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混雜在“任城王”和“邢杲”旗號下的羊侃部隊,因為人數不過上萬,反倒不起眼起來。
“為什麼任城王的旗號會在這裡?不是說任城王在葛榮軍中嗎?”
元天穆心頭擂鼓般不安地跳動著,腦子裡一片混亂,幾乎不能繼續作戰,“大將軍親自去征討葛榮軍,前些日子還聽說逼得葛榮軍節節後退,怎麼會放了葛榮的人南下?是大將軍出事了嗎?”
爾朱世隆也被元天穆的猜測說得臉色大變,當即決定不再繼續留在這裡。
“局勢不太好,誰知道陳慶之還有沒有後手?我得趁著兩軍沒有合圍,從西邊突破回虎牢關,替大將軍把好後路。”
爾朱世隆完全不顧什麼“同軍仁義”,也不準備跟元天穆商議什麼,他仗著自己是爾朱榮的從弟,無論是來援助還是撤退,都不必征求元天穆的同意。
於是在元天穆心中破口罵娘的陣勢下,爾朱世隆未及援軍趕到戰場,就領著親兵匆匆撤離了滎陽城外,直奔虎牢關而返。
元天穆的大軍原本正在攻城,大半人馬集中在城池附近狹小而充滿危險的地盤上,剩下的兵馬依次排開把守四門,其中在西門和南門布置的兵馬最多。
之前有爾朱世隆保護側翼,元天穆能夠有恃無恐的將所有兵力放在攻城上,展開猛烈的攻勢,如今爾朱世隆說走就走,西門和南門正準備上陣的步卒立刻就出現了一大片空隙。
此時在戰場外的,無論是城頭上的、還是城外虎視眈眈的,哪一方不是赫赫有名的宿將?
這空隙一暴露出來,“聯軍”方向頓時就如同水中的鯊魚見到了滴了血的傷口,立刻惡狠狠地盯了過來。
元天穆之前征討的是邢杲軍,邢杲幾位親弟和好友都死在元天穆的圍剿之下,此時與元天穆有不共戴天之仇,在看到爾朱世隆離開後側翼空出後,立刻拍馬向陣前的花夭說道:
“元天穆西門外左翼有可趁之機,某願領兵馬前去攻打西門外的左翼!”
花夭自然也看出來了,而且如果再等下去,等元天穆重新布置陣型,這處破綻很可能立刻失去,所以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向邢杲拱了拱手。
“那就有勞漢王了!”
邢杲當即點起兵馬,對著西門外發起了衝鋒。
有邢杲打了頭陣,又有一中年將領從“任城王”的陣旗下騎馬越眾而出,對著花夭微微一頷首,用流利的鮮卑語說道:
“既然如此,南門的側翼便由我率部攻打吧。”
他眯眼看了看場上的局勢,又道:
“既然師妹對陳慶之的領軍之能讚不絕口,那他應該看得出現在是出兵的好時機。你領著黑山軍與泰山公的人馬一起攻擊正在攻打城門的魏軍,對方應當會打開城門,配合你們內外夾擊,解決目前最大的危機。”
這城門岌岌可危,與其等著元天穆的攻城士兵背水一戰攻破城門,還不如自己打開城門背城一戰。
黑山軍和羊侃的人馬在一起也有近兩萬,加上城中的部隊,消滅正門前的魏軍輕而易舉。
“多謝賀六渾師兄!”
花夭對這中年將領十分親昵,也用的是鮮卑話作答。
“師妹你舊傷未愈,務必以保全身體為重,否則更讓任城王擔心。”
賀六渾一邊叮囑,號令眾部的動作倒沒有停頓。
“你們繼續敘舊,羊某先去了!”
大軍之中最先趕來的羊侃早已經按捺不住要出陣的心思,此時聽著葛榮軍中那員大將和花夭用著鮮卑話來去,早已經生出了不耐之心。
還未等賀六渾親率諸部出戰,他早已經率領著部曲屬下朝著正門方向攻去,要為梁軍解了這圍城之危。
羊侃如今才年過三十,正是年富力強之時,麾下又都是精乾悍勇之輩,雖然人數在聯軍中最少,卻赫然有萬夫難當之勇,一個衝鋒之後,正在攻城的魏軍頓時一片混亂。
花夭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戴上頭盔,下令出戰。
“保護泰山公的人馬,援助滎陽城!”
“是!”
花夭身後的黑山軍殺氣沸騰,揮舞著兵器便向羊侃的部隊追趕過去。
眼見著側翼暴露,同時被兩路大軍攻打,正門前攻城的士卒又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攻城,元天穆此時氣得是七竅生煙,在心裡把爾朱世隆罵了個狗血淋頭,可還是不得不立刻點齊兵馬,要與兩支大軍對抗。
然而他的兵馬剛剛散開,正準備和北方襲來的部隊一決雌雄,便又發生了令他發指呲裂的一幕。
“白衣!白袍軍出戰了!”
元天穆的前鋒軍們歇斯底裡地大叫了起來。
抬眼望去,一片號角聲後,原本久攻不下的城門,竟然飛快地打開了。
披甲執銳、身跨戰馬的白袍軍,還有上千名手持長矛、護送白袍軍出城的長矛隊,跟隨著年輕的將領,堅定且士氣如虹般地步出了屍骸枕藉的城下,猛烈地衝擊起陣前的敵軍。
而不遠處的城外,揮舞著“斷水”的巾幗將軍,好似從天而降的女武神,亦領軍猛攻著敵人的背後,披荊斬棘般地向前推進著。
白色的洪流與黑色的洪流,正猶如陰陽的兩麵相互吸引著,在飛速的“旋轉”中剿滅著橫生在它們麵前的一切,正如誰也不能阻擋天道裡陰陽必定交融的宿命。
元天穆朝天發出了一聲不甘地怒吼。
“侯非侯,王非王,千軍萬馬入洛陽。”
因為帳下有侯景、王羆這兩員大將,這句話被他義兄當做“上天預示”般的讖言,也堅定了投效爾朱軍的諸將讚同義兄入主洛陽、爭奪天下的決心。
可在這一刻,這句曾經如同戲言般傳遍北方的童謠,如同惡咒一般突然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上天預示的那“千軍萬馬”……
真的說的是他們爾朱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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