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北方很快就要派來使者,會不會是北麵那邊打的前哨?
難道是舅舅那邊……
褚向一邊猜測著,一邊又自己推翻了。
“不,以舅舅的傲氣,是不會用這種法子重回建康的。”
他心道。
“大約是北方某個權貴和朝中達成了共識,用這種法子建立聯係吧?”
這邊褚向在胡想亂想,馬文才卻越發思念起祝英台來。
沒錯,這些食肆便是裴公和馬文才合開的。
想要在京中立足雖難,卻也不是沒有辦法,裴公交際過人,又出身豪族,在京中原本就有門路。
他是做走私起家的,朝中權貴多有喜歡北方之物的,舉凡馬匹、琉璃、西域的金銀器、美酒,種種種種,裴公總有辦法弄來。
這種“交易”不好放在明麵上,畢竟兩國斷交已久,對外宣稱自己喜歡北方的東西總是不妥,但人隻要有喜好,總有想要投其所好的,裴公和裴家遊俠之名早已經成了一種傳說。
如今兩國即將“建交”的風聲四起,既然有了盟約就能互市,裴公覺得自己的走私生意做不長,想要走個明路也是尋常。
再說隻是食肆、酒莊這樣的生意,不少人都願意給他個方便。
裴家三千遊俠之名不是假的,誰沒有個需要用人的時候呢?給人方便就是給自己多條路。
馬文才有了祝英台給的方子,又有兩人曾經商議過的點子,又有銀錢,裴家不過出些人,一拍即合,這些食肆就開了。
食肆隻是第一步,馬文才真正的目的是想將自己囤下來的那麼多糧食走明麵上轉化為資本,畢竟祝英台說自己會釀酒。
糧食值錢,糧食釀出來的酒就是巨利了,尤其是北方人豪飲,兩國一旦真的結盟互市,這些酒就能成為商品流通到北方去,無論祝英台能做出什麼稀奇的東西,都能用“進口”的名義弄到南方來。
到時候馬文才和裴家的人,也就能跟著商路名正言順地來往於兩國之間,為日後打下基礎。
“得儘快把祝英台撈出來。”
馬文才在心中思忖著。
“也不知道梁山伯那邊準備的如何,祝家有沒有下定決心舍了這位‘女兒’……”
就在幾人說笑間,馬文才留在國子學的追電突然找了過來,一見到幾人就急忙道:
“主人,幾位公子,子雲先生請幾位趕緊回國子學!”
“怎麼了?”
傅歧本還準備邀幾位去他家裡坐坐,見追電神色匆忙,不由得一驚。
“宮中剛剛下了旨意,三日後陛下駕臨國子學,接見‘天子門生’!”
“這麼快,平原學館的不是還沒到嗎?”
眾人皆是詫異。
“已經到了!”追電解釋道。“正午入的城,就在幾位公子走後不久!”
“子雲先生也不知道為什麼旨意來的這麼快,現在正拖延著……”
五館生齊了,國子學中卻沒一個五館生,也難怪陳慶之急著要將他們找回去。
宮中的天使沒看到接旨的人,恐怕回去也不好交待。
“我們趕緊回去!”
***
淨居殿。
梁帝蕭衍拿著國子學呈上來的名單,眉頭蹙得極深。
“維摩,這名單,你可看過了?”
他親昵地喚著太子的小字,晃著那張名單。
“我已經看過了。”
蕭統知道父親的性子,在他麵前從不刻意用君臣關係拉遠兩人的距離,用一般人家聊家常那般的語氣說道:“說是‘五館生’,其實怕是沒幾個五館裡的學生。”
蕭衍抬舉五館生,原本是為了讓這些人給天下寒門做一個表率,誰知道這一番上京的十之八玖都是士子,這名單一看,他當即就沒有了好心情。
“即是士人,多的是出仕的門路,又何必要連最後一絲希望都給人斷絕。”
蕭衍目露憐憫之色,惋惜著自己的初衷又一次變成權勢的博弈。
“莫說父親是天下至尊,哪怕是父親的才學,也是值得天下學子敬仰的。父親想要挑門生,自然是所有人都擠破了頭,哪裡還顧得上是士生還是寒生呢?”
蕭統笑著說。
“何況我也看了看名單,還是有不少有意思的學生的。”
“你是說丹陽徐家的徐之敬?還是傅翽家那個傻小子?”
蕭衍問。
太子隻笑笑沒接話,畢竟是“天子門生”,若他表現出太大的興趣,就不太合適了。
“算了,雖偏離我的本意,但見還是要見的。人既然都到了,便去看看有沒有能用的吧。”
蕭衍擺擺手,又問:
“去的時候,將綜兒也叫上。他也要開府外放了,看看能不能有得用的,挑上幾個。”
“是,我這就去和二弟說。”
待太子離開,蕭衍收起溫和的表情,從案上拿起那張名單,忽得揉成一團,重重扔了出去。
“儘是士生,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