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宮裡的太醫都去了臨川王府,王妃沒請到醫者,府裡的家醫不知道是中了什麼毒,不敢下手。”
孩子才出生三天,太小了,就算是施針用藥也沒辦法。
“徐之敬呢?徐之敬今天沒來?”
聽說沒有醫者,傅歧下意識就去找徐之敬,“他以前不是豫章王的常侍嗎?沒給他下帖子?”
聽到傅歧的話,祝英台眼睛也是一亮,突然想起這府裡還有個擅長醫術的。
她和傅歧一起找到了燕舞,托他去找之前和褚向一起離席的徐之敬,又說明了徐之敬醫術高明,也許能查出中的是什麼毒。
今日宴席,徐之敬和褚向也來了,不過他們連宴廳都進不了,隻能在外間留著。徐之敬性格高傲,又見褚向不自在,他們乾脆就沒吃什麼宴席,就在不怎麼緊要的地方說說話。
事情發生時,徐之敬和褚向都不知道出了事,隻是看到府裡下人行色匆匆,還以為是宴席開了席,兩人甚至都在商量等會兒離席後去哪兒填飽肚子。
就在商量時,二皇子府上的侍衛找到了徐之敬,突然請他去後院救人。
徐之敬在褚向擔憂的眼神中,完全摸不著頭腦地跟著侍衛去了後院,還未到後院就聽到一片哭聲。
待那侍衛對內通傳時,就聽見二皇子在屋中大聲怒斥:
“這不孝子已經去了,要什麼醫者!來這世間一趟,除了讓雙親傷心,他什麼都沒做到,要了有何用!”
說罷,突然從屋子裡扔出來個繈褓。
徐之敬站在廊下等候通報,卻一抬眼看到窗子被人猛地打開,從裡麵丟出來個繈褓,下意識伸出雙手將它接住,低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他嚇了一跳,繈褓裡躺著個小小的嬰孩,隻是麵目發紅雙眼緊閉,連動都不動,再想到之前二皇子說的話,顯然已經死了。
徐之敬習慣使然地扒開繈褓,將孩子整個提出來,用耳朵貼著心臟位置聽了會,立刻將他的嘴巴打開,讓頭後仰。
屋裡的蕭綜將孩子丟出了屋子,卻沒聽到落地聲,屋中袁氏已經哭得肝腸寸斷,撞開屋門就也跟著衝了出來,沒見到孩子被摔死,卻見到一個年輕的後生將孩子從繈褓裡拉了出來,當即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於是一時間,屋裡屋外都亂成一片,寒著臉的蕭綜從屋子裡出來,見徐之敬在外抱著孩子,愣了下,蹙著眉說:
“既然他已經去了,就不勞費心了。”
“王子隻是沒了氣息,卻沒死。如果立刻將他埋入冰水之中,我再繼續施救,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徐之敬抬起頭,問蕭綜。
“殿下府中應該有儲冰,可否命人送些冰來?”
“這孩子沒福氣,身上還有餘毒,就算救回來,也是個體弱的。”
蕭綜低頭看著廊下的徐之敬和孩子,眼神複雜。
冷風中,小小的嬰孩被徐之敬珍而重之的抱在懷裡,雖雙目緊閉,卻能在他的麵目中看得出自己的影子。
就在剛才,他也如這般將這孩子抱在懷裡,親手摸了他的脈搏,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這孩子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出生,伴隨著天大的不幸降臨到這個世上。
如今臨川王病危,如果他活著,隻要父皇一看到他,就會想到蕭宏的死,更會對他產生不好的印象……
如今根本請不了醫者,唯一在意他的袁氏也暈了,這都是天意,隻要他再拖一會兒……
這孩子也不算白死,上次褚向帶回來的東西已經糟朽,根本用不了,這孩子正好……
一瞬間,他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猙獰、越來越掙紮。
徐之敬本就不是“仁心仁術”的醫者,會施以援手已經是看著孩子太小,心有悲憫,救不活還要給自己惹禍,見二皇子猶豫了這麼久,他心中也大致明白了這位殿下的想法,並不勉強。
他們梁國的皇帝對骨肉血親算得上溺愛,若是為了自己孩子的安危,便是割肉流血都是肯的,可生下來的二皇子卻如此涼薄,親子就在眼前,卻也不肯試一試。
徐之敬歎了口氣,雙手將那小小的孩子捧著,遞與蕭綜。
孩子微微發涼的皮膚貼在了蕭綜的手上,臉色古怪的蕭綜被這麼一觸,卻像是被燙著了一般,驀地往後倒退了幾步,瞪大了眼睛看著被遞上來的孩子。
“殿下……”
這到底是要,還是不要啊?
徐之敬眉頭皺得更深了。
總不能把孩子丟在地上吧?
“來人!”
蕭綜死死盯著那孩子,就像是盯著什麼不共戴天的仇人,可口中卻大聲呼喝著:
“立刻去取冰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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