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此為嚴刑逼供,屈打成招!”
見兵卒要為他上刑,盧鉉在驚慌失色下說出這句啼笑皆非的話。
平時這一番話都是彆人對他喊的。
他用權勢欺淩那些得罪過,或者不滿李林甫的人。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
盛世從不缺乏剛正之士,那些天真的官吏以為彈劾李林甫,就能讓聖人知道李林甫玩弄權術。
但大部分奏折,到不了李隆基麵前,被截留在中書省。
不是誰都有機會像杜璡那樣,留名史書。
周邊的陳論和獨孤元等禦史見李瑄敢用驢駒拔橛,感到栗栗危懼。
特彆是獨孤元和張誌亮兩人,他們的罪責“富貴休妻”和“結交巨富”。
這沒有什麼可瞞的,能輕易查到。
楊慎矜的背叛,讓他們意識到右相亦可能身居於險地,無法過來幫他們。
他們的富貴和權力,都來自於李林甫。
從開元末、到天寶初,他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他們也並非沒有自知之明,以為那要等到“霍光死去”以後了,沒想到危機來得這麼快。
“啊……”
李瑄沒有回應盧鉉的話,隻有公堂上的叫聲,對其自我回應。
枷鎖已經上身,手拉住腳,木頭已經被按在雙腳之間。
在酷刑前,一名士卒抬起頭,看到李瑄冷漠的雙眼後,立刻開始實施。
畢竟盧鉉平時在禦史台不可一世,在羅希奭死後,儼然成為禦史台第一“禦史”。
其他的侍禦史,殿中侍禦史,隻要不依靠李林甫,他必想方設法擠兌。
去年王維被任命為侍禦史,明明不想爭權奪利,也被盧鉉出言不遜。
最後王維隻能以侍禦史之身,被迫出使榆林、新秦兩郡。
要知道,平時監察地方的都是監察禦史,侍禦史是糾察京城百官的官職。
當王維回來後,立刻辭職不乾。李隆基自然不答應。
王維是當前的文壇領袖,是朝廷的牌麵,是太平盛世的象征。於是李隆基給王維一個更清閒的官,兵部的庫部司員外郎。
“鐺鐺鐺!”
隨著兵卒不斷地敲擊枷柄,盧鉉感受到痛苦,叫得更淒厲。
“盧鉉,你招不招供!”
李瑄看盧鉉的身體逐漸拉長,從公堂上走下來,向他問道。
“讓我招什麼?我從未向王忠嗣動刑!”
盧鉉不招,他咬著牙縱憎恨地看著李瑄。
好歹也是大才子,竟然用這種卑鄙手段汙蔑他。
“還嘴硬!加大力度。”
李瑄向士卒吩咐。
然後轉而看向其他禦史:“看等會你們的嘴是不是和盧鉉一樣硬!”
禦史們看到盧鉉的慘狀,更是肝膽俱裂。
盧鉉改進武則天發明的驢駒拔橛酷刑,最終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士卒們一次次敲擊,明顯能看盧鉉的腰身不斷地拉長。
盧鉉的五臟六腑好像都已經出問題,以至於他的口中、鼻子都有鮮血流出。
他想昏過去,但這種情況下,他哪能昏沉啊?
剛有昏迷,就被痛感震醒。
他終於體會到之前被他用刑的官吏的痛苦。
“停……我招供……”
盧鉉的意誌再堅定,也不能經受驢駒拔橛的不斷摧殘,在神誌都不清晰的情況下,盧鉉有氣無力地向李瑄求饒。
不知是承認謀害王忠嗣,還是承認冤殺鹹陽尉,亦或者以前他犯下的累累罪行。
楊慎矜立刻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罪狀,又將筆放在盧鉉手裡。
盧鉉痛苦不堪,很難簽字,但此時此刻,李瑄並沒有下刑,他在疼痛難忍的情況下,不得不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他眼前一片模糊,連內容都無法細看。
“盧鉉身為殿中侍禦史,知法犯法。使禦史台沒有法度,使朝廷失去綱紀,令官吏冤死,令百姓悲哀。沒有信義,不知廉恥,不尊長者,利欲熏心。盧鉉依仗權勢為非作歹,離間君臣天理不容,貪財好色魚肉百姓,酷刑殺人十惡不赦,妄用天後朝酷刑,使乾坤翻轉,朝野混亂。如此傷天害理,奉聖人之命,用之酷刑施之彼身。”
“將酷刑最大,處死盧鉉!”
李瑄接過楊慎矜呈上的罪狀,觀看一番後,細數盧鉉罪狀,向士卒下達命令。
說完,他重回公堂之上。
“李瑄,你……你不講信用……”
盧鉉聽說李瑄要處死他,猛然間驚醒,他不顧疼痛,對李瑄嘶啞地喊了一聲。
他直呼李瑄的名字,看起來癲狂。
“我可沒說過放你!難道這樣的罪行,你還想活命嗎?”
李瑄目光盯著盧鉉。
雖然有私怨,但他從未將盧鉉這樣的小人物放在心上。
這一次,李瑄為天下而殺盧鉉這樣的禦史,以警天下。
“李瑄……你不得好死……”
盧鉉的叫罵聲,很快就偃旗息鼓。
因為他眼睛也流出血來,他疼得已經叫不出來了。
他腰變得更長。
已經承受到人的極限……
陳論、獨孤元等禦史汗流浹背,他們彆過頭,不敢去看昔日同僚的慘狀。
他們更擔心下一個到來的是自己。
李瑄殺人,簡直和他們不遑多讓。他們這才想起來,自己這些人加起來,殺的人也不過是李瑄的零頭而已。
漸漸地聽不到盧鉉的喊聲。
又聽不到盧鉉的呻吟聲。
最後連喘息聲也沒了……
“稟大夫,盧禦史已經氣絕身亡……”
小卒探了一下盧鉉的鼻息,向李瑄稟告。
“嗯!人拖下去,刑具留下……”
李瑄揮了揮手。
之身說驢駒拔橛將人拽兩半是嚇唬人的。這種刑具沒有將人拽成兩半的強度。
到一定程度,人會活活痛死。
當李瑄說出“刑具留下”這四個四後,禦史們麵無血色,他們雙腿打顫,不能自己。
“陳論,你無端陷害萬年尉,伱可知罪?”
李瑄拍了一下桌子,點到侍禦史陳論。
“下官知罪……請求大夫對下官從輕發落……”
陳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求饒道。
“下官也知罪……請大夫饒恕……”
其他的禦史也紛紛向李瑄求饒,害怕大刑加身。
特彆是張誌亮、獨孤元這樣的罪行,隻是免職而已。
其他的就算重懲,也不想死在公堂上。
他們以為李瑄敢用驢駒拔橛對付他們。
就這樣,所有侍禦史,殿中侍禦史都簽字畫押。
李林甫的事情很隱蔽,他們也不清楚。他們隻是李林甫的一把刀而已。
許多事情,李林甫根本不用吱聲,他們就幫李林甫給擺平了。
還有一個叫李珦的侍禦史,他雖然認罪,但他隻是認自己的罪。
他羅織罪行,肯定是李林甫指使,李瑄讓楊慎矜對李珦嚴加審訊。
禦史台清除的差不多時,李瑄再來到監牢中。
此時,禦史台再無人能阻礙李瑄!
即便還有一些是李林甫的人,但那些小官都不足道,隻要侍禦史,殿中侍禦史肅清,李林甫就會在禦史台失去權勢。
那邊外放的監察禦史,不過是無根之萍罷了。
“王將軍,太子已經承認派奴仆到太原,你過目一下吧……”
李瑄將李亨簽字畫押的狀紙交給王忠嗣。
疑惑的王忠嗣,伸手接過這份狀紙。
他看到李亨派人是為他送梨花春酒,有些不信。
但太子都這麼說了,他又能怎麼樣呢?
按照律法,隻是這樣不為罪責。
但聖人的猜忌還在。
聖人不可能隻是想象梨花美酒,然案子可以結束。
至於對太子、對王忠嗣的處罰,全靠李隆基決斷。
“李將軍,我簽字!”
王忠嗣遲疑一翻後,承認他從未做過的事情。
他能用反間計,離間草原,滅掉突厥汗國,自然是一個聰明的人。
知道李瑄想要大事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