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瑄雪滿弓刀的時候,李亨本以為李瑄是支持他的,畢竟李適之已經有無限向他靠近的心思。
但自天寶三載起,李適之就對他疏遠,而李瑄在宴會上更是對他視而不見。
而李瑄竟然變成審判他的人。
“我想問殿下,為什麼派奴仆到太原城!”
李瑄就站著,開門見山向李亨詢問。
“李大夫明鑒,那奴仆自己前往太原,並非我的主意,如果太子宮的奴仆分九等,那死奴就是最低級的一等,養馬都沒資格,我怎麼會使喚他呢!”
李亨忍氣吞聲,向李瑄辯解。
“或許是掩人耳目!上等的奴仆容易暴露蹤跡,恰恰是最下等的奴仆,不會被人所知。”
李瑄不依不饒地說道。
“那奴仆絕非我派遣,我可以對天發誓!”
李亨咬著牙說道:“至於那死奴為何消失在太子府,之前已經彙報過三司。”
果然是個小賊!
“我看過詳細信息,但我疑惑太子宮中奴仆消失兩個月,為何不報?或者讓長安、萬年縣令去尋戰?”
李瑄一字一頓地向李亨詢問。
這一句話,直接將李亨問住。
為什麼失蹤一個奴仆,不去上報,原因很簡單。
因為這隻是一個最下等的奴仆,被毆打逃出去,李亨不想多事,鬨得滿城風雨,對他影響不好。
如達官貴人的奴婢,打死後隨便找一個地方一埋,就算是過去了,就像殺一頭牲畜一樣,民不舉官不究。
“這是殿下的嫌疑,即便在聖人麵前,我有法可依!”
“另外,太子奴仆已死在太原城外,死無對證。串聯在一起,聖人怎麼會認為太子奴仆去太原是意外?”
“我尊敬殿下是國家的儲君,但太子若是不說明派奴仆去太原做什麼?那此案會無期限地拖延下去,麵對殿下,我有耐心。然聖人不一定能靜心。我言儘於此,殿下好好考慮考慮。”
見李亨神情默然,李瑄再次開口,用委婉而中肯地話向他說道。
但任誰都能聽出,李瑄的語氣給李亨很大的壓力。
是來自於李隆基的壓力!
當年太子李瑛在位的時候,有張九齡勸諫,還被處死。
更何況李亨看現在的大臣,沒有一個對勁的。
李亨雖然怨恨李瑄,但李瑄的話卻讓他幡然醒悟。
在死無對證的情況下,李隆基認定是他派奴仆去太原。
如果不承認,李隆基不會善罷甘休,把李隆基耐心磨完,就算不宰他,也會廢了太子之位。
他就是負氣一言,認為李瑄不會相信。
在開元末年的時候,皇甫惟明來長安時,作為朋友,他派親信奴仆送給皇甫惟明美酒。
但那時他還天寶年間這麼狼狽。
“楊中丞,你聽到了嗎?太子殿下說派奴仆送王忠嗣梨花春酒一罐,以表與王忠嗣兄弟之情,並無其他謀劃,把此記錄在案,請太子簽字。”
李瑄向楊慎矜吩咐道。
“啊……大夫……這樣嗎?”
楊慎矜錯愕,他覺得太子不是這個意思。
“太子除了這麼說,還會說什麼,記下吧!”
李瑄點頭說道。
楊慎矜直接讓太子府的人拿來紙筆,寫下派奴仆到太原的原因。
“太子,簽字吧!”
李瑄看楊慎矜寫好後,將紙張遞給李亨。
直到現在,李亨都無法猜測李瑄的目的。
他以為這是陷阱,看著紙上的內容,時時不敢落筆。
李亨在心中思量,奴仆死了,王忠嗣下獄無話語權,如果不給李隆基一個交待,案子永遠無法完結,李隆基喜怒無常啊!
似乎派奴仆向王忠嗣送酒,以儘兄之情誼,是最輕緩的事情。
即便被李隆基懷疑,但無非剝奪王忠嗣軍權。
隻要他太子之位能夠保住,將來必會重新啟用王忠嗣。
至於王忠嗣承不承認喝到他的梨花酒,已經無關緊要了。
他知道王忠嗣剛烈,即便不承認,也不會認見過奴仆。
想到此,李亨一咬牙簽上他的名字。
就算李瑄用這個理由打擊他,他也認可,本就是從絕境中求生。
這些天他提心吊膽,沒有一天睡安穩。
殿堂之中,度日如年。
見李亨落字後,李瑄拿狀紙行禮告退。
當得知李瑄離開太子府後,李亨立刻書寫一封奏折,表明自己隻是送王忠嗣一罐梨花酒,之所以沒承認,是因為心中害怕。
現在他真誠地向聖人道歉,希望能得到原諒。
洋洋灑灑寫了幾千個字,大量吹捧李隆基文治武功,認為自己雖是太子,還要向聖人多多學習。
他還話裡話外表明自己已經向李瑄坦白,簽字畫押。
他害怕李瑄拿這件事做文章,所以在信件上表達地十分清楚。
奏折寫完畢後,他請陳玄禮帶給交給李隆基。
李亨隻能聽天由命!
……
李瑄回到禦史台的時候,金吾衛稟告李瑄,盧鉉、陳論、獨孤元當禦史,悉數被抓獲。
李瑄叫上其他佐吏,將這些禦史帶到禦史台的公堂上,並把盧鉉施展驢駒拔橛的工具找出來。
盧鉉、陳論等禦史很懵,昨天還是好好的,今天突然就被金吾衛抓獲。
李瑄在公堂上指著盧鉉,直問其罪。
“我等都是忠臣!難道就因為我曾與大夫有間隙,就要抓我問罪嗎?天下人是不會信服這樣的禦史大夫!”
盧鉉認為李瑄公報私仇,在公堂上大吼一聲。
昨天他就覺得李瑄看他不順眼,沒想到隻過一天,李瑄就開始動手。
這讓盧鉉非常憤懣,所以言辭犀利。
“你或許是個忠臣,但必定是個奸臣!天寶三載,你用驢駒拔橛將鹹陽尉逼殺,宗卷上說,鹹陽尉隻是誣告右相,姑且就當鹹陽尉是誣告罪,難道誣告罪就能用驢駒拔橛嗎?伱難道不知道驢駒拔橛是誰創造的嗎?又是誰授予你可以使用這種嚴酷刑罰?”
李瑄對盧鉉連連反問。
盧鉉一下背脊發涼,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超過兩掌之數,對外宣稱鹹陽尉病死在監獄裡。
一定是禦史台有人出賣他。
可禦史台都是右相掌控,李瑄隻是個臨時的長吏,不久後就會離開,像之前的王忠嗣一樣,誰會出賣他呢?
“今日朝會,楊中丞彈劾爾等……聖人令我徹查此案,你們莫要狡辯,如果坦白,從輕處理;若拒不招供,罪加一等……”
李瑄不待盧鉉說話,就將楊慎矜彈劾的內容,告知盧鉉、陳論、獨孤元等禦史。
一時間,禦史們麵如土色,他們一個個對坐在李瑄下首的楊慎矜怒目而視。
“我不服!我沒有勸說楊中丞對王忠嗣使用驢駒拔橛!”
盧鉉聽到自己還有欲加之罪,頓時大喊冤枉。
李瑄指著那些枷鎖問道。
“是……”
盧鉉點頭,整個禦史台,都知道那是他工具,無法抵賴。
“是就沒錯了,你想用驢駒拔橛震懾王忠嗣。聽說你還重新改進了驢駒拔橛,比天後朝的驢駒拔橛更有威懾力?今日咱們就試一下!”
“來人,給盧鉉上枷鎖!”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李瑄也讓盧鉉嘗嘗加強版驢駒拔橛的威力。
“怎麼?不聽禦史大夫的命令嗎?”
李瑄見旁邊的士卒麵麵相覷,不敢動彈,不禁一怒。
“混賬!還不動手!”
楊慎矜也起身一喝。
這些禦史台的士卒不敢再墨跡,他們撿起枷鎖,就要將盧鉉鎖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