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你深受我祝家之恩,當初你們一家全靠我祝家救濟之糧才沒有餓死,就算你賣身,我們也沒有強買強賣你,如今你竟恩將仇報?”
李管事讓女羅去準備船,又吩咐了什麼,這才對著胡大喊著。
胡大也許是個一條筋的人,無論李管事說什麼,他都不為所動,隻顧扯著祝英台。
“都說了,她根本不會水!”馬文才往前幾步,“你若讓她有個萬一,祝家莊必定對你不死不休,你可以不顧自己,可聽李管事的話,你還有家小,難道你連家小的性命也不管了嗎?”
他這話一說,胡大笑得更諷刺了。
“家小?”
他笑得一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我的老婆跑了,孩子早就餓死了。”
馬文才心中喊了一聲糟。
“那你逃出去又如何呢?沒有身契,沒有路引,沒有戶籍,你就是個逃奴的身份,不能做工,不能娶妻生子,連城門都進不去,難道你要在深山老林裡藏一輩子嗎?”
馬文才立刻轉移了話題,指了指祝英台。
“他剛才的提議不錯,你可以考慮考慮。”
“我不信祝家人。”
胡大木著一張臉。
“我不是祝家人,我姓馬,是吳興太守之子。”馬文才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溫和些,“胡大,你聽我一言,可好?”
祝英台感覺胡大的身子突然一緊,抓住她肩膀的力道突然大的驚人,心裡越發害怕了,卻聽到頭頂胡大猶豫著問:
“你要說什麼?”
“胡大,你挾持我這好友,不過是為了逃命,並不是想惹更大的麻煩,是不是?但我這好友不會水,即便你乘小船離開了這處水泊,一旦將她丟到水裡,還是會結下深仇……”
他指了指自己。
“但我不同,我會水,你讓我一起上船,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把她交給我,我們一起下水,你大可劃船離開。”
“你也要上船?”
胡大愕然。
“是。那時,我要帶著她一起鳧水離開,自然不會和你為難,你看如何?”
馬文才刻意裝成少年意氣的樣子,挺了挺胸。
“萬一你在船上做起什麼妖呢?”
“他在你手裡,我敢做什麼妖?再說了……”
他突然笑了起來,笑得靦腆極了。“這位壯士,你看看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就算再來三個我這樣的,能給你造成什麼麻煩?”
好……好演技……
被挾持著的祝英台一時忘了害怕,瞠目結舌地看著“靦腆”的馬文才。
馬文才去彆人家做客時,打扮的還是很符合這時代的“審美”的,換言之,就是很娘氣,很“弱不勝衣”。
再加上胡大常年做苦力,一身腱子肉,看起來確實像是能提小雞一樣把馬文才提起來的樣子,彆說胡大,就連李管事等人都以為馬文才是和祝英台感情深厚,想要為朋友“兩肋插刀”了。
“我……我考慮考慮。”
胡大一邊悶聲回應著,一邊腳步不停。
馬文才見他軟硬不吃,油鹽不進,似乎還對祝家莊有很深的恨意,心中暗暗著急,卻還要裝作一副文弱且手足無措的樣子跟在後麵。
祝家莊的工坊是越往碼頭處越繁忙,胡大挾持著祝英台走了一路,自然也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
還有很多推著車子在送著什麼的力士都頓住了腳步,直到被人狠狠抽了鞭子,才重新動了起來。
拜胡大所賜,馬文才得以跟著窺見了祝家莊工坊深處的秘密——那些從碼頭處源源不斷送上岸的,並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而是一車車已經生出紅鏽的鐵器。
這些鐵器,有的看得出曾是鐵鍋、菜刀或是鋤頭之類,有些卻似是兵器和大件的鐵器,有些則鏽蝕到看不清是什麼東西。
如此一來,就和祝英台所說的“廢鐵回爐”對的上號了。
這麼多鏽蝕的鐵器,難道祝家莊裡還有人乾盜/墓的勾當?
可祭器也該是銅啊……
因為祝英台的情況更緊急些,馬文才沒辦法再細看細想,隻能將這一切記在心上,緊緊跟隨著胡大的腳步。
祝英台比胡大矮小許多,一路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被拖著走,她心中其實害怕極了,卻又擔心自己太過恐懼會讓祝家人和馬文才亂了方寸,一路上幾乎是咬著牙提醒自己一定要鎮定,直咬到牙齒都痛了。
離碼頭越近,所有人的精神也就越緊繃,概因整個祝家工坊區,就屬碼頭附近防衛最嚴密,幾乎到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地步。
從成品間裡有那麼多箭頭就可以想象,一旦祝英台提前脫離了胡大的控製,麵對他的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胡大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離碼頭越近,胡大禁錮著祝英台的程度也越嚴重,嚴重到後來李管事就差沒哭著求他手中的箭頭放鬆一點了。
祝家人應該得到了消息,但反應還沒有那麼快,李管事是工坊這邊的管事,在他的喝令下,一切攻擊的行為都停止了。
對於工坊裡的守衛和武士來說,他們既不認識胡大,也不認識被胡大劫持的人,李管事既然讓他們離遠點,他們就離遠點。
也許是一路上暴露出的武力,讓胡大重新審視起和祝家拚的魚死網破的後果,等到李管事讓人準備好的小船被推出來,胡大的態度終於沒有那麼死硬了。
他先劫持著祝英台,連拽帶拖的把她拉上了船。
而後,一指馬文才。
“你,你也上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被遺忘的大牛:……我覺得我還可以救一下。
被遺忘的二牛:……我覺得我下場的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