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迷天 18(2 / 2)

“隻不過如今的天下,毒性泛濫,能解毒的人太少。”

從那一日起,溫環就跟在了顧絳身邊,他想要傾儘全力,煉就這無解之毒的解藥,真正能活人無數。

為了這個目的,溫環是絕不吝惜殺人的。

恰巧,顧絳也一樣,他並不喜歡無端殺戮,但為了達成目的必須殺人時,也從不手軟。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是要掘斷一個國家興起的可能,給百萬人帶來深重的災難,甚至毀滅他們的國家,那些西夏的普通人難道就不無辜嗎?他們也有老弱婦孺,也有家國情懷,也向往著盛世太平。

非要說的話,他在做的事情本質上和侵略他國的遼、金、蒙古沒有區彆,國家、乃至文明之間的爭鬥刀刀見血,必然會充滿血淚,堆滿白骨,但這就是亂世中必經的路。

這是大道之爭。

站定自己所在的立場,以此為中心吞並所有敵人,去承擔起千萬人的前途、渴望和仇恨。

以自身之智力去撼動一個時代的浪潮,主宰大勢的走向。

他已走入這風雨中,滄海橫流就在他的腳下,不走過這浩蕩的命途,怎麼敢說自己堪破命數、窺見宇宙?

這就是他要去踐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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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西北的蒼涼,荒野草原上馳騁的狂風,江南的煙雨蒙蒙中,依舊訴說著小橋流水、日升月落的朝夕。

坐在案前的少女就像一支插在天青瓷瓶裡的朝露梨花,美得幽幽,秀得楚楚,就像是這煙雨中的一場清夢,她翻閱著手裡的文書,忽笑起來:“你回來了?”

和她年紀相仿的少年走進來,他的神色略有些疲憊:“回來了,該交代的事都收拾好了。”

少女笑道:“我爹爹那邊還好吧,這回沒有人拿著他的刀來贖錢?”

少年也就是盛崖餘也笑了,他的氣質清冷高傲,笑起來的時候卻似雲破月現,蝶翼微顫,格外動人:“天底下也隻有師父才會拿一把刀和人家換馬,換糧了。”

前些日子西南一帶又亂了,他們送過去的錢糧出了問題,關木旦乾脆自己找到了西北的豪商買糧換馬,他身上的錢不夠,就把世人眼中千金不換的寶刀不應押在了人家手裡,讓他們找迷天盟的管事換錢。

不需要彆的證明,這天底下隻有關木旦自己才能解下他的佩刀。

那位豪商來時自己都不太相信,那一群一看就久經沙場的殺神走進來,居然沒有下手殺人劫財,看錢不夠還把刀抵給他來找人贖?他雖也聽說過迷天盟關七手下的燕雲鐵騎縱橫北方,遊走在遼國、西夏之間,並不擾民,但他沒和對方打過交道,一直以為是誇大的說法。

溫純提起此事懊惱中透著好笑,她和盛崖餘本是一直跟著父親在北方調度運籌的,第一次錢糧沒有準時送到,關木旦就說南方出了問題,讓他們倆回來,等他們到了東南,一起送來的居然還有不應。

盛崖餘垂眸,神情淡淡:“收拾完這些,我就返回北方了,阿純你帶著不應去汴京,師父既然把刀送來,就是許你動手殺人了。”

溫純依舊笑得溫婉柔和,不見絲毫煙火氣:“這個幌子支了這麼些年,好不容易等到蘇家哥哥準備動手了,再不動手,隻怕你都要忍不住拿那些烏煙瘴氣的家夥開刀了。”

盛崖餘並不否認這點,他雖看起來文弱,其實是關木旦手下七將中殺氣最重的一個,不提他手下的騎兵,就說他那五百刺候,個個輕功卓絕,精通暗器暗殺,往來敵軍中刺探情報,襲殺敵方將領,伺機而動,果敢決絕。

該下手時,他與關七一樣狠絕無情。

但他也是最重情義的人,此刻忍不住微微蹙眉道:“阿純,你若真心喜歡蘇公子,其實不必——”

“盛哥。”溫純打斷了盛崖餘的話,他們自幼一起長大、一起習武讀書,便如親兄妹一般,她知道盛崖餘是在為她著想,但是——

溫純一字一句道:“盛哥,我與他已多年未見,今日的人未必還是昨日的人,何況咱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不可能安心去做他金風細雨樓的樓主夫人。我是爹爹的獨女,他是金風細雨樓的主人,我們都有自己的立場。”

“我若要找一個丈夫,必須是他順從於我的立場,我絕不會重蹈姑姑的覆轍。而蘇夢枕可以是迷天盟的盟友,卻不會是附庸。”

“更何況,我們早就說好了,要掰扯開兩家的聯係,做全這一局不是嗎?”

盛崖餘知道自己這個師妹麵柔心堅,下定決心就一定要做到,他隻是覺得可惜,像蘇夢枕這樣的人世間少有,錯過這段姻緣,就無法回頭了,他歎了口氣:“好,我知道了。”

溫純輕聲道:“盛哥,多謝你,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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