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4 奪權生事(1 / 2)

人人都愛馬文才 祈禱君 8594 字 10個月前

“那範遵不過是一武夫, 若是能寫出這樣的文章, 早就不會是個太仆寺的小官兒了,依我看,並非範遵的手筆。”

一位侍郎道。

“是不是範遵的手筆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外麵都在傳著一首童謠 , 正和這篇《馬說》息息相關……”

周舍人愁眉不展, 喃喃道:“灶下馬, 幾做驢;爛馬胃,騎都尉;爛馬頭, 關內侯。”

這便是抨擊時/政,說官員靠馬謀利, 不顧軍備了。

“依我看,這是有人刻意散播謠言。”

說起此事, 朱異心內懊惱,“言上號令, 不順民心,則怨謗之氣,發於歌謠, 故有詩妖。說是上天的讖言, 也未免太言過其實了。”

“朱使君都已經承認了是‘怨謗之氣, 發於歌謠’,可見民間還是有怨氣的。”

太子蕭統是個敏感的人, 又有極高的藝術修養, 往往會被這樣的文章打動內心, 他握著那篇《馬說》,向諸位大臣說:

“這篇《馬說》,看似說馬,其實是說在我梁國的人才並不能得到重用。白袍騎當年的戰馬全是北方的河西寶馬,為什麼到了我國不出幾年,就變成驢了呢?那範遵撞向宮門雖然莽撞,可他若不這一撞,我們都不知道國內的馬政已經爛到了如此地步……”

他有感而發,謝舉則更為實際。

“現在北方有動蕩,但凡北方政局動蕩,總有北人來投,這篇《馬說》如果傳到北方,以後就不會有人南奔了,還會淪為北方的笑柄。聽說範遵醒了以後就去了魏國人住的使館,痛哭流涕當年不該獻馬,說是願意辭去官職,護送魏國人回洛陽以贖罪……”

謝舉語氣嚴肅,“今日有人會悔恨不敢獻馬,明日就有人會悔恨不敢獻船,南奔的北人本都是舉家來投,若寒了天下人的心,我們還談什麼正朔?”

“如今內外交困之時,什麼時候再起戰端誰也不能確定。戰馬既然能被虐待至此、白袍騎吃空餉情況這麼嚴重,各地軍政又如何?各地武備和士卒可做好了戰爭的準備?”

謝舉一字一句,直擊問題的症結。

“窺一斑而知全豹,今日戰馬駢死於槽櫪之間,明日就可以是為我們打仗的勇士,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這句話一出,眾人皆是一凜。

彆看他們如今都是清貴官職,但拱衛防禦,靠的還是寒門出身的武將。

梁國是募兵製,兵員全靠征召和服兵役的百姓,去當兵的多是直奔某一位武將而去,部曲和武將之間的感情更甚朝廷與軍隊的,這些人往往晉升困難又不得到尊重,長久以來積累下來的怨氣早已經不得不讓人重視。

北方能因此而六鎮齊亂,南方又為什麼不能?

“作此《馬說》之人,其心可誅!”

朱異眼神凶厲,“建康城能做這樣文章的人不多,不如讓禦史台將此人找出來,看看是不是魏國派來的奸細。”

“然後呢?鬨得滿城風雨,讓怨氣更甚?”

謝舉大袖一拂,“胡鬨!現在要做的是安撫民心和軍心,我國現在還有不少南奔的將領,他們都在外領軍作戰,你是要逼他們反嗎?”

範遵官是小,可是人家是舉家來投的,這麼多戰馬裝備上騎兵在哪兒不能做一方諸侯?

結果人家得到了什麼結果?

“謝中書此話在理。現在重中之重是平息謠言、並妥善處理此事。魏國使者現在都在建康,此事有關國體。等會兒父皇要是問政,還請諸位臣公痛陳利害,不能再和之前那般輕忽過去。”

蕭統朝諸位大臣拱了拱手。

“我們不能不但不能追究著作者的責任,對於範遵更要好好安撫。要是他真辭官歸魏,我們在外的南投將領都不能用了。”

太子發了話,謝舉又一力支持整頓白袍騎,其他臣子也就心領神會,到了皇帝麵前時,那篇《馬說》就送到了皇帝的案上。

至於童謠,則是半個字都不敢提。

“佛念、子雲,你們都去過牛首山,以你們之見,白袍騎的情況真的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嗎?”

蕭衍沒想到隻是一件小事竟引出這麼多事,心底其實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語氣也有些不悅。

馬文才正準備陳述所見,卻見陳慶之對自己打了個眼色,搖了搖頭。

他與皇帝相處的時間自然沒有陳慶之久,雖不知他為什麼搖頭,但還是信了他的意思,沒有貿然開口。

蕭衍等了半天,見陳慶之和馬文才都隻是默然不語,悚然道:“你們竟然連話都不敢說,難道白袍騎的情況更嚴重?”

陳慶之是朝中禦史,馬文才更是連賞花都敢直諫寫策論的人,兩人卻同時不發一言,若不是情況比想象的還要糟糕,又怎會如此?

蕭衍自女兒行刺之後精力就大不如前,若是一日之內的奏言都是天下太平或歌功頌德的還好,如果都是煩心的事情就不免頭疼腦漲。

他其實並不拿白袍騎當回事,一支騎兵,最盛時也沒有幾千人,隻是他試驗失敗的產物,可眼見著朝中上下都圍著這白袍騎做文章,又動不動拿魏國人說事,心中越發不痛快。

“既然這朱吾良能將馬當成豬養,就彆讓他養馬了,去喂豬吧!”蕭衍一句話便摘了朱吾良的主將之位。

朱異嘴唇翕動了一下,大概是想說些什麼,但見蕭衍難看的臉色,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子雲。”

他看了看身側站著的陳慶之。

“臣在。”

陳慶之回應。

“這幾十年來,你一直跟著我做個小官兒,委屈了你。”

蕭衍歎息。

“陛下言重了。”

陳慶之連忙躬身口稱不敢。

“我知道你為什麼熟讀兵法。當年在我身邊的舊人,不是進了中書省,就是外放做了將領。我也曾想讓你領軍,隻是你身體不好,又沒有什麼領兵的經驗,將兵給了你,就是害了你,我一直沒辦法下定決心讓你棄文從武。”

蕭衍這次已經仔細想過,做起決定來反倒容易的了。

“現在白袍騎的主將既然已經被我罷了官,你便兼任著這遊擊將軍的位置,領了白袍騎吧。”

陳慶之沒想到這遊擊將軍來的如此容易,一時倒不敢相信,怔怔在那裡。

“我知道這白袍騎現在就是爛攤子,誰也不願意接手。”

他怔然,倒讓蕭衍誤會了,安撫道:“訓練騎兵並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但好在現在魏國的花將軍正在建康,你多多向她請教,以後就有了章法。”

“現在白袍騎的馬雖然不夠,可魏國人允諾了事成之後再贈好馬,日後這白袍騎也會越來越像模像樣的。”

陳慶之這才終於反應過來了,連忙跪下謝恩。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