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南:“不夠我借你啊,之後在工資裡扣,不還完不讓走。”
柳雨山嘴角勾起一個笑:“你知道我當程序員一個月工資多少嗎?”
“多少?”
“上一份是年薪87w,下一份怎麼也百萬起了。”
蔣南眼神一滯:“你要走了嗎?”
柳雨山微微咬著牙,不敢睜眼看蔣南:“嗯,差不多了吧。”
一路上沒怎麼再說話,快到家的時候蔣南接到阿沐的電話。
蔣南碎碎念:“大周末的找我乾嘛?”
他是那種周末完全不跟員工聯係的老板,也不希望員工聯係他。你不想過周末還想過呢。
阿沐的聲音激動得衝出話筒:“南哥!!新單子!你猜我接到誰的電話了?!”
蔣南嘴角抽搐:“我想應該是斯嘉麗約翰遜。”
“是著名演員!實力派影帝北樾!!”阿沐像個狂熱粉絲一樣大喊大叫。
蔣南:“北約?哦哦哦,北樾,誰啊?”
柳雨山瞳孔地震:“北樾?!”
第36章 再見我的可可西裡(一)
作為工作室裡唯一一個不知道北越是誰的人, 蔣南對晚上十點要跟客戶見麵的請求十分不滿,尤其今天還是周末。
晚上九點,蔣南穿著T恤短褲, 腳上一雙人字拖敲響柳雨山的門, 隻聽見一聲來啦, 但是久久不見身影。
大約五分鐘之後,柳雨山終於打開了門, 一身精致的衣服,連頭發都抓了一下,淡淡香水氣味鑽進蔣南心裡。
“你穿成這樣乾嘛?你還戴了個耳釘?”
柳雨山側過臉去展示自己的耳釘:“好看吧。”
蔣南皮笑肉不笑:“嗬嗬, 好看。”
蔣南對那個北越更好奇了, 到底是何方神聖搞得阿沐和柳雨山都這麼大陣仗。
按著北越那邊給的地址打車過去,半小時後停在了長北市最豪華的酒店門口和阿沐彙合,一個高瘦的女人坐在大廳的沙發上, 見他們三個進來後走過來問:“請問是蔣先生嗎?”
“是。”
“請跟我來。”
三人跟在女人身後,蔣南戳一下柳雨山的胳膊小聲問:“就是她?”
柳雨山搖搖頭。
“那這是誰?”蔣南又問。
柳雨山:“彆說了,人家能聽見。”
但是走在前麵的那位女士倒是一直沒有回頭,就那麼往前大步走著, 完全不擔心後麵的人沒有跟上什麼的。
進了一個套間,可是裡麵沒有人。
“請在這裡稍候片刻。”女人給他們沒人拿了一瓶水, 說桌上的東西可以隨便吃。
“你們可以叫我Luna, 北樾先生還在做一個專訪, 結束後會和大家見麵。”
說完Luna也離開了房間, 阿沐看著她的背影,沒心沒肺地就拿起叉子想紮水果吃。
“不怕有毒啊!”蔣南說。
“這是北樾經紀人。”柳雨山說。
蔣南:“那又怎麼樣。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這麼神秘不知道還以為要搞什麼黑色交易呢, 這個女的看起來就像個特工。”
柳雨山無言, 紮了塊西瓜吃。
蔣南翻個白眼, 氣呼呼地往後靠在沙發背上,雙臂交叉在胸前。
柳雨山和阿沐分彆坐在他的左右兩邊,都是花枝招展的樣子,打量著彆人的房間吃著彆人的水果。
“小宇哥,四五年前,他來長北市做首映會我還去過呢,真人太帥了!”
柳雨山:“真的嗎?是不是《純真惡徒》那部?”
“是是是,哇塞,太帥了,年中上映,年底狂斬三個獎杯。”
“確實很帥,而且很有頭腦啊,聽說那部戲他自己也參與投資,賺了好多錢。”
阿沐突然搖頭歎口氣:“唉,不過那年他也和肖婷分手了,我很喜歡他倆來著。”
柳雨山:“那本來就是炒作,彆當真。”
“怎麼可能?”阿沐震驚,激動得把一隻手搭在蔣南大腿上。
柳雨山吃塊水果,也湊過來一點,胳膊肘頂在蔣南大腿上神秘兮兮地說:“北樾是gay啊,圈內人都知道。”
阿沐:“不可能,他們都被拍到同居了。”
柳雨山:“隨你吧。”
柳雨山這幅樣子,反而讓阿沐覺得他說的是真的,自己磕的CP已經be就算了,怎麼還是假的啊……
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距離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將近二十分鐘Luna才帶著他們去了隔壁套房。
進門就是一個寬大的客廳,看到沙發上有一個疲憊的身影,他穿著白色襯衫,雙臂撐在膝蓋上埋頭在養神,精中帶著一絲淩亂的頭發絲都在透露著他的疲憊。
“北樾,蔣先生來了。”
被叫做北樾的男人抬起頭來,展露一個禮貌又疏離的微笑,起身和蔣南握手:“您好蔣先生,我叫北樾。”
蔣南打量著他:“你好,蔣南。”
隨後北樾看到了蔣南身後的柳雨山,他笑著,穿得也很精致,甚至乍一看像是圈內人。
“你好。”
隨後和阿沐打招呼,請他們坐下。
柳雨山坐在最靠近北樾的位置,兩人閒聊了兩句,北樾覺得柳雨山和蔣南阿沐的氣質很不一樣。
經紀人Luna和原本在房間裡的助理都出去了,北樾稍微鬆弛一些,喝了口水。
“我在網上看到了關於你們這個職業的文章,想了很久,有件事想請你們幫忙。”
“文章?”柳雨山問。
北樾:“是的,有天刷短視頻看到的。”
人間山海工作室向來都是低調辦事的,在外都說自己是家政,更不可能發什麼短視頻營銷。
北樾笑笑:“不是那種科普視頻,是個……類似搞笑新聞吧,你的頭卡在了欄杆裡的視頻,有人采訪當時在場的幾個大爺,他們說了你們是做遺物整理的。”
柳雨山尷尬又不失禮貌地扯出一個微笑:“是嘛……”
蔣南和阿沐都埋頭憋笑,柳雨山伸腳踢了一下蔣南。
蔣南:“咳咳,那,那個,北樾先生,說一下您的訴求吧。”
“我小時候在藏區生活過一段時間,認識了一個朋友,後來他回藏區成為了一名巡山隊員。”
“巡山隊員?”阿沐喃喃。
蔣南解釋:“自然保護區會設有保護站,巡山隊員負責巡視反盜的工作。”
“是的,”北樾向蔣南投去讚賞的眼光,“不虧是在警務係統工作的人,蔣先生很了解。”
蔣南抓住了這句話的一個信息:“你調查過我們。”
北樾倒也坦然:“事關生命安全和職業生涯,請原諒我的謹慎。”
柳雨山和阿沐都對北樾有濾鏡,對這件事完全接受,他一個風頭正盛的大明星,注意一點很正常。
但是蔣南有點不爽:“你到底想乾什麼?”
北樾:“他死了,我收到了他的死訊,我想去把他的遺物帶回來,但是我自己不敢去,我也不想帶自己的工作人員去。你們的工作就是這個,我非常需要像你們這樣隻把這件事當做工作的人陪我一起去。”
除了能在他說“死了”這兩個字的時候在眼神裡捕捉到一絲痛苦,其餘時候他又恢複了那副禮貌又疏離的表情。
蔣南隻思考了三秒鐘,就說了:“好,我接。”
北樾有些意外:“真的嗎?價格我還沒有說,而且這不是三四天的事情。”
“嗯,價格你和阿沐對接就好。”蔣南說。
全程柳雨山都沒有怎麼說上話,影帝給的酬勞自然不會少,他還準備了一份合同要簽,其中包括保證安全、保密之類的內容,蔣南看過之後簽好,遞給柳雨山。
北樾下意識的出手阻攔:“隻需要您簽就好。”
蔣南理解出他的意思:“隻要我去?”
北樾:“不需要太多人。”
柳雨山和蔣南對視一眼,笑了一下點頭,自己去了確實未必能幫得上忙,而且自己最近也還有一些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去也好。
“我需要同事。”蔣南轉頭看著北樾。
北樾不解,價格已經談好了,一個人不是更劃算嗎?
蔣南:“我也需要保證自己的安全,誰知道你是不是要把我騙去什麼地方把我心愛的腰子割了呢。”
他這話是半開玩笑的,定金已經夠買好幾個腰子了。
北樾也不再爭執,他其實並沒有什麼太介意的地方,況且,柳雨山看起來更好溝通一點,至少他是自己的觀眾。
事畢之後阿沐打車回家,柳雨山和蔣南一起。
柳雨山問他:“乾嘛非要我一起去?”
蔣南:“不能讓你在家偷懶。”
柳雨山:“我什麼時候偷過懶了?你有沒有良心啊!”
蔣南笑,靠在椅背上休息,微微偏頭看著柳雨山:“我怕我一回來你就跑了。”
柳雨山不敢看蔣南,看著窗外輕聲說:“我跑什麼……”
“你都把我睡了,可彆玩什麼突然消失的戲碼啊。”
柳雨山回頭給他一個眼刀:“閉嘴吧你。”
蔣南笑笑,湊過去說:“可不能賴賬啊,我這一世清白都毀在你手裡了,你得負責。”
柳雨山咬著牙拍他大腿,讓他彆說了。
他越這樣蔣南就越來勁,還想再說兩句逗他。
這時前麵的司機大哥忍不住了,“哎喲大兄弟,回去再說行嗎?我這聽得都燥得慌,你快饒了我吧。”
柳雨山比他還燥得慌,擠到邊邊的位置縮著不動了。
按照約定的時間等了幾天,期間人間山海的官網上線了,阿沐每天上班都守著後台,一個人都沒有。
一周後,第二天就要出發了,蔣南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去看柳雨山收拾得怎麼樣。
護膚品、麵膜、防曬、廓形西裝外套、凹造型棒球帽。
蔣南蹲在柳雨山攤開的行李旁邊,愁得白頭發滋滋往外冒。
“柳雨山,你這要是去海島度假嗎?”
柳雨山正在廚房收拾點小煮鍋什麼的,加上他剛剛購買的卡式爐,可以在路上做飯吃。
蔣南靠在廚房門口:“真的沒必要,小宇,帶點乾糧泡麵就行了唄,我們是進藏,不是勇闖亞馬遜原始森林。”
柳雨山:“不喜歡吃泡麵。”
蔣南:“路上有地方吃飯啊。”
“真的?”
蔣南哭笑不得,“現在路線已經比以前成熟很多了,真的。”
蔣南勸了一晚上,柳雨山才把那些沒必要的東西換了,帶上衝鋒衣和擋太陽的漁夫帽。最後蔣南從他那裡順了一瓶防曬霜。
但是第二天一早在小區門口等到開著越野車的北樾時,蔣南的白頭發又在滋滋往外冒,這小子居然還做了個造型。
“走吧,我先開。”北樾戴著墨鏡,大背頭,是挺帥。
但是他是客戶,現在說也沒用了,直接閉嘴上了車。後座上放著一個大盒子,柳雨山問這是什麼。
北樾轉頭,拉下墨鏡露出眼睛說:“卡式爐,我們可以在路上自己做飯吃。”
蔣南:“……”
第37章 再見我的可可西裡(二)
蔣南這輩子沒怕過什麼東西, 現在有了,卡式爐。
他是完全把這個事情當做一個出差的工作的,但是柳雨山和北樾好像是自駕旅遊。
柳雨山這樣他還能理解, 畢竟他沒有去過藏區, 對這份工作的看法也還不成熟。北樾是怎麼回事?他說曾經在藏區生活過一段時間, 而且逝者是他的朋友,還是因為那樣令人惋惜的原因去世的, 他怎麼看起來這麼樂觀呢?
結合之前柳雨山那麼肯定的說他是gay,這個逝者不會是他前男友吧?還是有深仇大恨的那種。
上午一直是北樾在開車,這輛越野價格不低, 不管是外麵還是裡麵都很帥氣, 柳雨山身為一個沒有駕照不會開車的人都覺得這輛車太man了。
由於蔣南說要睡覺就沒有坐副駕駛,柳雨山坐副駕駛陪著北樾。
一開始還能撐著,車子上高速一個小時之後, 柳雨山也有點熬不住了,北樾開車不放音樂不聊天,就乾開,柳雨山昏昏欲睡。
但是又不敢睡, 怕自己睡覺影響北樾的狀態。
“困就睡一會,再過一個服務區我們停下來休息一下換人開。”北樾說。
柳雨山甩甩自己的腦袋:“我不困的, 還行。”
北樾笑笑, “那聊會兒天吧。”
著名影帝要跟自己聊天誒, 柳雨山精神立刻就上來了。
“聊什麼?”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北樾問。
“我們還沒有在一起!”柳雨山無能低聲狂怒。
北樾微微偏頭看一眼, 笑得更開了:“還沒有,那準備什麼時候在一起?”
柳雨山:“我們隻是朋友, 真的。”
北樾看他一臉無奈的表情笑笑沒再聊這個話題, 問了一些和遺物整理師這兒工作相關的話題, 接著又聊了一下和死亡相關的電影。
柳雨山的閱片量不少,能和北樾聊個一二的,除了男生比較喜歡懸疑類型片戰爭片之類的,他還看過不少家庭題材、女性題材的電影。
“你提名雙金男配的那部我覺得就很好,沒能獲獎真的很可以。”
北樾有點意外:“那是我票房最低的一部,差點賠本。”
“賠本?”
“嗯,我投資的。”
柳雨山:“你對女性議題很有興趣嗎?”
北樾想了想:“倒也不是說多有興趣,我沒有對什麼事情特彆有興趣過,大多數時候都是好幾個並排都差不多的那種,投拍這個是因為劇本好,而且市場上同類型的電影太少了。”
柳雨山不是很明白第二個原因是什麼意思,少,意味著難拍或者沒市場,為什麼會因為這個去拍。
北樾主動解釋:“我想市場需要多元化,正好我有這個能力,就試一下。”
柳雨山點點頭,覺得說完這句話的北樾身上散發著藝術的光。
“那你呢?你是喜歡這種題材的電影嗎?”
“嗯……就是不挑題材,什麼都會看一點,跟我媽養成的習慣。看多了就不會總覺得這也接受不了那個三觀不正的,很多東西就是看看、了解一下,沒什麼壞處。”
北樾似乎很欣賞柳雨山這種對藝術的態度,笑著點點頭。
兩個服務區的路程不短,兩個人聊了一路,到後麵開始聊一些明星的八卦,柳雨山興奮得不斷拍大腿。
“哎呀!我就說他們兩個肯定有一腿!不是還在一起就是愛過。”
北樾哈哈大笑:“不過我再次聲明哈,不保真,我也是聽彆人說的,有些都是上網刷到的。”
“你們明星吃瓜還靠上網呢?”
“那肯定的啊,娛樂圈這麼多人,哪兒能都認識啊,有些事不上網我還不知道呢。”
終於在中午十二點之前到達了要休息的服務區,柳雨山終於想起來回頭看一眼蔣南。本以為他一直睡著,沒想到正睜著眼睛雙手抱在胸前,一臉死相。
“你什麼時候醒的?”柳雨山問。
蔣南:“在你狂拍大腿的時候。”
因為柳雨山不會開車,蔣南和北樾商量好一路上怎麼輪著開,計算好大概的抵達時間後北樾給那邊的人打了電話,約好見麵的時間。
“走吧,下去買點東西。”蔣南說。
柳雨山:“走,北樾你吃什麼?我們給你帶回來。”
北樾:“不用,我一起去就行。”
“萬一被人認出來怎麼辦?”
“我戴個帽子墨鏡口罩就行了。”
蔣南無語:“你這樣更更容易被認出來好嗎?本來還沒人注意呢,一看這打扮都看你。”
北樾對著後視鏡看看,好像有道理。
“找地方把你的發型卸了,換個不聯名沒設計感的基礎款T恤,戴個墨鏡保證沒人認出你來。”
蔣南這話一出,好像在說北樾被人誇讚的外貌隻是因為他很會打扮,給柳雨山都聽尷尬了。
北樾倒是沒有在意,並且拿上洗發露衝進了服務區的衛生間。
影帝脾氣不錯,柳雨山和蔣南都這麼想。
趁著北樾去洗頭,蔣南終於把憋了一早上的氣發出來了,他惡狠狠地攪拌著碗裡的米線:“挺能聊的啊,聊了一路。”
一柳雨山暗笑:“有嗎?就是隨便聊聊,沒想到時間過得那麼快,和影帝聊天可真有意思。”
蔣南:“聊這麼多怎麼不八卦一下影帝有沒有男朋友,要是單身的話可以衝一下,多好。”
沒有比這更好笑的場麵了,柳雨山想。
很快北樾就回來了,夏天天氣熱,洗完頭簡單擦一擦在外麵甩兩下就乾得差不多了,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帶了個口罩過來。
看麵前這兩人的氣氛不對勁,試探著問:“吵架了?”
蔣南嘁地一聲。
北樾看向柳雨山,柳雨山給他眨了個眼睛,北樾心領神會,裝模作樣地說:“不會是因為我吧,我和小宇隻是普通朋友啦。”
“得了吧你。”蔣南白眼。
“真的啦。”北樾嬌羞。
蔣南夾起一大筷米線:“你一看就是下麵的好嗎!”
柳雨山和北樾爆笑,那他在陰陽怪氣些什麼啊?
不管他在陰陽怪氣什麼,車還是要開的,這次換北樾去後座休息,柳雨山依然堅守在副駕駛。
車子一路向西,漸漸入了川渝,地形開始多樣,景色也更豐富了,柳雨山盯著窗外的景色看。
“來過這邊嗎?”蔣南開口。
“沒有,第一次來。”柳雨山手肘打在車門上,回過頭看他:“你呢?”
蔣南:“來過,跨省辦案。”
很快又沒有了話講。
不是沒有話說,也不是對對方有什麼意見。
都是成年人,誰都明白對方在想什麼。柳雨山知道蔣南要他一起來辦這個單子的原因,蔣南也知道柳雨山的躲避因何而起。
“其實……我有話想跟你說來著。”柳雨山看向蔣南。
蔣南雙手放在方向盤上,雙臂的肌肉結實有力,總是愛嘴柳雨山的他這次卻說:“回去再說吧。”
輪流開了兩次,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兩個司機都覺得需要休息了,就近找了個高速路口下去,找了個酒店住下。
這是個小縣城,麵積不大,大晚上的也看不出來風景怎麼樣,定房間的時候說隻剩下兩個大床房和一個標間了,這意味著蔣南和柳雨山必須得住在一起。
最後要了個標間。
上次他們一起睡覺還是在柳如雪老家,柳雨山還記得那張硬板床和想要吻過來的蔣南。
這次是標間,一人一張床,中間有個茶幾,關了燈,蔣南突然說:“要不要再回老家看看,上次收拾一半就走了,還不如沒動過呢。”
“行啊。”
蔣南沒想到柳雨山答應得這麼爽快,越來越搞不懂他了,到底是想走還是不想走,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第二天一早又起來趕路,北樾肉眼可見的憔悴了許多,一問原來是有點認床,昨晚風又很大,沒怎麼睡著。
“每次換地方都要適應很久,所以越來越不喜歡挪動地方了,恨不得就在同一個地方活到死。”
北樾說著,儘管在車裡,他還是戴上了墨鏡,準備小憩一會。
他的這個習慣就好像是明星的天敵,哪個明星不是一年到頭四處跑的。
長途開車是個耐力戰,蔣南也很久沒有開過這麼遠的路了,到了中午還是決定找個服務區休息一下,安全起見換北樾開。
“這個飯真的不好吃。”北樾說。
蔣南是個糙的,在外麵能吃飽就行了,“在外麵趕路就彆那麼講究了,能吃飽就不錯了。”
“你這話說得,跟他一模一樣。”北樾笑一下。
柳雨山:“誰?”
北樾擰開一瓶礦泉水:“梁木,就是這次要去找的人,我朋友。”
之前柳雨山和蔣南一直不好意思問,畢竟合同期寫得清清楚楚這些屬於隱私。
北樾這麼大大方方的說出來,他們倒是有點接受不良了。
“你們怎麼認識的?”柳雨山問了一句。
北樾艱難的吃著乾巴巴的炒麵,不斷的喝水,又去攪拌那些已經散斷的麵條。
他平時吃東西沒有這麼多小動作的。
現在的他看起來很輕鬆自在,實則是在掙紮,到底要不要說出來,他真的憋了好多好多年,都以為爛在心裡了,現在又被挖出來。最關鍵的是,再想起他時發現什麼都沒有忘掉。
他漆黑的眼珠,淩厲的眼神,他抓住自己的手說“你在這裡就是個獵物”時凶狠又溫柔的語氣。
“要不我們去煎牛排吃吧,真吃不下這個炒麵了。”北樾說。
蔣南:“牛排?”
北樾嗯地一聲:“車裡有冰箱,我帶了牛排。”
柳雨山用肩膀撞一下蔣南:“我就說吧,卡式爐大有用處。”
作者有話要說:
蔣南:這輩子沒怕過什麼東西。
第38章
想要低調的三個人卻在服務區食堂後門高調的煎起了牛排, 北樾動用了鈔能力跟食堂員工要了一個小桌子和三個板凳。
蔣南翹著二郎腿在一旁看著柳雨山和北樾忙活著,他既不會做飯也對吃牛排這件事不執著,弄完了之後柳雨山給他用盤子裝了一塊, 他直接用筷子夾著啃了。
雖然這件事很離譜, 但是牛排味道還不錯。
吃完了繼續上路, 要說北樾的持久力還是不如蔣南,他當明星這麼多年被彆人伺候慣了, 尤其是出門的時候,身邊基本都有人,根本不用他開車, 開兩個小時就會累。
一天後正式進藏, 沿路的風景也大變樣,原本總是和柳雨山嘻嘻哈哈聊天的北樾也沉默了許多。
其實柳雨山和蔣南都很好奇北樾和他口中的梁木的故事,但是他是客戶, 而且還是很大的一個客戶,身份特殊,事前也在合同裡注明過不能過度關注他的事情。
柳雨山在副駕駛坐著,現在車裡沒人睡覺了, 他說能不能聽點音樂什麼的。
得到同意之後打開手機連接藍牙,在音樂列表裡翻。
“能不能放首薑育恒的歌?”北樾問。
“可以。”
柳雨山又想到了柳如雪, 她最喜歡的歌手就是薑育恒。於是在列表裡點擊了她最愛的《在雨中》。
“這首歌很好聽。”北樾說著換了個姿勢, 整個人幾乎都麵向著窗外。
兩位歌手的嗓音單拎出來聽的話會感覺不是很合, 但是在這首歌裡有著突兀的美感。
《在雨中》本身的節奏就和大多數情歌很不一樣, 甚至歌詞看起來都有些不知所雲,但是聽的時候總是能想起些什麼事來, 不是沉溺在過去, 而是灑脫。
是越聽越好聽的類型。
歌曲到尾聲的時候蔣南隨口說了一句:“現在像你們你這種二十來歲的人都喜歡挑著老歌聽了麼。”
柳雨山:“我媽愛聽, 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這句話的隨意和絲絲怨氣聽著有點像在撒嬌,北樾笑了一下,把頭湊到主副駕駛中間的空隙來:“你們連家長都見過了?”
蔣南:“那可不,門當戶對!”
柳雨山轉頭解釋:“意思是我們兩家住對門。”
“哈哈哈哈,真有意思,那這麼說的話我和梁木也是門當戶對呢。”北樾說。
柳雨山:“你們也住對門?”
北樾:“住過對門。”
“其實……”雖然柳雨山和蔣南都恪守職業素養沒有追問,但是北樾想了想還是想說出來:“他是我前男友。”
蔣南:“還真是?”
北樾不解,什麼叫還真是,他的這段經曆按理說沒有什麼人知道的,“你怎麼知道?”
柳雨山:“他猜的吧。”
蔣南:“推理的,通過一些心理學相關知識。”
北樾又哈哈笑,他很喜歡看蔣南和柳雨山鬥嘴,在他看來這是最有意思的關係了,因為總有話聊。
不像他和梁木。
柳雨山接著問了一句:“那怎麼分手了還去找他呢?你們應該很久沒有聯係過了吧。”
北樾往後,靠著椅背說:“有……十年了吧。”
十年,又是十年。
“可能小宇知道一點,我是個孤兒。但我沒說過的是我的養父母在我十二三歲的時候車禍去世了,這時候有個女人出現說她是我媽媽,要帶走,她應該是欠了彆人的一大筆錢,一直在逃,逃了三四年一路逃到西藏去,她說有個老朋友會在那邊接救我們,結果是介紹她去賣。賣給那些野蠻的的本地人,其中就有很多是乾盜獵的。”
北樾想到這裡,神色很複雜,那段回憶一定很痛苦,但那也是他和梁木認識的開始。
北樾繼續說:“那時候還不像現在,那幾乎就是個無人區,隻有少量當地人,偶爾會有外麵的人過來買貨。我被她關在家裡,一個兩層的樓房,一層有八間,我們住在最靠裡麵的那間,她就在我隔壁的房間裡工作,聽得一清二楚。”
“後來呢……”蔣南小聲追問了一句,這太刑事案件了。
“就一直過這樣的日子,過了很久。我確信她在吸|毒,她精神已經不正常了,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我媽,因為她精神狀態一直不太好。我們也逃不出去,我開始有點崩潰因為很多人在打我的主意,每當這種時候我就在裡麵鎖門,她在外麵也鎖上,在門口大喊大叫的攔著,後來梁木就出現了。”
北樾說到這裡,笑了一下:“他皮膚好黑,頭發很長,紮個辮子,高高的,非常有民族特色,當時他從對麵門出來脾氣很爛地一腳踹斷了放在角落裡的掃把。”
蔣南:“他也是盜獵分子嗎?”
問完蔣南想起之前北樾提到過他是一個保護區的巡山隊員,想收回這句話已經來不及了。
好在北樾也沒有介意,解釋說:“一開始他是,不對,應該說他一開始在假裝是,因為他是本地人,隻有他能接觸到這些團夥。因為他真的太凶了,在知道實情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以為他是個兩麵派,隨時會反水害死警察。”
“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柳雨山問。
比起蔣南專注刑偵部分,柳雨山對這些情感問題比較有興趣。
北樾又湊過來:“你先發誓不會把這些事情說出去。”
柳雨山毫不猶豫:“我發誓絕對不會把今天你說的這些事情說出去。”
說完還cue一下蔣南:“你也發誓。”
“不用了,我相信他。”北樾說。
“為什麼?”
北樾:“他也當過警察啊,我永遠相信人民警察。”
蔣南的嘴角片刻上揚,又馬上收回來,冷冰冰地問:“但是你要是涉及刑事案件我也不會幫你隱瞞。”
“早就結案了……”北樾喃喃。
蔣南放鬆了一些,那說明北樾是沒有參與過那些的。
北樾手掌墊著下巴,看著前方的路:“我們還挺狗血的,就是那種彆人要弄我,他也在場,為了救我跟彆人說能不能把我讓給他。
“他說我不該出現在這裡,說我是個獵物。”
蔣南又警覺起來:“他強|奸你?”
北樾:“哎呀沒有,是我自己想的,說句沮喪的,橫豎逃不過,我那個媽已經自身難保了。”
“那……”柳雨山皺著沒有,有點心疼他,小心翼翼地問:“後來他有好好保護你嗎?”
他很委婉的問的,北樾也很委婉地回答:“他儘力了。”
“後來呢?”
北樾似乎是累了,也可能是回憶這些麵對這些比想象中更難一些。
這的確太沉重。
“我休息一會兒。”
柳雨山看一眼蔣南,溫柔地對北樾笑笑:“好,到休息的地方我們叫你。”
蔣南一口氣沿著國道開到了天黑,找了家賓館住下,越往後條件就越差了,在這裡做最後的休整。
身為程序員,柳雨山很少有機會自駕遊,就算是出差也是坐飛機高鐵,最多也就半天到,這幾天幾乎都是在車上,難免腰酸背痛。
北樾也沒有好到哪裡去,隻有蔣南有點底子,還湊合,但是開了半天的車也累了。
後備箱還有很多吃的喝的,但是誰也沒有力氣再做飯,隨便在賓館旁邊的小店吃了點就各自回房間呼呼大睡。
高原地區晚上風大,柳雨山被風聲吵醒順便起來上個衛生間,隱隱約約聽到隔壁的北樾在打電話,他情緒有些激動,在壓抑著聲音怒吼。
聽不清說的是什麼,但是也不好去打擾,想了想給蔣南發了條信息,問他睡了沒。
好南:沒,乾什麼?害怕了睡不著?
雨山:正經點,我聽到影帝在打電話,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好南:彆偷聽彆人講電話。
雨山:我怕他有什麼事。
好南:有需要他會叫我們的。
雨山:好吧,不過這裡是挺冷的哈。
蔣南沒有再回,柳雨山給手機充上電剛準備縮回被子裡,聽到門口有鬼鬼祟祟的聲音,心裡一驚,屏住了呼吸。
手機亮起來,蔣南的消息:開門。
柳雨山過去拉開一條門縫,看到蔣南抱著被子在門口。
“開門啊。”
柳雨山卸下防盜鏈,蔣南自如地進門,刷地一下把自己的被子鋪在柳雨山的被子上。
“你乾什麼?”
蔣南:“我也覺得好冷,湊一起睡吧。”
柳雨山關好門走過去:“找老板再要一床被子就好了啊。”
蔣南:“這種賓館老板早就睡了,彆麻煩人家了。”
說完蔣南鑽進被子裡,對柳雨山說:“快進來啊,扭捏什麼呢。”
柳雨山無奈,關了燈摸黑過去,掀起被子一角也鑽了進去。
彆說,還真是暖和多了。
中間還隔著距離,除了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其實也沒什麼區彆,這次旅途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原因讓兩個人睡在一起,柳雨山也沒太在意。
“沒想到影帝身上有這麼淒慘的故事。”柳雨山睡不著,閉著眼睛說了一句。
蔣南啊了一聲,像沒聽清似的湊過來一點:“你說什麼?”
“我說,哎呀……”柳雨山往外挪一點:“你彆湊那麼近。”
蔣南:“怎麼,互相取暖都不行嗎?”
“熱死了,你身上通電了吧跟電熱毯似的。”柳雨山說。
“熱?”蔣南裝出一副很受傷的樣子,夾著聲音說:“現在你說熱,不是你剛剛哭著說冷的時候了?”
柳雨山無奈:“我什麼時候哭著說了。”
蔣南:“既然你現在不需要我了,那我走!”
說著就要起來卷走自己的被子一走了之。
“欸!”柳雨山真是哭笑不得,趕緊伸手抓住蔣南的胳膊:“差不多得了。”
蔣南樂嗬嗬的躺下,準備睡覺了。
他就是想逗逗柳雨山鬨著玩,閉上眼睛之後感覺到柳雨山翻了個身麵朝著自己。
他輕聲說:“晚安,蔣南。”
第39章
跋涉了一路, 從那曲往上沿著青藏線進入可可西裡自然保護區範圍內,但是保護區有劃分範圍,他們隻能在實驗區內找地方落腳等待。
隨著政策的完善, 保護區的巡防也更加嚴格, 這個地方已經靠近緩衝區了人很少, 現在又是盛夏,沒什麼人過來玩, 整個旅店就隻有他們三個遊客入住。
北樾一開始還有包袱,在室內都戴著個墨鏡,吃飯也沒有摘下, 被老板笑說室內沒有紫外線, 後來把墨鏡摘了,老板就一句:“這臉蛋子紅得還挺自然。”
壓根不認識。
不過皮膚顏色這件事,不單是北樾, 現在柳雨山和蔣南都黑了一個度,他們兩個比北樾還要黑一些,尤其是柳雨山,作為副駕駛常駐人員, 一天至少要曬十個小時。
落腳的地方就是個小旅店,晚上吃飯的時候柳雨山吃不慣藏區的食物, 三個人就商量著把帶出來的食材什麼的消耗掉。
跟老板借了廚房, 柳雨山掌勺把牛肉都消耗掉, 跟老板要了點土豆蔬菜什麼的簡單做了幾個菜。
蔣南是見識過柳雨山的手藝的, 隻能說這個條件限製了柳雨山的發揮。
但是能在這裡吃上家常菜已經很幸福了,於是蔣南和北樾一直在拍柳雨山的馬屁。
晚飯後柳雨山要求晚上第一個洗澡。
因為老板說了, 熱水器一共就一個, 洗晚了可就要等上好久。上一次洗澡都還是剛進藏的時候了, 誰都想洗個澡。
晚上柳雨山和蔣南睡一個房間,兩張小床靠著兩邊牆壁,中間間隔不到兩米,在這個地方還能洗澡有床睡覺已經很不錯了,兩人也不挑剔,裹上被子就睡。
高原晚上風大,呼呼的吹了半宿,後半夜的時候竟然下起雨來,窗子一點都不隔音,滴滴答答地打在窗台,聽著就冷。
蔣南被吵醒,聽著雨聲,借著月光去看對床的柳雨山,他好像有點冷,那麼大一個人蜷縮成一團,被子死死地掖在身下。儘管光線這麼暗,還是能看得出來他優越的臉部線條。
他長得好看,是沒有攻擊性的那種柔和的好看,儘管他的棱角分明,總是臭著一張臉,但是就是能看得出來,他是個沒有攻擊性的人。
像他媽媽。
“嗯……麼。”
柳雨山不知道夢到了什麼,顫抖了一下,有點醒了,但是沒有睜開眼睛,緩緩挪動身體蜷縮更緊。
蔣南掀開被子下床,蹲在柳雨山的床邊:“冷嗎?”
“嗯。”
“一起睡?暖和點。”
“嗯。”
蔣南其實也有點冷,轉身拿了被子蓋好自己鑽進去:“你往裡麵一點。”
“嗯……嗯?”柳雨山睜開眼睛,兩張臉隻有十幾厘米:“乾什麼?”
蔣南:“你不是說冷嗎?一起睡。”
柳雨山還有點懵懵的,哦了一聲,往裡麵讓出半張床的位置,讓蔣南進來。
他好像是有點習慣了,他們一起睡這件事。
因為是單人床,位置並不大,兩個大男人擠在一起不剩什麼空間,蔣南躺好之後給兩個人都掖好被子。
“好點了嗎?”
柳雨山:“嗯,有點擠。”
蔣南:“要不我把我的床拚過來?”
柳雨山:“彆忙活了,湊活一下天就亮了。”
於是兩人就那麼擠在一起睡,暖和了很多,擠擠也習慣了,柳雨山身體放鬆,半隻胳膊都是搭在蔣南身上的。
他的身體素質沒有蔣南好,也沒有來過高原地區不是很適應,洗完澡就一直覺得有點昏沉,很快就模模糊糊地睡過去。
醒來的時候雨剛好停了,起來吃了點熱乎的東西,柳雨山慶幸自己聽了蔣南的話帶了衝鋒衣,至少現在保暖不成問題。
吃完了早餐繼續等待人來接,三個人就在小旅店周圍活動著,柳雨山和蔣南坐在門口,看著北樾在馬路對麵打電話。
“是不是有什麼難搞的事?”柳雨山喃喃。
“大概吧。”
柳雨山看了一會,想著昨晚他好像也是這樣焦急地打電話,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剛見到北樾的時候,真的覺得他是遙不可及的明星,現在看著,倒沒有這種感覺了,聽他說了以前的事情之後柳雨山甚至覺得有點算得上是朋友。
就那麼等了一天,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三個人都有點坐不住了。
蔣南:“他們還來嗎?”
北樾:“早上打過電話的,後來就打不通了,說是路有點遠,估計路上信號不好。”
蔣南:“你早上打電話就是在聯係他們嗎?”
柳雨山看向北樾,他神色自若,嗯了一聲。
“北樾。”蔣南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你這趟過來究竟有沒有跟對方說好?我們到底能不能進去?”
“當然說好了,再等等。”北樾說。
他的表情和語氣沒有一絲慌亂,讓蔣南看不出來是否在撒謊。
但是進入保護區這件事本身就是有難度的,蔣南一開始就想問為什麼可以進去?就算是整理遺物,如果是親屬,或者是常聯係關係好的朋友都有可能,但是北樾和逝者梁木已經十年沒有聯係,保護站那邊怎麼會聯係到北樾呢?
柳雨山看兩人氣氛有點不太對,尤其是蔣南,看著馬上又要審訊犯人了,便拉拉他的衣袖說:“彆這樣。”
蔣南無奈,沉默半晌,調整好語氣之後說:“如果你不說實話,明天上午十點之前再沒有人來接我們就返程。”
北樾:“我們簽了合同的。”
蔣南:“那又怎樣?你很閒還是我們很閒?我和小宇有工作,工作室那邊的單子堆積著,需要我們的人不止你一個,而你連實際情況都要隱瞞。”
“但是如果你們走了就算是違約,並且車子是我的,你們怎麼走?”北樾眼尾上挑,露出了不曾展示過的狡黠一麵。
柳雨山很意外,北樾這個意思是他早就做好這個準備了,他用這些來威脅他們。
他柔著聲音點明:“北樾,但是你也清楚,在這裡僵持並沒有用。”
北樾壓低聲音:“再等一天,他們再不答應來接,我們就自己找進去。”
蔣南:“你瘋了!”
北樾滿不在乎地坐下,優雅地翹起二郎腿:“我一定要去,我要拿到他留下來的東西,我要看看他心裡到底有沒有過我!”
事情的走向不似開始那般順利,柳雨山甚至開始懷疑北樾跟他們說過的故事是不是真的,這一路上還有哪些是他編造的。
柳雨山想說點什麼,又覺得自己在工作的時候始終是個次要角色,以前做項目的時候還是核心開發總和產品經理battle呢,現在當遺物整理師反倒是說話小心又小心。
“不管是因為契約精神,還是我們這個職業的意義,我們一點都不想把這件事弄得糟糕。”蔣南說著,在北樾對麵坐下來:“我們可以配合你甚至幫助你去完成這個事情,但是你要如實的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
蔣南:“是保護站的隊員聯係你,讓你來保護區拿遺物的嗎?”
北樾:“……不是,是曾經的朋友告訴我他死了,巡山的時候被殺了,我想去找他,保護站的人說不能去,讓我去他家,可是他家根本沒有人了他也早就不在那個家裡住!”
“你彆激動。那意思是你有他同事的聯係方式?你們的確在聯係?”
北樾:“嗯,我告訴他我到這兒了,他說我在發瘋。”
蔣南差點翻個白眼,人家說的也沒錯,是挺瘋的。
聊到最後,蔣南給出折中方案:“首先我們不可能闖進無人區,這是犯法的,而且我們根本不知道路。你把隊員的聯係方式給我,我來溝通,如果真的不能去能否讓他們把所有東西都送到這裡來,我們帶回去。”
北樾也不是什麼反社會份子,他知道,隻是不甘心,在蔣南心平氣和的給出方案之後還是忍不住說:“可是我很想看看他工作的地方是什麼樣子的,我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可可西裡讓他放棄了我。”
這句話說到後半段,北樾聲音裡帶點哽咽,和他剛剛多麵狡猾的樣子截然不同,聽得柳雨山有些心碎。
柳雨山沒有體驗過愛情,不知道在經曆過這種事情之後人要怎麼像以前一樣平常的生活。
很快就入夜,旅店老板一家在準備晚飯,這兩天晚上氣溫低,北樾再次展示鈔能力讓老板宰了一隻羊,來點羊湯烤羊什麼的補補身體。
蔣南在房間裡給保護站的人打電話,對方得知蔣南的曾經和現在的職業之後態度稍微好了一些。
“不是我們冷血,確實這邊不安全,外麵的車進來是很危險的,他一個明星要是真的出了點什麼事情上新聞,我們的工作沒辦法做了。規定也是這樣,他要是去走正規流程,肯定也是走不通的,於公於私,我們都不能讓他過來。”對方歎口氣:“再說我們真的也很忙,梁哥……他的身體也還沒帶回來。”
蔣南:“我理解,真的很抱歉打擾你們,所以……”
蔣南有點無法開口說他的那個折中方案了,巡山隊的工作室多麼艱辛他是有一點了解的。
“兄弟,要不這樣,你們去梁哥家裡等著,過兩天身體運回來了我們會送他回去,連帶著他在這邊的東西。我們都知道北樾的……梁哥這裡確實有他的東西。”
蔣南鬆口氣,說了謝謝。
掛了電話之後套上外套,蔣南摸著黑下樓去,下到一樓的時候聽到柳雨山和北樾在聊天。
“那你後來還談過彆的嗎?”柳雨山八卦地問。
“沒有,怎麼談呐,有那樣一個這輩子都跟彆人談不了了。”
“什麼意思?”
“唉,你不懂,”北樾也許是不知道該怎麼跟柳雨山解釋,又或者是無法宣之於口,趕緊轉移話題:“你呢?你就一直吊著他?”
柳雨山往後一仰,戰術回避:“我哪有……”
北樾:“沒意思了哈。”
柳雨山:“我,我隻是不知道怎麼弄,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誰有過這麼親密的關係了。”
他說著,有點惆悵起來:“要是這個也處理不好,搞砸了怎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回來啦!!出院啦!抱歉讓大家擔心了,一回家我就劈裡啪啦碼字~愛你們~
第40章 再見我的可可西裡(五)
柳雨山這句話給北樾聽得一愣, 這和他處理情感的方式孑然不同,想了好一會才決定說出自己的見解:“感情這種東西,不就是靠爭取的嗎?”
“爭取?”
北樾:“是啊, 爭取戀人的喜歡, 爭取父母的愛, 爭取粉絲的支持。雖然不一定能做好,但我覺得就是這樣的, 至少後悔得會少一點。”
北樾仿佛是柳雨山的對立麵,柳雨山在和柳如雪相處的時候是心安理得的坦然的接受她的愛,並且還總是覺得不夠。
在和蔣南的相處中, 他是畏畏縮縮不敢前進, 卻又舍不得後退,僥幸地享受著蔣南對他的好。
甚至,柳雨山都不是很能確定, 自己是喜歡蔣南嗎?
他也害怕自己隻是一時興起,要是不能夠好好的為這段感情負責怎麼辦呢?
柳雨山不得不承認,在柳如雪離開之後,他變成了一個在感情中很自卑但是又裝作很強勢的人。
而在和柳如雪的關係和解過程中, 他陷入了另一種困擾。
柳雨山安靜著想了一會,蔣南什麼時候過來的他都沒注意到, 他在身邊坐下的時候嚇了一跳。
“乾什麼, 說我壞話呢。”蔣南說。
柳雨山乾笑一下, 心臟怦怦跳, 擔心剛剛說的話被他聽見了,“打完電話了?”
蔣南:“嗯, 剛打完下來。”
柳雨山鬆了一口氣, 蔣南把和保護站的隊員說好的計劃跟柳雨山和北樾說了, 三個人吃過晚飯之後各自回房間收拾東西,第二天一早就往梁木的老家趕。
那裡也是當年北樾在藏區住過兩年的地方。
柳雨山跟在蔣南身後回了那個逼仄的房間,兩床被子都還在柳雨山的床上,今天氣溫回升了不少,也沒有下雨,沒那麼冷了。
今晚還一起睡嗎?
“東西先收一收吧。”蔣南說著,開始拿起包收自己的東西。
到這個旅館的那晚他洗了兩件打底用的T恤,現在也乾得差不多了,收拾好了之後直接把包放自己床上。
柳雨山的眼神隨著那個包轉移到床上。蔣南的包可不小,往那床上一放還怎麼躺人?
蔣南伸手在柳雨山麵前晃悠一下:“發什麼呆?收拾收拾睡覺了,明天還要早起。”
柳雨山回過神來,呆滯地哦了一聲,慢悠悠地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他的東西比蔣南的要多一些,收拾出來有一個雙肩背包還有一個大購物袋,他還在想這袋子放哪兒的時候,蔣南直接接過去放他床上了。
“今晚蓋一床被子就行了吧。”
“哦,好。”柳雨山像個呆子一樣,看蔣南站在床邊就趕緊脫了外套往蔣南的床上一扔,輕輕滾到床的內側去了。
關了燈,兩眼一抹黑,柳雨山睜著眼睛看著窗口的一點點光亮,他能感覺得到蔣南也沒有睡著。
枕頭下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柳雨山忘了開勿擾模式,他伸手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前領導。
“誰啊?這麼晚。”
柳雨山嚇一跳,蔣南也看到了他的手機。他趕緊把手機收下來,剛剛沒有點開消息,應該還沒看到是什麼內容。
“一個朋友。”
蔣南輕微翻身,一隻胳膊和柳雨山的胳膊疊在一起,床實在是太小了。
柳雨山沒有看消息,直接調成了勿擾模式塞進枕頭下麵。
前領導大概一周之前聯係到他,他入職了一個新公司,是這兩年勢頭很猛的創業公司,不管是從市占率的增長還是背後強大的投資方來看這個公司都是前途無量的。
領導的意思的是想讓他過去,像他這種級彆的空降基本都要帶人的,柳雨山跟了他很多年,技術履曆都完全過關,直接走社招也完全沒有問題。
柳雨山說讓他考慮一下。
考慮期間領導一直在磨他,怕他考慮著考慮著就去彆的公司了,畢竟他這個履曆要找個成熟的大公司也很容易。
柳雨山是喜歡那個公司的,他也想拚一把,也想真正的從0到1看著一個產品出世長大。
隻是這邊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好。
比如柳如雪的東西還沒有收拾,骨灰還沒有下葬之類的,當然也有蔣南。
蔣南的呼吸逐漸平穩,應該是睡著了,柳雨山翻身成側躺,看著他的臉,心裡想的都是怎麼辦呀,要怎麼辦。
第二天醒來,一個大晴天,三個人出發前往梁木的老家。
“說起來當年那裡還挺有人氣的呢。”北樾說。
蔣南和柳雨山坐前排,都戴著墨鏡,柳雨山說:“多有人氣?有肯德基嗎?”
北樾哈哈大笑:“那倒是沒有,但是有彆的好吃的,那裡的牛羊都特彆好。”
根據北樾的描述,那裡曾經是野生動物製品販賣的交易場所,經常會有外地人出沒,算是那一圈比較繁華的一個鎮,而當年北樾和他媽媽就是在那個鎮上生活。
晚上七點多,天色開始黑了才抵達那個鎮,車子進去的時候好多人都在看,因為當地是沒有人開大G的,一看就是外麵的人來了。
而這裡在整頓之後沒有違法交易的“滋潤”後逐步回歸平靜,倒是沒有十年前熱鬨了,大家都安心養殖為生。
北樾半個頭都伸出窗外了,在打量著這裡的街道,和十年前相比變化很大,他在努力的尋找還記得的地方。
“停一下。”
蔣南停了車,往北樾看的地方看過去,是個兩層的房子,一層大概有五六間房的樣子,門上有破舊的招牌,寫著賓館兩個字。
“這裡應該就是我當年住的地方,那裡,二樓走廊儘頭。”北樾指著那個房子說。
柳雨山看過去:“嗯……”
北樾:“但是應該翻修過了,以前是有陽台的,窗子也很小。”
蔣南啟動車子往那家賓館開:“那今晚就住這裡吧,保護站的人大概在明天晚上或者後天上午才能到,我們得再等等。”
走進那家賓館,有個小小前台,前台後麵沒有人,桌麵上放著一個本子,封麵有個電話。
北樾拿出手機想打電話,想了想又放下,轉身跟蔣南說:“你打吧。”
“為什麼?”
“我是明星,電話泄露很危險。”
蔣南一個“操”字憋回去,把手機解鎖打了電話,對方說在彆人家吃飯,讓他們稍等一下。
過了十分鐘左右,有個胖胖的男人回來,說他是老板,“你們是來乾什麼的?”
老板隻是隨口問問,蔣南也隨口回答說:“來玩。”
“要幾個房間?全都是標間哦。”老板說。
蔣南不假思索:“兩間。”
北樾已經見怪不怪了,男風隻有柳雨山還在假裝四處張望緩解尷尬,其實根本沒人在意。
北樾特地要了之前梁木住的房間,並且要求蔣南和柳雨山住他隔壁,理由是住在這裡晚上會做噩夢害怕。
上了二樓,一眼就能看到走廊儘頭的那兩間房,這裡的構造很像大學宿舍,中間是走廊,兩邊都是房間。
柳雨山和蔣南跟在北樾後麵走過去,他走到走廊儘頭,先是站在門口發呆一會,然後才拿出要是打開了那扇門。
他們也走過去,這就是一間小鎮上經常會出現的那種小賓館,翻新應該也是找的親戚朋友什麼的私自乾的,很多地方看起來很粗糙。
“這裡以前放著一個手鼓,梁木沒事的時候會玩,我在對門能聽到。”北樾說。
房間裡有兩張床,一張床頭櫃一個衣架子,其餘的都沒有了,很簡陋的陳設。
柳雨山笑笑:“後來呢,手鼓被拿走了嗎?”
北樾:“有次打架,弄破了,他說拿去找人修,可是一直沒有拿回來,不知道去哪裡了,也可能被他扔了。”
聽到打架蔣南有點應激,“你們還打架?”
北樾笑:“不是,我哪裡打得過他,他有……一米九四左右,很高很壯,他跟我媽的客人打架。”
“他在這裡住了多久?”柳雨山問。
北樾抿著嘴,把東西放在一張床上,走到床邊看外麵的路燈:“大概三個多月吧,他們蹲到了人,追著趕著就走了,說好會回來找我的,我等了半年,我媽死了他還沒回來,然後我拿著我媽的錢跑了。”
北樾依然看著窗外:“跑到半路被抓回來,被打了個半死。”
蔣南:“誰打你?”
北樾:“我媽的老相好啊。”
柳雨山皺眉,和蔣南對視一眼,北樾前麵說得不是很清楚,但是現在幾乎可以確認,北樾媽媽應該是被迫的。
“我以為我要被他弄死的時候,梁木回來了,我媽的老相好被抓,梁木說送我離開。”
北樾站了一會累了,胳膊撐在窗台上背對著他們:“沒有車,他找人借了一輛摩托車還有一頂帳篷,從這裡,載我到那曲,我們又坐車從那曲到川渝,我們在那裡一起生活了一個月的時間,我在影視城找了個群演的工作,他給人乾苦力搬貨。一個月之後,他買了張車票,把所有的東西都給我之後說要回去。”
“我說,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嗎?”
許久沒有下文,柳雨山才意識在北樾好像在哭,他走過去輕撫北樾的背部,不知道說什麼,隻是在北樾轉身的時候抱住他。
北樾悶著聲音:“他說他還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要做。我說那裡太危險了,會死的,我讓他和我留在這邊,我說我會努力工作賺錢,我們一起在這邊安個家。”
柳雨山感覺到肩膀被濡濕,微微轉頭看了一眼蔣南,蔣南憂鬱地坐在床沿,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他輕聲安慰:“他一定很勇敢,可可西裡需要他。”
“不,不是。”
北樾鬆開柳雨山,望著仍有霞光的窗外:“他說他需要可可西裡,那是他信仰的聖地。”
柳雨山:“你放他走了嗎?”
北樾:“我沒想讓他走呢,我哪兒也不去每天都守著他,他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他不生氣總是笑著的,從來沒有那麼溫柔過。我以為他動搖了,他也舍不得我的,有天晚上睡覺之前他問我開心嗎?我說開心……”
北樾閉上眼睛,“他說他真想永遠守護著我,我沒在意,我被幸福衝昏了頭腦,第二天醒來,他留下一封信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