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 我即是王(1 / 2)

人人都愛馬文才 祈禱君 7212 字 10個月前

對於馬文才和梁山伯來說, 楊氏女出事是一件讓人後背生寒的敲打,也是對太子的一種無言警告, 然而對於京中大多數人來說, 不過是一件聽之則忘的風流韻事。

如今京中上下皆在關注的, 是有關豫章王蕭綜失蹤的事情。

古時消息不通,以蕭衍的掌控力,能將蕭綜失蹤的事情瞞下月餘已經是極為厲害了, 然而梁國軍中也不是一塊鐵板, 總還是有消息通過各種門路陸陸續續傳了回來,並且越演越烈。

而隨著魏國大軍屯兵蕭城,徐州壓力也日愈變大,不時便有戰報入京, 要求增兵、增糧, 隻要有心,便能從這些戰報中看出豫章王並沒有主持大局的蛛絲馬跡。

為了轉移世人對徐州的注意, 蕭衍一反過去幾年簡樸的習慣,不但多次賞賜入京的魏國宗室元法僧府邸、女樂和金銀綢緞, 還多次為他舉辦宴會, 獎勵他歸順梁國的“大義”。

元法僧入朝時蕭綜還沒出事, 出於投桃報李的心思, 元法僧在這些宴席上對蕭綜大肆誇獎, 不但讚賞他有領軍之能, 亦盛讚他有治理之才。

他誇讚蕭綜將彭城上下治理的比他在徐州之時還要井井有條, 更是善待魏國俘虜、令其南下墾荒, 不但有才,也有與其相匹配的德行。

眾大臣都知道蕭衍疼愛兒子,自然也不吝嗇讚美之言附和,東宮原本該忌憚這種“讚美”,然而東宮的心腹皆知蕭綜的下落,此時便不會掃了皇帝的雅興,反而附和這種“虎父無犬子”的誇讚。

然而彆人不清楚蕭綜出了事,蕭衍卻是知道的,旁人越誇獎豫章王賢能,他心中就越發痛苦,一想到蕭綜好不容易有舞台一展才能卻落得如此下場,有時候宴席結束回返宮中,甚至獨自哭泣,徹夜思念流落到魏國不知生死的兒子。

相比每日在宮中宴席不斷的元法僧等人,馬文才和陳慶之等人則更為忙碌。

皇帝一言九鼎,既然將這次元鑒落下的一萬多匹馬給了白袍騎,那這批馬便無人可以染指。

陳慶之在接到皇帝手諭的第二天便領著人又重新趕往北方,要在這批馬被人養瘦之前接回建康,而這一萬匹馬回來如何安頓是個大問題,馬文才則一直逗留在牛首山大營裡,為接收這批馬做準備。

他一邊忙著擴大馬廄、馬場的規模,一邊主持日常的訓練,再加上宮中時不時要召見,這一忙便忘了今夕是何夕,也顧不上外麵的流言紛紛。

可惜該來的還是瞞不住,無論皇帝如何隱瞞,能瞞得過梁國上下,卻阻擋不了來自魏國的國書。

梁國從元法僧那裡收了徐州,魏國人自然咽不下這口惡氣,當蕭綜入了洛陽後,魏國便向邊關送去了這封國書,言明蕭綜已經投了魏,並願意將徐州還與魏國,又以威脅的口吻要求梁國交還徐州。

這封國書是從蕭寶夤鎮守的壽陽入境的,並沒有通過徐州,是以曹仲宗等人攔截無果,隻能眼睜睜見著它入了鐘離,在鐘離卷起軒然大波後,又火速發往建康。

很多年前,東宮便插手了驛站的來往,這原本是為了在戰時和危機時東宮可以立刻接管信息通路的舉措,皇帝也默認了,可此時卻讓皇帝搬起石頭砸自己了自己的腳。

這封國書一路入京,竟被刻意隱瞞了內容,按照往常的流程,國書先入了鴻臚寺,再入秘書、門下二省,最後才送達皇帝麵前,這一兜兜轉轉,幾乎大半個朝廷都知道蕭綜投魏的事情了,根本掩藏不及。

好在蕭衍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事發之後立刻召集了眾侍中入宮,又召見了梁山伯、張生與徐之敬等當事人,在宮中商議了一天一夜,方做出了應對之策。

因為蕭綜出事時,馬文才被困在了絕龍穀中,恰巧避開了一劫,所以這場秘密朝會並沒有召見馬文才,具體內容馬文才也並不得知。

但朝中的效率極快,就在國書抵達的第三日朝會上,由幾位侍中聯名上奏,要求削除蕭綜的爵位和封地、斷絕他在皇室的籍屬,又請求廢除蕭綜生母吳氏的品級和後宮份位,罪名是“冒認皇室宗嗣”。

馬文才立於朝列之中,冷眼看著朝堂上因為此事吵作一團,不明真相的大臣大多覺得這是無稽之談,與幾位侍中據理力爭。

而知道內情的公卿們自然是為了梁國的利益寸步不讓,甚至扯出當年宮中的舊事和流言,來證明蕭綜不是梁帝的血脈。

對於皇帝蕭衍來說,這無疑是噩夢般的一天。

他先是經曆了子嗣相殘,又經曆了兒子被困敵國,現在又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蕭綜不是他的兒子,是東昏侯之子,而他替仇人養了二十三年的兒子,還把他當成親子。

這種事情對於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身處萬人之上的男人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可他出於對兒子的虧欠心理,無法直接處理此事,隻能借由大臣們提供的證據,間接證明豫章王不是他的血脈。

魏國提交這份國書也是不懷好意,想要借由這種外交言辭試探梁國對人質重視,試探梁國的底線。

如果梁國果真將徐州交還了出去,那就證明無論蕭綜身份如何,“蕭衍”都在意這個兒子,那麼接下來魏國要的可能就不僅僅是徐州,而是更多。

正因為如此,九卿都不願眼睜睜看著蕭衍“一時心軟”而置梁國利益與不顧,畢竟蕭衍對於親情的重視猶如魔怔,也許真的能做出這種事來,隻能趁著皇帝還未改變主意之前,儘快將蕭綜的身份坐實,讓他再沒有被利用的價值。

皇帝心中也清楚,唯有蕭綜再無利用價值才是對他最好的結果,沒有利用價值,魏國才會對他放鬆警惕、才不會時時刻刻監視他的舉動,也不會用他的性命安危威脅故國。

理智上全都明白,心裡卻猶自滴血。

皇帝的掙紮和百官的急切也讓不少人嗅出了其中的異常,有些聰明人便退出了這場爭論,選擇冷眼旁觀。

最後,皇帝還是忍痛選擇了犧牲兒子,親口否認了蕭綜的身份,並削除了他的爵位和封地。

因為吳妃“懷胎未足月而生子”,成了最大的替罪羊,被貶為普通宮人,就如她之前未侍奉蕭衍一樣。

隻是大約出於對“舊人”的一點顧念,倒沒讓她去做什麼雜務,也沒有搬去和其他宮人同住,而是被勒令不準離開她的寢殿,實際上是被幽禁了。

這些紛紛擾擾和馬文才都沒有關係,大概是為了引起彆人的警惕,蕭衍也完全沒有讓馬文才插手二皇子事情的樣子,好似馬文才和蕭綜之間毫無聯係似的。

然而暗地裡,來自同泰寺的金銀財帛源源不斷地被運進牛首山大營,成為馬文才重建白袍騎的資本。

被馬文才叫來牛首山大營的祝英台瞪大了眼,看著麵前被碼放的密密麻麻的銅器,雖不是金子,但因為數量驚人,依然讓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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