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 吐血(上)(2 / 2)

人人都愛馬文才 祈禱君 7256 字 10個月前

就此一點,已經可以看出馬文才是個合格的政客了。

白袍軍過的安逸,接到信開拔來接管淮北地區的鐘離軍皆大歡喜,一路和僚臣們密謀暗逃的北海王元冠受也在暗中高興。

以往他們紮營野地,四周空曠一覽無遺,他們這幾十人的隊伍想要離開很難不引人注意,原本已經做好了拋棄一些人手的準備。

但現在陳慶之體恤士卒,讓他們駐紮在空曠的村莊裡休整,田間道路縱橫、每戶之間又有圍牆籬院阻隔,如果化整為零,分批悄悄離開,卻沒有在營中趁夜離開那麼難。

更彆說白袍軍心中鬆懈,為了更好的照顧馬匹,大多去了馬具和嚼頭、為馬刷洗,就算察覺到他們的離開,也沒有辦法立刻上馬追趕,這便是機會。

於是在陽平郡駐紮的第三天,北海王擔心再等下去鐘離來人就走不脫了,便和僚臣們細細定下計劃和路線,約定了在二更時分悄悄離開。

為此,他們在傍晚便喂飽了馬匹、悄悄上了馬具,又將胡餅和細軟等物藏於馬鐙之下。

到了二更時分,包上馬蹄悄悄離開的北海王一行人小心謹慎,趁著夜色迅速地撤離村莊,鄉間的泥土路帶來了極好的緩衝,根本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

北海王元冠受率領著王府中最精銳的侍衛、最聰慧的僚臣,沿著滔滔的渙水,借著河岸翻湧的河水遮蔽離開的蹤跡,像是逃離獵人包圍的猛獸一般歡喜雀躍著。

夜風冰涼,吹拂著他額間的碎發,也讓他的頭腦越發清醒。

“離開陽平,不能往南,否則有可能遇上北上的鐘離郡,現在應當先輾轉往西前往渦陽、再沿撾水往南到達馬頭城。”

他心中思忖著。

“蕭寶夤這幾年兵強馬壯,聽聞梁國主持互市的是他的親外甥,想必這幾年收獲巨利,如今缺的隻是一個時機。”

“爾朱契胡自己便是節度行台出身,心中定然忌憚蕭寶夤這樣的諸侯,待平定叛亂,定然要拿蕭寶夤開刀。爾朱挾天子以令諸侯,蕭寶夤要抗命卻缺了‘大義’,如今隻要我到了蕭寶夤軍中,豈不比受白袍軍轄製痛快?”

他心中暗恨。

“至少不會被當做祭旗的冤死鬼,被送給任城王結盟!”

北海王心思動的明澈,可惜運氣卻不是很好。

他們不過跑出三十多裡,就發現了情況不對。

身後隱隱有風雷之聲,大地也傳來了陣陣轟鳴。

“有騎兵追上來了。”

幾位僚臣麵色蒼白,滿眼不可置信。

“怎麼會這麼快?!”

他們是看著白袍軍大半人馬都卸了馬具蓄養馬力的,出來時也由老練的宿將消滅了沿途的痕跡。

“王爺先走,我等殿後!”

已經有十幾個侍衛拔出了武器,表情毅然。

北海王沒有再多廢話,一句“保重”,立刻使勁催馬離開。

侍衛們的負隅抵抗並沒有堅持多久,北海王在馬上遙遙回望,隻見得身著白袍的騎兵在夜色中刺眼的可怕,河岸邊鬆軟的草地完全無法對他們的衝鋒產生阻礙,隻一個照麵,他那些忠誠的侍衛便已經被挑落馬下。

河岸邊的蘆葦叢、草地裡,有星星點點的熒光在其中閃爍,數量稀少微不可見,如果不是仔細觀察,完全看不出端倪。

它們像是即將熄滅的螢火蟲之光,又像是清晨墳地裡快要消逝的鬼火,在田間地頭、草葉枯杆上搖曳著,卻讓回過頭才察覺的北海王喉間一甜。

那是何物,為何夜間也能發光?

若是一點兩點還能是巧合,可如今遠遠望去,河岸沿線竟隱隱都有此光在閃爍。

難道那陳慶之和馬文才是有鬼神相助?

還是那些道士之中,真有能夠驅使鬼魂的得道之士?

倉惶逃離的北海王如墜冰窟,一股寒氣從頭頂隻貫腳底,再加上周圍影影綽綽的夜色,真好似有無數陰魂睜大了眼睛,在四周窺探。

偏偏身後的聲響越來越近,夾雜著河水的拍擊聲,有一人的厲喝乘風而來。

“我等俱帶了弓箭,王爺要再執迷不悟,我們也隻能射人先射馬了!夜色昏暗,箭矢無眼,北海王還是三思罷!”

聲音清冷淡漠,就像是他的主人。

“馬文才!”

北海王終於明白自己是入了套,他剛剛得到希望又立刻失去了希望,喉頭那陣甜意終於無法抑製。

“不,王爺!”

在眾人的驚叫聲中,他嘔出一口鮮血,滾落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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