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向回京,並不是單純的述職,而是和以往大部分時候一樣,來向皇帝要人的。
“陛下,兩國第一次開放互市,很多規矩還未建立,朝中卻遲遲不給準確的說法,隻能以約定俗成之法交易,長此以往,必出亂象。”
隻見褚向立於群臣之前,不卑不亢地訴說著自己在互市中的難處,條理清晰、邏輯嚴密,讓人少大臣都露出讚賞之色。
“既然是互市,交易的方式、收受的賦稅、有關的條律,都因有所規定。除此之外,來往貨物品種繁雜,小宗交易不利於管理,臣建議以類彆區分,統一交易,由專人申報、計算、核對,對於不需要的品類,可以設立限製。”
互市是國與國之間的交易,不過也有大部分商人趁機在邊關進行私下交易,隻要繳納了稅費,這種舉動是被允許的,但是有些交易應該受到限製,比如戰馬等戰爭物資。
互市當時是匆忙開設的,很多事情都不完善,即便褚向還算能乾,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皇帝雖然起用了褚向,卻不會坐視他壯大實力,不願撥給他朝中精乾的官吏,他再怎麼能乾,一個人也撐不起大局。
若不是蕭寶夤替外甥約束著魏國那邊的商人,這互市早就已經出了亂子。
但褚向現在也已經到了勉力支持的邊緣了,皇帝再不撥派人手,互市就要回到最原始的以物易物階段,那這個互市也沒有了存在的意義,隻不過是邊境開放的一個大型集貿市場罷了。
蕭寶夤還想通過梁國管控馬匹和兵器來獲取更大的利益,成為最大的輸送方,要是不設下限製,很快全魏國的投機分子都會帶著良馬和物資湧向邊境,這並不是他想見到的局麵。
褚向在朝會上據理力爭、直斥如今的互市隻是徒具其名,他如今已經加冠,越發風姿端麗、眉目如畫,即使不言不語,也為眾所瞻望,一旦慷慨其詞,更添風度,沒一會兒,殿中就議論紛紛。
互市攸關兩國外交,但說實話,南朝根本不重視馬政,除了白袍騎,沒多少人對戰馬上心,他們關心的更多的是來自西域的珠寶玉石、香料奇物,所以褚向雖然說得嚴重,但沒幾個在乎,反倒在該收多少稅上說個不停。
蕭衍坐在庭上,被殿中的討論吵得腦仁子疼,再一看隊列中的馬文才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頓時心頭一動,點了他出來。
“馬文才,朕看你眉頭緊蹙,可是有什麼想法?”
馬文才剛剛心頭隻是閃過一個念頭,此時被皇帝點了出來,心頭那個念頭漸漸完善,終於成型。
他走出隊列,向蕭衍行了一禮,思忖著開了口。
“陛下,如今聽聞互市開啟而湧入馬頭城的商隊越來越多,早已經不是當初剛剛開設之時,而規模擴大的同時卻麵臨著管理混亂、缺乏人手的問題,時日久了,確實會有各種弊端出現。”
他斟酌著句子,又道:“臣以為褚監令所言有理,朝中應當確定需求貨物的種類、每種貨物的價格和商稅,除此之外,這般大宗的交易,也確實應當有相應的人手核算成本、稅收,以補充國庫之需。”
蕭衍沒想到馬文才會替褚向說話,他本就沒把互市當做長期開設的有司,隻不過想在設法迎兒子歸國之前多條路子,可再一想,互市發展到現在,也確實日益繁盛,確實不能隨便應對,不免更加頭疼。
立章程、登記入冊、核算稅收等等工作,說起來容易,實際上都是實務,需要大量精通律算和管理的能吏方能勝任,而朝中士族大多是清官,這些長於管理和計算的能吏和乾臣都是精心培養出來的庶人,說實話,蕭衍一個都不想給褚向,替蕭寶夤養虎為患。
但不調用這些人,哪裡去找這麼多可用之人?
“馬侍郎所言有理,隻是你可想過,到哪裡去征召這麼多能寫會算的能吏?要放開互市之後,來往的交易便是國之交易,從運送到統籌,再到計算,各方各麵都需要人,這可不是幾個人就能解決的。”
蕭衍一想到這裡,開口的語氣不免帶著幾分責怪,嫌他站著說話不腰疼。
然而馬文才已經有了解決之法,不緩不慢地應對。
“陛下,其實解決之法,十幾年前,您便已經找到了。”
他的目光從梁山伯和褚向身上掃過,微微一頓,在眾臣的好奇之中接著開口:
“陛下難道忘了我和褚監令來自哪裡嗎?”
蕭衍一時沒有意會過來,倒是殿中的謝侍中微微一怔,脫口而出。
“馬侍郎難道指的是五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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