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汐借著這首鋼琴曲引得容伽禮現身,自然要趁此抓住機會,她起身離開琴凳就要追,卻被那名藝術家伸手攔住了去路。
“等一下。”他問:“這首曲子是你創作的嗎?”
路汐止步,眼眸緊盯著不遠處的容伽禮徑自轉身,似波瀾不驚地囑咐著隨行秘書的公事安排,很快身影就要一同消失在了藝術展廳。
她搖頭,自顧自往前走。
藝術家從西服內側的口袋掏出名片,“這位小姐,我認為你在音樂方麵有著超乎常人的天賦,是否能跟我探討一番。”
路汐沒接:“我沒有天賦,隻會彈這一首曲子。”
不等眼前的藝術家反應,她已經踩著細高跟加快腳步,在巨型懸浮的潔白樓梯處追上了,而容伽禮略微側身跟秘書敲定下午視頻會議時間的下秒,冷白腕骨處的衣袖卻被扯住。
接著是一道很輕的聲音,“請等一下!”
他回首,對視上路汐的清水眼。
路汐唇角彎起笑,有過一次刻苦銘心的教訓,如今出現在容伽禮麵前的話,骨子裡本能會讓笑容變得沒那麼虛偽敷衍,她指尖未鬆,先轉頭對秘書很是抱歉說:“不好意思,容總下午不太有時間視頻會議,勞煩你改成晚上。”
這次隨行是性格親切和善的黎秘書,對於路汐擅作主張的話,不會發言為難人,隻是屏息地將目光落在自家容總身上,靜等聽從吩咐。
路汐也知道決定權在容伽禮這兒,她聲音輕了一輕:“這回沒撒謊,曲子我想好了名字的。”
懸浮樓梯窗口折射進來的日光敞亮,容伽禮的五官卻不懼任何光線,反倒被襯得愈發深刻立體了,隻是此刻他垂首,本質上對世上一切的漠視使得眼眸的瞳孔顏色意外地很淡,卻透著許些的鋒芒。
她坦坦蕩蕩被審視著。
此行有備而來,料定了容伽禮會感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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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藝術館時不算晚,又身處於異國他鄉,路汐毫無明星包袱地領著容伽禮往聖日耳曼大街走去,她回過頭,話音是笑著的:“這裡的咖啡很有名氣,我請你喝吧。”
她不急著提,容伽禮也足夠有耐心,冷淡道:“路小姐特意飛法國一趟,就為了這杯咖啡麼。”
路汐這回學乖了,未將他陰晴難辨的心思捋順之前,隻字未提租借宜林島的事,反而是說:“這段時間我反思過了,賠罪之前是該真誠一些的,這次追來法國……我想送你一份禮物,彆拒絕好嗎?”
怕容伽禮會誤解她這是病急亂投醫。
一首曲子都能磕磕巴巴彈錯幾個音,就妄想拿來論舊情當禮物。
未了,路汐柔柔地補充了句:“是我真金白銀準備的。“
容伽禮從一出生就收到親生母親為他創立的藝術館禮物,想阿諛奉承送他禮物的人太多,什麼奇珍異寶的禮物沒有,即便聽完這話,雲淡風輕的麵容連個起碼情緒都沒賞個。
此刻的路汐直接默認他沒拒絕,一路尋到‘雙偶’咖啡館後,伸手推開旋轉木門走了進去。
她站在老式吊燈下,微笑著,找身穿黑白色製服的侍應生要了兩杯咖啡,一共花了10歐,白細的指尖先捧起一杯,遞給容伽禮:“你的。”
容伽禮漫不經心地伸手接,評價道:“你真金白銀的禮物倒是彆出心裁。”
“我……”路汐紅唇微張,剛想解釋這不算禮物,無意間轉過身遞咖啡的舉動,使得她微彎的指節和容伽禮伸來的手毫無縫隙貼合到了一起,他的體溫過高像是會灼燙到皮膚,腦海中也幾乎本能想起了那段塵封已久的回憶裡……他手把手教她彈奏鋼琴曲時的指尖溫度。
捧咖啡杯的手不太穩。
容伽禮忽然連帶紙杯一起,將她有些細微顫抖的手包裹住,掌心溫度更顯幾分,他卻用那種遊刃有餘的姿態,淡聲問:“怎麼了?”
靜默了幾秒,路汐說話聲變得慢吞吞的:“我記混了,你那杯加了很多糖,這杯是我的。”
她找了個聽上去不真誠的借口,這回真算是病急亂投醫了。
容伽禮沒那麼好應對,挑破她難得拙劣的演技:“記錯了,你脈搏也要跳那麼快?”
路汐小臉訝異了秒,沒想到暴露得這麼明顯,被這一句話砸得頭暈腦脹的,裙下的細高跟想往後避一步,奈何兩人站的位置沒留下太多空間,避不開,隻好麵對了,她拒不承認:“我是因為憤怒——”
容伽禮氣定神閒看著她。
路汐閉了閉睫毛,被逼無奈地說:“有兩個醜八怪在瞪我們!”
話落,她側過頭,微顫的眼角餘光掃向雕刻在咖啡館牆壁上那兩尊穿著清朝服裝的人像木雕,話不假,的確像是在瞪著喝咖啡的人。
為表憤怒情緒。
下一秒。
路汐也當著容伽禮的麵,用她那雙慣會含笑的眼睛瞪了過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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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跟人像木雕互瞪的反應取悅了容伽禮,接下來的氣氛融洽許多,路汐不急著出去,尋了個咖啡色的真皮卡座與他麵對麵坐,又向侍者要一杯冰水。
她邊喝邊覺得太苦,像個調酒師一樣慢慢地將冰水倒進特濃的美式咖啡裡稀釋,等咽下舌尖的那抹口味,抬頭對容伽禮說:“現在是猜禮物環節。”
鮮少有人給堂堂容家掌權人送上一份禮物,還打上啞謎,讓他自己猜。
然而,容伽禮雖然沒有碰那杯特甜的咖啡,卻語氣平和,甚至稱得上和顏悅色問:“你讓我猜?隻要我說出是什麼禮物,就給我麼?”
路汐怔了下,心底莫名的覺得這話不是這個道理。
哪能他說什麼禮物,就給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