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2 / 2)

成蝶[娛樂圈] 今嫿 109597 字 2個月前

接下來的?幾日,路汐都待在?自己的?彆墅裡,閉關讀喬導的?劇本。

她有個習慣,沉浸式陷入劇本故事裡時?就不喜被任何人打擾。

以至於手機都處於關機的?狀態。

轉眼到了下周一。

路汐的?行程表裡,這天?要去出席一場代言品牌方的?活動。

也就是?這天?,容聖心致電來約了她。

之前兩人就有約定等在?宜林島拍完戲,再約菩南山。

路汐潛意識想避著容伽禮這個人,才遲遲未主?動聯係容聖心,如今見她來約自己,思量了片刻,輕聲?在?電話裡商議道:“我們在?外?約個晚餐?”

容聖心:“好的?呀,你幾點結束完活動,我來接你!”

路汐將微信工作群的?行程表截圖下來,轉而發給她。

品牌的?代言活動邀請來的?不止她一位明星,路汐整日身邊沒離過人,偶爾碰到圈內的?,也會湊一起不鹹不淡地聊上會兒,等活動快結束時?,已?經將傍晚近六點了。

主?辦方設置了媒體?采訪環節,不少記者都躍躍欲試問她關於《不渡》片子為何停止拍攝,以及網傳她下部戲的?情況。

路汐微笑著透露最近在?看?劇本,隨之便身姿搖曳地低調離場。

她先去後台卸下妝容,把身上代言的?珠寶都摘了,讓安荷還給品牌方。

等收拾的?差不多,安荷正要說:“保姆車……”

“我有人接。”路汐一分鐘前在?微信上給容聖心發了消息,她從椅子上起身,將擦臉的?紙巾對折扔進垃圾桶,明晃晃燈光下,那張巴掌大的?臉是?白淨到未施粉黛,隻是?補了個口?紅。

安荷表情納悶地想,誰來接?

這瞧著也不像是?去正式約會的?精心打扮呐?

路汐通常私人行程安排都不會告知團隊,從後台先行離開,乘著電梯直達了一樓。

她剛出去,抬眼便看?到一輛勞斯萊斯停在?街道邊上,不是?容伽禮的?那輛專車,這古董車身鍍了金,在?天?際暖橘色夕陽下仿佛能反射照人,極為的?昂貴且招搖。

對了下車牌號。

路汐踩著細高跟走過去,很快容聖心頗有默契地將車門從裡推開。

兩人對視一笑。

容聖心難得?穿了一身綢緞蕾絲西裝,像是?從什麼重要場合中途落跑的?,慵懶自然的?漂亮卷發垂在?肩頭,妝容很是?精致豔麗。

相?比之下,路汐說:“早知我不卸妝了。”

這樣顯得?有點敷衍約會。

“汐汐我們自己人吃個飯,不講究排場的?。”容聖心話落間,又解釋了下她是?剛跟人談競標項目,被商酌那隻狗纏住了手腳,怕遲到就沒來得?及換下這身西裝。

到底是?很長時?間不見了。

容聖心認真地細細打量了一番路汐,又摸了摸她:“你瘦啦。”

即便快迎來初夏,路汐畏寒體?質是?比普通人要怕冷,特?彆是?夜間出門的?話,都會選擇穿長裙,她這身裙擺垂到腳踝,隻是?肩頭和蝴蝶骨裹在?麵料下都透出了清瘦輪廓。

路汐平時?瞧著鏡子,倒是?看?慣了察覺不到什麼變化?。

剛要說話。

容聖心從座椅旁邊拿出了個禮物盒,心底醞釀著來的?路上就找好的?冠冕堂皇借口?說:“本來是?想等你拍完不渡電影,作為殺青禮物的?……”

路汐微怔了下。

再次感到她一身空空,很敷衍約會了。

然而等容聖心把禮物拆開,路汐又怔幾秒,她覺得?眼熟,是?眼熟到好像上周在?浮山灣的?酒店就見過這款音符元素設計的?寶石手鏈。

當時?女秘書幾次暗示,她心知這寶石成色一看?就價值不俗,堅持視若無睹沒有帶走……卻不想送禮物的?對象從容伽禮變成了容聖心。

路汐手指垂在?膝上,遲遲沒接。

容聖心把事說得?清楚點:“我哥的?審美遺傳了我大伯母藝術基因,這手鏈,是?他替我挑的?。”

路汐覺得?沒這麼簡單:“也是?他付的?錢?”

容聖心自知瞞不過:“好吧,其實是?容伽禮的?意思……可能算是?道歉禮物?”她猶記得?那無名指的?傷,齒印咬得?深,可見路汐當時?是?真的?被惹怒了脾氣。

容聖心替路汐感到心驚膽戰了,好在?容伽禮還算個男人,知道要紳士風度地先賠禮。

不然她才不會眼巴巴來當這個和事老。

借著車窗外?的?自然光,打量了幾許路汐側臉安靜表情,她又說道:“汐汐你彆有心理負擔,你不收也沒關係,我等會就把它處理掉!”

路汐聽著這口?氣,所謂的?處理怕是?要扔進路邊垃圾桶泄憤一樣。

“給我吧。”她及時?阻止了容聖心的?念頭,指尖慢慢地碰到冰冷觸感的?寶石幾許,決定坦白說:“我跟你哥哥早年?認識。”

“我知道。”容聖心稍微側了側身坐好,用腦子裡的?敏捷思維邏輯推算出:“你出生在?宜林島,我哥也在?那養病了兩年?,早年?就認識很正常。”

這句很正常。

將路汐欲言又止想坦白關係的?話給如數堵了回去。

容聖心有自己的?一套邏輯理解。

*

*

考慮到路汐是?女明星身份,容聖心選的?約會地點是?一家很難預訂到的?名廚私房餐廳。

司機開著那輛鍍了金的?古董勞斯萊斯從主?乾道,忽然使進了綠樹濃蔭的?僻靜街道,沿著拐了好幾處彎,二十分鐘後,才停到了一處氣派典雅的?私人宅邸前。

路汐抬指剛欲推開車門,未料到先一步開啟了。

眼眸逐漸清晰,看?到容伽禮毫無征兆出現在?外?麵,是?他開的?門,那張經得?起細細端詳的?臉稍低,被幽暗的?路燈襯得?神情溫和,瞧著她不動的?單薄身影。

時?間跟靜止似的?。

路汐腦海中恍然想起與?他也就一周沒有見麵,卻仿佛過去很久了,那晚被當人形抱枕在?一起睡出的?親密感,好似隨著夜風消散了。

可即便如此,她依舊是?沒有做好跟他再次相?處的?心理準備。

身旁的?容聖心已?經踩著高跟鞋下車,見路汐遲遲待在?車內。

隱隱約約是?猜到還氣著容伽禮,便給他遞了個眼神,自覺先進去。

發現容聖心沒等她,路汐才就回神似的?也提起裙擺下來。

四?下無人,路汐是?想當容伽禮不存在?的?,她沒走兩步,垂在?身側的?手就被握住了。

容伽禮捏著她手心,說了句和容聖心如出一轍的?話:“瘦了。”

路汐閉關看?劇本會時?常入迷到忽略三餐,感到腹中饑餓了就隨意吃點冰箱裡的?水果,她自己都沒想到會清瘦得?這麼明顯,接連被人眼尖瞧出來了。

見她抿著唇不吭聲?,容伽禮修長好看?的?手指悄然無聲?地沿著她指尖捏,最後牢牢相?扣。

路汐被他溫度燙著,垂下眼問:“你故意讓容聖心來約我?”

顯而易見的?事,容伽禮頗有耐心道:“拿我名義約你,你出來麼?”

“……”

“走吧,這家名廚做的?味道尚可,你應該會喜歡。”

已?經被騙到門口?,路汐也不可能鬨著回去。

她跟著踏上台階,卻想掙脫出容伽禮的?手,而他麵容沉靜地直視前方,沒有看?她也沒有鬆開,一路走到院內早已?經設好的?典雅包廂。

離門隻有短短幾米距離時?,路汐以為他會鬆開了。

誰知容伽禮的?步伐未停,比起她抿唇慌了,就顯得?氣定神閒至極。

“容伽禮!”

路汐這一叫,他倒是?聽從了什麼指令似的?停住,語調自然到兩人不曾發生過激烈爭吵:“請你來吃飯也要生氣?”

“你明知道——”

“知道什麼?”

路汐被問得?啞口?無言,忽然說:“手鏈我收下了。”

她懷著意圖想拿這個跟他商量,容伽禮卻始終不鬆手,倒是?慈悲心腸地給她選擇:“你想跟我單獨吃飯,還是?我們跟聖心一起?”

包廂的?門裝飾得?像古典屏風,隱隱約約透露著晃動的?身影。

路汐視線定在?上麵一會兒,指尖傳來的?滾燙溫度又在?提醒著她,容伽禮有恃無恐地在?等她選。

安靜半響。

路汐猜到他今晚不止是?要吃頓飯這麼簡單,輕了聲?:“你不鬆手,我怎麼跟你單獨吃飯?”

第 27 章

進另一間包廂時, 桌子已經擺了幾道精致的前菜和果盤,從很不起眼?的頭頂垂絲吊燈灑下的暖光,到室內的恒溫,都是恰到好處到了讓路汐感到輕鬆。

她口味清淡卻偏甜, 而容伽禮挑的這?家私房菜的名廚又恰好最擅長淮揚菜。

等落座時。

路汐完全挑不出刺來, 隻能靜靜地看著桌中央的豆青釉墨彩抱月瓶。

故作心係在?上麵, 卻莫名的覺得眼熟。

她雖不懂鑒賞這?一塊, 但是愣是認得出這?抱月瓶是個贗品。

路汐下意識側過臉, 恰好和容伽禮的眼?神對上。

腦海中難免浮現出某些回?憶,比如之所以能認出是贗品,原因很簡單, 這?個古董花瓶早在?七年前, 容伽禮從國外拍賣回?來的當晚, 因為?兩人在?書房做的時候太激烈,被她失手給打碎了。

連帶嬌嫩的花瓣灑了一地,木板顏色如同她身下的書桌相近,都濕漉漉地暈染成了水墨畫。

路汐思緒跟著心臟都亂了, 先不留痕跡地移開視線。

她忘了垂在?膝上的手還被容伽禮握著不放,他?的手指稍微往上移, 落到那白細的腕間, 就能清楚地察覺出她脈搏跳動得不對勁。

越安靜,越顯得她心跳震耳欲聾的厲害。

路汐甚至懷疑容伽禮離得近,能聽見, 於是想開口說點什麼:“這?家私房菜老板被坑了。”

“坑的是他?,你緊張什麼?”容伽禮很明?顯也記起這?花瓶事故。

故意要這?樣問。

路汐微垂的眼?換個物?品盯, 假裝沒聽到。

容伽禮見將她說尷尬,又順其自然換個話題:“還為?了赧淵氣我?”

提到這?個, 路汐出了宜林島後也單方麵冷靜了幾日負麵情緒,心知肚明?容伽禮當下是想好好說話了,倘若他?動真格,局麵隻會?跟那晚在?浮山灣酒店一樣,甚至能更過度。

“赧淵年少時性?格悶,把心底壓抑的激情都寫在?了故事裡,後來江微能用鏡頭讀懂他?的故事。”

路汐答非所問的提起往事,頓了好幾秒才往下說:

“赧淵和江微才是最契合的靈魂伴侶,跟我從不是。”

容伽禮很了解路汐的性?格,當她輕描淡寫一般,用平靜的語氣去訴說著某件事,看似越不經?意的去提,實則內心就越是很認真對待。

路汐沒去看他?,而是垂眼?一直盯著他?覆在?她這?裡的那隻線條完美右手。

無名?指上的齒痕竟還在?……

沒等她往細了想容伽禮為?何?不上藥,耳側聽到他?落了一句過來:“你跟他?確實不合適。”

路汐沒反駁這?話。

“不合適就彆動試一試念頭。”容伽禮淡聲提醒。

路汐沒將視線長時間停留在?那道齒痕上,也沒應這?話,怕往深了說又得扯到當年“移情彆戀”的分?手事上,就更糾纏不清了。

她口頭上不氣了,容伽禮也息怒,那晚發生的一切都粉飾太平過去。

路汐心想本該如此,便動了動手指:“我餓了。”

許是她默認與赧淵此生絕無可能,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總而言之容伽禮明?顯被取悅似的,接下來的相處稱得上平易近人。

他?將招牌菜都點了一遍,其中話梅醬鴨倒是蠻和路汐的胃口,入唇齒的話梅味濃鬱,便多嘗了兩塊,見愛吃,容伽禮擔起了伺候人的活,長指慢條斯理地給她端茶又遞水:“菩南山有一位廚師的烹飪手法跟這?家私房菜口味相近,我讓他?到你身邊待一段時間?”

聽著是有商量餘地的口吻,路汐還聽出他?想安排人的意思,抿了口清茶說:“我工作性?質,在?泗城的彆墅也住不久,身邊習慣隻帶小助理。”

她出言很委婉拒絕。

畢竟連容伽禮的私人廚師都笑納了,這?算什麼?

何?況路汐無時無刻謹記自己前女友的身份,能不越界的話,就不越。

好在?容伽禮也懂什麼叫適可而止。

氣氛逐漸歸於安靜,直到包廂門外有人敲門,路汐起先以為?是容聖心,指尖握緊了下白瓷湯匙,抬眼?卻看到一個身量很高的陌生男子,沒什麼正?經?地斜倚著門框,看上去吊兒?郎當的,“還挺巧啊容二公子?”

很少聽到旁人以家族的排名?稱容伽禮。

路汐多打量了兩眼?過去。

借著明?亮的燈光,她第一感覺就是這?人相貌生的妖孽,留著半長不短的黑發束在?腦後,落了兩縷垂在?臉的輪廓,襯得五官就跟最豔麗的濃墨色彩勾描出來似的,氣質也很特彆,有些蠱惑人心,好似做什麼都沒什麼違和感。

很明?顯他?是不請自入,還問起容伽禮:“聽廚子說五小姐在?這?吃飯,怎麼沒見她?”

“商公子準備好了舍命見她麼?”容伽禮語調漫不經?心。

商酌這?一身比氣質要正?經?的深灰色商務西裝擺明?了是來此地應酬貴客的,如今卻丟下貴客,往這?裡跑,行事跟沒個定數似的,不過熟悉他?的人也早已對此免疫。

他?歎氣說:“容二,一彆多日你還是喜歡頂著你這?張臉,說這?種寒心的話。”

路汐聽到商這?個姓,很快反應過來這?位就是前陣子給容聖心競標項目下過套的。

而下秒,商酌的視線就落到了她這?個局外人身上。

那慵懶的眼?角輕輕挑著,“看來是廚子眼?神不好,把這?位大美人認成五小姐了……瞧著眼?熟。”他?對美人的臉向?來是過目不忘,轉瞬就把路汐的身份認個徹底。

“路小姐?沒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真人,我跟五小姐都是你忠實影迷。”

此人三句不離容聖心,非得纏得緊。

路汐心知所謂的影迷,不過就是客套話,也沒當真。

她回?以個安靜的微笑,而商酌也識趣,沒繼續待在?這?打擾了兩人的獨處空間。

等他?遊刃有餘地退出包廂。

後腳就有保鏢進來低聲彙報,稱是五小姐先行一步回?菩南山了。

感覺像是在?避商酌,路汐下意識地看向?容伽禮。

容伽禮麵色平靜,這?種情況似乎不是第一次,麵對她欲言又止的眼?神,淡聲問:“盯著我看做什麼?”

路汐聲音很輕:“我看你手邊的玫瑰花酥。”

容伽禮長指將精致碗碟上的花酥端到她麵前,忽而說:“聖心是你的影迷。”

容聖心今晚怕也沒想到前後會?被兩個男人賣得沒有小秘密可藏。

“她不是追星俞池——”路汐話訝異地說出口,又很快止住,腦海中浮現出曾經?她為?了租借海島卻等不到容伽禮回?音,是容聖心主?動熱情地幫她組局,還有隔三差五的早晚安問候,以及微博澄清緋聞種種事情。倘若換個粉絲追星的角度去看,確實是像極了死忠粉。

停了許久,路汐還是感到很意外,表情也沒收住。

容伽禮緩緩道來:“我不知她是何?時迷戀上你的作品,不過她隔三差五就會?熬通宵看一遍。”

他?這?七年,對缺失的關於宜林島兩年記憶沒恢複之前,有過很長時間未接觸任何?電子產品,自然是不知容聖心熬夜追的是哪位演員飾演的影視作品。

倒是猜到,莫約從路汐出道演的第一部戲就開始追。

路汐難得臉皮薄,也忘了想容伽禮身為?兄長,和容聖心朝夕相處下知道很正?常。

商酌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頓飯下來,她的這?顆心都被容聖心是自己影迷的事占據了,更是忘記去認真思考和容伽禮如今的相處,等離開此地後,又換成坐容伽禮的那輛低調些的勞斯萊斯回?去。

臨近熟悉的那棟白色彆墅,路汐透過墨色玻璃窗盯著兩人倒映在?上麵的模糊身影,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她藏著點心思,下車後就想獨自退場。

卻不料容伽禮道高一尺,將她垂在?身側的手牽起,邁著理所應當的步伐往門口走。

倘若有不知內情的人撞見這?幕,還以為?他?才是住在?這?裡的主?人。

不尷不尬地走了段路,路汐隱晦地提醒:“容總喝茶嗎?我家沒有備茶水……”

“不喝,我喝露水,路小姐有心想待好客的話,可以起早點去接。”容伽禮是會?懟她的,每個字都顯得陰陽怪氣,他?站定,恰好是在?彆墅的一盞壁燈下,修長身影被襯得像是清冷冷的一彎殘月,手指捏了捏她手心:“開門。”

路汐的彆墅跟他?菩南山上的比起來小的可憐。

她平時一個人住慣了還好,除了陳風意和助理會?上門外,幾乎沒有客人來過。

容伽禮抬腿跨了進來才鬆的手,許是覺得新鮮,每經?過一處時就會?停留看會?,見他?這?樣,路汐同時在?慶幸自己沒將留在?宜林島民宿的小白蘿卜頭帶回?來。

她家藍色元素過多,沙發雖不是,但是遮光窗簾是像海灘的顏色。

路汐想不留痕跡地把水晶燈關了,隻留幽暗的落地燈照明?,誰知一動作,站在?茶幾旁邊打量她那堆劇本的容伽禮抬眸,很直接盯著她。

路汐呼吸輕,指尖從牆壁慢慢滑落下來,搬出了個借口:“省點電。”

話音還沒落,就想咬舌。

這?個借口顯得她很蠢。

偏暗的光線瞬間籠罩著簡潔客廳,連帶容伽禮視線內的血紅色都褪去不少,他?倒是一句廢話沒說:“你手很涼,先去泡個熱水澡。”

路汐涼絲絲的指尖觸碰到自己手心,夜晚外出的緣故,體溫一直升不上去。

她審時度勢之下,比起尬在?這?裡招待他?,不如選擇聽他?的。

省點電的借口已出,路汐隻能繼續佯裝下去,摸著黑往純木樓梯快走上去。

就這?麼把容伽禮不管不顧地扔在?客廳了,關起浴室的門後,她很認真的將浴缸注滿水,解了這?身衣裙進去,又擠點兒?沐浴露,從手指尖開始一點點地細細搓洗。

洗到最後,路汐從頭到腳全都是奶香的白色泡泡,襯得她臉蛋小,還有點兒?霎那的恍惚。

她在?浮山灣酒店那晚每個字都是真的,是真恨容伽禮整整漫長的七年不見蹤影,恨他?,隻能讓她懷著不得安生的愧疚一直苦尋到隻能從新聞報紙上拚命地去找他?的蛛絲馬跡。

意外重逢後。

她知道容伽禮還安然無恙地在?這?個世?界上,甚至偶爾能看到他?,就已經?覺得是命運給予的眷顧了。

路汐濕漉漉的睫毛垂下,盯著指尖的泡沫。

她該清楚和之間容伽禮的關係最好是止步於前任二字,像之前那般藏著心思,彆去過度觸碰到他?的私人領域才是,而不是一再地打破各自安好的粉飾局麵。

何?況他?是容家身居高位的掌權人,那個權力圈裡神秘且最招人眼?的存在?,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都不該重蹈覆轍去跟她這?種狠心拋棄過他?的女人牽扯不清的。

良久。

路汐將泡沫捏碎,暗暗告誡自己。

*

四十分?鐘後。

路汐調整好情緒才從浴缸爬出來,拿浴巾擦拭完水滴後,又去找一件保守的睡裙穿上。

她沒下樓,而是往臥室走,將門鎖上睡覺。

落地窗的藍色紗簾垂在?地板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外頭的樹影被月光照得搖晃。

路汐失神似的盯著一會?兒?,剛合上睫毛,又聽到樓下有動靜。

夜深下,越是想忽略就越明?顯。

路汐裹著胸前的被子猛地坐起身,眼?眸茫然,心想容伽禮不會?是在?拆她的家吧?

這?個念頭一起,辛苦醞釀起的睡意也全無了。

她趕忙下樓,客廳的燈大亮,而容伽禮這?個疑是拆家的罪魁禍首,就端坐在?沙發上,光潔的地板堆滿了一大箱一大箱的首飾衣物?品,粗略一掃,方才聽到的動靜應該都來自這?些。

路汐先是鬆口氣,不是在?拆她彆墅,很快又反應過來這?些都是給她的。

七年的分?彆,容伽禮不知何?時有了喜歡裝扮她的癖好,送珠寶手鏈是遠遠不夠,路汐回?過神來,說:“我一年到頭大半時間都是進組拍戲,穿不了這?麼多。”

容伽禮看著路汐漆黑的瞳孔在?顫動,似藏著情緒,語調很平靜地反問:“多麼?”

路汐抿了唇,一件都覺得多,就何?況是數十箱了。

她樓上那原本還算寬敞的衣帽間,怕是更塞不下的。

容伽禮在?某些時候是非常強勢,容不得她一點拒絕餘地:“這?隻是十分?之一,每個月會?有秘書送當季新款上門,路汐,你可以拒絕。”

路汐心想說得倒是好聽,拒絕之後,怕就是換了一種方式讓她點頭收下了。

也沒這?麼好態度。

沉默了片刻,路汐不吭聲,算妥協的意思。

容伽禮慢條斯理地解開襯衣袖扣,順勢禮貌地問她:“我可以洗澡了麼?”

沒讓他?不能洗。

路汐艱辛調整好的正?常情緒,猛地一下,被容伽禮輕而易舉擊潰。

容伽禮上樓來時,抬起手臂很自然地摟過她肩膀也一起:“很晚了,明?天會?有人來整理。”

路汐沒忍住瞪了他?眼?。

也沒忍住,語氣略輕問:“你知道給我備這?些衣服,你自己的呢?”

她這?裡可沒有容伽禮能穿的,轉念想,要是能拿出一件男士衣物?……他?會?怎樣?

很快路汐求生欲極強地打消了這?個危險的思緒繼續發散下去。

不管容伽禮會?怎樣,到最後都會?變成她自討苦吃。

容伽禮推進她前幾分?鐘時還鎖著的主?臥門,側過臉看過來,“樓下。”

路汐還站在?門口,繼而眼?睜睜地看著容伽禮把這?裡真當了他?的私人領域,將襯衫脫了下來,被外麵窗簾外搖晃進來的月光襯著,隨著動作,背肌的線條緊實而性?感,一直朝下延伸到西裝褲的陰影位置。

隨著皮帶解開,陰影輪廓很深,若隱若現地暗含著驚人的力量感。

路汐條件反射地背過身,開了口,丟下一句:“我去給你拿。”

她步聲極快,重新地下了樓去翻那數十個箱子內有沒有容伽禮的衣物?,誰知彎腰翻了半天,一轉身,卻在?單人沙發上看到一套嶄新乾淨的西裝和睡袍早就擱在?那邊。

路汐怔了下,慢半拍地走過去。

還看到有份密封的文件也靜靜地擱在?上麵,視線很輕落在?右下角的一行文字上,是用鋼筆墨跡清楚地寫著近一個月的日期——

這?是容伽禮絕對機密的私人行程表。

“你不見我……”

“……我根本找不到你啊,你在?哪?你是生是死,我都沒有資格知道。”

“我唯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從頭徹尾再狠點拋棄你……我情願睡浴缸,睡沙發,也不願意到處留下自己痕跡……”

那晚口不擇言的話,猶如在?耳重新地響了一遍。

路汐眼?眸帶顫地盯著密封的文件很久,無聲而清楚地提醒著她。

從一開始滿目琳琅的衣物?首飾品到這?個,都是容伽禮對她含恨控訴的回?應。

*

窗外的夜色越發濃黑,路汐捧著衣物?回?到樓上時,仿佛什麼都沒發生,將睡袍擱在?浴室門旁的邊櫃上,隨即就到床上重新躺下來了。

水聲戛然而止,裡麵洗完了。

又過一陣,容伽禮借用了她的浴巾把水滴擦乾,沒有穿那睡袍,探身關掉照明?的床頭燈後,也緊跟著掀開了她的被角。

刹那間的熟悉氣息,讓將臉貼著枕頭裝睡的路汐有種回?到七年前的錯覺。

容伽禮喜歡把她當人形抱枕,偶爾午夜夢回?醒來,會?輕鬆剝落她的睡裙,讓她伏在?床上,然後低頭惡劣地去咬她那沒丁點瑕疵的潔白蝴蝶骨,就跟帶著男人天生的征服欲去故意標記下屬於他?味道似的。

在?黑暗中,路汐的腳露在?被子外麵,有點絲絲涼意。

她下意識彎起膝,很快容伽禮就把她抱進了懷裡,他?的眼?神克製著沒有往她保守的睡裙下探,又好似肆無忌憚的很。

彼此連呼吸都有些輕。

路汐甚至隻要隨便一動,就觸碰到他?的胸膛,也不敢亂動了。

……

被容伽禮的體溫籠著,路汐的繃緊神經?不知怎麼卻得到放鬆,迷糊間竟睡了過去。

她做了個夢。

夢到了那個貨真價實的豆青釉墨彩抱月瓶,就擺在?冷色調的二樓書房裡。

寬大的書桌連帶喝剩下的半杯水都在?搖晃,就在?容伽禮想換個姿勢,突然間路汐的手脫力地從他?線條完美的肩背滑了下來,無意中打在?了這?古董瓶上。

一聲重響!

路汐被驚得瞬間就緊了身體,呼吸聲也急促。

容伽禮因為?她停了瞬,緊接著將移了位的書桌弄得直震,等爽完了,他?將她抱到沙發上躺,高挺的鼻梁貼著她白細的後頸,低聲教導,嗓音入耳格外的低啞:“下次彆突然這?麼緊。”

路汐的心卻牽掛在?古董瓶上,黑發淩亂垂肩,望著他?的眼?神透著無措茫然。

像是在?說。

怎麼辦?

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把你要送給家中長輩做壽禮的古董摔碎了。

容伽禮看了半分?鐘,去親她那雙眼?:“沒關係,在?我這?,你永遠不需要道歉。”

第 28 章

路汐這一夜睡得很踏實, 隱約能感覺整晚都蜷縮在容伽禮的懷裡,直到窗外?有斑駁日光灑落在床頭,她壓在枕頭上的腦袋換了個方向,無意中被光晃到眼睛後, 一下子就驚醒過來了。

分走她一半床的男人已經不見?, 沒察覺是什麼時候起床的, 彆墅安安靜靜緣故, 樓下倒是傳來細微動靜。

路汐伸手拿手機看時間, 發現已經睡足了十幾個小時,便不再眷念溫暖的被窩。

她起身先簡單洗漱了一下,隨即趿著拖鞋出去往樓梯走, 剛現身, 抬眼時看到了陳風意麵無表情地半蹲在地上, 正在細數客廳那一堆大箱子。

想假裝沒睡夠已經來不及,陳風意聽到動靜就循著細碎步聲看過來了。

路汐身上裹著一件真絲睡袍,將腰帶係得很緊,顯得身段很單薄, 暴露的地方不多,一小?片的鎖骨肌膚都是乾乾淨淨的, 臉被涼水浸洗過也毫無倦意, 倒是跟平時看起來無異樣。

隻是這堆價值不菲的高奢品,瞞不了陳風意的法眼:“哪個追求者出手這麼闊綽,連送衣服首飾都是一箱箱的?”

他的出現讓路汐始料未及地怔了下。

回過神後, 心知陳風意和容伽禮應該是完美錯過,沒在這棟彆墅內迎麵碰上。

否則他要詢問的就不是這個了, 安靜半響,路汐輕聲道:“就普普通通關?係的一個朋友。”

原以為?陳風意會追根究底下去, 誰知他若無其事般的點評了句:“你那普普通通關?係的朋友品味不錯,正好省得我費心思去找時尚圈的人脈給你搭配上真人秀穿的衣服。”

路汐把?滿腹都醞釀好的完美說辭硬是憋了回去,視線也隨之移到窗簾上幾秒說:“那勞煩你費心幫我把?這藍色窗簾,還有書房沙發,一些裡外?有藍色元素的物品都換了吧。”

“怎麼?”陳風意聽得雲裡霧裡,犀利地調侃:“藍色得罪你了?現在有這些高奢,就配不上出現在這彆墅了?”

路汐去茶幾倒杯水喝,表情控製的很好,微微笑說:“畢竟我是個性格善變的女人。”

陳風意心想你在生活上愛怎麼翻天?覆地的善變都無所謂,可彆在事業上給他善變。

一晃過去,很快路汐簽下的那檔真人秀綜藝《追星星的你》也到了正式錄製時間。

隨著節目組的微博官宣了七位明星嘉賓,而不僅有祁醒這座影帝,還是路汐的首秀綜藝,這熱度簡直是未播先火的程度,網上關?注度非常高。

拿出拍戲的敬業精神,路汐認真地做了旅遊功課,以及還把?接下來要朝夕相?處的嘉賓們?資料都了解一遍,用陳風意提醒的話直白來說。

明星參加個同?台的典禮都有一堆充滿話題的禁忌,這節目是邊錄製邊播,沒有劇本,咱不走黑紅霸榜路線,隻要在這空出的一個月左右的檔期裡,按部?就班地完成資源置換的任務就行。

出發前一晚,路汐的行李就被公司的造型團隊收拾妥當。

聽從節目組要求,錄製期間她不能帶經紀團隊,以至於陳風意隻能陪她飛往意大利,到地點後,在獨自回程。

從彆墅出發的鏡頭已經拍完,上飛機後,暫時可以休息。

路汐沒睡,最近她一直在研讀喬導的劇本,而旁邊出行送個人都得一身考究大牌西裝的陳風意倒是眼罩一蓋,先睡了會回籠覺。

再次醒來時,想問路汐要不要喝水,轉頭看她沒再讀劇本,倒是盯著密封的行程表。

微弱的暖光覆蓋於文件上,連帶路汐指尖也被照得透白,放空思緒似的輕輕摩挲著。

陳風意坐起來,低咳了聲:“你知道謝氏家族吧?”

路汐循聲看過來,眨了眨睫毛:“嗯?”

陳風意說:“謝氏家族現在新任掌權人叫謝忱岸,我哥在飯桌上說過一兩件關?於他的事跡,據說這位是出了名?不愛憐香惜玉,有女明星敢來跟他沾點兒緋聞的話,直接就地封殺……以前有個很火的年輕影後在飛機上故意想玩偶遇那套,人還沒下飛機就享受了一把?地獄級彆封殺待遇。”

他借著這個,順勢地暗示路汐:“懂什麼意思吧?這種久居高位的人心思都不好猜,那影後雖然還沒機會做什麼勾引的舉動,但是敢窺探出謝忱岸的行程,對他也是一種冒犯。”

從隻言片語中,路汐花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陳風意在隱晦地提醒她。

她指尖壓著這份密封的行程表,彎起了一雙眼睛笑道:“我確實𝔀.𝓵是在窺探一個人的行蹤。”

隻是她用的方式很蠢。

除了心甘情願地當寧舒羽女伴,陪同?他出席宴會時能從裡聽到一些頂級豪門圈的秘聞外?,隻能蠢到從報紙新聞上找,結果顯而易見?,七年間她都了解不到半點兒關?於容氏家族的消息。

陳風意看她還坦誠認下了,頓時氣氛迎來了一片沉默而尷尬的空白。

“但是這份行程表是他主動給我的。”路汐很快就讓他把?操碎了心的話咽回了肚子裡,未了,又輕聲補充了一句:“我不會拆。”

她不會真去窺探容伽禮的行程,是想隨身帶著錄製綜藝。

所求的。

不過是一份知道他在這個世界何?處的執念。

*

等飛機抵達目的地,已經是夜晚時分。

七位明星嘉賓所在的城市出發點不同?,所以聚集地點先訂在了酒店,路汐獨自拉著行李箱剛到,就看到祁醒先在大堂了,一身黑短袖牛仔褲的打扮,右手指漫不經心地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那張老天?爺都偏愛的臉從始至終都冷漠著。

完全懶得搭理攝影師的友善提醒。

被念煩悶了,都能清晰看到他微皺著眉頭。

路汐剛推著很重的行李箱進來,恰好他也側目看了過來,因?為?簡辛夷的緣故,兩人算有點兒熟,說話就不用假模假樣地,這時直截明了地說:“節目組經費有限,七人五間房,公平起見?抽簽分配睡哪間。”

兩人來得早,倘若先選了單人間也不妥。

而其他嘉賓什麼時候到沒個定?數,顯然祁醒嫌一身飛機味,待在大廳供人觀摩的耐心快到極限。

路汐點點頭,隨即抽到了雙人間。

這也意味著要和另一位素未謀麵的女嘉賓同?住。

她和祁醒都是屬於那種常年把?橫店當家,對住宿的環境倒是沒什麼挑剔的,隻要有遮風擋雨的地方就可以,各自拿著雙人間的房卡便走向了電梯。

進去後。

祁醒這時候倒是不用攝影師提醒,多說幾句:“我是被簡辛夷一哭二鬨逼著來旅遊的,你也是?”

這要剪輯到網上去,身為?漫星資本的當家總裁簡辛夷,怕是體麵得丟儘。

路汐將臉稍避開鏡頭,免得露出尷尬:“我不是。”

祁醒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真沒被資本裹挾???

路汐慢吞吞地說:“陳風意不會哭鬨。”

“也是。”祁醒說了個無傷大雅的冷幽默:“他隻會開跑車當街追殺人——”

路汐沒想到短短幾秒鐘,簡辛夷和陳風意的風評皆受到了傷害。

恰在此?時,電梯門也緩緩開了。

“我先回房。”路汐微微一笑,沒跟祁醒繼續久聊下去,怕自家經紀人和多年牌友的名?節不保。

雙人間位於走廊倒數第?二,很快她就刷卡入內。

攝影師沒有逐步跟進來,裡麵早就被節目組細心布置過,除了浴室外?,邊邊角角都裝了全景攝像頭,路汐將行李箱輕擱在牆角,選了張靠陽台的單人床,見?時間還早,便先翻出一套乾淨的睡袍,去浴室洗個澡解乏。

等她洗完已經是四十分鐘之後。

外?麵天?色徹底的黑下來,路汐披散著用熱風吹得蓬鬆的長發,走到陽台前,手腕輕搭在鐵藝的欄杆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異國他鄉的陌生街景。

直到擱在床頭的手機響了幾聲。

她被陳風意提醒過,錄製時不要習慣開靜音模式,以免錯過節目組的消息。

路汐轉身去看。

點開後,確是節目組發來的微信通知,說是七位嘉賓已到齊,今晚會有聚餐活動。

到齊了?

路汐指尖懸在手機的屏幕片刻,下意識地抬眼看向另一張整潔的單人床,略有疑惑,又見?聚餐的地點和時間都安排的很緊湊,便也沒多細想。

出酒店時,外?麵溫度很涼,好在節目組在這方麵是給足了打出租車的經費。

路汐側臉望著街邊漸次亮起的燈光,沒什麼錄製綜藝節目的經驗,攝影師將鏡頭掃過來時,她飄遠的思緒便被打斷一次,那雙眼先笑再說。

直到笑了十來次,攝影師都忍不住跟著笑。

等出租車彎彎繞繞地抵達了目的地,路汐爽快付錢下車,抬頭看到眼前這座金碧輝煌猶如?宮殿的建築物,下意識地輕聲歎道:“節目組好有錢……”

跟她想象中的旅遊綜藝不一樣,連訂的聚餐地點都是五星級以上的。

攝影師好像也沒想到:“以前不這樣。”

夜風吹來緣故,路汐沒聽清,見?快遲到便沒有傻站著,踩著細高跟往大門走進去。

誰知五分鐘之後,前台的客服小?姐卻禮貌告知:“很抱歉,我們?這的餐位都是要預訂的,沒有您說的《追星星的你》劇組預訂的信息。”

路汐怔了怔。

在鏡頭近距離特寫下,她白淨側臉很快恢複冷靜,先是輕聲道謝,隨即走到提供給客人休息的沙發區域那邊,拿出手機重新核對一遍節目組的消息。

確定?無誤。

是這家。

就在跟隨身後的攝影師也感到困惑,怎麼就沒有訂餐位時。

祁醒的電話打了過來。

路汐按下接聽:“喂?”

“我們?六位嘉賓已經到齊了,就差你了。”祁醒一向不愛說廢話,將位於的法式餐廳地址同?時發到了她微信上,又轉述著現場另一位女嘉賓的話:“顧詩箋剛下飛機就趕來吃這頓飯,急著拍完互相?介紹的素材要回去補覺,問你十五分鐘內能不能到?”

路汐垂眸,看到微信上的地址。

與她身處的這家酒店餐廳的名?一字之差,卻是南轅北轍的方向。

十五分鐘。

絕對不可能趕過去。

半響後,她將節目組的通知截圖發給祁醒。

沒費口舌解釋,聰明人一看便知怎麼回事,祁醒沉默幾秒道:“恭喜你,今晚可以不用錄製了。”

聽著口吻,倒是還很是羨慕。

路汐輕聲說:“幫我解釋下。”

祁醒:“嗯。”

等掛了電話。

恰好攝影師也給導演打了通電話詢問情況,走過來解釋道:“是發通知的小?助理打錯了餐廳地址……”

路汐是沒有錄製綜藝節目的經驗,心思卻剔透無比,否則也不可能和簡辛夷成為?多年的牌友,她笑了笑,隻問了句:“抽到跟我同?住的是哪位嘉賓?”

攝影師幫她詢問,沒會兒握著手機說:“宿嫣,珠寶設計師。”

不是顧詩箋?

如?果是同?咖位的顧詩箋,路汐尚且能聯想到的是當初對方故意撞衫為?難借校園網劇飛升的鄔清妍,她卻借出禮服,可能是因?此?將人得罪了被惡意戲弄。

但是路汐來錄製前,也看過這位宿嫣設計師的資料,從未見?過,也不可能有得罪的地方?

在她還在苦思時。

攝影師已經把?無緣無故搞錯地址的這事歸於烏龍事件,問:“要回酒店嗎?”

路汐被忽然打斷思路,話到唇齒間卻停了下,抬眼看到電梯那邊有一群衣冠楚楚的精英人士出現,為?首的那位生得了一副天?生的美人骨相?,偏全身氣度又清貴矜冷至極,隔著遠,都能感覺到淩然不可侵犯的風采襲來。

是陳風意口中那位:

有女明星敢窺探到他行程,借機製造偶遇,就會被地獄級彆就地封殺的——謝氏新任掌權人。

而她能一眼認出,隻因?這七年經常收集新聞報紙。

謝忱岸則是隔三差五就上國際財經新聞報紙的貴客。

畢竟白天?還親耳聽了他那些封殺女明星的秘聞,路汐怔了幾秒,下意識地去移開視線,以免遭受平白誤會,誰知下一刻,對方跟容伽禮不相?上下,對旁觀者的微妙視線很敏銳,隔十幾步遠的距離精準打量而來。

“——”

氣氛靜了瞬。

是在場所有西裝革履的精英人士們?都默契地停下腳步。

路汐唇抿了抿,被這些目光落了滿身,一時間竟不知道做出點什麼反應好。

她還在想。

這位不至於被女明星無意間偶遇到,就統統一視同?仁給封殺吧?

但是位高權重者,要不講道理起來。

也不是不可能。

很快路汐漆黑的眼眸震驚了瞬,發現謝忱岸側過頭低聲與旁邊的人說了些什麼後,步伐從容地朝自己走過來了。

“路小?姐?”

路汐受不起謝忱岸屈尊降貴地主動來搭訕,又不能裝不認識他這張臉:“謝總。”

謝忱岸遠沒有秘聞那般凶神惡煞,從善如?流地問:“聽說容二把?私人行程給了你,你來此?地尋他?”

路汐再次怔了下,沒想到她手上有容伽禮私人行程表這事,謝忱岸竟然知道,還未開口解釋,而很快對方又淡定?說:“如?果不是……”

他本意是想說早就聽賀南枝在家中念了幾次,想約她出來聚一次。

如?果今晚不是來這裡專門找容伽禮,家中愛妻恰好也在這裡度假,他可以為?兩人安排見?麵。

誰知路汐想岔了:“如?果不是要找容伽禮……你是準備就地封殺我嗎?”

她問這話。

怪有心理壓力的。

也很快意識到有點不妥,及時補救了一句,語氣堅定?:“我是找他。”

第 29 章

路汐指名道姓要找容伽禮——

話音落下, 覺得更加不妥了。

這相當於是親口承認了她有容伽禮對外界嚴格保密的私人行程。

“我封殺你做什麼?”謝忱岸見把人問得原地尷尬,素來淡漠無溫的墨玉眼難得浮現極淡笑意:“既是找容二,我送你過去。”

謝忱岸這麼熱心腸。

讓路汐一時分?不?清是陳風意他哥哥造謠,還是他聽風就是雨。

看來茶餘飯後的八卦, 不?能?儘信。

她出言要婉拒, 然而謝忱岸不?僅認出她女明星的身份, 還知道她名?字:“路汐?”

路汐雖想不?通為何謝忱岸會日理萬機中抽空送她去見人, 但?是話已說出口, 而謝忱岸更是直接從圍觀的那?群西裝革履的精英們裡,召了個過來。

很快一名?秘書?打扮的心領神會過來,沒八卦著打量路汐, 卻對她恭敬地說:“您放心跟謝總走, 身邊的人我會安頓好。”

身邊的人, 指的自然是撞見這種場合,非常有眼色關閉錄製的攝影師。

路汐考慮半秒,點了點頭。

她靜若止息地跟著謝忱岸走進?電梯,要去的樓層是十三樓, 數秒的時間不?算漫長,她看著看著, 眼眸有些走神。

直到謝忱岸忽然出聲:“你沒有容二聯係方?式?”

路汐下意識說:“有。”是現在有。

“前幾年他拒絕接觸任何電子產品, 誰也輕易聯係不?上,給他發消息不?是石沉大海,偶爾也隻是回兩三個字。”平時行?事毫無慈悲之心的謝忱岸, 卻難得替容伽禮提起這些,語調極淡漠地點出結論?:“可能?是之前為愛留下來的後遺症。”

最後的一句話, 直接戳中了路汐的內心,連帶垂在身側的指尖也掩飾不?住地顫意。

她像個膽小鬼, 不?敢去揣測謝忱岸暗示性的話。

電梯的門終於開了。

謝忱岸沒再多言,不?緊不?慢地引著她來到了一間牌上刻著貴賓休息室的房間,鋪著繁複花紋的地毯很厚軟,走在上麵消儘了步聲,他讓路汐在沙發小坐片刻。

隨後,路汐看到謝忱岸身影站在門外跟另一位秘書?簡潔交代了兩句後,便沒有再停留。

室內變得安靜。

身處於陌生至極的環境,路汐坐著不?動,也不?好亂逛。

“路小姐。”門外的秘書?沒會兒重新出現,給她端了精致的茶點。

又問:“您有什麼忌口或者想吃的嗎?”

路汐一時糊塗拿容伽禮當擋箭牌,被謝忱岸順勢扣在了這裡,沒真的想見那?人,就彆提讓秘書?大費周章的去給她準備吃的,定?了定?神說:“我不?餓……請問容伽禮是在忙嗎?”

秘書?自行?理解了她的言外之意:“容總還有半小時結束商業會議。”

沒等路汐慌稱自己在忙。

秘書?又貼心地給她拿了條手工羊毛毯子,說是可以安心地小歇一下,會掛上閒人勿擾的牌子。

路汐隻好接過,輕聲道了句謝。

門再次掩上,無外人在場,她繃緊的背脊稍微放鬆貼在舒適柔軟地沙發上,隻是這口氣都沒喘息多久,貴賓室的那?扇門被輕推了進?來。

路汐以為是容伽禮,抬眼望去才發現是一位麵容冷峻的陌生男子。

幾秒間,對方?朝她友善笑了笑,又走了。

路汐慢半拍地眨了下睫毛,不?懂這是何意。

便歸於是走錯了地方?。

又過去三五分?鐘的。

貴賓室的門再次被推開,這次來的是一位穿著深灰色西裝男子,修長的手閒閒插在褲袋站著沒進?來,打量她片刻,也笑了下。

同個巧合不?可能?短時間內接連出現,路汐甚至都懷疑門口掛的牌子是不?是搞錯了。

……不?是閒人勿擾。

是閒人請進??

正?當她困惑不?已,又來了一位神出鬼沒的男子。

瞧著身穿矜貴無比的高定?西裝,領帶彆著珠寶胸針,身份應該不?低,而這間室內,也不?知怎麼招對方?好奇,對她淡淡頜首,算是隨意地打了個麵照後,便走了。

明明沒有中央空調吹來的暖風,路汐卻覺得臉頰開始發燙,端起茶幾的水杯壓驚,垂眼小口抿了一下又一下,沒緣由地給這些人找個理由,可能?真是門外牌子掛錯了。

二十分?鐘內。

路汐喝了兩杯茶水,吃了一塊甜點,又拿出手機漫無目的刪了些未讀的垃圾短信。

這些隻是用來偽裝自己有點事做,不?至於尷尬地過度關注門口又出現了誰。

而容伽禮始終沒露麵。

路汐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逐漸心急,直到那?乾脆沒被虛掩,堂而皇之敞開的貴賓休息室門又出現了一位,這次是穿著黛綠色套裙的美豔女人。

她沒有像之前那?幾位男士一樣,止步於門口打照麵。

倒是姿態很優雅地走進?來打量,先自我介紹:“我叫譚百潼。”

有寧舒羽的功勞,路汐早就將豪門秘聞記得滾瓜爛熟,譚家是港圈那?邊的,與?泗城的蕭家長子蕭旌陌於前三年聯姻結婚,她也曾在報紙上看過譚百潼的財經采訪。

見報紙上的豪門名?人出現在眼前,路汐訝然兩秒,放下水杯,與?她握手打招呼:“你好譚小姐。”

“你手真軟。”譚百潼由衷地誇讚了句,又說:“我女兒特彆喜歡你。”

她也是聽人說謝忱岸把容伽禮的初戀情人扣在了這裡,才過來看看真人,見到了也說上話了,便心滿意足地準備離開,可不?想讓容伽禮抓個正?著。

路汐指尖殘留的溫度都沒散去,這又走了一個。

看著譚百潼美豔高挑的身影直至消失在視線內,她唯恐又繼續來人,隻能?硬著頭皮給容伽禮撥了個電話過去。

響了沒幾秒。

容伽禮接聽,嗓音低而清晰:“剛結束會議,進?電梯了。”

路汐想說不?是催促他快來的意思,又聽到都進?電梯了。

隻好輕聲解釋:“我在意大利錄製綜藝節目。”

容伽禮:“嗯。”他不?意外,手上也有路汐的明星行?程表。

而電話裡,路汐又說:“我不?知道你在這家酒店。”

容伽禮似乎沉默了秒,背景音傳來了輕微腳步聲,應是身邊的人知道他要去會佳人就先行?告退。

路汐意識到她好像說了容伽禮不?愛聽的話。

抿了抿唇,緊跟著又說:“劇組給我的旅遊經費有限,我能?不?能?蹭你一頓晚餐?”

容伽禮還是沉默。

路汐心想就不?該話裡暗示她沒拆那?份密封行?程表的,無措地張了張唇,說什麼似乎都已經補救晚了,在這靜默的半分?鐘裡,正?想怎麼掛電話時。

容伽禮隻說了兩個字:“抬頭。”

路汐不?禁抬起腦袋,恰好看到站在門外一身黑色緞麵西裝的容伽禮,走廊頭頂明晃晃的燈光像是薄雪,灑在他麵容上,立體?的五官輪廓都被描著細細的淺光。

心臟跳得很快,卻又因為他的出現,莫名?地放鬆下來。

“不?過來?”

容伽禮的嗓音和手機傳來的重疊,甚至有些朦朧。

路汐重新醞釀情緒,輕輕地掀開膝上的羊毛毯,往他那?兒走。

經過門時,又下意識地,歪著腦袋認真去看掛在上麵的牌子。

容伽禮淡聲說:“這牌子入你眼了。”

路汐是在看有沒有閒人勿擾這四個字,見容伽禮這般毫無情緒起伏的問法,潛台詞仿佛是在問她,這牌子比我入你眼?

頓了片刻,選擇轉移話題:“是謝忱岸把我帶上來的。”

容伽禮帶她走向電梯,並肩離得近,不?時碰到她垂在身側的白皙手背:“他難得有這個閒心。”

路汐忽略皮膚不?小心蹭到的溫度,笑著邁遠了半步:“我也是道聽途說他愛封殺女明星,一時口不?擇言把你搬出來救急了。”

容伽禮側目鎖著她:“原來你怕被封殺?”

“誰不?怕?”路汐真誠地吐露心思:“畢竟我很熱愛這份演藝事業。”

她態度坦蕩地讓容伽禮沒有繼續挑字眼。從電梯出來,轉而先去總統套房,門內奢華明亮卻沒有隨行?秘書?等人的身影,路汐環顧四周,咽下了一絲好奇,以為是在這裡用晚餐。

誰知容伽禮言簡意賅說:“我換身衣服。”

路汐怔了怔:“出去吃?”

容伽禮:“你想哪裡?”

路汐心思通透地察覺這家酒店今晚入住的大佬應該不?少,出去很容易撞上,轉念想留在此地,萬一有像謝忱岸那?種和容伽禮相熟的過來做客,撞上且不?是更尷尬。

她很快改口,唇齒微啟:“出去吧。”

容伽禮定?定?看了她身上幾秒,才說:“行?李在衣帽間,幫我挑一套衣服。”

路汐怕他改變主意不?出門用餐,趕忙地點了點腦袋。

容伽禮這種身份的人,出差的行?李衣物?自然是不?少,都早已被秘書?整齊歸類好。

路汐轉身閃進?衣帽間就能?一覽無遺,隻是她垂眼挑選的時候,隱隱約約發現有好幾套,和之前送給她的高定?衣裙顏色款式很相近,像是出自相同的設計師風格。

路汐指尖在光滑的布料停頓許久,半響後,從裡挑了套與?她這身風格不?一樣的出來。

她刻意避開,敷衍地將衣物?放在極寬敞的沙發上。

人也是走到玄關處等,順勢點開手機。

簡辛夷前一分?鐘發來的微信消息。

不?知簡辛夷是如何說服祁醒動手拍下的今晚嘉賓聚餐照。

畫麵中,除了她外都到齊了,長桌上擺滿了檸檬香煎牛排,西餐小吃和各式美味的海鮮扇貝,以及氛圍感很足的玫瑰蠟燭紅酒。

六人裡麵,顧詩箋坐在祁醒座位的斜對麵,正?側過臉跟身邊一位清麗窈窕的女人說笑。

是宿嫣。

路汐細細看完,很快簡辛夷又發了條消息過來:“上回你借禮服給鄔清妍這事,我知道了……顧詩箋此人愛營銷清純無害小白花形象,私下氣性卻大,她旁邊那?位叫宿嫣,彆看是個混國?際時尚圈的設計師,有資本保駕護航的,錄製節目時能?避則避,避不?了——”

見話斷在這,沒往下說。

路汐指尖編輯了一個字過去:“嗯?”

簡辛夷:“那?我也沒辦法。”

路汐真是多謝她友情提醒。

今晚的烏龍事件往細了琢磨,無論?是誰幕後主使的,很顯然簡辛夷遠程發來這張照片的用意,是在提醒地點她——

顧詩箋與?她同住一間房的宿嫣關係親密。

極可能?會在節目裡抱團。

路汐將手機按滅,眼眸平靜地看著壁燈的光波。

*

*

盯著光波久了就有點眼暈,等容伽禮洗完澡現身,已經近在咫尺了,路汐輕輕眨動睫毛,視線是朦朧不?清的,竟覺得給他挑選的這身灰色休閒西裝,瞧著像是淺金色。

像她裙擺的顏色。

兩人往走廊走,路汐二三秒鐘內又端詳了他好幾眼。

等容伽禮再次望過來時。

她輕柔的語氣很篤定?說:“你沒穿我挑的。”

容伽禮這身絲絨質感的西裝透著淺金色彩,將他這副天生的好皮囊也襯得極奢貴,竟然笑了笑,直切重點:“原來我穿什麼都要經過路小姐批準?”

“我是什麼人,哪敢批準容總的事。”路汐自謙似的,話剛落一句。

轉眼走到了電梯前。

原本還想說點什麼的,卻被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啟的電梯門給吸引了注意力。

隻因裡麵聚了不?少人。

路汐想隱身都來不?及,就這麼防不?勝防對上。

這群人裡,好幾副都是今晚剛熟悉的麵孔,唯有譚百潼跟她自報過姓名?,而大家也很快不?約而同將視線落了過來。

在場的都是人精,幾乎不?用互相提醒就發現了細枝末節的變化——

容伽禮出門前洗過澡了。

容伽禮換了一身跟路汐裙擺相近顏色的西裝,比會議上那?套瞧著更正?式。

很顯然電梯裡的諸位跟容伽禮都是一個核心圈玩的,意外撞破這幕,譚百潼也就順其?自然地開起玩笑:“出去約會?”

聽著像朋友間的正?常問候。

容伽禮卻不?準備說點什麼。

路汐見他不?澄清,隻好輕聲說:“是吃飯——”

吃飯啊?

譚百潼接著說:“我們也正?要去聚餐。”

話都聊到這份上,路汐心想就這麼讓容伽禮拋下圈內的朋友跟她單獨用餐似乎很不?妥,於是微微側頭,下意識地用這雙清透的眼睛暗示他。

容伽禮就跟選擇性忽略她動靜似的,淡聲對譚百潼說:“不?是要去聚餐?”

譚百潼可是百年難遇他身邊除了五小姐外,竟能?有人的這種壯觀場麵,沒那?麼輕易被忽悠走,見被逐,就將視線落到路汐身上,主動邀請道:“我知道有家餐廳的酒很好喝,一起?”

不?等路汐點頭。

譚百潼已經先斬後奏將她手腕拉了進?來-

路汐沒想到今晚會從蹭容伽禮一頓飯,演變成跟他核心圈內一群朋友聚餐。

譚百潼挑選的地方?是要高級會員製才能?進?來的私人會所,她顯然經常來,早就預訂了包廂,這群人裡,就兩位女性,她讓路汐點喜歡吃的,又讓服務生將珍藏在這的酒拿上來。

閒聊間,路汐會一邊下意識看向與?好友相談的容伽禮,離她很近,又隔著些距離,總之恰到好處到讓人安心,一邊又聽譚百潼在說:“少了兩位,謝忱岸管得嚴,不?讓他老婆喝酒,就沒來。”

隨後,路汐被她很直接問:“容伽禮讓你喝吧?”

這叫她怎麼答。

路汐坐在極度柔軟的椅子上,稍停幾秒才說:“我明早還要錄製綜藝真人秀,不?能?喝醉,隻能?是兩三杯的量,不?如再給我一杯青檸水。”

譚百潼翻了頁菜單:“追星星的你?我在微博有刷到。”

路汐沒想到她這樣的女強人也會刷娛樂新聞,微微訝異了下。

譚百潼卻說:“我那?六歲的女兒最愛追綜藝。”

路汐端起服務生放在手邊的酒水抿了口,忘了推算譚百潼和蕭旌陌聯姻三年,怎麼女兒的年齡是翻倍的,隨即又換了一種酒喝,發現口感有點辣。

譚百潼喝酒很野很烈,這也是為何謝忱岸麵無表情地直接推了今晚聚會的緣故。

路汐隻好換成青檸水喝了半口,借著微酸稀釋一下唇齒間烈酒的味道。

譚百潼卻端起一飲而儘,喝酒時就什麼都往外說:“容伽禮差點有過未婚妻。”

路汐細白的手指握著玻璃杯,不?知怎麼就緊了。

“是差點。”譚百潼強調這幾個字,跟她透露:“他爺爺選中了我族裡的小堂妹……還編造了個很俗套的愛情故事出來,想騙容伽禮跟我小堂妹先結婚。”

路汐沒覺得自己喝醉,卻總是被譚百潼的話繞暈。

她是困惑著編造俗套的愛情故事和騙容伽禮結婚,兩者有什麼關係?

但?是腦海中理不?清,笑起來眼睛透得跟有水晃似的:“他沒那?麼好騙的。”

譚百潼:“可不?是。”

身體?遭到了重傷之下,整個家族裡裡外外聯合外人想騙他,卻都慘敗收場,還傷了彼此情分?。

譚百潼又朝她說:“我那?小堂妹迷他那?張臉,又吃不?定?他那?性子。”

路汐笑了笑,有些微妙的尷尬,便垂頭繼續喝酒。

說好喝三杯,卻不?知不?覺地喝得比嗜酒如命的譚百潼還多。

譚百潼看路汐眉眼間綴著若有似無醉意,心驚膽戰地攔了下來,又實在欣賞路汐完全不?扭捏的作風:“你這酒量——以後我喝酒都找你。”

路汐沒有酒癮,曾經卻有過拍完戲,沉浸在了角色裡無法抽離出來,然後就把酒當白開水喝,後來讓陳風意手段強硬地給戒掉了。

不?敢在酗的厲害。

她跟譚百潼對飲的那?點量,其?實微不?足道。

等差不?多散場。

蕭旌陌非常熟悉這套流程,麵孔冷峻地提前安排好車要把譚百潼帶走。

閒人都散的差不?多,空曠的包廂就顯得清清冷冷。

路汐始終安靜地坐著,她很乖,就算喝多也不?會鬨,盯著門口敞開的那?兩扇有天花板的木門紋理。

直到容伽禮去結賬,隨即折回時,離半米遠時就已經問:“喝多了?”

“沒有啊。”路汐不?等他走近,先一步起身,被烈酒浸透的腦袋是有點暈,卻沒到徹底斷片程度,她將腳下的細高跟踩的穩。等出去時被夜風一吹,倒是清醒兩分?,卻出聲問:“你為什麼不?攔我?”

她沒頭沒尾一句話,容伽禮倒是聽得懂,慢條斯理地解釋:“譚百潼是酒來瘋,越是攔著就越不?罷休。”

話頓,又補充了句:

“不?然你以為蕭旌陌為何一聲不?吭?”

路汐莫名?的好受些,又耳邊響起想到譚百潼的那?句:【容伽禮差點有過未婚妻】

她麵上情緒不?顯,心口卻堵得慌。

哪怕是差點。

前方?街道上的司機仿佛被夜幕驅趕著飛速過來,將車停在了麵前。

路汐拎起薄如蟬翼的裙擺,卻彎腰坐到副駕駛。

容伽禮看著她這番突然避嫌的舉動,問:“真醉了?”

路汐已然忘記這是誰的車,她在誰的地盤上,總有理:“我清清白白……不?跟有過未婚妻的人離太近。”

容伽禮低眸盯著她低垂著睫尖,無不?透露著一絲要命的倔犟,沉吟片刻,隨即冷白的指骨敲了兩下車玻璃。

司機也察覺出氣氛似乎不?對勁,心領神會解開安全帶下來。

沒了外人。

路汐占據著副駕不?動,容伽禮便坐上駕駛座,下一秒,等她慢半拍地反應要推門下去,先態度強勢直接反鎖了。

又來這招。

路汐想去回避都沒有空間發揮,僵了數秒後,先開口:“容總這是做什麼,我有汙蔑你嗎?”

容伽禮答非所問:“譚百潼今晚跟你對飲都說了什麼?”

路汐決定?炸一下他:“你猜呢?”

“路汐。”容伽禮低喚她名?字,透著股莫名?的危險,卻笑了笑:“我好好問話你亂答,那?用我的方?式來?”

第 30 章

這七年, 兩千多個日夜裡,路汐不停地?說服自?己往前走,人活在世界上總要經曆生死離彆的,而那場離彆於她而言, 就好像一下子將身體的新鮮血液都給?殘忍抽走了似的, 她隻能靠酗酒, 靠烈性的酒液去代替, 讓自己這具軀體能支撐下來?。

嚴格論起來?, 她到底隻是拋棄過容伽禮的前女友。

在這漫長的時間裡,容伽禮身為容氏家族的繼承人,可以?接受長輩安排的聯姻對象, 可以?自?行擇偶, 這一切都不該是她有資格能乾涉的。

可路汐一想到容伽禮身邊可能有過, 心口突然?感?到很難受,這種?情?緒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安靜消磨掉的,眼尾壓著顫意,看不清車外的街光, 隻能清晰看到近在咫尺的容伽禮。

空間封閉車廂內因他方才的話?,安靜了許久。

路汐知道她先?開了頭, 倘若斷在這, 彼此都要這樣僵持著整晚。

逐漸地?鬆開咬緊的唇肉,低喃道:“你好好問?話?,為什麼要凶我?又不是我跟譚家的小姐險些結成了夫妻。”

“我哪裡凶你了?”容伽禮前秒還在笑, 不笑時,那張隱在暗光裡的臉才是真的不好招惹, 薄唇溢出?的聲調格外低緩且清晰入耳:“譚百潼的話?你就聽,我說的你就一概不聽, 路小姐,你好難哄。”

路汐自?認為沒讓他哄,剛想說不哄就彆鎖車門,放她下去。

容伽禮就跟有讀心術一樣,一語道破:“說兩句就擺臉色,下車等回了酒店,是不是該跟我撇清關係?這次計劃著怎麼躲我?”

路汐被他輕描淡寫的語調問?得失了聲。

半響,她有點暈的腦袋,抓住一個重?點:“所以?你承認和譚家的小姐差點結婚了?”

容伽禮毫無情?緒波動:“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路汐倏地?抬起頭,看向他。

容伽禮又說:“給?我個理由。”

路汐給?不出?,讓她承認聽了一句譚百潼酒後的話?,就難受到將理智的情?緒破防,會比活剮了她還痛苦。唇齒下意識地?咬著,生怕泄露出?半點音似的。

她想問?的。

何止這個。

為什麼容伽禮從宜林島回歸家族後就有了視覺障礙,為什麼他那些年行蹤隱蔽到無跡可尋,還拒絕接觸電子產品,為什麼險些被安排了個結婚對象。

這些統統都橫亙在了她和容伽禮這空白的七年之間。

路汐忽然?感?覺到更難受了,被酒精影響下的負麵情?緒好半天都竭力地?調整不過來?,心想該聽陳風意的話?戒酒的,她側過臉,肌膚透出?酒後罕有的透白:“我要不給?呢?”

“路小姐,成年人的世界講究一個禮尚往來?。”容伽禮盯著她那雙似被水狠狠潤過的眼睛,說:“某種?程度上,你想知道什麼,就得給?我點什麼。”

他跟譚百潼有點交情?,卻不代表能眼不眨的將港圈譚家塞來?的女兒給?接納了。

那個稍微差點聯姻的對象,彆說相貌,連名字都記不得是哪個。

容伽禮之所以?這般耐人尋味態度。

隻是想看看路汐能在意到什麼份上?

這些遠遠不夠。

她那專門戳死人心肺的性子,要是輕易得到想要的答案,隻會繼續虛情?假意的跟他周旋,同?時趁機撇清兩人關係,先?前為了赧淵能拿到宜林島的租借權,還能主動幾次。

一旦沒了能與之交易的,她翻臉無情?的作風,容伽禮也不是第一次領教。

路汐聽懂容伽禮話?裡的暗示,卻把話?咬死在唇間。

容伽禮態度看似平和,卻咄咄逼人地?將話?搬到台麵上:“你瞞著不說,我也隻好有模有樣效仿你,等什麼時候你願意敞開了說清楚,我自?然?奉陪。”

路汐一怔。

“不急。”容伽禮解了車鎖,話?在耳邊:“反正你也有時間精力去琢磨我和譚家那段聯姻過往。”

*

*

路汐落了下風,胸口一路堵著悶氣,靠著椅背不想在搭理他了。

容伽禮好似又有了遊刃有餘的罕見耐心,也沒繼續跟喝醉酒的她較真,親自?驅車來?到節目組選擇入住的那家普通酒店。

這次車門輕輕鬆鬆被推開。

路汐下去就麵無表情?地?往酒店走,隨即,身側傳來?了容伽禮的腳步聲,她有意冷落他來?扳回一城,慣會偽裝,故意跟沒有察覺似的。

等進電梯又從裡出?來?,快到房門口時。

路汐刷卡進去的動作一頓,忽然?想起這是雙人間,她不清楚那位叫宿嫣的設計師有沒有回來?,自?然?也不便讓男性跟進去,於是站定?,陡然?安靜了下來?。

容伽禮倒沒有想進去的意思。

隻是護送到這裡,看她能認得門,才麵不改色叮囑她彆借著酒意任性,說道:“要先?洗澡再睡的話?,給?我發個消息。”

路汐依舊沒搭理他。

等人走了,她刷卡,手指抵著冰冷的門把,動作很輕很輕地?推了進去。

玄關處沒有燈光,窗簾也是緊閉的,路汐半隱在黑暗裡站了片刻,手指握著門把沒滑下來?,還留一條很細縫隙,能清晰地?看到走廊的暖色調燈光。

卻聽不到一點腳步的聲響了。

她睫毛將諸多不可名狀的情?緒都壓在了眼下,越是將今晚的這場對話?抽絲剝繭地?回想一遍,越是覺得胸口的氣堵得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路汐快垂落的手指猛地?握緊門把,憑借著上湧的幾分醉意追了出?去。

走廊中央的電梯門正要閉合。

路汐眼疾手快一步地?按住梯門,緊接著,她看到容伽禮單手抄著褲袋獨自?站在裡麵,見陡然?間的動靜,掀起眼皮將視線落了過來?。

許是意外她的出?現,被雪亮燈光照射的眉眼有過幾秒訝異之色。

路汐被他盯著,先?是平複好急促的呼吸聲,又微彎腰,仔仔細細把裙下的細高跟給?脫了。

整個過程都很安靜進行,光著腳踩在大理石地?麵有點涼,但是她不在意,繼而抬頭對視上容伽禮,語氣極輕:“對了忘記告訴你一件事。”

憑著對她性格的了解,容伽禮直覺沒好話?。

不過見追來?也要說,還是給?了機會。

下一秒,路汐用一直很輕的語氣說:“成年人的世界確實該講究個禮尚往來?,那不能光我猜,你也猜啊……你猜我這七年有過幾任?”

話?聲還沒落。

路汐迅速地?替他按了電梯關門鍵,自?覺後退一步,不需要容伽禮真的當場猜給?她看,便拎著指尖勾著的高跟鞋,往回跑了。

快到沒給?容伽禮時間抓住她。

關上門,心跳急促地?直直跳動。

路汐將背緊貼著,不知是跑急了,還是熱的,臉紅得厲害。

不過當下,胸口的悶氣倒是略順下來?了。

突然?,昏暗房間亮得刺目的燈光被人打?開,直接覆了滿身。

路汐連帶雙眼也被晃到,下意識地?眯起,循著細微動靜看過去。

在床尾,宿嫣裹著一件紅色蕾絲睡袍站著那兒,像是剛睡下就被開門聲給?影響到了,心情?看上去十分不佳,又奈於角落的攝像頭,抬手指著另一張床:“導演分配的任務卡放這了。”

路汐今晚意外缺席聚餐的錄製,自?然?也就錯過了接受任務卡的環節。

不等她開口說什麼,宿嫣完成任務似的,直接將燈關了。

覆了滿身的光一瞬間熄滅,路汐甚至站在原地?都沒動。

*

在黑暗中,路汐輕手輕腳地?去衛生間簡單洗漱了下,儘量不發出?聲音。

第二?天,她睡醒時,醉了七八分的酒勁也徹底散得乾淨,抱著蓬鬆被子坐起身,眼眸茫然?地?盯著很陌生陽台外泛起一點薄薄藍色的天際。

她對昨晚發生的事都有印象,不至於斷片程度,隻是得花點兒時間斷斷續續的回憶一遍。

以?及,路汐眼尾一顫,落在昨晚擱在床頭的任務卡上。

她還沒拆開看。

這張任務卡寫著在意大利旅遊一周要完成的盲盒任務,除去節目組給?的極少衣行住行經費外,嘉賓們需要靠自?己的雙手想方設法地?賺到錢,用辛苦得來?的酬勞,給?粉絲真誠地?準備一份禮物。

然?後發到微博上進行投票,通過大家對禮物的喜愛程度,決定?每個嘉賓下一趟旅遊的經費。

在最後,節目組還明文規定?了不允許有任何作弊行為。

路汐逐字地?看完,大概是理解了任務內容。

這時,衛生間的門忽然?開了。

是比她早起一步的宿嫣已經濃妝打?扮妥當,穿了身蝴蝶結掛脖的抹胸長裙,路過時,滿身的玫瑰香也飄散在空氣中,瞧著精致入了骨髓。

而按理來?說兩人抽簽到同?住一間房,又都是年紀相仿的,會很快熟起來?。

但是宿嫣走到床頭櫃抽了張紙巾,一根一根手指擦拭乾淨水滴後,才看向路汐。

這詭異的安靜裡,路汐雖烏黑發絲淩亂,被雪白被子包圍著,單薄的身子看起來?冷清又脆弱,卻不是真的如這副皮囊那般好拿捏,演員職業使然?,她對外界的感?知一直都很敏感?。

宿嫣很不喜歡她。

路汐從細微的反應裡做出?判定?,抬頭很平靜地?對視。

“我跟顧詩箋約了七點半在餐廳吃早餐。”宿嫣毫無征兆地?問?:“要一起嗎?”

路汐眼尾餘光掃到手機屏幕上七點二?十整的時間,半秒後收回,聲音很輕:“你先?去吧。”

宿嫣將紙巾團往床頭櫃一扔,轉身踩著高跟鞋出?去。

路汐有些莫名,卻始終沒有思路,指尖揉了揉微蹙的眉心。

她慢了半步,等洗漱完換了一身綢質的淺白長裙現身這家酒店二?樓的餐廳時,其餘嘉賓都散了,唯有祁醒將起床氣全寫在臉上,懶散地?坐在桌前吃早餐。

路汐朝他走過去,拉開一條椅子坐下。

吃的東西都得自?費,她手指拿起菜單看了會,選得不多,額外要了杯意式咖啡。

祁醒手臂支在椅子扶手上,忽然?跟她商議賺錢大計:“你有什麼打?算?”

“找份工作。”路汐表情?平靜。

這對她而言不難辦到,隨即又問?:“你呢?”

祁醒吐露四個字:“沿街乞討。”

大概是有影帝的濾鏡作祟,路汐想象不出?祁醒這種?孤傲毒舌性格的男人去乞討畫麵,語頓片刻,委婉地?提醒他:“你真這樣……不會乞討不成功,惱羞成怒毆打?路人吧?”

“那是俞池能乾出?的事。”祁醒無差彆詆毀娛樂圈每一位同?行,把節目組的鏡頭當擺設,喝了口冰水,又說:“把經費省點用,再乞討一點錢,湊到禮物的錢很容易。”

路汐平等地?尊重?每一份職業,微微笑道:“也不失是個良策。”

“那你支持一下。”祁醒說。

路汐眼眸訝然?了秒,有些慢吞吞地?說:“乞討還得湊成雙成對嗎?”她的臉雖不如祁醒這張影帝的臉貴重?,卻是個愛乾淨的人,不想隨隨便便往大街上丟。

祁醒屈起手指敲了敲玻璃杯,伴著清脆地?響聲,他說:“我經費有限,這頓早餐你請客。”

路汐不施粉黛的臉蛋表情?不太願意支持他的賺錢良策,唇齒的話?也變得支支吾吾了:“我昨晚打?車花了不少經費。”

“我告訴你件事。”祁醒也不白蹭她早餐。

路汐下意識地?輕問?:“什麼?”

“你沒察覺宿嫣長得跟你有五分相似?”

這話?一落地?。

祁醒看到路汐的表情?難以?言說的驚訝,看來?是真沒察覺。

靜下半響,路汐抬眼看向攝影師那邊,提醒道:“彆亂說話?。”

她雖不知道為何會有人覺得宿嫣跟自?己長得像,但是卻知道了為何餐廳裡沒有其他嘉賓身影了,誰經得住祁醒這種?亂閒聊的模式。

有他一人,就足夠節目組剪輯的素材了。

……

吃完早餐,路汐就帶著形影不離的攝影師出?了酒店。

她提前做過詳細地?旅遊功課,還算熟悉這邊的街區路線,沿著店鋪逛了一會兒,很快就在一家環境高檔的下午茶餐廳給?自?己找好了工作。

這速度。

攝影師暗歎:“隔壁影帝還沒想好在哪條街乞討呢。”

路汐到沒刻意去關注其他嘉賓情?況,她盤算著經費,等天邊落日降臨時,又配合著攝影師走到景點拍了一段堪比代言廣告效果的視頻。

幾乎每一秒她都全身心地?沉浸在真人秀中,連手機都沒怎麼碰。

自?然?也不沾酒精了。

等路汐重?新折回酒店雙人房,她先?去洗澡,出?來?時懶綿綿地?倒在柔軟的潔白床上,散著發,將臉蛋埋在枕頭了會兒,直到手機響起。

摸索過來?後,點開看是簡辛夷發來?的。

這節目組有她眼線,似乎是知道了祁醒蹭她一頓早餐的事。

簡辛夷:“等意大利之行結束,來?菩南山,我親自?下廚給?你做滿漢全席。”

路汐:“好。”

簡辛夷又說:“怪我沒提醒你們——”她怕語音被攝像頭錄下來?,轉而發來?文字:“你仔細觀察下彆的嘉賓。”

簡辛夷做資本習慣了,說話?得深層解讀,喜歡透露一半藏一半。

路汐起先?是沒琢磨透切,直到夜深時卻不見宿嫣的身影回來?,而第二?天,她準時到餐廳,除了祁醒和一個愛豆出?道的王栩然?和圈內著名導演的妻子夏韻外,看不到其餘的人。

祁醒又蹭了她一頓簡單的早餐。

閒聊間順帶透露:“宿嫣昨晚帶顧詩箋去參加了頂級豪門的晚宴,給?她搭線上一些時尚資源……”

路汐停止喝牛奶動作:“你怎麼知道?”

“簡辛夷搞了張邀請函給?我,我沒去。”祁醒是個極具天賦異稟的影帝,戲裡戲外對任何事的態度都很專一,正忙著乞討賺錢事業,昨晚還到了另一條街步行走了圈,哪有空去參加晚宴。

隨即說:“她們拍的真人秀和我們不同?,也就第一天露個臉,後期再來?酒店擺拍幾個鏡頭,能讓節目組有剪輯播出?的素材就好。”

路汐毫無綜藝節目經驗,沒想到能這樣。

所以?節目組任務卡上的明文規定?,是看哪位嘉賓自?願遵守。

十分鐘過去。

祁醒乾脆利落地?吃完三明治,抬手看表:“走了。”再不去乞討,太陽有點曬。

路汐同?樣沒浪費食物,將杯中牛奶喝完:“我也要工作了。”

祁醒沒想到路汐都知道真人秀還有另一種?錄法,卻沒有任何想法,看了她兩眼。

路汐用經費結賬,隨即溫柔一笑:“簡辛夷欠我兩頓滿漢全席。”

她帶攝影師繼續出?了酒店。

精打?細算之下自?然?是不舍得打?出?租車的,便選擇步行半小時去坐公交車。

因祁醒的話?,路汐倒是對攝影師有了幾分歉意:“勞累了。”

倘若跟拍顧詩箋她們,是不用受這份罪。

未想,攝影師卻感?到很知足:“不累……比起跟拍祁影帝的同?事,我算享受了。”起碼有公交車坐,路汐在茶餐廳打?臨時工時,他還能找個地?兒涼快一會兒。

不用像同?事那麼艱苦,從早到晚陪著祁影帝頂著日光爆曬一路走。

路汐性格很親和又善解人意,給?攝影師點了瓶水喝後,就去換了一身製服正裝。

這餐廳裝修很精致高級,平時座無虛席,也忙,她等洗淨手出?來?,便被提醒九號桌有顧客點餐,於是拿起厚重?的菜單便走了過去。

走著走著,路汐就瞧見了位於窗邊的九號桌坐著兩個男人。

一個是謝忱岸。

另一個背影對著她,著了身低調淺色西裝,像是沒什麼要緊的行程安排樣子,坐著跟朋友閒談,偶爾骨感?的修長手腕抬起,拿起手機看眼。

哪怕全程沒露臉,化?成灰都認得這是哪位。

路汐覺得意大利還真小,腳步落得慢了點,就在想著要不要讓同?事接替自?己時。

謝忱岸抬起眼,視線越過前方的綠色植物,瞧見了她。

就這短短一秒,路汐抱著菜單,知道沒有避的必要了。

醉得再深的酒,在這一兩天也散儘了,但是那晚悶著的氣還猶記於心,她慢走過去,眼不眨地?將菜單往容伽禮的桌前一放,跟不認識這人似的,麵上帶著滴水不漏的微笑:“先?生你好,請點餐。”

沒有人敢拿這種?態度,去對待容伽禮。

謝忱岸旁觀了這幕,視線從路汐這邊移到了菜單。

判定?她應是想扇到容伽禮的臉上。

容伽禮倒是不顯山露水,麵對路汐虛假的禮貌,淡聲問?:“有什麼推薦的?”

“沒有。”路汐話?少。

“冒昧一句。”容伽禮盯著她表情?,漫不經心的語氣問?:“路小姐這樣的服務態度是怎麼勝任這份工作?”

路汐抬起頭,被普通款式製服的襯衫襯得白白淨淨的臉蛋隻有禮貌表情?,眼視前方,偏不落他身上:“先?生您要是不會點餐,可以?讓您朋友來?點。”

對待骨子裡被伺候慣了的容伽禮,她潛台詞,也在暗喻這樣服務態度滿意嗎?

話?音剛落。

謝忱岸倒是替容伽禮接過話?,位高權重?者,卻很豁得出?去:“冒昧啊……我看不懂菜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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