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拿下睢陽城開始,陳慶之就在思謀著該如何穩固現在的戰果,繼續擴大有利的形式,直至進入洛陽。
最簡單的辦法,便是穩住睢陽城,以睢陽為支柱,一邊向梁國要求援軍,一邊借著北海王元冠受的名義招攏歸順的魏國勢力,待擴大優勢後再行入洛。
但現在北海王元冠受還倚靠著白袍軍,全因他之前沒有兵馬,又需要白袍軍的護送,現在拿下了睢陽城,不但元鑒降了,以睢陽城破的聲威在此,之後肯定也有不少將領會來歸附。
到那時,他們的白袍軍或許就該和北海王產生矛盾了。
陳慶之思到此,覺得趁早拉攏黑山軍是非常有必要的,在各種占據中,有一支職業的魏國本土軍隊有時候會產生各種出其不意的效果,尤其黑山軍的首領和馬文才又有“私人交情”。
所以陳慶之隻是思索了一下,就很乾脆地點頭答應了。
“可。我會向北海王諫言的。”
以他此戰立下的功勞,向北海王要求這些“賞賜”並不為過。
所以沒有幾天,就在北海王和陳慶之正在忙碌著穩定睢陽城的局勢、打探洛陽方麵的軍情時,馬文才則帶著花夭和他的兄弟們,在睢陽城的武備庫中挑選趁手的武器和盔甲。
魏國是府兵製,孝文帝改革後雖然也有募兵製,但募集來的兵發下的兵甲有時候根本沒辦法用,所以大部分參軍的士卒還是習慣性自己帶武器和盔甲。
有錢的人家還好,恨不得從頭發絲武裝到腳指甲,可窮人家裡有些隻能用祖上的東西,有些也隻能無奈用些劣等貨色。
黑山軍並不算窮苦,至少在開始護送商隊並做起走私的買賣後就有了餘錢,可他們節儉慣了,又是軍戶出身習慣了在戰死的敵人身上找“裝備”,便一直沒有置辦什麼“神兵利器”。
如今馬文才提出要用武器甲胄作為“獎勵”感謝黑山軍的策應時,花夭帶來的首領們當即歡呼雀躍,像是一群得到糖果的孩子一般催促著馬文才帶著他們去給自己的人馬找東西。
睢陽是重鎮,武庫裡的東西都不是垃圾貨色,但要說什麼寶刀寶劍也沒有,即便如此,黑山軍上下依然洋溢著過節一般的氣氛,挑選兵甲的頭領們擠破頭在成堆的兵器和皮甲中挑挑揀揀,間或發出幾聲“你們走開,這個是我先看上的”、“你那三寸丁的個子還想穿這樣大的甲胄”這樣的呼喊。
白袍軍裝備精良,幾乎每人都用的是長槊,除了部分刀砍卷了的,大部分白袍軍都看不上這些小卒們用的武備,隻有些來看熱鬨的笑嘻嘻地看著黑山軍大呼小叫,倒省了些不必要的矛盾和麻煩。
花夭背著名刀“斷水”,並沒有加入到屬下歡樂的氣氛中去,隻倚著庫門帶著笑意看著他們打鬨。
“怎麼也想不到,這種夢一般的場景也會出現在我的麵前。”
花夭用一種悵然地語氣如此歎著,“如果靠我自己,恐怕用上一輩子的時間,也不可能有這樣——在一城武庫中任由屬下挑選心儀武器的機會吧。”
“圍棋中,每一枚棋子的地位都是平等的。”
馬文才負手而立,淡然道“但是每一枚棋子何時出場、在什麼位置出場,價值就絕不相同了。”
他看著興高采烈的黑山軍們。
“如今北海王需要他們,陳將軍需要他們,他們的價值就遠高於這些留在兵庫中的死物。”
接下來,每一支勢力的加入都會受到兩方極力的拉攏,黑山軍作為一支獨立的軍隊,將會得到更大的“回報”。
“所以,這就是你對於我沒有‘離開’的獎勵,對嗎?”
花夭笑得開懷,語氣篤定。
“我從不虧待‘自己人’。”
馬文才迅速扯出了另一個話題。
“我們是梁國的軍隊,並不適合搶奪魏國的土地,否則會引起眾怒,但你們黑山軍則不然……”
“我去探勘過了,睢陽附近有不少地方易守難攻,回頭我讓驚雷把地圖拿給你。若能拿下其中的大片土地連縱起來,再築造鄔堡,便可據守鄔堡,成為一方宗主豪強。”
他語氣中野心勃勃,“北海王既然已經承諾會賜予你們土地作為獎賞,你不妨為你的部將們討要這些地方,日後無論是繼續行商還是作為雇軍,這裡都比馬頭城更適合作為休整和中轉的據地。”
花夭明白了馬文才的意思,點了點頭應下。
到了第二天,花夭得了北海王的“恩賜”回來,說是北海王已經讓丘大千等守將去督促地方官核查冊簿、分賞土地了。
“隻是我看他那言語態度,比之之前的惱怒不甘,似乎大有變化。”花夭撇了撇嘴,“大概是得了睢陽城、又有元鑒這樣的宗室將領逢迎,讓他飄飄然起來了,在我麵前擺‘明主’的架子,話裡話外勸我‘效忠’呢。”
“哦,他想當‘明主’了?”
聞言,馬文才曬然一笑,語氣中帶著一陣幸災樂禍。
“既然如此,那就儘快讓他‘稱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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