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一語驚醒為父。但這是酒後戲言,以後不要再說了。”
李適之平複心情後,驚詫地看著李瑄。
今日之語,比昨日李瑄的話,更有衝擊力。
他明白禍從口出的道理,立刻為李瑄倒一杯酒,親自遞給李瑄,並說道。
“在中書門下堂,李林甫執政事筆多年,如果這樣持續下去,怕是等他老病,還會牢牢握住執政事筆。等龍沙河金礦被確定後,父親可向皇帝提出改元為載。”
李瑄飲一杯酒後,不再去說“危險”的話,他隻是給李適之警醒而已。
家破人亡,近在眼前。
開了弓就沒有回頭箭,要麼李林甫死,要麼他們一家死。
“改元為載?七郎細說!”
李適之一聽,就知道李瑄又有好主意,他將飲的酒停頓,目不轉睛地看著李瑄。
“《爾雅》有雲:夏曰歲,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載。上古堯舜時代,以‘載’記年。且堯舜時代是我大唐文人士大夫最推崇的大治,是上古聖君。從明年開始,稱天寶三載,寓意皇帝為當代堯舜。”
李瑄向李適之解釋道。
開元末,陳王府參軍田同秀向李隆基上書,宣稱自己在長安的丹鳳門上空,看到太上老君顯靈,並告知他有一道靈符埋在尹喜的故宅中。
傳說,老子騎青牛過函穀關時,守關令尹喜將老子攔住,待老子寫下《道德經》後,尹喜才放行。所以後世一直流傳尹喜為老子的徒弟。
靈符事件,明顯就是田同秀自導自演的“祥瑞”,但慕“長生之道”的李隆基相信田同秀,同時認為祥瑞降臨對自己皇權有利,遂派人到尹喜故宅,果然挖到一道靈符,上麵寫著“天寶千載”。
當時李隆基的同輩兄弟連死兩人,年近花甲的李隆基為避晦氣,直接改元天寶。將發現靈符的桃林縣,改為靈寶縣。並改州為郡。
州刺史,改為郡太守。
田同秀因此官升兩品,到達五品,穿上緋袍。
“天寶”已經用了一年。
但靈符上的“載”字,李隆基還沒琢磨上。
曆史上是天寶三年改為載。
現在天寶二年初,肯定沒有這種設想,否則現在應該是天寶二載。
由李適之提前提出改載,正合李隆基的心意。
李瑄懷疑曆史上的改元為載,是李林甫的傑作,李林甫揣摩聖心,了解李隆基的欲望。
“古代上官桀奉承漢武帝,成為侍中,朱前疑以夢逢迎武則天,得到拾遺。為父已是宰相,怎麼能跟他們一樣,為世人恥笑呢?”
聽到李瑄的解釋後,李適之認為這不是賢臣的行徑,沉吟猶豫。
李適之有很重的“士大夫”思想,愛惜羽毛,是他這類人的通病。
“父親,開元大治,古今未有。天下大儒詩人,歌功頌德還少嗎?連房玄齡、杜如晦這樣賢相,都會逢迎太宗,有人去笑話房謀杜斷嗎?人們嘲笑上官桀、朱前疑,是嘲笑他們阿諛奉承嗎?非也!上官桀欲望不及能力,謀亂被殺;朱前疑以此始,又以此終。這是人們嘲笑他們的原因。”
李瑄舉例論證,對李適之連連反問。
“隻有皇帝看重父親,才能將李林甫扳倒。否則心狠手辣的李林甫,會讓我們父子,在黃泉相見。”
李瑄見李適之沉默不語,再次向李適之勸說,語氣變重,讓他權衡利弊。
“七郎,你開竅了,為父還不如你有遠見。為父希望你步入仕途,將來我們這一脈,如蘇瑰、蘇頲父親一樣,同等宰輔,成為美談。”
李適之這麼說,表明會聽李瑄的建議,拍下這個令李隆基心曠神怡的馬屁。
“執政事筆,是兒的最終願望!”
李瑄回應李適之。
開元十一年以前,唐朝設政事堂,是皇帝與宰相們在朝會後,決議一切軍政大事的地方。
到開元十一年,宰相張說上書將政事堂改為“中書門下”,政事堂印,改為中書門下印。設立樞機房、吏房、兵房、戶房、刑禮房,協助宰相。
相權因此加強,甚至有架空六部尚書的趨勢。
現在六部尚書之所以有實權,是因為兼任中書門下五房的官職。
中書門下,右相執政事筆,是以為首席宰相。
在開元天寶年間,還沒有宰相輪流執政事筆的規矩。
等安史之亂後,才吸取教訓,讓宰相輪流執筆,防止宰相專權。
所以,在能力不如李林甫的情況下,執筆的李林甫,有絕對話語權,李適之無法撼動。
李瑄要執政事筆,意為他立誌當首席宰相。
但過程,可能與李適之所想不一樣。
因為李瑄沒有時間去混資曆,建政績。
“吾兒器宇軒昂,必有宰相之資!”
李適之拍著李瑄的肩膀。
李霅雖長子,卻能力平平。
四子李季卿有才能,但優柔寡斷,沉浸於經學之中,難至宰相。
李琦和李琅,李適之更不放心。
現李瑄脫穎而出,李適之寄予厚望。
父子二人又小飲一番。
……
“喝……”
又一日,清晨。
天剛亮,李瑄就拿著一杆丈八長槊,對虛空突刺,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
李瑄在訓練用槊的技巧,集中力量,爆發於一點。
大唐的敵人,也有鐵甲背身,真正的猛將,必要學會善於馬槊。
當然,李瑄也學有槍的用法,一旦陷入持久戰,長而笨重的槊,無稍短且靈活的槍好使用。
“七兄,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