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風聲鷹唳(2 / 2)

人人都愛馬文才 祈禱君 16568 字 10個月前

祝英台實在忍受不了光看不做,抬頭看了一個方向,就要往那邊走。

“祝英台,你做什麼?”

梁山伯大駭,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往回扯。

“梁山伯,你要信我,護我去那邊!”

祝英台指著集市上一個賣炭的攤子,攤主已經不知道被擠到哪裡去了,就剩一堆木炭在那,被踩的散碎一地,眼見著不能賣了。

“我要炭,還要彆的東西,但站在這裡得不到!”

祝英台語速極快地反抓住梁山伯的手,“我能把他們驅趕開,可是我需要幫手!”

梁山伯原想這勸服她,這般混亂的局麵,她不過是一個弱女子,而自己又不像馬文才,能護著他在人群裡毫發無傷……

可他一抬眼,見到祝英台眼中的堅持,便知道祝英台不是和他在商量,而是已經下定了決心去做,就算他不同意,她也會去的。

“我沒有馬文才和傅歧那樣的身手,難道連一介女流的勇氣都沒有嗎?”

梁山伯在心底啐了自己一口,鬆開了祝英台肩膀上的手,鄭重地點了點頭。

“好,我幫你!”

***

祝英台這邊焦急如火,馬文才那頭也不見得輕鬆多少。

亂態一起時,馬文才就發現到了不對,原本是想要護著沒什麼自保之力的先生和梁祝兩人先避開的,可才剛剛走出去幾步,眼尖的他就發現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居然在附近酒肆的二樓上。

那個應該在徐家醫館裡晨起練武的傅歧,竟在離得極近的二樓靠窗處來回走動,像是在找著什麼。

起先馬文才沒想太多,可等傅歧站定在一處,從懷裡掏出什麼的時候,馬文才臉上便變了神色,隻能跟梁山伯匆匆打個招呼,就朝著酒肆奔去。

那時場麵還沒有太過混亂,他很快就奔到了酒肆,知道二樓大堂都被一個公子哥包下來後更是焦急,等他衝上樓梯,就看到傅歧舉著一個怪模怪樣的彈弓,向著樓下射著什麼。

“傅歧,你在做什麼!”

馬文才怒不可遏,上前阻止。

傅歧一手彈弓本事也是家傳,他家孩子和尋常人家不同,還小的時候什麼玩具都不給,都是些木刀木槍彈弓等物,所以一個個彈弓都練得奇準。年紀還小不能開弓射箭時,為了訓練他們的臂力,都是以拉彈弓練力氣,寓教於樂。

所以無論是傅異還是傅歧,不但能玩彈弓,還能自己做彈弓、彈丸,傅歧這一副彈弓一看勁道便奇大,根本不是孩童玩的玩具。

更彆說從腰間囊袋裡取出的那些石丸了,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暗器。

傅歧見馬文才上來了,不慌不忙地又發射了幾枚石丸,待見中了目標,攥著彈弓雀躍地一揚:

“太好了!打中頭了!”

馬文才已經到了他近前,倚窗一望大驚失色。

“你瞄的是崔廉?”

“馬文才,你彆管我,他裡通外敵,知道浮山堰會出事卻不顧,所以我兄長和那麼多堰上的軍民才會死……”

傅歧恨聲道:“我用彈弓而不用弓箭,已經算是饒了他!”

“怎麼沒示警,那些蠟丸不是示警嗎?在那種情況下,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麼辦?去淮水沿岸大喊大叫浮山堰要垮嗎?”

馬文才的語氣中帶著一種感同身受的悲哀。

“沒有人會相信的,朝廷隻會把他當成瘋子,而朝廷會把他當成妖言惑眾的奸細抓起來。他已經做到他能做到最好的了!”

“那他就是個懦夫!那麼多條人命啊!”

傅歧捏著彈弓,牙齒咬得嘎吱嘎吱響。

“他也是滿腹經綸之人,不知道什麼叫‘舍生而取義’嗎?”

“夠了,傅歧!”

馬文才隻覺得傅歧一字一句像是打在自己的心上,這使他的麵色蒼白極了。

“你先彆說那麼多,跟我離開。這地方太紮眼了!”

“我不走!”

傅歧舉起彈弓,摸出一枚石丸,還想再射。

“我要讓他也嘗嘗身陷絕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不要胡鬨了!”

馬文才抬手去奪傅歧的彈弓,兩人都是練家子,傅歧抬手阻擋,誰也奈何不了誰,就這樣來去了幾招,馬文才已經徹底怒了。

“你沒看到下麵亂成這樣嗎?這明顯是有心之人在煽動民心,要做些什麼!”

馬文才一拳搗了過去。

“你彆被有心之人利用了,這麼多人看見你上了樓,我都能看到你在酒肆射石丸!你現在跟我走,出了事還牽扯不到你身上,要是真出了事,你準備怎麼應對?”

“能有什麼事?不過就是一群亂民丟丟石頭罷了。”

傅歧嗤笑一聲。

“還丟不準!”

那麼多人,都不如他幾枚石丸準頭足。

“傅歧!誰也沒義務肩扛那麼多人的性命的!如果人人都是你這樣的想法,以後誰還敢再做這種取舍……”

馬文才語氣疲憊地拉住傅歧的胳膊。

“無論他有沒有通敵,他真的已經很不容易了,不該承受這些。”

“馬文才,你彆說得好像你很懂崔廉似的,你懂什麼,這種隻要自己名聲而忘卻大義的人……”

“我就是懂!”

馬文才情緒崩潰一般大吼一聲,手中的動作也猛地變疾。

“誰想浮山堰潰堤?若能阻止,誰不願意拿命去換!”

“馬,馬文才……”

傅歧被馬文才哽咽的聲音驚到,竟一時忘了抵抗,任由馬文才拽過了他的胳膊。

他看著馬文才突然紅了的眼眶,愣愣道:“你,你怎麼哭了……”

馬文才硬生生把鼻中的酸澀忍下去,抬起頭麵容肅然地對他說:“傅歧,你兄長有可能被壽陽城裡的魏人抓走了,你就不好奇我和先生怎麼就能給你保證能得到消息嗎?我們是梁國人,怎麼就能從魏國得到消息?”

傅歧卻沒想到馬文才話鋒突然轉到這件事上,表情越發迷茫:“什麼魏國梁國……”

但很快地,他突然一凜,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說……”

“如果通敵就是十惡不赦之罪,你以後是不是也要這樣對我?”馬文才緊緊盯著那具彈弓,眼神又從石丸上掃過。

“用你的武器對付我,因為我沒有顧全‘大義’?”

“你,你怎麼……”

傅歧一下子變得像是隻會學舌的鸚鵡,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一路上,我們經曆的還不夠多嗎?在沒有知道原因之前,不要隨便給一個人定罪,因為誰也不知道什麼才是‘真相’。”

馬文才見傅歧徹底安靜了下來,一拉他的胳膊,就把他從窗旁往裡拉。

“你彆那麼急,彆做了‘幫凶’。”

傅歧任由他拉著踉蹌了幾步,馬文才餘光從窗外掃過,驀地一怔,瞳孔驟然一縮。

“不好,果然是有人要故意行凶!”

傅歧順著馬文才的視線往外一看,見樓下囚車旁突然冒出來不少手持凶器的“災民”,不但襲擊崔廉的囚車,還襲擊了後麵的幾輛,明顯是要屠人滿門,頓時愕然。

他心中對崔廉依舊有怨,見馬文才已經在二樓窗前尋找可以直接跳下去的落腳之處,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不過已經準備把彈弓插回腰上,聽馬文才的勸告不再傷人了。

但很快,傅歧的表情一僵,突然又抬起手,石丸一閃便出現在牛筋弓弦上,一枚石丸激射而去。

“傅歧,你又在做什麼!”

馬文才一回頭,見傅歧又開始射彈弓了,嚇了一跳。

“那人居然對手無寸鐵的婦孺下手!”

傅歧嘴裡解釋著,手中卻捏了一把石丸,不斷地發射出去。

“我平生最恨傷害孩童之人!”

馬文才伸頭一看,這才知道傅歧在做什麼,露出欣慰的表情。

“有所為,有所不為,才是大丈夫行事之道。傅歧,你阻了那人之後便下樓往左,去家‘小二鞋鋪’前找先生他們,外麵太亂,我擔心先生和梁山伯祝英台他們有事。”

他一邊說,一邊把寬大的衣袖打個結紮起來,又用腰帶彆住下擺。

“你去做什麼?”

傅歧手中彈弓不停,好奇地問他。

“我去幫齊都尉他們!”

馬文才話音剛落,已經一躍出了酒肆窗外,縱身抱著旁邊立著“酒”字的旗幡,幾下起落,安全地落到了地上。

他連和傅歧示意的時間都沒有,順手抄起酒肆前一根支窗子的木棍,便大步流星地朝著崔廉的囚車奔去。

傅歧用石丸逼退了襲擊婦孺的刺客,也立刻將彈弓往腰後一插,三兩步下了樓,在嚇得已經在關店門的掌櫃徹底合上木板前擠了出去。

隻是傅歧按照馬文才指示的方向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梁山伯祝英台幾人,反倒看到一群拚命往裡擠著看熱鬨的,忍不住大感頭疼。

“你們這些人,隻顧著看熱鬨,還要命不要!”

那邊馬文才已經跟齊都尉彙合,揮舞著可笑的木棍和幾個刺客拚到了一起,拳怕少壯,他又是新加入的,這一來立刻讓齊都尉和侍衛們的壓力輕了不少,甚至還有餘力用身體護著囚車左右。

但援手還是遲遲不來,衙役們隻有哨棒,將擠上前的百姓一次又一次驅趕,漸漸左支右拙,已經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那幾個刺客都極為刁鑽,見沒那麼容容易得手,果斷放棄了襲擊第二、第三輛囚車,都在向著車子裡的崔廉發起猛攻,隻要一不留神,就會被他們得了手。

“此地的兵馬都是瞎子聾子斷手斷腳的不成!”

齊都尉殺了一個刺客,手臂已經沉得快舉不起刀了,啐出一口不小心咬傷了舌頭的血沫,狠狠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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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就在此時,長街右後方的一家店鋪前突然冒起了滾滾濃煙,煙勢大得嚇人,很快就把半條街籠罩了一半,煙趁風勢,往前方吹去,彌漫的速度快得驚人,煙氣裡還帶著嗆人的火氣,四處一片咳嗽聲大作。

“快往上風處跑,這裡起火啦!”

“快跑啊!要起火啦!燒起來誰也跑不了啦!”

大喊大叫聲石破天驚般響起,人人遇見這種事第一反應都是跑,往上風處跑,而上風處恰巧是離囚車較遠的那處長街出口,於是乎,一兩個人跑動起來,便帶動了一大群人跑動,瘋了一般向街外湧去。

濃煙還在蔓延,就連刺客們都有些不知所措,更彆說齊都尉等人了。

霎時間,囚車旁的爭鬥,竟奇異般地停頓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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