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阿大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
追上趙立他們的船並不難,所以他們不過行了半天時間, 就找到了那艘花船的蹤影。
難的是怎麼將九娘子救回來。
祝家從建莊至今, 從未受過如此大的打擊,家中積攢了數輩的船隻損失大半不說, 在水麵上還失蹤了不少人手。
這場劫掠本隻是演戲, 雙方都有意識的將傷亡控製到了最小, 水盜們走時甚至丟下了不少小船以便他們求生,可依然還少了不少人, 隻能說有人趁這個機會, 生出了叛莊之心。
太平日子裡, 但凡有一點機會, 誰願意做奴隸,為彆人賣命呢?
祝阿大甚至可以想象,這件事過後, 祝家莊的聲望絕對會一落千丈。到時候, 莊中蔭戶的反彈隻會更大。
說不得祝家莊的分崩離析,就在眼前了。
但這些都不是他現在該考慮的問題……
祝阿大眺望著遠方隻能看到桅杆的那艘船,問身邊的船夫:“若用三艘小船夾擊、撞上九娘子的船,可有把握將它撞翻?”
船夫露出為難地表情:“怕是不行。貴人的船要求航行平穩,和之前少主座下的樓船不同。像這樣的船, 很難擱淺, 憑我們的船也沒辦法撞翻, 隻能等它自己停下來。”
祝阿大隻能熄了自己的想法。
這也是沒法子。
為了能追上先行的趙立等人, 祝家莊派出的都是速度快的小船。這種船的船體並不堅固, 也載不了多少人。
祝阿大帶來的都是既會水又能操舟的好手,可數量上並不具備優勢。若不能一擊得中將祝英台救下來,隻會逼得對方狗急跳牆。
“他們這是要往哪兒開?”
船夫看著江麵低喃著:“難不成要去鄞縣?”
“鄞縣?”
祝阿大臉色一變。
“他們要從陸上跑?”
“看,他們的速度慢下來了!前方應該是有什麼變故!”
***
“前麵有兩艘官船在打旗子,讓我們靠過去。”
祝家莊的船工見到對麵的旗號,對看守他們的侍衛說:“那兩艘船應該是水軍的船,要不要問問該怎麼辦?”
在水麵上行駛的官船也分很多種,有些隸屬於地方官府,有些隸屬於地方軍隊。
地方官府的船大部分是運輸船,水軍船隻有時候要在水中操練,有時候要負責護送來往官船的安全,一旦打出旗號,來往民間船隻都要依從他們的調配。
趙立得到了消息,思忖了一會兒,決定不管他們。
區區一個水軍 ,他作為王府裡的管事之一,還是可以不給麵子的。
得到回複的船工歎了口氣,隻能眼睜睜看著逃跑的機會溜走,繼續替他們掌著舵。
然而那兩艘船見他們沒有靠過來,卻突然加快了速度,向著他們駛了過來,明顯是已經盯上了他們。
“事情不對。”
看到對麵的船調頭向他們過來,趙立臉色一變。
“水軍的船,怎麼會無緣無故注意到我們?”
眼見著那兩艘船來勢洶洶,趙立急忙衝到幾個船工的身邊,急急問:“有什麼辦法甩掉那兩艘船嗎?”
幾個船工對視了一眼,有一個躊躇著說:“我們在順流而下,他們逆水而上,水勢本就把我們推著往他們的方向走,除非轉向換條水道,否則避不開的。”
東南方向有一條支流的入口,入口狹窄,他們這種不大的船好過,但那兩艘官船可能會卡在入口。
“那就轉向,不去鄞縣了!”
趙立惡狠狠地說。
“不能轉向!”
得到消息過來的女羅聽到趙立的話,立刻反駁道:“既然是官船,就更沒有懼怕的道理。你將王府的信物給他們看,說明是王府辦事,再塞點錢,也就糊弄過去了!”
“不行,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趙立沒辦法解釋自己的心慌意亂,隻能選擇信從內心的危機感。
“轉向,立刻!”
說話間,兩邊的船已經很近了,船頭上有一人不停地搖著紅色的旗幟,示意他們向他的方向靠過去。
偏偏這時又有人來回報。
“趙管事,祝家的船追過來了!”
一個侍衛匆匆入內,神色慌張地說。
“他們離得遠,正在朝這邊過來!”
前有來路不明的攔路虎,後有祝家的催命船,趙立當下咬牙狠聲道:“你們彆想著趁這個機會脫身!要是還想要你們家九娘子的命,就乖乖轉向!”
幾個船工能被派來駕駛祝英台的花船,本就是祝家的心腹,忠誠無比,他們固然有趁機脫身的想法,可被趙立如此一威脅,隻能無奈地認命。
舵手將船尾舵一擺,幾個船工依命在甲板上調整風帆的角度,原本直直朝著下遊而去的船隻,突然偏了個角度,向著東南方向而去!
那兩艘官船大約沒有想到這艘船會轉向,他們逆水行舟,想要跟上他們的方向也調轉船身卻沒有他們那麼容易,等方向偏轉過來,祝家那艘船已經鑽進了支流的河道中。
那趙立的船行駛了一段時間,漸漸也發覺到了不對。
因為他們看到了斷掉的殘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