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骨傳奇》全本免費閱讀
虎缶方才出宮,本欲順道赴宮門外市集為曾淇采買衣物脂粉,哪知甫出宮門,還未上車,便被一人攔住。仔細一看,來人正是興汶府上管事,言說興汶正在治辦宴席,一眾好友也在趕來的路上,為禦史大人慶功。
虎缶奇道:“我方歸殷都半日,你主便知曉了,當真耳目靈通。”
興府管事一邊伺候虎缶上車,一邊笑道:“這宮門內外耳目眾多,算起來,禦史大人凱旋之事,殷都中我家主人算是後知後曉的,故而方才忙於置備宴席。”
虎缶一想,自己在宮中任小臣時也有耳聞,各方勢力都在宮中收買眼線,為的就是先人一步知曉重要信息,想不到如今自己的行止作為也成了各方勢力關注的重要信息。虎缶最近忙於王事,倒是未曾料到這一點。想到這一層,虎缶不禁覺得周遭暗處有幾雙眼睛正盯著自己,不自覺地正襟危坐,將伸入脖頸搔癢的手收了回來。
是日,自小食時分至深夜,虎缶與一眾好友在興府宴飲高歌,平日寡言的姬非高歌一曲西鄙俗曲,曲調高亢雄渾,博得滿堂喝彩。好友中獨缺了子昭,虎缶提起子昭,一眾好友皆唏噓不已,借著酒力又說了最近兩個月殷都中有關更立儲君的傳言,看似子昭的境遇更加不妙。
虎缶念及此處,心中無心歡飲歌舞,一班曼妙女萬舞姬也提不起他的興趣。更何況虎缶心中還記掛曾淇,回想今日曾淇猜題不中時怏怏不樂的神情,心中憐意大盛,決計次日朝會之後一定為心上人采買禮物,以博佳人一笑。便以次日還要參加朝會為由,告退離席返回虎府。
饒是如此,次日朝會之上作為主角的虎缶依然酒意醺醺,強打精神。幸而商人好飲,貴胄尤甚,朝會之上隻要不醉酒失態就不算失禮。
朝會之上,先由太卜任風向朝臣解說前日占得西方入寇之卜的卜象和卜辭。任風乃是商湯時左相任仲虺之後,亦是薛方國小宗,是當今薛侯的叔祖父,年事已高,說話緩慢,一句三喘,說了半天才將卜辭解說完全。眾臣聽後竊竊私語,加之西方小羌東漸之事,殷都中已人儘皆知,朝臣顯然皆在擔憂西方戰事再起。
其後,便命虎缶稟告河東兆征兵籌糧的結果,眾臣聽後大半麵有驚訝之色,麵帶詫異者顯然皆是耳目不靈之輩,沒有提前得知虎缶在河東兆征兵的事跡傳言。
虎缶稟告完畢,商王子斂緩緩說道:“虎缶再立一功,當賞。然餘聞言,虎缶擅免重臣,私調王師,有罪當罰。餘一人深不以為然,若事事圈囿,臣子何以奉公?故餘必賞虎缶。”說罷,揮一揮手。
侍立一側的多尹薑貞便舉起寫在一方白帛之上的封賞王命,宣讀起來:“王曰‘庸鼓殷殷,天下從之。商道振振,賢臣輔之。’虎方侯嫡世子,太史寮禦史虎君缶,奉王命登兵募卒。二月有餘,輾轉千裡,募得忠勇士卒三千六百,兵革糧帛億萬。王曰‘大賞以酬其功,封虎侯庸為西伯,統領西方戎事,令虎缶為西史,執掌西方史事。’欽哉王曰!”
薑貞宣讀王命以畢,虎缶趕忙出列行大禮叩謝。商王意猶未儘,言道:“虎君父子為西邊藩障,可使餘一人少去許多西顧之憂。卿即日便啟程,輕車簡從,前往虎邑,探訪西邊各方國與諸羌動向。此去虎邑,為國分憂。餘一人欲再賞虎君,君可有他事欲求封賞?”
虎缶本欲求商王召子昭回都,但子昭早已明言不可有此一議,虎缶隻得作罷。虎缶最近心中所想、身上操勞,除了征兵便是曾淇,如今征兵之事已了,腦海中滿是曾淇的曼妙倩影。此時,商王突然節外生枝要給自己額外封賞,朝會之前多尹薑貞交代的朝會議程可沒有這一問。
虎缶心中一急,腦子一熱,將腦中的曾淇說了出來,朗聲道:“臣已及婚娶之年,尚未有婚約。然心中有一佳女,溫良淑德。其父乃虎方之臣曾氏,為大商戰歿沙場,其母亦往,此女名淇。求大王為吾二人賜婚,則缶與虎方上下不甚歡興雀躍,感念大王聖德厚恩。”
商王麵露微笑,道:“如此佳事,餘當成全。汝與曾淇可有婚約在身?”
虎缶答道:“臣與曾淇皆無婚約在身。”
商王道:“準虎缶所請。令宗尹為主婚,待虎缶從虎方返回,便即行納吉、納征之禮。”
虎缶再行大禮謝恩。
朝會罷了,虎缶簡單敷衍了相熟朝臣的恭喜,飛奔出宮門,教候在此處的虎爪奔回虎府,交代府中人準備明日返回虎方的車馬行李。自己則與鄧斛駕車,直奔市集為曾淇采買禮物。此事不辦,虎缶心中仿佛無法安定下來,坐臥不寧。由此觀之,自古熱戀男女的情愛之事皆是如此,今人謂之“戀愛腦”。
中午時分,殷都的天氣由陰轉雨,雨雪交雜的濕雪如碎星一般,細細密密的從陰沉的天空中灑落而下。虎府中曾淇的心情卻與此時的天氣迥然不同,托腮望著天空,沉思了良久之後,曾淇正欲去安頓準備今天闔府上下的小食,卻見虎爪急匆匆跑進府來。眼著虎爪一人神色慌忙、滿頭大汗地奔進前庭,曾淇突然心中慌悸,暗道不好,難道是虎缶在今天的朝會上出了什麼岔錯。府中眾人圍著虎爪一番詢問之後,方知虎爪雖然形色慌忙,但帶來的卻都是好消息。
虎爪先是稍微將氣息倒順,便在虎負和虎牙催促的眼神之下喘息著說出了第一件喜事,虎侯和虎缶皆被商王封賞。接著,虎爪便將眼神轉向由內室匆匆趕來的曾淇,將第二件喜事大聲說了出來,虎缶求商王賜婚,商王不僅準其所請,還令宗尹子弗主婚。眾人聞言頓時歡呼鼓掌,原本各自在房中忙碌的府中人眾聽得前庭嘈雜,也都圍攏了過來,一探究竟。
鄧斛在側調笑曾淇:“難怪此次赴河東兆一行,路上少主不要我駕車,將我這老馭者趕去後車,我還道犯了什麼過錯,原來是為了成就好事。”
虎負接話打趣道:“爾個糙黑老馭安坐車上,夾在少主和曾姑娘中間,隻會礙手礙腳,壞人佳事。這便是犯了天大的過錯,犯錯卻不知錯,錯上加錯,我若是少主,一定重重責罰於爾。”
鄧斛哈哈大笑,道:“管事說得不錯,老鄧知錯認罰。還請曾姑娘小食時多備些酒肉,老鄧定然自罰幾杯。”
虎牙湊趣道:“還喚‘曾姑娘’?今後要稱‘少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