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8 避實就虛(2 / 2)

人人都愛馬文才 祈禱君 12121 字 10個月前

他自從聽說白袍軍一路在收攏各城敗兵後,就有了這樣的擔憂,“彆到時沒有讓二郎有自保之力,反倒養虎為患。”

“陛下多慮了。”

朱異不以為然地大笑。

“若說處境尷尬,陳將軍比殿下更難。”

“所謂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北海王若能拿下那個位置,必然不希望我國插手內政,白袍軍就成了眼中釘肉中刺;如果北海王拿不下洛陽兵敗垂成,陳將軍也隻能率部回撤,無論哪一種,養著那樣一支大軍,都需要龐大的人力物力支持,陳將軍出身寒門,哪裡養得起這樣的軍隊?”

便是蕭綜入了徐州,得了彭城,就徐州現在一片荒涼的樣子,要沒梁國的支持,那徐州也坐不住幾日。

更何況孤軍一般的陳慶之?!

蕭衍更長於內政,細細思量就明白朱異所說不假,便轉過身問謝舉:“愛卿以為如何?”

謝舉是高門,其實並不願意出兵北伐,一來不利於長期維持的平衡局麵,二來一旦發生大的戰爭,總有寒族將領趁勢而起,動蕩往往來自於此。

他思來想去,若不支持朱異的“兩全之策”,怕皇帝愛子心切就要不管不顧派兵北上去接兒子了。

一個陳慶之帶著七千人都能打的魏國節節敗退,鬼知道魏國現在空虛成什麼樣子,彆又弄出個劉裕之輩來……

思至此,他隻能苦笑,點頭道:“朱侍中的建議倒是一著妙棋,臣也認為攻略的重點應當是在雍州而不是徐州,若是豫章王能鎮守住徐州,倒是降低了兩線用兵的危險。”

謝舉考慮著,“隻是雍州畢竟是蕭寶夤的根本,就怕我們這裡一調動兵馬,蕭寶夤便放棄了洛陽,回撤雍州擁兵自立,倒時候又要陷入苦戰。”

謝舉的猜測也有道理,不得不防,皇帝思考了一會兒,做出了決定。

“那就彆讓人知道是要去打雍州。”

“這?”

“陛下的意思是?”

“用向陳慶之增兵的名義調動兵馬,囤重兵於邊境,再派一支先鋒,佯裝向徐州出兵。除了領軍的主將和你二人,不要走失了準備攻占雍州的消息。”

蕭衍不愧是盤踞南方幾十年的英主,思緒動的極快,“等蕭寶夤一向洛陽進發,立刻大軍出動占據壽陽,再以壽陽為根本,收複雍州。”

雍州和徐州一個在西,一個在東,但都要從鐘離出境,隻要大軍沒有開拔,誰也不知道他們是要打哪兒。

謝舉聽著皇帝還算睿智,沒有為了兒子完全置國之利益而不顧,心中也鬆了口氣,連忙讚同了這樣“聲東擊西”的計策,又和朱異兩人留下來將計劃溝通的更妥當些。

等他們出了殿門,謝舉也沒有顧忌,麵露不悅地向朱異質問。

“朱侍中這是何意?我不信你看不出豫章王回國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何況你還慫恿陛下將徐州交由豫章王,這時候讓豫章王有了掌兵的機會,才叫‘養虎為患’!”

“謝宰言重了,以陛下對豫章王的偏愛,讓他入了京才是大禍吧?那位可還在同泰寺裡,怎麼能比得上陛下急著要彌補的可憐兒子?”

朱異和蕭衍一樣,也不願局麵發生變化,“等豫章王脫離了險境,又有了自保的能力,陛下心中沒了愧疚,才不會出現更多變局。”

“可徐州的重要,天下皆知,若讓豫章王趁機壯大,他日……”謝舉憂色忡忡,再見左右無人,壓低了聲音說:“陛下總說東昏侯的事是豫章王自汙,可見蕭寶夤對他的態度,不能深想啊。”

其實蕭綜身上的疑慮也不是無跡可尋,他本就是早產兒,從少年起性格又偏激古怪,和所有兄弟都不親近,而且之前既不在梁國拉攏臣屬又不蓄養姬妾,連孩子都沒一個,生下來還沒了,怎麼看都不像是準備在梁國紮根的樣子。

現在說他是自汙,誰又能知道是不是順水推舟,做了兩手打算?

連他們這些外人都覺得疑點重重,隻有陛下死心塌地的認定他的身份毫無疑點,兒子是被陷害不得不北投的,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又怎麼敢多言?

左右全天下現在都知道皇帝頭上有點綠,就怕眾口鑠金,哪怕情況不是如此,時日久了,蕭綜也要和皇帝生出嫌隙,生出不該想的念頭。

“你我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其他大臣能不明白?”

朱異輕笑,指了指東宮的方向。“以前鎮守徐州,用的是豫章王殿下,您說,等要拿下雍州,會由哪位去鎮守?”

梁國和魏國都重用宗室,天下州府多是宗室鎮守,重鎮關要更是厲害由王親皇子節度軍事,譬如之前蕭綜的“五州兵馬軍事”。

“又不是隻有徐州會‘擁兵自重’,有雍州兵馬隔岸相望,那位翻不了身的。”

朱異露出狡猾的一笑。

謝舉看著朱異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飄飄然而去,目送著他的背影,眼中憂色卻更重了。

畢竟是沒落士門出身,又沒經過殘酷的家族鬥爭,智謀是夠了,卻還是看不清現在的局勢。

他考慮的都對,甚至連雍州和徐州互相牽製保持平衡都算進去了,卻忘了那有一個前提,便是太子依舊在那個位置上。

如今東宮所有的策令都是由太子印璽發出,名義上也是同泰寺裡的太子在遙控指揮,可他們這幾個一直注意著同泰寺的老家夥卻看的清楚,其實太子根本沒插手做什麼,隻是擔著個名分罷了。

既然出手的是三皇子,而三皇子現在又得了太子的支持,儼然就是儲君後備的樣子,怎麼可能願意在這個快要摘取勝利果實的時候出京到雍州藩守?

要是太子還是儲君,為了保護兄弟的儲位,三皇子倒是會責無旁貸地出守雍州、提防徐州。

何況陳慶之和白袍軍要是真的將北海王送入了洛陽,真的會歸朝嗎?

握有這樣的擁立之功,北投魏國當個大司馬、大都督不是比在梁國當個有名無實的“關中侯”要好的多?

他心中疑慮重重,總有種預感要變天了,雖然皇帝和朱異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可這種預感讓他難以平靜,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重要的地方。

謝舉能擔任家主,憑的可不僅僅是門第,以前太子還在時,他還能以臣屬身份協助、提點太子,現在東宮裡推出來的是蕭綱,他就連沾都不想沾了。

一想到陛下要重提增兵,各方肯定又要來找他打探,謝舉便覺得頭疼。

“算了……”

謝舉想到頭疼,實在不願牽扯到爭儲中去,也不願這時候站隊。

“回去後,還是先稱病一段時日吧。”

皇帝自己的家事,讓他自己頭痛去!

***

等朱異和謝舉離開了淨居殿,殿中又回複了一片冷清,蕭衍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馬文才的那封信。

王常侍隨侍他多年,是他立國後便伴隨身邊的老臣。

他性格沉穩謙遜,又思慮周全,曾陪自己東征西戰,也為了梁國多次出使他國,這次若不是為了兩國方略,他絕不會將王常侍派出去出使魏國。

如果隻是出手針對白袍軍,他其實並不會如此動怒,可那人千不該萬不該,竟然敢連這樣的老臣都下手。

今天能對立下赫赫功勞的老臣下手,明日呢?

蕭衍眼中閃過一絲陰鷙,敲了敲身後的牆壁,沉聲道:“去把裴禦史叫來。”

沒一會兒,讓朝中“談之色變”的裴山領命而來。

他和馬文才如今是蕭衍最重要的年輕心腹,一主內、一主外,很多蕭衍不方便去做的事情,一直都是交予他們。

如今也是如此。

“王常侍在魏國宣旨後遇害了,並沒有抓到真凶,隻知道凶器可能是一把手弩、單發,可穿透頭骨而入。”

這樣的弩即使在梁國也不多見。

梁山伯聽說是王常侍的事,心中了然。

“陛下是讓微臣查找真凶嗎?”

梁山伯躬身,試探著詢問。

“真凶?”

蕭衍嗤笑,“魏國離此山水迢迢,難道朕還要派人到魏國去找什麼真凶不成?”

對方在魏國下手,打得想必也是這樣的主意。

“發現王常侍屍身的白袍軍幾人如今就在京中,他們記下了王常侍額頭那傷口的大小、深淺,凶手是在船上作案,位置應當極近,又是那樣的勁。弩,線索已經很明顯。”

他眼神一厲,失去心腹舊臣的痛色充溢肺腑。

“朕命你仔細打探,查出京中最近誰接觸了這樣的軍中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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