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時,陽光照耀大地,鄱水兩岸枯黃的蘆葦沐浴著陽光,散發出彆樣的金黃色。
水麵,一艘小船逆流而上,緩緩航行在近岸水域。
船上有三名總角少年,一人在船尾搖櫓,一人在船頭佇立,不時張望。
中間坐在船艙裡的總角正是李笠,今日他帶著兩名夥伴來捕烏鱧,要在今日捕到十二尾。
冬天烏鱧難找,一日內捕到十二尾烏鱧,除非運氣好,否則根本完成不了,而明天清晨郡廨點卯時,就是交魚的最後期限。
期限一到,交不夠的話,李笠就要被人吊起來打。
他大病初愈,若被人這麼一折騰,恐怕小命不保。
此刻,李笠卻不急,低著頭,認真整理手中釣車。
這年頭人們把裝有輪狀活動裝置的器具稱為“車”,譬如紡車等,釣車就是裝有魚輪的釣魚竿。
魚輪用於收納長長的魚線,裝在釣竿尾部,釣者手握(一般是右手)釣竿末端,可以同時用右手拇指撥動魚輪,收放魚線。
裝有魚輪的釣魚竿在後世很常見,在這個時代也已普及,不過材質很“環保”,都是竹木製作,如同小車輪,一般是八個叉狀輪輻。
漁家基本都熟悉釣車的用法,魚梁吏自然也不例外,然而對於以捕魚為生的人來說,釣魚不如張網捕魚的效率高,所以釣車用得較少。
李笠鼓搞著釣車,在船尾搖櫓的少年看了看,覺得頗為奇怪,因為他看見李笠往釣線上綁青蛙。
用青蛙、小魚蝦等活餌可以釣烏鱧,這對漁家而言是常識,但入冬後烏鱧胃口不好,幾近於停食,基本上不吃餌。
即便是活餌也不吃,所以冬天很難釣烏鱧,也很難捉。
這時節要捕捉烏鱧,隻能蠻乾,找一片可能藏著烏鱧的水域,布圍網,然後用竹竿不斷攪動水底,以期驚動烏鱧,讓其四處逃竄,撞入網中。
即便如此,想要捉到烏鱧也很麻煩,基本看運氣。
先前,李笠折騰了幾日,隻捕到三尾烏鱧,而李笠還為此染病發燒,差點就死了。
想到明日就是最後期限,少年有些擔心的看著李笠。
但李笠卻不擔心,因為如今天氣還沒冷透,而連續兩日都是晴天,太陽好,條件已經成熟,他有信心用一種‘秘技’釣到烏鱧。
搖櫓少年有一雙大眼睛,看著李笠準備釣餌,低聲問:“寸鯇,這時節青蛙不好使啊...你去哪捉來的青蛙?青蛙不都躲起來了麼?”
“寸鯇”是李笠的小名,他點點頭:“嗯啊,可這不是青蛙。”
說完,抬起手,然後將手中之物向對方展示:“你看看。”
大眼睛少年仔細一看,眼睛瞪得更大了:
“這,這是假的青蛙?是魚鰾...魚鰾做的?”
一個對折的雙鰾魚鰾,外裹些許枯葉,兩者構成一個類似青蛙身軀的物體,遠遠看去確實像青蛙,又有兩條草葉做的蛙腳。
還有兩個鐵魚鉤鉤在“青蛙”的尾部,分“左右”岔開,而“青蛙”的嘴部拴著魚線。
少年隻覺不可思議:這時節,用真青蛙都釣不到烏鱧,假青蛙就更彆想了吧?
李笠見小夥伴一臉不相信的表情,也不多說,笑了笑,拿著釣車站起身,向船頭站著的少年低聲說:“就這裡了。”
船頭少年聞言點點頭,將一根竹蒿透過船頭孔洞直插河底,讓船隻“定”在河麵上。
此時船隻所處水域,是一條無名小河彙入鄱水的交彙處,岸邊有大片蘆葦,水裡靠近岸邊的水底有水草。
水草不是很茂密,稀稀疏疏。
這片水域適合魚兒曬太陽,又不至於光溜溜毫無遮擋,李笠判斷應該是烏鱧喜歡待的地方。
他知道當天氣連續晴朗、水溫有些許回升時,處於冬眠狀態的烏鱧有一定幾率鑽出藏身處,出來曬太陽。
天空上白雲朵朵,李笠感受著陽光的溫暖,深吸一口氣,將釣車向上舉起、後仰,然後向前方猛地一甩。
“青蛙”拖曳著魚線向前飛去,魚輪旋轉著,不斷釋放魚線。
須臾,“青蛙”落水,激起些許水花,然後浮在水麵上。
兩名少年死死盯著那“青蛙”,想要看看李笠要如何釣烏鱧。
關鍵的時候到了,李笠開始施展不存在於這個時代的秘技:
用握杆右手的拇指撥動魚輪,以後世的路亞釣魚手法,操作著“青蛙”在水麵‘遊動’。
路亞釣法是現代才出現的釣魚技法,‘路亞’為音譯,意思為擬餌,此釣法就是用擬餌釣肉食性魚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