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詫異：“喲，這畜生是在保護人呢？”
“什麼人？”另一名人類走到嬰兒身側，將手放在他頭頂測試，“嘖，沒有異能，是劣等基因。難怪這畜生要保護，畜生保護畜生不是天經地義的？”
說罷，大家都笑了。
測試之人將手置於嬰兒脖頸，隻是片刻，嬰兒便沒了哭聲。
接下來，狐人便什麼都不記得了，隻是倒在地上，再次睜開眼睛，便已被關在籠中。
貪婪的人類啊。
狐人連說話的氣力都沒了，他知道自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末日後又如何，人類看他的目光依舊帶著占據一切的貪欲。
“來人！”麵前長相醜陋的人類喊道，“給我把它活剝了！”
說罷，醜陋的人類將另一個懦弱的人類拽到籠子前。
“給我們的新隊友做一件毛皮大衣。”
真是好笑。
最後還是沒能逃脫成為毛皮的命運。
不過沒有關係，如今他們有自己的神了，死後會回歸神的懷抱，獲得新生。
狐人閉上雙眼。
隻要祈禱，祈禱吧。
籠子們‘哐當’打開，幾個粗壯的男人把它拽出。
第一步是放血。
人類找來架子，將狐人倒著吊在上方，割開皮肉放血。
“隊長。”某位異能者說道，“血要接嗎？”
隊長否定道：“不用，變異動物的血沒有任何作用，我們也吃不了它們的肉，隻有一身毛有點用處。”
“是！”
於是，他們任由狐人的血淋在地麵，將乾巴巴的土地染成鮮紅色。
所有人都在拍手叫好，馬融顫抖著不敢抬頭。
“馬兄弟，不用害怕，我們隻是殺個動物而已。”隊長道。
“以前有菜市場，所以我們買的是殺好的，現在沒有菜市場了，隻能親自動手啊，這點看的勇氣，馬兄弟還有的吧？”
馬融努力讓自己笑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笑的難不難看。
麵前的狐狸已經被放掉大部分血，身體乾癟，氣息出多進少。
直視，他要直視。
“剝皮吧。”隊長請飄飄飄的下命令。
馬融隻好看著。
“馬兄弟，你知道要怎麼剝動物的皮嗎？首先要拿溝子把動物的上顎鉤住懸掛——”
按著他的說明，異能者們往下操作。
“拿把挑刀，沿著唇齒切開，最開始要做的，就是把皮、還有肉——分離開來。”隊長笑眯眯的轉頭，“這點，人也是一樣的。”
馬融麵色鐵青。
“不過人皮的用處不是很大，一般我們不會處理的很精細，它們的味道也不是很好。”
分割還在繼續，馬融看異能者們把狐狸皮挑開。狐人有很強的恢複力，此時他一定非常痛，但狐人沒有叫出哪怕一聲。
馬融的眼睛盯著前方，但視線渙散，他知道自己看不下去。
“對於人肉到底哪個部分最好吃呢，一直都是眾說紛紜的，我認為是眼眶那邊的肉最好吃，讓我想到魚眼眶邊的肉。說起來挺懷念的，我小時候，媽媽總是會把那部分的肉留給我，說是吃了聰明，可以讓眼睛清明。”
隊長保持著閒聊，馬融不想聽，但他必須聽，因為隊長會時不時問他，並征求他的意見，如果回答不上來……
“不過，也有兄弟認為胸脯肉好吃，這可能和人小時候的哺乳期有聯係，至少我覺得我過去的經曆，讓我對人肉部分的選擇和其他人產生分歧。”
“但這比較麻煩，因為眼眶旁邊的肉最少，價格會昂貴一些，想要多吃就要付出格外的價錢。”
嘶啦——
馬融看著異能者們，看他們將整張頭皮從狐人臉上剝下，那張臉不再毛茸茸，它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似乎要將所有傷害它的人記牢。
死了嗎？
大概是沒死的。
隨著皮被剝下，狐狸身後的大尾巴也被牽扯著一動一動，大概是沒死吧。
隊長沒有放棄聊天，他大談吃肉心得，說的意猶未儘，又聚焦到馬融身上，“馬兄弟，你覺得呢？”
馬融冷不丁的一抖，“啊？”
“你覺得哪一部分最好吃呢？”隊長麵不改色，“哦……忘記和馬兄弟介紹了，其實這幾天送上來的肉，都取自人體的不同部位，不知道馬兄弟有沒有吃出來……”
馬融手指一顫。
他一直在裝作不知道。
雖然接受了自己吃人肉的事實，但隻要不去看殺人的場景，馬融就可以裝作不知道，隻顧著吃，當做普通的肉就好。
但是不行。隊長在不斷挑戰他的心裡底線，逼迫他承認自己吃了人肉，逼迫他去直視殺人，處理人肉的過程。
現在他隻是看一隻類人的狐狸被殺，之後，恐怕他就要被帶著參觀人肉屠宰間了。
提出這麼一個問題後，隊長自問自答似的，給了馬融一個台階下。
“不過馬兄弟才來不久，這幾天吃飯吃的也著急，沒有品出最喜歡的一部分也正常，這樣吧馬兄弟，我帶你去廚房看看，你自己挑選一下，看看自己選擇的部位味道如何。”
隊長心血來潮，剛說完就轉身。
“馬兄弟，我們走吧？”
馬融顫顫巍巍的指著剝皮剝到一半的狐狸，道：“隊長，這邊不看了嗎？”
“看？啊……沒什麼好看的，差不多快結束了。”隊長高昂起頭顱，“比起這玩意兒，不如確定等會吃什麼，走吧馬兄弟。”
看來不去不行啊。
馬融隻好硬著頭皮跟隊長來到廚房。
待在營地幾天，他還是頭一次來到這裡的廚房，裡麵腥味不重，反而還有一股清香。
簾子後走出一個彪形大漢，圍著暗綠色的圍裙，塑料手套上全是血跡。
“隊長啊，您今天怎麼有空來廚房？”廚師看起來挺高興的，他不管手套的血，就這麼一拍腦袋，“瞧我忘了，今天新送來了一頭人，隊長，還有這位……新隊友，你們進來看看吧。”
外麵的廚房擺滿巨肉，這些都是解剖好的，馬融能勉強當他們是大型動物的肉。
簾子展開，預想當中異能者罵人的場麵沒有出現，被五花大綁放在中間的，是個肥瘦均勻，但目光癡呆不停流口水的裸/男。
“新隊友還沒見過吧？這是我們基地用先進培育方法培育出來的，集中放在培育場培育，從出生到長大販售隻要十五天，不過營地購買隻能買到進化者，想要吃好的異能者肉，還得回到主基地啊。”廚師感慨著。
“不過新隊友彆擔心，我覺得以你的資質，很快就能得到推薦，去高一等級的營地了，不出半年就能到主基地。”
馬融第一次直麵要被自己吃掉的人。
他或許不能被稱作人了，這隻是填鴨式喂養出來的類人生物。
可為什麼……為什麼越是這麼安慰自己，他就越是難受呢？
胃中翻滾，馬融還是控製住了，沒有將嘔吐物吐出嘴中。
廚師鼓起掌，由衷的讚歎道：“不錯啊，不愧是隊長看好的異能者，不少新人第一次看到吐得昏天黑地。”
隊長也是滿意的。
馬融將喉嚨口味道難聞的嘔吐物咽下去，沒被任何人看到。
在隊長鼓勵的眼神下，他走到那隻人的麵前，四下挑選一番，指著它的脖子。
“就這一塊吧，我挺喜歡吃鴨脖的，以前沒事就要啃啃，這塊肉好好做，味道估計不錯。”
廚師翻了個花手變出刀刃，一刀砍在人的腦袋下方，鮮血飆濺。
“不錯啊新隊友，有眼光。”
“這就對了，馬兄弟。吃人並不是什麼忌諱的事，人到底也是動物，為什麼就不能被吃呢？你就把它們當做農場裡的雞鴨，畢竟沒有人會憐憫那些畜生，不是嗎？”
馬融扯著笑點頭，他忽然就感受不到悲傷了，明明截止到剛才，他心口的某處還在劇烈震動。
“很好，馬兄弟。恭喜你加入我們——記住，我們是‘新人類’，和被淘汰的‘舊人類’不是同一個物種。”
隊長大步邁到帳篷邊，撩開一麵布料，讓外麵的天光泄露。
“來吧，馬兄弟。”隊長呼喚他，“披上你的新衣服，這是我們送你的入隊禮物。”
馬融半彎著身體走出帳篷，兩名美女走來，手裡捧著一整張乾乾淨淨的銀白色狐狸毛皮。
他低下頭，皮毛加冕於身。
隊長站於馬融身側，遞他一把匕首。
“去吧。”隊長遙遙指著營地中央，“結束它的生命。”
馬融腳步沉重，一點一點走到狐人身旁。
它早就看不出原先的樣子了，全身都是紅色的軟肉，尾巴被砍下，一邊的異能者甩著玩耍，用作逗它的玩具。
馬融就這樣蹲在狐人身邊。
就在他準備下手時，氣若遊絲的狐人卻睜開了雙眼，那像極了人的眼睛逼得馬融心臟狂跳。
“你說。”狐人挪動乾癟的嘴唇，它的口中沒有牙齒，異能者正在用雪亮的牙串作項鏈。
這微弱的聲音，也僅僅傳達給馬融一人。
“你說……到底是我狡猾……還是……人類…狡猾呢？”
血肉模糊的臉，馬融卻看到它露出比人還要像人的笑。
馬融恐懼著。
他高舉匕首。
噗嗤。
從此，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