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王褒的妻兄鄱陽王蕭範在宮裡被人擊殺,凶手所稱的罪名卻是口說無憑,對此,王褒也不表態,說的都是囫圇話。
你們這幫高門甲族子弟,關鍵時刻,隻想著保自家地位!
蕭諮心中大罵,卻不敢表現出來。
數百年來,無論朝代更替,世家子弟都能在新朝擁有清貴地位,所以王褒明哲保身,但蕭諮做不到。
且因為做賊心虛,此時與蕭大臨爭辯,底氣不足。
因為他兄弟仨,確實謀劃了不少事情,蕭大球、蕭大摯的指控,沒有錯。
無非是沒有過硬的物證罷了。
所以蕭諮現在隻能堅持“口說無憑”,可蕭大臨以兩個弟弟也指控蕭諮是幫凶為由,不與蕭諮說太多廢話,大聲質問:
“建平王、綏建王有何過錯?難不成,做叔叔的撒手不管,讓侄兒去做高貴鄉公!!”
此言一出,眾人悚然,而太後麵色為之一變。
高貴鄉公,即魏帝曹髦。
曹髦為權臣司馬昭架空,大權旁落如同傀儡,眼見著祖宗基業不保,便孤注一擲,率禁衛出宮,殺向司馬昭府邸。
卻在半路上,於眾目睽睽之下,為司馬昭部下成濟弑殺。
後來,司馬昭為掩飾弑君罪行,逼迫太後下旨,稱曹髦“情性暴戾”多有悖逆、不孝之舉,自己“早就多次讓大將軍(司馬昭)將其廢掉”,最後廢曹髦為庶民。
司馬昭又率大臣上書求情,於是以王禮將曹髦下葬,封為“高貴鄉公”。
曹髦為權臣架空,卻有血性,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維護了身為皇帝的尊嚴。
其行為,和往後數百年曆代末帝如待宰羔羊般等死的行為,形成鮮明對比。
太後不敢想象自己兒子將來有一天,如待宰羔羊般在禪位後“暴斃”。
更不敢想象自己兒子帶著寥寥幾個侍從,向權臣府邸發動飛蛾撲火般的衝鋒。
然後慘死街頭,死狀恐怖,而她這個太後,還得被迫下旨,聲稱“逆子望之不似人君,我早想廢掉他了!”
‘難不成,做叔叔的撒手不管,讓侄兒去做高貴鄉公!!’
蕭大臨的質問,回蕩在太後耳邊,她隻覺腦袋嗡嗡作響。
先前,她認為南郡王蕭大連構陷鄱陽王是居心叵測,因為證據確鑿,可現在看來,萬一....
萬一建平王、綏建王所說是真的,那就意味著,蕭大連是被蕭範設計弄死的,那麼....
但是,萬一建平王、綏建王有問題呢?
太後看向幾位重臣,幾位重臣,包括王褒,表情相比之前,已經起了變化。
毫無疑問,蕭大臨的質問起了效果。
蕭大臨的質問,不僅是他一個人的質問,也是所有帝係宗室會發出的質問。
如果這個質問得不到滿意回答,後果不堪設想。
定鄱陽王有罪,鄱陽王一係宗室會沸騰,南征嶺表的鄱陽世子極大可能要造反,屆時嶺表變亂再起,恐怕連帶交州也會亂起來。
可一旦放過這件事,處置建平王、綏建王,那麼,坐鎮江、郢、荊、雍的皇叔們,就不會起兵“清君側”了?
這該如何決斷?
湘東王蕭繹起身,向太後行禮:“太後,臣以為,建平王、綏建王的指控,無論如何,一定要核實。”
“鄱陽王到底有沒有罪,有司一定要弄清楚。”
“至於建平王、綏建王到底如何處置,得等此事明了,方可決定。”
太後見諸位大臣都讚同,便問:“可有司並未查獲什麼重要物證。”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蕭繹回答,“臣鬥膽,請太後下旨,張榜懸賞。”
“若有人提供重要物證,能證明元宵燈會以及南郡王構陷一事,鄱陽王確有乾係...”
“無論其人出身如何,如今身份如何,封侯、伯,視情況而定。”
此言一出,大臣們都看向蕭繹,眼中滿是震驚:這不是鼓勵小人誣告麼?
而蕭諮聽了蕭繹的話,隻覺後背發涼,身體不由自主哆嗦起來。
蕭繹又說:“但是,若有人誣告、偽造物證,一經查實,夷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