財,權力,地位,於傅恒郢而言,最重要的,是鬱辛。

顧淮抓住了傅恒郢的命門,而且要死死掐住這點,讓傅恒郢再也高傲不起來。

“傅恒郢,我會一刀一刀的將他解剖開來,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顧淮興奮的說,“你就聽著他,是這麼死的吧。”

手機被顧淮扔到了一邊,他再次拿起手術刀。

這一次,刀刃緊貼鬱辛的皮膚,疼痛感侵襲鬱辛的大腦,白皙平滑的皮膚在表皮切開一條縫,血液就爭先恐後的湧出。

“砰——”一聲巨響,房門在這時一腳被踹開,轟然倒塌的瞬間,鬱辛看見了傅恒郢。

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直到他看見甩出的手機在空中亮出一道弧線,直接打在了顧淮拿手術刀的手上。

刀從顧淮的手中落下,而與此同時,傅恒郢大步跑了過來,一把掐住顧淮的脖子。

將在床邊的顧淮,直接按到了窗邊。

窗子被傅恒郢推開,外麵沒有裝防盜網,顧淮的半個身子都被按在的窗外。

傅恒郢臉沉得厲害,他的周身充斥著戾氣,他掐著顧淮,“你看是你死得快,還是鬱辛死得快。”

顧淮整張臉瞬間由紅轉青,他半個身子懸在空中,身後就是高樓萬裡,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任何人麵對這陣仗都很難不害怕,這是源於人體本能的恐懼,無法客服。

顧淮的腿哆嗦著,但他仍舊強撐著讓自己不害怕,他的手抓著傅恒郢的手腕,明明已經十分狼狽,但卻還是帶著笑。

“傅恒郢,你以為我會怕死嗎?”

“你最好不怕。”傅恒郢冷冷的說道,然後毫不猶豫的將顧淮又往下按了按。

本就懸空的半個身子,如今更往外落了幾分,要是之前傅恒郢鬆手他還有求生的機會的話,現在隻要傅恒郢鬆手,顧淮就會直接從窗台上落下去。

顧淮害怕了,但仍舊不露怯,他勾了勾唇角,“你殺了我啊,我死了,你這個天之驕子的光榮人生,就背上了殺人犯的罪名。”

“這麼算起來,我可一點也不虧。”

“你以為我會在乎這個?”傅恒郢聲音低啞的厲害,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天知道他看著監控視頻裡,顧淮的刀落在鬱辛身上的時候他有多害怕,隻要想到自己再來晚一點點,鬱辛很可能就真的死掉了,他就恨不得將顧淮碎屍萬段。

他會在意名譽嗎?他從來都不!

他隻在乎鬱辛。

傅恒郢想著,手將顧淮再往下按去,他就是要顧淮死。

就在這是,一雙手抓住了傅恒郢的衣角。

傅恒郢回頭看去,就對上了鬱辛那雙帶著懇求的眸子,鬱辛朝他搖了搖頭,說:“不要。”

傅恒郢愣住了,他看著鬱辛,說:“彆怕。”

“不要殺他。”鬱辛聲音帶著哭腔,“傅恒郢,不要因為他,臟了自己的手。”

“不值得。”

顧淮的生死,鬱辛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隻有傅恒郢。

他不希望傅恒郢的手上沾染上鮮血,為了顧淮這種人,根本就不值得。

傅恒郢可能並不知道,哪怕他對鬱辛說過許多次,讓鬱辛不要將他想的太光輝偉大。

可他在鬱辛的心中,始終還是如神明般的存在。

他不願讓心上的神明,沾染上任何汙穢。

不值得,不應該,也不允許。

傅恒郢還是沒有撒手,鬱辛抓著他,眼淚情不自禁的開始往下流。

看到鬱辛哭了,傅恒郢猶豫了。

他最怕看見鬱辛的眼淚,每每看見,他會比鬱辛更難受千百倍。

傅恒郢是真的想殺了顧淮,但是此時此刻,也是真的,放棄了。

放棄的原因不是顧淮不能死,而是他不願意,不願意讓鬱辛傷心。

手緩緩的收了回來,顧淮被傅恒郢扔在了地上。

傅恒郢看著顧淮,他說:“你要謝謝鬱辛,救了你一命。”

顧淮大口的喘著氣,聽著這話,不屑的笑了。

但傅恒郢不在意,他扭頭看向鬱辛。

鬱辛身上的藥效還沒過,剛才走過來阻止傅恒郢已經用了自己全身的力氣,這會兒已經搖搖欲墜。

傅恒郢一把接住要倒下的鬱辛,摟在懷裡,坐到一邊的椅子上。

鬱辛將下巴靠在傅恒郢的肩上,像是終於找到歸宿一般,輕輕鬆了口氣,說:“還好你來了,傅恒郢。”

“我來晚了。”傅恒郢語氣帶著難過的說,他的聲音都止不住的顫,抱著鬱辛的手很用力,像是要將鬱辛嵌入骨子裡。

鬱辛感受著擁抱的力度,輕輕搖了搖頭,“不晚,你來了就不晚。”

說著,他的餘光瞥見了顧淮,隻見顧淮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了一把刀。

那把刀鬱辛認識,是在醫院的時候,鬱辛為了以防萬一藏在口袋裡的水果刀。

他們互換了衣服,所以這把刀現在到了顧淮手裡。

顧淮虎視眈眈的盯著傅恒郢,毫不猶豫的拿著刀,朝傅恒郢刺過來。

鬱辛抱看到這一切的瞬間,他抱著傅恒郢,立刻往旁邊倒去。

刀尖從傅恒郢和鬱辛的耳邊劃過,鬱辛看著都後怕。

傅恒郢已經反應過來,掐住顧淮的手腕,將顧淮手中的刀打脫。

而鬱辛也在這時反應了過來,他看著還想去拿刀的顧淮,迅速抓起落在地上的水果刀,毫不猶豫的,直接將刀狠狠紮進顧淮的手背。

血腥味一瞬間擴散開來,鬱辛跌坐在傅恒郢的懷裡,他看著地上流淌的血液,太陽穴突突的直跳。

紅色的血液在眼前越來越黑,鬱辛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顧淮到這就完蛋了~

小鬱不想傅總殺顧淮,不是因為舍不得顧淮,是因為舍不得傅恒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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