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仁心仁術(2 / 2)

人人都愛馬文才 祈禱君 15122 字 11個月前

“我既然說了我來治,自然要把人治活了才能顯出我的手段。從今日起,我便搬到這小院裡來,還要什麼‘神醫’?”

徐之敬又瞟了那“神醫”一眼,“藥蟲食儘腐肉之前,要換什麼藥?”

那吳神醫被三番四次的奚落,實在是受不住了,也跟那館醫一般,滿臉氣憤地奪門而出。

“吳神醫,我這同門就是脾氣暴,你消消氣,吳神醫……”

馬文才心中著急,追著吳神醫也跑了出去。

兩人你追我趕,一個走的急,一個講究士族儀態追的不緊不慢,竟就這麼追出了院子,追出了好遠,直到一處看不到人的空曠之處才停下來。

等兩人一停下來,雙方臉上或急切、或憤怒的表情突然一掃而空,俱是欣慰的神色。

“吳醫師大義,馬文才替劉有助謝過先生。”

馬文才躬身相謝,這般心悅誠服,並非虛偽作態。

“醫者父母心,隻要能治好那學子,這點名聲也算不得什麼。”

剛剛還眼高於頂的吳神醫如今卻是一副豁達溫和的樣子,笑得寬厚極了:“更何況我原本就不如東海徐氏,就算昭告天下,哪裡是丟臉?這世上有哪個醫家敢大言不慚,說自己勝過徐氏兩百年積累?”

“吳醫師豁達,真乃醫家之楷模!”

馬文才滿臉感動。

“你也不必恭維我,我此番也得了不少便宜。”吳神醫笑得滿足,如獲至寶般從懷裡取出之前奪走的那個方子,“這方子精妙,對我日後治這種惡傷大有幫助。等我琢磨透了,以後又能少幾道冤魂,活許多人命。”

“更彆說我今日還學到了彆的本事。哎,‘蛆蟲食腐肉,螞蟥散血淤’,我以前怎麼沒想過還能這樣治病?”

吳神醫滿臉都是欽佩之色,“那東海徐家實在是名不虛傳,這少年才多大年紀,便能開出一手如此精妙的方子,論積累,我自歎不如,若說經驗,看他療傷動作嫻熟,也不是個生手。難道這世上真有對醫道生而知之的天才,還都降生在東海徐家裡?”

他在會稽縣坐館已久,已不是以前的遊醫,自然不知道丹陽當年發生的慘事,馬文才也不欲借人瘡疤,隻能笑笑,跟著附和。

“或許是這樣吧。”

馬文才笑著從袖中掏出一枚玉佩,遞於這位醫者:“出來的匆忙,銅錢又笨重,這枚玉佩還算是看得過眼,就聊做謝儀吧。”

“這如何使得,我上山前已經得了你們的醫資!”

姓吳的醫者看這玉佩光潤透徹,一見便不是便宜之物,不敢去接。

“這是醫師該得的。”

馬文才反手將它塞在他的手裡。

“這種事情傳出去畢竟有損醫師的名聲,你雖不放在心上,難保沒有小人借此散播謠言,詆毀你的醫術。”

“有這玉佩在手,也好辯駁一二,有心人看到它便知道我們沒有真的怨惱與你。就算醫師不屑辯駁,將它賣了做盤纏,憑醫師的醫術,到哪裡都能安家落戶。”

“當然,這是最壞的情況。”

馬文才笑笑。

馬文才一席話說的吳神醫臉上感動不已,原本推辭的手勢也變成了笑納,慎而慎之的將那玉佩掛在了腰上顯眼之處。

如果他今日在此作態一番真會導致這樣的結果,那這枚玉佩,他受得住。

“若是徐兄也有吳醫師這般的仁心,在下就不用使出這激將之法逼他行醫了。雖是好心,但有心算無心,傳出去總是下作。”

馬文才搖頭歎氣。

“馬公子放心,你如此為老朽考慮,老朽也不是多口之人,你托我的事情,絕不會有彆人知道。”

吳神醫心照不宣地承諾:“今日之事,便隻是醫家之爭,無關其他。”

“那在下就多謝了……”

馬文才拱了拱手。

那吳神醫見燒也退了,那徐家的少年也被激的出手了,正準備告辭,走了幾步,卻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走了回來,對著目送他的馬文才說:

“公子剛剛說那位姓徐的小公子沒有老朽的仁心,怕是有什麼誤會。”

馬文才沒想到他特意回來是說這個,忍不住一愣。

“醫術之道,絕不是背幾本醫書就能學會的,同理,無論是藥方還是所需的藥物,也不是立刻就能促成。那徐公子一看我的方子就知道要增減,又考慮到他背後會生褥瘡,可見時時將劉有助的傷放在心中推算過,所以才能看到方子就能立刻一口說出哪裡不妥。”

吳神醫認真道:“山上不比山下,東海徐家再怎麼厲害,也不見得把藥鋪背上了山,他的藥童能立刻抓方拿藥,那些藥,恐怕是特意尋來了,隻是放在那裡一直等著用。”

“還有蠅蛆,以現在的天氣,即使有蠅蟲產卵,非炭火留溫不得孵出。而蛆從成蟲到成蛹不過五六日,那藥蟲看起來不過才孵出來一兩日,如果不是急著要用,哪裡有那麼恰好的事情?他怕是從劉有助第一天受傷送來就開始準備著傷口惡化後的處置,隻不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直到我們作態相逼才出手。”

“這些話老朽原本不必多言,隻是看馬公子對那徐公子似乎有什麼誤會,想了想心中實在不安,方才回轉回來。”

吳神醫見馬文才聽得認真,說得更是肯定,“東海徐家乃是醫家敬仰之地,能傳承兩百餘年,醫術倒在其次,醫心絕不會有假,否則尋常士人,若不是為了救人,又怎能忍受盤弄蛆蟲螞蟥這樣的事情?雖不知為何那位公子如此厭惡行醫,但老朽覺得,他依然不負‘東海徐氏’的名頭。”

“吳醫師如此看待徐兄,倒讓小子慚愧了。”

馬文才羞慚地喟歎。

“我也希望來日,能再聽到徐家多了一位徐道度、徐文伯這樣的醫者,這才是醫家的大幸。”

吳神醫笑著拱了拱手,像是了卻了心中一樁事情,這才腳步輕鬆地轉身而去。

“醫家再多一位神醫嗎?”

馬文才看著吳神醫越行越遠,臉上的作態才漸漸收起,麵無表情地心想。

那徐之敬,可不見得想再去當什麼神醫。

他心思比旁人要重,若祝英台聽到這樣的話,說不得會感動的心中動些念頭,想著如何讓徐之敬對庶人重燃信心,繼續遵循父祖的道路,在醫道前進。

可對他來說,隻要劉有助能活,徐之敬日後如何,與他何乾?

左右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之人。

馬文才在徐之敬有些幸災樂禍的表情中踏入了屋子,對著徐之敬惋惜地搖了搖頭:

“他下山去了。”

“那樣的庸醫,留下來也是騙錢。”

見馬文才神色若有所思,徐之敬反倒笑了起來。

“你莫這幅表情,劉有助再差不過就是個死,他死,總好過你死。”

馬文才聞言又忍不住皺了皺眉。

“你這人,嘴巴真壞。”祝英台歎為觀止地看向徐之敬:“哪有學醫的一天到晚把死不死放在嘴邊的。”

徐之敬連斜眼都對祝英台欠奉。

但祝英台是個老臉皮厚的,腆著臉就湊到了徐之敬身邊,各種異想天開層出不窮:

“哎哎哎,徐之敬,你說要是用線把劉有助的傷口縫起來,會不會就沒那麼凶險了?”

“祝公子,饒了我吧!”

劉有助聽了驚慌失措,連忙在榻上求饒。

“縫起來?你要痛死他嗎?”

徐之敬似是被氣笑了,竟回了她話。

“不是說華佗有麻沸散,可動手術嗎?有沒有可能你也弄個麻沸散,專門趁人昏迷之時動刀動線?”

“胡言亂語!就算能縫上,那線留在身上,難不成還要拆掉不成?”

“是啊是啊,有縫線就有拆線啊!”

祝英台似乎沒覺得自己說的多驚世駭俗。

“你真是一點就通!”

“哪裡來的瘋子,快走快走,再不走我把這藥蟲塞你嘴裡!”

“啊!馬文才快拉住他!”

祝英台嚇得拔腿就跑,連聲大叫

“哪有人給人喂蛆的!”

馬文才輕笑,搖了搖頭,替祝英台接住了丟過來的匣子。

他往匣中一看,匣子裡的“藥蟲”早已用了乾淨,丟過來的不過是個空匣,用來嚇祝英台的。

即便是如此,大概女子都討厭蟲豸,即便是裝蟲子的匣子,她都不願意被碰到一下。

馬文才立在劉有助身邊,聽著祝英台不停地對徐之敬提出許多異想天開的“疑問”,把劉有助嚇得人直哆嗦,那徐之敬先是不耐地對祝英台冷嘲熱諷,可後來竟似乎若有所思,連嘲笑都少了一點,開始認真的跟祝英台辯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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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一時間,馬文才隻能在心中喟歎。

罷了,他還寄情於醫道,總好過他老盯著自己“天子門生”的資格。

他的餘光從床上聽得臉色發白的劉有助身上掃過。

費了這麼一番心血,儘了所有的人事,若劉有助還是沒辦法活下來,那便是天意,人不能與天抗爭,他也不必自苦。

為了劉有助的事情,他已經曠了好幾天課……

該是回去上課的時候了。

劉有助事件到此告一段落,死於不死我日後隻會一筆帶過。文中蛆蟲治病是谘詢我學醫的媽媽之後得到的答複,因為我不是醫務人員,所以這段描寫隻是為了推動劇情而設置,請勿上綱上線,以醫生的身份來要求一個作者通曉醫術。本文不是醫療文也沒有多少治病情節。

昨天評論抽了發不出去的紅包已經發了啊!

小劇場:

祝英台:縫縫縫!把傷口縫起來!

劉有助:牙齒打架.jpg

祝英台:麻沸散,動刀子!動刀子!

劉有助:昏厥欲死.jpg

祝英台:烈酒?什麼,你說那飄著渣滓的米酒也算是烈酒?等我給你折騰出烈酒來!

劉有助:(兩眼一翻)還要把酒倒在我肚子裡?讓我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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