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翎不會小覷朝臣。
她隻是從景元帝的敘述,就看出朝中馬政積弊已久,意識到現在是對馬政下手的最佳時機。
朝中那麼多人,真的沒有一個人意識到這一點嗎?
她不信。
景元帝也不會信。
不過是馬政背後牽扯到的利益太廣了,想到這一點的人選擇了明哲保身、閉口不談。甚至有可能連他們自己都從裡麵分了一杯羹。
整頓馬政貪汙,簡簡單單的六個字,背後涉及到的,卻是方方麵麵的博弈。
對於這些博弈,不熟悉朝中情況的霍翎也幫不上忙,她隻是一邊默默關注著此事,一邊抽出空閒時間了解曆朝曆代的馬政製度。
景元帝最近明顯變忙了許多。
以前他偶爾還能在下午過來鳳儀宮,讓霍翎陪他下兩局棋,現在隻有傍晚才能看到人。
不過每次用完晚膳,在院中散步時,景元帝都會與霍翎說一說各地馬政的情況。
他借著何泰一案,在大朝會上大發雷霆,趁機提出要整頓馬政,朝中無人反對,但當這條政令下達到地方後,明裡暗裡受到了不小阻礙。
霍翎冷笑:“他們這是在玩一出陽奉陰違。
景元帝笑了一下,為她的直言不諱。
如今敢在他耳邊直接斥責朝臣,揭露朝臣私心的,也就隻有她了。
即使是親妹妹寧信,顧及著夫家子女的立場,也不可能事事與他和盤道出。
“朕早料到此事不會如此順利。
霍翎道:“那想來陛下也安排了後招。
景元帝道:“朕在明麵上派出了吏部和刑部的人下到地方,暗地裡還從都察院抽調了一些人。這樣一明一暗分兩路行事,應該能有不少收獲。
霍翎突然問了一個問題:“都察院派出去的那些人,可信嗎?
景元帝一怔,轉念一想,倒也明白了霍翎的擔憂。
“朕派出去的,大都是些出身普通,身後沒有太多乾係的年輕官員。這樣一來,就無需擔心這些年輕官員會與地方官員沆瀣一氣。
“當然,如果這些年輕官員受不了誘惑,選擇與地方官員同流合汙,這也是無法完全避免的。
霍翎道:“這就是六部中,吏部排在
首位的原因吧。”
景元帝頷首:“不錯。馬政的好壞關乎軍事的強弱,吏治的好壞,影響的是國朝的興衰。”
“也正好借著此事,來考察這些年輕臣子的才能和品行。若能尋到幾個得用的,等他們立功回京後,就可以著手提拔了。”
看著景元帝略顯倦怠的神色,霍翎也不再與他談論朝堂上的煩心事,轉而道:“臣妾這些天一直在看翰林院送來的資料,頗有所得。”
景元帝問她讀到哪裡了。
霍翎道:“已經快看完了。”
景元帝詫異:“這麼快?”
霍翎就順便與景元帝聊了下後宮的情況。
自她入宮至今已有半年之久。
這半年時間,足夠霍翎將宮中人事都掌控在手中。
平日裡各宮事務有左嬤嬤她們幫襯著,隻要不遇到什麼宴會慶典,霍翎每日隻需要抽出一個時辰,就能處理好後宮之事。
兩位公主忙著上課,日常生活又有自己的生母照看著,霍翎這個皇後也不需要花太多心思在她們身上。
她有很多空閒時間可以花在自己喜歡的事情上。
景元帝問:“喜歡?不嫌枯燥?”
霍翎倒也沒掩飾:“再喜歡的事情,做久了也會枯燥。所以臣妾每天隻看兩個時辰,其它時間就練練字、翻翻棋譜,若是想透氣,就去馬場跑幾圈馬。”
景元帝:“這般自在,聽著就叫朕羨慕。”
霍翎含笑望著景元帝:“陛下是在誇自己嗎?”
景元帝不明所以:“怎麼說?”
霍翎:“陛下在行宮時,每日上午批複奏折、麵見朝臣,下午看書練字,從您的身上,瞧不出一點兒急切與煩躁。臣妾頂多隻有您三分火候。”
景元帝回憶了一下,那時應該是她驚了馬,不得不躺在床上靜養,他每日都去長信宮陪她,直到她睡下才離開。
“回到這宮裡,再想那麼悠閒,就難了。”
“說起來,你生辰就快要到了,先前朕答應過你,今年要再陪你去一趟行宮,也該讓禮部那邊籌備起來了。”
霍翎有些詫異:“陛下確實答應過我,但如今朝中諸事繁雜,您在這個關頭離京,是不是不太好?”
景元帝笑著搖頭:“朕已
經將人手都派出去了。馬政一事千頭萬緒,地方上的調查更是需要時間,半年之內能出一個結果就算是快的了。朕總不能將所有心思都撲在這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