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梁山伯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顯然覺得這位太子做戲做到這個地步,實在是太過拙劣。
“我,我隻是單純擔心二郎的安危……”
他們並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想法,太子本也是聰慧之人,臉上露出難堪的神色,“那陣子我一直在生病,我也是事後才知道二郎出了事。現在父皇不願見我,我隻是想打聽二郎的事……”
馬文才了悟了。
皇帝拒絕見太子,太子想通過他們將自己的“無辜”轉達給皇帝。
“太子殿下多慮了,陛下一定是擔心殿下的身體,希望殿下能夠多休養幾日,才免了太子來回奔波勞累。”
馬文才輕飄飄地回絕了他委婉的請求,顯然不願淌這樣的渾水。
“臣勸殿下也切莫在為此事煩神了,好不容易養好了身子,又勞累病了,陛下還要為殿下焦心……”
“裴禦史,可有豫章王的消息?”
馬文才是天子近臣,蕭統也不好勉強,在馬文才這裡難以打探,便看向裴山,以太子的身份明問。
若是之前,梁山伯大約會顧及這層身份暗示幾句,但他們剛剛從淨居殿出來,皇帝那意思,明顯日後是開始動東宮了,他怎能在這時示好?
所以梁山伯搖了搖頭,言簡意賅的說:“有,但是臣不能說。”
相對於馬文才的委婉,這回答更是無懈可擊。
蕭統從梁山伯的態度中察覺出了什麼,原本氣色委頓的臉龐立刻又蒼白了幾分,唉聲歎氣起來。
“情況竟這麼嚴重了嗎?連二郎的消息都不能說了?”
“殿下,此事陛下已有定奪,這幾日便會召集大臣商議,殿下又何必向我們打探?”
馬文才看在他對祝英台頗多照顧的麵子上,稍微提點了幾句,“陛下現在心情不好,太子殿下還是不要打擾為妙。”
蕭統得了消息便趕來攔截他們,本就是想弄清楚蕭綜還活沒活著。現在聽馬文才的意思,蕭綜那邊肯定是不太好,否則父皇也不會“心情不好”,於是心裡七上八下,臉色也是變了又變。
打探蕭綜的消息無辜,太子又似是突然想起之前為小蔡氏說媒的事,對馬文才說:
“馬侍郎,我之前托英台向你提起的那位女郎,在你離京後不幸病故了。也是太子妃那妹妹沒有福氣,若是你不嫌棄,楊仆射有位侄女……”
楊仆射便是楊勉,弘農楊氏的女郎,門第也算是高了,太子說的這門親事說起來還是馬文才高攀。
“太子殿下,臣八字太硬,克妻克子,您的好意臣心領,但是還是不要禍害彆人家的女郎了。”
剛剛才發了誓,太子又說媒,馬文才吃了一驚,連忙謝絕他的好意。
“何況楊仆射家的女郎,臣不敢高攀!”
太子自是不信什麼“命硬”的,他心知馬文才的元妻祝家娘子和太子妃的妹妹小蔡氏之死都與二弟蕭綜有關,有意想把這點透露給馬文才。
隻是現在馬文才已經摻和到徐州之事裡去,這時候提起這點猶如挑撥,所以才想到再為他說門親事,再將蕭綜算計他的事情借故和盤托出,好拉攏此人。
然而馬文才拒絕的毫無回轉餘地,蕭統也不是能不顧臉麵逼親的人,所以勸說再三馬文才也不鬆口後,兩人隻能不歡而散。
見馬文才拒絕了太子的好意,一旁從頭看到尾的梁山伯也為他捏了一把冷汗,擔憂道:
“太子畢竟是儲君,還沒有幾人能這樣拂了他的麵子,你何必拒絕的這麼直白?”
“若不直白,我怕要出事。”
馬文才麵色沉重。
就如要印證馬文才的話似的,就在太子為他說媒的第二天,楊仆射家的侄女就出了事。
這位楊家女郎和梁國大部分貴族一樣,是個信佛的,而且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去寺廟上香。
京中貴女去的大多是光宅寺,這位楊家女也一樣,隻不過這天她去光宅寺時恰逢孔家的女郎也去上香,兩人最後在寺裡大打出手,將一件醜事揭了出來。
光宅寺是皇家供奉的寺廟,寺中有不少“舍身”出家的高門居士,大多是家族鬥爭中落敗的子弟,這些人出嫁前是風度翩翩的貴公子,出家後也是德高望重的“大和尚”,頗受高門敬重。
在京中,和這樣的大和尚談論佛法是非常風雅的事,也就免不了像後世一樣有“追星”的事情發生,孔家女和楊家女便是如此。
她們和光宅寺裡一位名為“善見”的僧人有染,這個叫善見的僧人原本姓袁,是陳郡陽夏袁氏出身,即使做了僧人也難改風流習氣,憑借這好皮相和能說佛法的本事和楊家女、孔家女左右逢源,引得兩人彼此爭風吃醋,最後大打出手。
兩人謾罵之中,又都說出了已和“善見”有了夫妻之實,並且對方許諾過還俗成親的事情,恰巧被來上香的長沙王妃聽到。
這個和善見有染的孔家女,其親姐剛與長沙王的幼子訂了親,長沙王妃是個暴烈的脾氣,聽到此事後怒不可遏,命侍衛綁了這個叫善見的和尚與孔家女一起押往孔家,將這事鬨了出來。
也因如此,楊氏女和善見的風流韻事也流傳了出去,惹人譏笑。
這件事事關女子閨譽,偏偏光宅寺是受皇室供奉的寺廟,一舉一動關乎皇家顏麵,於是這件事便被告到了禦史台。
處理這件事的便是梁山伯。
當他翻開卷宗時,看到那位楊仆射的侄女以這種形式“自毀聲譽”後,心中咯噔一聲。
這麼巧,前腳太子才私下提起親事,後腳楊家女就出了事……
究竟是陛下對想敲打馬文才,還是敲打太子?
亦或者,兩者皆是?()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