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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姝姝求生第三十一天

“娘娘這是在氣什麼?臣妾見公主跪在外麵, 可是惹了您生氣?今天天氣實在是差,娘娘便是有氣,也不能叫公主跪在雨裡呀, 不然日後公主生了病,還不是您心疼操心。”

林姝姝並未在外麵久待,何況這是太後的寢殿, 她說不上話, 公主受罰,也不知她一兩句話能改變的。

這樣想著, 她儘快進了殿裡。

見到暗自生著悶氣的太後, 她先說了兩句閒話,話音一轉, 就提到跪在雨中的司敏。

太後明顯也是後悔了, 中途幾次透過窗子往外巴望,終於有貴妃前來, 還遞了個梯子, 太後順坡就下:“來人呀, 去把公主叫進來。”

之後直到司敏進來,太後都沒怎麼說話。

林姝姝沒想到有朝一日,她還能當個家庭調解員, 也不管有沒有人理她,自顧自地勸著。

“等一會兒公主進來了, 娘娘您有什麼話好好說, 公主年紀還小,有什麼對的錯的還能教, 沒必要打呀罵的, 對孩子成長也不好。”

“看這大雨天, 孩子在外麵淋了這麼久,等進來先暖暖身子,正好娘娘您在氣頭上,也好等平靜了再跟公主說話。”

當然,林姝姝也是不讚同懲罰教育的:“還有啊娘娘,依臣妾淺見,不管您為什麼同公主生氣,罰過了,也不能保證說公主改正了,母子間還起了嫌隙,為何不好好說說,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呢?公主看著懂事,想必會聽您的話的。”

雖然太後沒怎麼往她這看,但林姝姝有注意到,對方幾次失神,看著是有把她的話聽進去幾分。

最後還定定地看著她,張口似要說什麼,不巧司敏被人請進來,太後也隻能暫時保持緘默。

司敏一進來就先跪下了,不聲不響地跪在門口,垂著頭,隻有吧嗒吧嗒的水珠滴在地上,從林姝姝的角度去看,瞧著是有些可憐,十五六歲的小丫頭,說到底還什麼都不懂呢。

林姝姝也不是什麼聖人,不至於被人不喜著,還巴巴往上湊。

可依著她的經驗,這諾大一個皇宮,能喜歡貴妃的,實在是寥寥無幾,誰知道貴妃做了什麼,能讓一個小姑娘仇視至此。

為了防止日後生悔,她終究還是跟著本心,想把被渣男哄騙的小公主拽一把。

太後放不下麵子,把司敏叫進來了,也不肯先低頭說話。

林姝姝等了幾息,張口喊人:“還不快去拿毯子熱水,再熬一碗薑湯,讓公主暖暖身子。”

要是以前,麵對貴妃的善意,司敏是萬萬不可能接受的,還會覺得對方不安好心。

但這時,她全然沒了之前的靈動,木木地等著宮人過來,哪怕是貴妃給她擦拭身上冰涼的雨水,也沒有半點反應。

太後坐在榻上不言不語,沉著臉,但也沒有阻攔司敏下去換衣裳。

趁著這會兒的空檔,林姝姝無奈說道:“娘娘若是信得過我,不妨把這事交給我,娘娘想問什麼,想說什麼,讓臣妾幫您說,一定不讓公主難受,也儘量讓公主明白您的苦心。”

太後實在是倦了,若非說不過司敏,也不會一怒之下罰她去雨中跪著。

聞言便沒多考慮,隻懊惱地拍了拍桌子:“還不是因為仇家,由著家中子弟哄騙公主,哀家真是恨不得把他們都砍了!”

“還什麼仇湛安對她一腔真心,求母後成全,聽聽司敏都說的什麼話!”

太後長話短說,正如林姝姝所料,皆是因為司敏在太後跟前提出,想為仇家公子在朝中謀個職位,被追問了兩句,不小心說錯話,將瞞了三年之久的戀情和盤托出。

太後會這麼生氣,除了怨司敏不知輕重外,更多還是對仇家的遷怒。

仇家家世在京中隻能算普通,不過仇家先祖會選府邸,將宅子選在公主府上一條街的地方,前些年公主府初建,為了完全滿足公主需要,司敏曾多次去實地探訪,一來二去的,興許就是那時候認識的仇湛安。

有回她回宮晚了些,不料宮門落鎖,而公主府還沒建好,她一時間不知去哪兒過夜。

幸好在公主府外碰見仇夫人,被仇夫人帶回家,好生照顧了一夜,日後公主回宮,太後還專門為仇夫人備了謝禮。

有了這麼一個好開端,之後她再去看公主府的時候,隔三差五就會去仇家用膳,而仇夫人也借此多次入宮,陪著太後娘娘說話。

等司敏得了封號搬進公主府,兩戶離得這樣近,先不說私底下的,便是明麵上的走動都多了許多。

有人酸仇家走狗屎運,攀上公主,萬一能哄的公主下嫁,可不是整個仇家都要雞犬升天。

這隻是玩笑話,卻不料,讓人一語成讖。

剛說完前因後果,司敏回來了。

不等她再跪下去,林姝姝攔了一把,摸了摸她的手:“瞧這手涼的,太後娘娘已將公主的事跟本宮說了,雖然娘娘也是愛子心切,但依本宮看,娘娘實在是心急了,公主也是大人了,怎麼就不能自己拿主意。”

司敏本沒什麼反應,忽然就落了淚。

太後忍不住說:“你又覺得委屈了,可你又何曾想過,哀家是什麼心情的。”

水靈靈的大白菜,還沒養大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想到不久前的爭執,她一時失言:“誰知道仇家是安了什麼心思,怕不是當初幫敏敏,也是故意為之吧!”

但凡仇家是光明正大的求娶,太後也不會這麼生氣,但讓孩子們私底下見麵是怎麼回事,還一瞞就瞞了三年,不怨她往偏處想。

“母後!”司敏啞聲喚了一句,眼看著眼淚又要落下來。

坦白講,司敏絕對算得上又乖又聽話的嬌小姐了。

司祁登基早,連帶著司敏的地位也尊貴,從小被人奉承著長大,卻不曾聽說過公主有欺負過誰,或者有憑著權勢壓人。

便是到了母後皇兄麵前,她也極少頂撞,和仇湛安有私情,可謂是她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了。

雖然甚有些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突兀。

林姝姝先不管太後,隻把司敏拉到一邊坐下,幾乎每句話都在認同司敏,又不乏添幾句太後的好話。

司敏先被太後重罰,又讓林姝姝一把把的甜棗喂下去,可不就是問什麼說什麼。

林姝姝問:“公主和仇家的公子認識多久了呢?”

“三四年了。”司敏蔫頭蔫尾的。

“是誰先提出定情的呢?”

“是仇湛安。”

眼看上麵太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林姝姝不好再繼續問了,話音一轉:“那,公主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仇家公子的呢?”

誰知回答一直流利的人忽然卡了殼。

林姝姝再問:“或者是什麼時候有好感的呢?”

“……我不知道。”司敏眼中浮現一抹茫然。

“仇湛安跟我講,他心悅我,我不討厭他,他還說,便是以後成親了,他也會對我好,絕不納妾,我、我喜歡他不納妾……”

話落,林姝姝心口仿佛被打了一拳似的,酸酸澀澀的。

大景駙馬算是官職,從三品,且不拘妻妾,隻要保證公主正妻地位,隨便他納多少妾室,皇家也不會說什麼。

司敏從小聽得最多的一句話——

你是公主,要表現出皇家大氣,日後掌家,萬不可拈酸吃醋,反在駙馬前鬨笑話。

聽得多了,司敏一麵覺得認同,又隱約產生逆反。

後來遇見仇湛安,仇湛安跟她講:“隻有我,會對你始終如一,隻要你肯嫁給我,我就不會抬妾室進門。”

哪怕她對仇湛安沒有任何旁的想法,隻這麼一句話,就足以叫她隱瞞三年,又為了幫他,與母後險些生怨。

“好孩子,你先去休息一會,睡一覺可好?”林姝姝拍拍她的肩膀,“本宮和娘娘都曉得了,待我與娘娘商討一二,再同你講可好?”

司敏已是身心俱疲,她知曉今天得不到什麼結果,點點頭,宛若行屍走肉一般,被婢女扶下去。

林姝姝和太後相對而坐,互相看著對方,久久無言。

半晌,林姝姝開口:“娘娘,臣妾說些淺薄看法,您就隨便聽聽,若覺得不對,也莫與臣妾計較。”

“娘娘也聽到了,公主同仇家公子,要說有多恩愛兩不疑也未必,公主更多還是看中仇公子給出的承諾,而這,依臣妾看,也未必是真。”

“那仇家公子要是真有心,早該奮發上進,何至於求公主為他謀官職,所以娘娘說公主被哄騙了,也未必不對。”

“那你說該怎麼辦?”太後問。

林姝姝說:“當今之際,不如先打聽清楚那位仇家公子的品行,再做打算。”

“沒有打算,就算他真的好,哀家也不會同意的。”

太後久居深宮,對前朝的事了解不多,原本不該把司敏的事說與司祁的,但她實在想知道那個仇湛安是什麼人,幾番考量,終於還是把皇上叫來仁壽殿,屋裡隻她和林姝姝,等司祁到來後,其他宮人也都打發出去了。

這回換做林姝姝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說完果然見司祁麵色不善。

可是,一個朝中六品小吏。怎麼也不會被司祁記在心上。

“來人!”司祁把貼身伺候的內侍叫來,吩咐了幾句,就有他們打聽。

事到如今,林姝姝也不隱瞞昨日在竹林看見的畫麵了,斟酌著說了些,儘量將司敏摘出去,主要還是說了說仇湛安的算盤。

太後不曾想到,仇湛安膽大包天到這種程度,頓時震怒,張口就要讓司敏過來。

林姝姝趕緊勸住:“娘娘莫急,娘娘莫急,不是說好了不生氣嗎?這事公主也是受害者,不如我們商量出結果來,再跟公主說。”

好說歹說,總算把太後勸住了。

司祁卻是想起來了:“如果是昨日入宮的外男,朕就知道是誰了。”

昨日有幾個禮部的官吏進來,是要向貴妃彙報行宮一事的安排的,可惜沒找到林姝姝,也就沒見麵。

同為男人,司祁一眼就知道仇湛安打的什麼主意。

無非就是不求上進的男人,想著一步登天。

可惜打錯了主意,如今一腳踩進墳墓裡。

等打探消息的太監回來,那更是把他從頭到尾扒了個遍,不求上進不學無術胸部大誌倒是次要,內侍之後說的話,才真跌破林姝姝的認知下限。

“……仇公子在城外置辦了一處宅子,裡麵養了四五歌女,還有兩個良家女子,養了兩三年了,聽說仇公子曾明言,不會帶她們回府,但隻要她們聽話,也不會把她們趕出去。”

說白了,不就是養外室。

可是諷刺,口口聲聲隻你一個的人,尚未成婚,就養了許多外室。

確實是不抬妾室進府,因為都在外麵養著呢。

太後被氣得肝疼,捂著胸口半天說不出話:“他怎麼好意思說……”

而這畢竟涉及到未出閣公主的私事,便是作為兄長,司祁也不好過多插手,給出的解決辦法簡單粗暴:”最方便的,仇湛安死了,就什麼事也沒有了,再說哄騙皇室公主,本就死罪。”

“那公主呢,叫公主念他一輩子嗎?”林姝姝指出關鍵點,沉吟片刻,“若娘娘信得過臣妾,不如就讓臣妾來解決這事吧,定不會讓公主吃虧的。”

一時半會的,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司祁幫著說了兩句話,太後鬆口:“哀家唯一一個要求,敏敏一定要跟仇家的分開。”

回去的路上,林姝姝和司祁說起嘉毓公主。

林姝姝忍不住問了一句:“之前公主對我似是不大喜歡,是有過什麼誤會嗎?”

司祁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又不記得了?”

“嗯啊!”林姝姝全然不見心虛。

司祁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去年敏敏生辰,約了幾個世家小姐來宮裡玩,原本是在禦花園設宴的,你興許是有什麼事,叫人把入口堵住了,敏敏求了許久,也沒能進去。”

“之後她們去尋其他地方,大概是巧合吧,反正她們想去的地方,你都有事先占下了。”

最後幾個小姑娘隻能哭喪著臉,連口飯都沒吃,不到晌午就回了家。

而司敏被氣得在仁壽殿哭了一天,此後見到貴妃,若非顧及尊卑,早就撲上去咬人了。

司祁說得委婉,還幫貴妃找了開脫的借口,但具體是什麼情況,兩人都明明白白的。

林姝姝扶額。

果然沒猜錯,要是有誰對貴妃沒好臉色,一定先問問清楚,彆怕,十之八九都是貴妃做的孽。

說起這個,林姝姝想到她去太後宮裡的最初目的,看司祁心情尚可,試探著提出:“皇上,關於去行宮避暑一事,皇上聖旨上說——”

“哦,朕交給姝姝來辦了。”司祁不以為然,側目瞧著她,不緊不慢地說道,“當然,要是姝姝沒時間就罷了,今年時間實在是趕了點,不去就不去了,等明年時間送快了再出去。”

“不是!”林姝姝如臨大敵,“我是說,我有時間,我一定可以安排好的,皇上儘管放心!”

“甚好。”

是夜,林姝姝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眠。

想她本是為了甩脫出行任務,才去的太後寢宮,到頭來任務沒甩脫,還又攬了旁的任務。

這叫什麼。

為人民服務嗎?

林姝姝無法想象,原來她也有主動攬活不偷懶的時候。

……

司敏是徹底在宮裡住下了。

又或者說,是被太後禁在了宮裡,出入都有嬤嬤跟著。

林姝姝對她的事還算上心,幾方周轉著,好不容易把仇湛安塞進去行宮的隊伍裡。

為了防止太後誤會,她提前跟太後通信兒:“您強拆公主和仇家公子,反讓公主記恨,不如讓公主親自看清他的真麵目,主動斷了心思,正好這次去行宮,臣妾覺著,那仇湛安不可能安分兩月。”

至於到了司敏跟前,就換一套說辭:“本宮知道公主心切,特意安排了仇公子同行,到時候本宮安排你跟仇公子見麵,有什麼誤會也好說開,看以後要如何。”

司敏這些日子著實受了她不少照顧,實在生不起往常的怨懟,悶悶應了聲,又說:“……多謝貴妃娘娘。”

把司敏安撫住了,林姝姝就要去忙今年避暑一事,便是為了日後兩月的舒坦,她也要多多在意。

去行宮避暑定在八月初,前朝的事有大臣們商榷,她隻用確定後宮隨性的人員數量,以及一些出行的車馬。

因著她的月事多在月底,前前後後一個星期的時間,她基本是不下床的,為了防止耽擱了正事,她隻能提前把出行的事都安排起來。

在確定了皇上對出行儀仗沒有要求後,林姝姝便徹底放開了手腳。

貴妃說:太後上了年紀,路途又遙遠顛簸,定要好生準備,叫娘娘一路順遂。

故,馬車要最大的,裡麵的墊子要最軟的,車廂裡的桌上要擺滿瓜果點心,還有露營用的帳篷被褥,以及許多驅蟲的香囊和藥粉,零零總總也是準備了七八車。

對了,還有她和太後的專屬躺椅,也要專門拉一駕馬車。

這些大小物件準備好了,還要挑選隨行的宮人。

經過同皇上太後商定,隨性的宮妃總計十三人,裡麵就包括端妃和宸妃,剩下的就是一些嬪妾和貴人。

太後宮裡的人是不需要她管的,太後每年都去避暑,跟隨的宮人也是固定的,有上了年紀有經驗的嬤嬤姑姑,也有手腳靈快的姑娘。

林姝姝還過去請教了下經驗,思來想去,決定隻管她自己宮裡的人,順便叫人傳話——

勞煩各宮主子自行安排隨行人員,每宮限十五人。

這般,她的工作量驟減,還不用擔心得罪了誰。

當然,限定十五人的規定是不適用於皇上太後的,就連華清宮的人都超了數量,把隨行名單交上去的時候,林姝姝麵不改色:“我也不想帶這麼多人的,隻是怕出了什麼意外,要是生場大病,就不用麻煩皇上了。”

“說什麼胡話呢!”司祁不讚同地訓斥了一聲,還抬手在她額頭上輕拍了一下。

林姝姝發現,這段時間司祁與她相處時,多了許多小動作,或是拍拍肩膀,或是捏捏手心,她雖不覺反感,但總會有幾分不自在。

此時便是。

她不著痕跡地退後了一步:“我隻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嘛!”

而就因她這個最壞的打算,司祁硬生生把隨行的太醫人數增加了一倍,原本何院首是不跟從的,臨了也被拽上了,還塞進了華清宮隨從的隊伍裡,被皇上嚴肅警告。

“若貴妃出了什麼意外,何院首也就不用想著告老還鄉什麼的了,早早去見先祖也不是個不錯的選擇。”

嚇得何院首連連保證,打定主意等上路,一定寸步不離地跟在貴妃車馬後麵。

月底,林姝姝的月事如約而至。

許是這個月熱過了頭,再有太醫調養的湯藥,她沒覺得腹痛,隻有腰背有些酸。

司祁怕她身子不爽利,會耽誤避暑的事,專門派人過來協助貴妃,誰知林姝姝早把一應事務安排完畢,讓司祁好是刮目相看了幾天。

躺了一星期後,距離皇上出行隻剩最後兩天。

要伴駕的各宮妃嬪都忙著做最後的打點,太後那裡也沒時間去了。

總算讓林姝姝又有了和太後獨處的機會,不用聽其他人嘰嘰喳喳,趁著傍晚並排躺在躺椅上,舒舒服服地享受一會兒落日餘暉。

八月初,皇上出行,前往太和行宮避暑。

禦林軍開道,大臣緊隨,之後便是皇室諸人。

作者有話說:

姝姝:蕪湖度假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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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姝姝求生第三十二天

太後鑾駕在最前, 後麵便是皇上聖駕,再往後才是各宮妃嬪,宗室親眷。

林姝姝本以為她已經不暈馬車了, 誰知隊伍尚未離開皇城,她就覺到一陣暈眩。

落梅幾人手忙腳亂地取來冰塊酸梅,落晴則提前備好帕子, 還有其他宮人上上下下, 也不知往車上拿了什麼。

林姝姝被她們晃得頭暈,趕緊擺擺手:“好了好了, 都不要再動了。”

“娘娘還好嗎?奴婢已經派人去請太醫了, 您要是不舒服,要不要在嘴裡含一小塊冰?”落萱問道。

這次出門, 落梅落晴和落萱都跟著了, 出行前一天,林姝姝拿到名單冊子, 才知道落染也被端妃帶上了。

她有好些日子沒關心落染那邊的情況了, 看見名字才想起找人打聽, 問了幾個人才聽到些內情,原來落染剛到端妃宮裡的時候,很是不受人待見, 就連端妃娘娘也不看重她,讓她坐了好長時間的冷板凳。

然而這種情況沒維持多久, 隻知道某天夜裡, 落染在殿裡待了一宿,再出來, 就成了端妃身邊的心腹。

具體原因尚未打探到, 而此時, 林姝姝更是沒有心思去想旁人。

貴妃車駕這邊出現的動靜很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她前麵就是皇上的馬車,後麵則是端妃的,端妃先派了人過來問候,好巧不巧,正是落染。

哪怕是被貴妃趕出去的,再回來時,也不見落染有什麼異色。

之前她被關在華清宮暗牢的時候沒少吃苦頭,怎麼說也該有些怨恨,誰知見了林姝姝後,她瞬時落淚。

“娘娘您怎麼這樣了,都怪奴婢沒有伺候好您,娘娘您受苦了……”落染跪在林姝姝腳邊,抱著她的小腿哀戚。

林姝姝本就難受,這麼一弄,一直忍著的惡心感一下子壓不住了:“走、走——”

“奴婢會走的,娘娘您彆生氣,氣壞了身子奴婢會難受啊——”尖叫聲劃破長空,嚇得馬車旁跟著的護衛趕緊衝上來看。

掀開車簾,隻見貴妃靠在窗邊,撐著額頭,雙眸緊閉,柔柔弱弱的。

而車廂裡跪了幾個婢女,有的在給貴妃擦嘴,還有人端著水等候,最惹人注目的,當屬車廂最中間的一個,她頭上全是嘔吐後的汙穢,麵容扭曲,捂著臉,久久不能回神。

“請問娘娘時遇見什麼事了嗎?”為首的護衛首領問。

落萱麵帶厭惡:“這人不知發什麼病,衝上來就抱著娘娘哭喊,害得娘娘難受,不知是否包藏禍心,勞煩把這人帶下去。”她指著落染。

護衛得令,不顧落染掙紮,一前一後,硬生生把她拽下去。

沒過多久,何院首帶著藥箱上來了,給林姝姝把過脈,確定貴妃沒有大事,留下兩個香囊,說是放在馬車裡,興許能緩解頭暈的症狀。

林姝姝對此抱有懷疑態度,讓人將香囊放在角落裡,卻不抱什麼希望,拿了兩片檸檬,放在鼻尖下。

沒過多久,她睜開眼睛:“這是什麼味道?”

其他幾人動了動鼻翼,也嗅到一股奇怪的氣息,好像是什麼東西被點燃了。

落萱臉色一變,當即在車廂裡翻找起來。

林姝姝眉眼半睜,隻眼珠在轉動,隨著落萱的身體將大半車廂看過。

直到一聲驚呼聲響起:“這是什麼東西!”

推開小桌,底下燃起的符紙露出來,暗黃色的符紙上勾勒著一些看不懂的筆畫,落萱拿茶水將火澆滅,皺著眉,把僅剩一半的符紙捏起來。

她拿了一個乾淨帕子,墊在手心裡,然後把符紙遞到林姝姝眼前:“娘娘,上麵沾了血。”

定眼一看,原來那符紙上的筆畫都是用血勾勒出的。

燒過的紙味道很重,林姝姝有些受不了,隻看了一眼就擺手叫她們收起。

一時間,車廂裡有些安靜。

宮裡的人多多少少帶點迷信,又是沾了血的符紙,總讓人心裡不那麼得勁兒。

林姝姝雖沒有她們這麼大反應,但也有些不舒服,垂眸片刻:“今日車上還有誰上來過嗎?”

這般問著,但每個人心裡都有了大概猜測。

符紙燃燒很快,被發現時還剩下大半,那就說明放符紙的人沒走多久,而這段時間裡,馬車上的外人隻有何院首和落染。

何院首和華清宮沒有仇怨,甚至巴不得娘娘健健康康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至於落染……

“落染就先扣著吧,把這事說給皇上,讓皇上幫忙審問。”

林姝姝一錘定音。

落萱拿著貴妃的令牌去找皇上,等再回來,則是跟司祁一起的。

司祁已經知曉了事情的全部經過,進來先看了一眼燒掉一半的符紙,隨口問:“姝姝現在感覺如何?”

“沒什麼大事,隻是坐車有些不舒服,頭腦有些暈罷了,不礙事。”林姝姝說。

她沒多言,趁著這會兒好受了一點,就把她的猜測講了講。

之前落染被關在暗牢,卻沒從她嘴裡得出多少有用的東西,林姝姝不許他們隨意動刑,最重的也就是打幾下手板,難免讓落染心存僥幸,交待出來的話顛三倒四,不定有幾句真的。

林姝姝把她送還給端妃,也有點擺爛的想法。

就想看看把她們倆人湊一起,能不能湊出點意料之外來。

這不,意外就來了。

“好,朕來查,姝姝就不用再記掛了。”司祁說,“這馬車暫時不要坐了,你去朕車上。”

林姝姝想拒絕,實在害怕眾目睽睽上了皇上所在的馬車,可不是把所有仇恨都拉到自己身上。

偏偏司祁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說完就叫人把貴妃的東西搬去前麵。

不管怎麼說,最後林姝姝還是跟司祁坐在了一起,中途她幾次難受,讓人意外的是,司祁竟接手了不少照顧人的活兒,喂藥喂水,或是擦嘴擦手,不等宮人動作,他就先做好了。

弄的林姝姝頗是不好意思,幾天下來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多謝皇上”。

因為路上的時間沒把控好,皇宮眾人抵達時正好是傍晚。

行宮的管事公公隻能趕緊帶著各位貴人挑選宮殿,朝臣住在行宮最外圍,往裡麵依次是宗室、宮婢、後妃和皇上太後。

太後每年都會來這邊,她的院子是固定的,院子旁邊就是一片小竹林,裡麵回廊蜿蜒、流水叮咚,還挖了一片魚塘,魚兒擺尾遊動。

太後發話,要嘉毓公主同她住在一起,旁人都說公主深受太後寵愛,但林姝姝知道,這隻是變相的監視罷了。

不過在把仇湛安解決前,有太後仔細看著,也好。

等太後娘娘安頓好,便是皇上貴妃等人挑選心意的居所。

林姝姝是想住在太後旁邊的,誰知不等她說話,她的居所就被司祁決定了。

“朕住在倚蘭軒,貴妃就住在朕旁邊吧。”所謂旁邊,便是出門幾步就能抵達。

“是是是,貴妃娘娘這邊請——”

此時伴駕的妃嬪都在,親耳聽見皇上對貴妃的偏愛,有的麵帶猙獰,有的笑意吟吟,實則心裡直犯酸水。

林姝姝頂著無數雙羨慕嫉妒的眼睛,麵不改色地跟上司祁。

等到了無人的地方,在他背後齜齜牙,悄悄抬了抬腿。

從皇宮到太和行宮用了整整八天時間,哪怕中途有停下休整的時候,趕路畢竟勞累,如今終於能在屋子裡坐下了,林姝姝第一時間就趴下了,連對司祁的怨念都少了不少。

“娘娘先彆睡,奴婢聽說廚房那邊已經備好晚膳了,等各位主子們安頓好,很快就能開宴。”

“開宴?”林姝姝疑惑。

“是呀娘娘,貴人們抵達行宮,第一天是要一起吃頓飯的,除了宮裡的主子們,各位大人和誥命夫人們也會來。”

林姝姝不知道還有這麼回事,而宴席不管大小,隻要坐下了,沒有兩個時辰根本結束不了。

車馬勞頓這麼多天,不好好休息,辦什麼宴席。

她皺著鼻子,不禁問:“本宮突然生病,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哎娘娘——”

“誰生病了?”

落梅還沒說完,就被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回頭一看,正是司祁走了進來。

他先上上下下將林姝姝打量了一遍,回憶起剛才聽見的,很快梳理出原本,頓時投來不讚同的目光:“最近怎麼淨說胡話,姝姝是嫌自己身體太好了,偏要生病難受幾天才滿意嗎?”

林姝姝也想不明白,為何她兩次妄言,皆被司祁逮到。

此時看他麵上隱有怒色,再想到前幾天路上對方對她的照顧,她心口一時有些滾燙,軟著聲音說:“是我錯了。”

“阿祁對不起,我又胡說叫你擔心了,以後再不會了。”林姝姝也顧不得躺趴了,拎著裙擺爬下去,握住司祁的手,左右晃了晃。

行吧。

司祁沒話說了,隻垂眸盯著交握的手,久久無言。

林姝姝問:“皇上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就是定在今晚的宴席取消了,一路勞頓,你和母後都吃不消,左右不是多重要的事,就算了。”

這倒是個好消息。

皇上下令,其他人也沒有置喙的,司祁和林姝姝一起吃了飯,隨後就各自回房歇息。

休息了兩天,行宮的諸位也逐漸恢複了往日的習慣。

皇上不在宮裡,卻不代表沒有公務,先不說一起來的那些朝臣有多少大小事,皇宮裡送來的折子也不在少數。

林姝姝昨天晚上才看見,宮裡的太監搬了兩車奏折,兩個人連著搬了十多趟才搬完,她好奇打聽了一嘴。

“回娘娘,這是近一周的奏章,奴才等得知皇上已抵達行宮,連夜快馬加鞭送來的。”

原來做了皇帝,出門休假都要帶著數不清的工作。

林姝姝頓生憐憫,當晚和司祁吃飯時,多給他加了好幾塊魚肉,還說:“多吃魚,補腦。”

司祁一臉迷惑,低頭看看自己的碗,卻一眼就見到魚肉上分明的魚刺,還不止一根。

“……姝姝也吃。”投桃報李,他還了兩筷子清蒸苦瓜片,“清心靜氣,還消火。”

兩人對視一眼,相視一笑,不著痕跡地換了個碗,從頭到尾,不管是魚肉還是苦瓜,都沒被碰一下。

後麵幾天司祁好像有什麼事,連倚蘭軒都不怎麼回,林姝姝也沒見到他。

前朝命婦們陸續往上麵遞帖子,或是要拜見貴妃娘娘,或是要拜見太後,還有幾個後妃的母家也跟來了,挑著日子來跟女兒見麵。

這天上午,林姝姝用過早膳,換了身竹青色的衣裙,頭發用鳳釵挽在腦後,耳墜叮叮當當,手腕同樣左右都串了東西,右手是司祁送的串珠,左右是一枚小指粗的金鐲子。

落晴說,金子俗氣,但耐不住貴妃喜歡。

林姝姝是直奔太後那去的,到了才知道,原來今日有命婦求見,她在門口駐足,稍稍思量,決定就不進去了。

可是不等她離開,忽然聽見有人在後麵喊:“娘娘留步!”

回頭一看,原來是司敏從旁邊的房間出來,身後依舊是跟著兩個嬤嬤,見到是貴妃才稍微放鬆。

林姝姝說:“本宮同公主說會兒話,兩位先下去歇歇吧。”

因為之前太後交待過她們,遇上貴妃時,儘可讓貴妃和公主獨處,她們就沒多想,應一聲果斷退下。

為了消除司敏的戒心,林姝姝也讓落梅她們退下了,隻她和司敏,去一側的竹林裡小坐。

司敏還不知道,林姝姝是見過她於仇湛安私會的,更不知道為她所信任的貴妃,早跟太後站在同一陣營。

等確定左右沒有外人,司敏的臉色一下子垮下來:“娘娘我……”

“沒事,慢慢說,太後娘娘屋裡有人,先顧不上我們的。”

林姝姝的安慰起了作用,司敏沉默良久,抬頭祈求道:“請問娘娘,我何時能跟仇湛安見一麵。”

“公主你聽我說——”要論拖字訣,林姝姝絕對算得上各中翹楚。

她也沒說不行:“本宮聽說皇上前朝遇上了事,最近常召臣子商議,可能是本宮多想了,但本宮又怕有個萬一。”

“萬一什麼?”

“萬一皇上找仇公子問話呢?這次伴駕的臣子本就不多,要是耽擱了仇公子在皇上跟前露麵,可不是少了晉升的機會,公主說,是不是?”

司敏遲疑著點了點頭。

林姝姝便笑:“本宮知道,公主這是心急了,但男兒在世,先立業後成家,說不準這回避暑,就是仇公子的機會。”

“公主再等等,本宮這兩天就幫你打聽,隻要有可能,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可好?”

司敏也沒有其他辦法,全部希望都寄托於林姝姝,點頭道謝。

兩人沒能聊太長時間,還是司敏怕母後分給她的嬤嬤起疑。

然送走了司敏,林姝姝轉頭就說:“去,派人到皇上那說一聲,就說我不舒服,想問皇上晚點有沒有時間,能不能請皇上來坐坐。”

“哎,奴婢這就去!”落萱眼中染上喜色,心中感慨娘娘終於又爭寵了。

殊不知,林姝姝完全沒想這麼多,隻是摸摸下巴,思量著如何在最短的時間裡坑仇湛安一把。

而這,自是少不了請皇上幫忙。

作者有話說:

姝姝:和皇上一起誒!

司祁:和貴妃一起誒!

仇湛安:應該感到很榮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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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姝姝求生第三十三天

是夜, 司祁趕在林姝姝就寢前來了一趟。

行宮草木多,溫度較之皇城也低了許多,夜深露重, 他肩上印了一片露水,氣息還算平穩,但難掩麵上的疲色。

得知皇上來了, 林姝姝很是詫異了一會兒, 正要披件外衫出去,就聽到一陣平穩的腳步聲。

落梅手腳麻利地點上燭火, 剛準備上前通報, 卻見司祁擺擺手:“不用跟著了,看看廚房那邊還有沒有人, 給朕端碗粥來。”

正說著, 林姝姝已經坐起來,一聽他的聲音, 先是愣了一下, 然後說:“皇上這是怎麼了?聽著聲音有些啞了。”

她把落梅叫住:“再熬一點梨湯過來, 放兩塊冰。”

交待了這些還不夠,她翻身下床,到桌邊到了一杯溫茶, 親自遞到司祁手上:“阿祁先喝。”

因為將要就寢了,她已有了困意, 聲音低低的, 說完打了個哈欠,眼角浸出兩滴淚花。

燭光幽深, 襯得林姝姝麵容越發柔和, 一身雪白雪蠶寢衣, 服帖地貼在身上,動作間卻能露出一點腰肢,纖細瑩白,成了這黑夜裡的一抹亮色,偏生主人一無所覺,揉了揉眼睛,目光迷離。

有那麼一瞬間,司祁忽然感覺到了何為牽掛。·

大概就是不論多晚,總有個人念著你,一句問候,一杯熱茶,乃至簡單一個微笑……

他沒說話,默默將茶水一飲而儘,不經意碰到林姝姝的手,入手肌膚一片冰涼。

司祁眉心一皺,反手將她拽過來,用力搓了兩下手:“怎麼這麼涼?快去床上。”

林姝姝上床,司祁將外麵被露水打濕的外衣褪去,怕身上的寒涼衝到她,就拿了個凳子坐在外麵。

等待熱粥的途中,兩人少不了會聊幾句。

林姝姝窩在被子裡,下巴都埋了進去,隻露出巴掌大的小臉,說話也嗚裡嗚氣的。

抬頭看了眼司祁,林姝姝好奇問道:“皇上這是怎麼了,最近忙了許多的樣子。”

“也沒什麼,朝堂上的一點小事罷了。”司祁難得沒有細說,簡單道了一句。

林姝姝沒太在意,誰知司祁突然問:“姝姝可知,這兩月留守京中的是誰?”

不等她回答,司祁又自問自答道:“是林丞相,你的父親。”

林姝姝心頭咯噔一聲,驀地出現一陣慌亂感:“這樣……”

司祁似乎沒看見她表情的變化,笑說道:“這些年多虧了林相,不然政務繁瑣,朕經驗有限,還不定能不能順利解決,林相之於大景,勞苦功高,實乃大功臣,這回也是,大家都來行宮避暑,有勞林相他老人家,頂著酷暑,在皇城為朕操持……”

但凡林姝姝不知道林家結局,她恐怕就信了這番肺腑感謝,乃至沾沾自喜。

可此時聽著司祁似感慨似感歎的話,隻覺一陣陰涼自腳底升起,直衝天門。

司祁這時才發現她麵色越發蒼白,探身摸了一把,卻摸了滿手冷汗。

他臉色一變,下意識就要喊太醫過來,誰知林姝姝忽然拽住了他,牽強說:“臣妾沒事,就是、就是被魘住了。”

“我剛剛做了個夢,夢裡有很可怕的怪物,幸好阿祁來了,剛剛回想起來,一不小心被嚇住了。”

“當真沒有事嗎?”

“皇上多陪陪我就沒事啦。”林姝姝嬌笑一聲,擺擺手,叫司祁坐到他身邊來。

小心試探著,她慢慢靠在司祁肩上,薄被的一角覆在司祁手上,餘溫猶在。

林姝姝能感覺到有掌心摸在她側頰上,她微微斂目,掩住其中波濤。

沒過多久,落梅端著熱粥喝梨湯上來了,想到娘娘今日睡得晚,又多準備了一碗銀耳蓮子羹。

粥是瘦肉粥,裡麵加了瑤柱鬆茸,還有打成絨狀的雞絲和豬肉,米粥入口鮮香軟糯,林姝姝本來沒有胃口,聞到香味,也忍不住湊過來。

司祁沒說話,隻是很自覺地把粥碗遞過去,接碗甜絲絲的蓮子羹,交換著嘗了嘗。

簡單吃過夜宵,落梅她們把碗筷收下去,林姝姝又重新回到床上,司祁怕她著涼,關了窗子又給她搭了薄被。

做完這些,兩人才說起仇湛安的事。

林姝姝是想著,能不能找個風塵女子,配合著演一場戲,主要還是演給司敏看的,叫她早日斷了念想,認認人世險惡。

哪料司祁搖搖頭,輕笑兩聲,唯獨眼中不含分毫喜色:“無需勞神,朕又查出點有意思的事。”

林姝姝敏感地察覺到:“可是那仇家公子又做了什麼?”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有人發現仇湛安在京郊置辦的那座宅子裡,連著幾天都有郎中出入,更巧的是,那郎中是仇夫人遠房表親,這幾年在仇家做事,專門為主人家看診。”

“郎中?”她心念一動。

很快,司祁肯定了她的猜測:“那座宅子裡有個侍妾懷孕了,三個多月,仇夫人知道,但一直瞞著仇湛安。”

而一個有妾有子的男人,還妄想尚公主?

大景嫡庶之分不似前朝那般離譜,可尚未迎娶正妻,就先有了庶子,但凡在意些女兒的,也不會把這男人納入佳婿之列。

“這也不是全部,還有個更有意思的。”司祁喝了口茶潤潤嗓子,繼續說:“姝姝可知,仇湛安這回伴駕,帶了誰?”

“不會帶了侍妾吧?”林姝姝不禁咂舌,甚至有一瞬間佩服對方色膽包天。

“表麵上看不至於,不過朕派出去的人看到,他帶在身邊的書童,在他房裡徹夜未出,轉天等仇湛安離開後,書童還吩咐人準備了熱水,直到傍晚才一臉春色地出來。”

林姝姝頓時驚訝:“斷、斷斷斷袖!”

此話一出,司祁噗嗤一聲,被逗得大笑:“姝姝想什麼呐哈哈哈!”

“根本不是什麼書童,是西街爭豔樓的花魁,女扮男裝陪恩客呢。”

林姝姝一陣無語,完全不覺得女扮男裝和斷袖比起來,能有多少遜色。

司祁說:“仇湛安還算謹慎,尋常不讓書童跟他出去,隻留她在屋裡,金屋藏嬌呢。”

“而且朕聽說,仇家這一代隻他一個男丁,不管是仇大人還是仇夫人,都念著子嗣,這兩年尤甚。”不然也不至於一邊肖想著公主,一邊僥幸留下外室的孩子。

林姝姝聽了半天,實在給不出評價,半天隻吐出幾個字:“……真惡心。”

不論是那仇湛安,還是心懷不軌的仇夫人。

司祁微微頷首,不予置評,他說:“既然姝姝有了想法,就按你說的來吧,風塵女子就不必了,做戲做全套,給公主看的戲,就讓仇湛安和他那位懷孕的外室,以及藏嬌的書童來演吧。”

“我要提前找另外兩人嗎?”

“不用,朕來安排,姝姝隻用帶著嘉毓公主,在合適的時間去外麵轉轉就好。”

“對了。”司祁想到,“行宮裡花草很多,你提前讓宮人探好路,彆進了有花的地方,小心又過敏不適。”

“好,我會小心的。”林姝姝點頭。

行宮的寢室不大,再添床榻就顯得有些擁擠了,眼看夜色愈深,司祁就沒多留,隻是臨走前多囑咐了兩句,

獨留林姝姝躺在床上,睡意不在,直到天明方才小憩片刻。

如果說初到宮廷,她還能看出司祁眼底的厭惡和不耐,那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已經漸漸看不透男人的想法了。

有些時候,她甚至會覺得,皇上並沒有想象中那般煩她入骨,偶爾閒趣,熟稔異常。

若非今天聽他提及林丞相,林姝姝都怕自己會一直被蒙蔽下去,忘了看似平和表麵下的凶機。

要說唯一有什麼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她還算清醒,對著這個時代至高無上的男人,沒動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

皇上辦事的效率還是值得稱道的,沒過兩天,司祁就派人來說,一切都安排好了,地點就在暖春園。

是的,那晚一見後,司祁又消失在了林姝姝視線中。

她心中警惕,有意讓落梅她們注意著朝中大小事,若是有涉及到林家的,一定第一時間告訴她。

也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了,反正兩天下來,一切正常,最多也就是誰家小公子遊園時失足,不小心踩進池塘裡,吃了一肚子水才被救上來。

而暖春園在太和行宮東南角,那邊多是下人居住的房子,白日忙碌時基本沒人。

最重要的是,經過這段時間的打探,從林姝姝這邊去暖春園,正好有一條一路沒有花草的小徑,完美避免了她過敏的可能。

得到好戲開演的具體時間後,林姝姝也開始行動了,首要的就是去找太後通個信兒,一方麵讓她有個心理預期,另一方麵也請太後行個方便,早早把公主放出去看戲。

跟太後說完話後,臨近上午,林姝姝留在這邊用了午膳,飯桌上提起:“臣妾這兩天待著門,想找人說說話,娘娘要接待各位夫人,不知道能不能請公主去我那坐坐,聊聊天。”

司敏夾菜的動作一頓,心口撲通撲通跳起來。

太後一開始不同意,但貴妃一直說好話,再三保證會看好公主,絕不讓她單獨走動。

好說歹說,總算讓太後鬆了口。

等把司敏領出來,林姝姝一回頭,就看見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開口驚歎:“貴妃娘娘好厲害!”

“……”厲害在哪?帶你見情郎嗎?

作者有話說:

姝姝:好戲開擺

今天稍微短小些orz

在趕畢業查重,後麵得空了會補上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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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姝姝求生第三十四天

林姝姝可以理解少女懷春春心萌動, 卻理解不了對著一個隻會說空話的渣男念念不忘。

隻現在諸事未定,她也不好表現出自己的情緒,打趣了兩句, 就拉著司敏往外走。

“本宮最近開始對花粉過敏,許多有花的地方都不能去,就把見麵的地方安排在暖春園了, 不過公主放心, 本宮有提前將無關人等清理乾淨,除了你我和仇家公子, 不會有外人的。”

“不過本宮還是想多說一句, 公主彆嫌煩。”

“好,娘娘您說。”司敏乖巧點頭。

“關於你和仇公子……想來太後娘娘也說了不少, 不管公主是否認同, 還是請公主在意一二,所謂人生閱曆, 都是一步步走出來的, 說不準哪一點, 於公主就是一次助力。”

大概是林姝姝一直站在司敏這邊的緣故,對於她的話,司敏少了許多天然的抗拒感。

聞言沉默半響, 終究還是一點頭:“好。”

話不多說,兩人走在小徑上, 奔著暖春園而去。

司祁提前打過招呼, 左右看似彆無他人,實際暗處不知藏了多少, 順便還能清路, 防止不知從哪冒出個人, 擾了貴妃和公主去看戲。

越靠近暖春園,司敏的情緒起伏越大。

林姝姝餘光瞧見,過了最開始的忐忑,司敏多了開心和歡喜,走著走著,竟然還跳起來。

“……”林姝姝對她多了兩分憐憫。

開心吧,過了這一會兒,開心可就不容易了。

到了暖春園,裡麵果然沒什麼人,司敏是想自己進去的,但林姝姝說:“本宮也進吧,不然被太後娘娘知道,又該怪我沒看好公主了,下次出來就難了。”

司敏一想也是,隻在進門的時候,拽了拽林姝姝的一角,小聲說:“能不能麻煩娘娘……”

“怎麼了?”

“等一會我和仇湛安見了麵,能不能請您給我們一點說話的時間。”當然不止說話,還是要林姝姝避開的。

林姝姝爽快點頭:“放心。”

——放心,等不到我避開,你大概就不想同她說話了。

說好了,司敏才繼續往裡走,約定的地方在最裡麵,畢竟是下人們居住的地方,這邊的景致遠比不上其他院子,還有不少荒草,稀稀拉拉地散布在各個地方。

然而,不等兩人踏進裡院,裡麵傳出幾人的爭執聲。

“安郎你怎麼可以這樣,這是你的親生骨肉啊——”

“哪裡來的浪蹄子,湛安這回隻帶了我一個,你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賴上仇公子!”

事實證明,便是兩個女人,一旦有了什麼仇怨,撕起來也不是一般人能製止的。

仇湛安今天接到消息,說嘉毓公主要約他在暖春園見麵,他趕緊趕了過來。

誰知司敏沒來,他養在京郊的外室先來了,第一句話就打了他個措手不及:“安郎,我懷了你的孩子。”

仇湛安可不似他母親那樣天真,在外麵養人是一回事,有了孩子就是另一回事了,要是在迎娶公主前先有了庶子,被發現可是死罪。

他正想哄阿蓮把孩子流了,還來得及開口,又是一道熟悉的聲音:“仇公子,這是誰呀?”

回頭一看,隻見他的書童散著頭發,眼角還含著春意。

“你怎麼跟來了?”仇湛安更頭疼了。

說來令人難以置信,仇湛安出來前,正與扮演他書童的魅娘廝混,得知公主要見他,連衣裳都沒換,趕緊爬下床,緊趕慢趕地跑來。

這些事,司祁派去的暗衛都知道,司祁同樣,而這些惡心人的東西,就不必告訴貴妃和公主了。

不等仇湛安調和,魅娘和阿蓮就對上了。

“仇公子,你不是說隻有我一個人嗎,這個女人又是誰?”

“安郎,你不是說好不會再收人了嗎,這又是誰呀……”

爭論升級,仇湛安雖然是個正值壯年的男人,但這些年耽於酒色,早虧空了身子,看著人模狗樣的,如今連一個懷著孕的女子都拽不開,隻能左右勸說,卻半天沒有效果。

殊不知,魅娘和阿蓮都受人所托,一心一意拖著時間,唯恐安排她們見麵的主顧不滿意,說好的千兩紋銀沒有了,還要將他們投進大牢。

有著這些威脅和誘惑,由不得她們不賣力。

“好了好了,你們先回去,我會給你們一個解釋的,都不要吵了……”

他隱約感覺到不對勁,想讓兩人先離開,誰知一聲巨響,裡院的門被重重踹開。

林姝姝和司敏先後進來,然後就是一些護衛婢女,不過片刻,就將整座院子都圍起來了。

林姝姝麵色難堪,厲聲斥責:“放肆!”

而司敏小臉煞白,身型不受控製的一晃,多虧林姝姝在後扶了她一把。

看清來人是誰後,仇湛安腿腳一軟。

他半天站不起來,等能爬起來了,卻被林姝姝叫來的護衛一腳踢在膝彎上,重新跪下去。

他腦子轉得還算快,認清局勢後,第一時間為自己辯解:“敏敏!敏敏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你聽我解釋——”

“來人呀。”林姝姝嫌他聒噪,當即叫人過來,一擺手,就有人把他的嘴堵上。

她沒功夫理他,回頭打量著司敏的表情。

司敏已經完全呆住了,木木地看著地麵,被叫了好幾聲,才慢吞吞地抬起頭,雙眼無神,空洞地在四周看了一圈,最後將視線落在仇湛安身上。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驀然落下。

司敏啞聲問:“這兩個人,與你有關係嗎?那個孩子,與你有關係嗎?”

為了聽他的回答,仇湛安嘴裡的絹布又被拽出來,他大喊大叫:“敏敏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我隻喜歡你一個……”

啪——

一聲脆響,原來是是落萱給了他一耳光。

林姝姝說:“聽不懂人話嗎?回答公主的問題。”

貴妃性情大變,知道的人僅限宮廷,外人還不知道貴妃最近變了許多,仇湛安也不例外,麵對林姝姝,第一反應就是貴妃跋扈,肆意殺罰,連皇上都奈何不了她。

仇湛安心中生懼,隻能老實回答:“有、有關係。”

這句話仿佛打通了司敏的任督二脈,她眼中出現光亮:“她們是你養的外室?”

“……是。”麵對虎視眈眈的貴妃,仇湛安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敢說。

“孩子也是你的?”

“是。”

“你還想娶我?”

“可以嗎?敏敏你還願意——”

“醒醒吧。”司敏嗤笑一聲,打碎他不切實際的美夢。

林姝姝的腳步一頓,重新退回去,無聲看著司敏的反應。

她本以為,小公主嬌嬌弱弱的,對於情郎出軌,大驚之後就是大悲,甚至連質問的話都說不出來。

現在看,終是她低估了皇室養大的孩子。

司敏目光冰冷:“本公主嫌臟。”

“仇湛安,你能不能找麵鏡子看看自己,你有什麼值得本公主留戀的?”

“臉?平平無奇。才?胸無點墨。唯一會的一點花言巧語,現在也被你自己作沒了,莫說要本公主下嫁,便是做個麵首,你也配?”

仇湛安愣住了,不敢相信這是司敏說出來的話。

而後,林姝姝給了他致命一擊,她問:“蒙蔽公主,按律法該當何罪呢?”

司敏說:“罷官,流放,上下三代不可入京。”

“既如此,就按公主說的做吧,對了,先給皇上通報一聲,看皇上是何意見。”

依林姝姝對司祁的了解,這事在他跟前過了明路,可就遠不止罷官流放了。

司敏未再說其他,轉過身,再不看仇湛安一眼。

侍衛領命,壓著仇湛安下去。

仇湛安很快反應過來,大聲呼救:“不、不不……敏敏你救救我,敏敏我再也不會了,我以後一定對你好,我保證隻娶你,我再也不會養外室了,孩子、孩子也打掉,除了你沒有彆人,敏敏你救救我!”

管他如何叫嚷,有林姝姝坐鎮,當然不可能給他翻身的機會。

這邊不是說話的地方,她拉著司敏出去,一直走到一處竹林裡,揮退左右宮人,帶她在石凳上坐下。

司敏剛才的淩厲已經散儘了,重新變得木訥呆滯。

過了不知多久,忽然一聲嗚咽響起。

先前的冷漠自持再也沒有了,無人之處,司敏露出她的脆弱崩潰。

她趴到石桌上,將腦袋埋進胳膊裡,不受控製地哭出聲。

她哭得時間很長,一開始隻是小聲嗚咽,慢慢就變成了號啕大哭,身體都不住顫抖,幾次抬頭呼吸,隻見她雙目通紅,大張著嘴巴,哭得毫無形象,哪裡還有先前的柔雅。

林姝姝沒有說話,放任她發泄情緒。

最多是遞一塊帕子,但她也隻帶了一塊在身上,等那塊絹花手帕都被浸透後,就隻剩下看著了。

許久之後,司敏情緒緩和,雖然還是抽抽嗒嗒的,好歹能說話了:“貴妃娘娘……是不是、是不是早就知道。”

“本宮不知道,本宮也沒想到。”林姝姝不肯承認,一心在司敏麵前扮演一個知心大姐姐的身份。

而這,果然讓司敏放下戒心:“那娘娘您說,剛才……是真的嗎?”說著,她又是一聲嗚咽。

林姝姝冷漠說:“當然是真的,親眼所見,難不成還有假嗎?”

“原來、原來母後說的都是真的——”

“原來仇湛安真不是能托付終身的人 ,可是怎麼會這樣,他明明說……”司敏抹著眼淚。

林姝姝說:“公主,你聽本宮一句,這天底下,三條腿的□□難找,兩條腿的男人不是遍地?”

她看不慣司敏這副哭哭啼啼的樣子,說話的語氣重了些:“說句難聽的,你就是不為自己想,也該對得起皇上和太後娘娘,皇上和娘娘如何疼你,公主也是知道的,如今就為了一個男人,還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男人,要長久傷懷下去嗎?”

“可是……”

“可是什麼?”林姝姝眯起眼睛。

司敏抽噎一聲:“可是他以前跟我說——”

“快彆以前說了。”林姝姝直接打斷,“他說對你一心一意,外室養了一個又一個,如今連孩子都有了;他說他懷才不遇,我問過皇上,才知道那男人連殿試都沒進,全靠祖上蔭蔽,才謀得一官半職。”

“他對你說了那麼多話,有一句是真的嗎?”見司敏不回答,她輕嗬一聲,“說話!”

司敏被嚇得一哆嗦,低著頭:“也、也有吧……”

“什麼?”

“他說他不是什麼好人,叫我不要對他抱有太大希望,我、我沒當真。”

“……”林姝姝無語扶額,“這麼多假話你都信了,好不容易有句真話,你怎麼就聽不進去了呢?”

司敏不說話,還是無聲抹著眼淚。

林姝姝輕歎一聲:“公主好好想想吧,這大景皇城,有多少青年俊傑,又有多少傾心於你,本宮就不信,沒有一個說願意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先不論其他,如果隻是為了這一點微不足道的要求,嫁與一個你並不喜歡的人,值得嗎?”

微不足道的要求……嗎?

司敏眼中閃過茫然,她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可林姝姝陪聊服務到期,率先起身。

“好了,今日發生了太多事,本宮實在是乏了,就不陪公主了,來人呀,送公主回去。”

司敏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就在林姝姝話音剛落,看守她的嬤嬤從側麵走出來,言語溫和,但帶了一點強製:“公主請,太後娘娘在等您了。”

隨著貴妃和公主一行人離開,竹林裡複歸於沉寂。

隻片刻沉寂後,一道人影自最後麵的竹亭裡出現,定眼一看,可不就是司祁。

他才在亭子裡坐下,一個黑衣人出現,單膝跪在他身前:“參見主上,貴妃娘娘和公主剛剛說……”

竹林幽靜,隻男人不急不緩的敘述聲,但凡林姝姝在這,大概就能發現,對方嘴中所述,與她剛剛說過的隻字不差。

隻在聽到兩條腿男人的時候,司祁打斷了一下:“貴妃當真這樣說的?”

“是。”

司祁頓時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過了一會才說:“繼續。”

第二天清早。

林姝姝還未起床,就聽外麵一陣嘈雜。

落梅躡手躡腳地進來,見娘娘醒了,附耳小聲說:“娘娘,嘉毓公主來了,說想約您出去走走轉轉。”

“嗯?”林姝姝打了個哈欠,“這才什麼時辰。”

“已經辰時了娘娘。”落梅捂嘴輕笑,“皇上一早還送了鮮桃子過來,還說今晚來您這用膳來著。”

林姝姝又打了個哈欠,半天才把落梅的話消化完,但她還是不明白:“公主約我做什麼?公主看著情緒如何?”

“奴婢看著公主還挺平靜的,知道您還沒醒,就坐在前麵一個人飲茶,奴婢給公主準備了茶點,公主沒用。”

昨天把司敏送走後,林姝姝沒有去太後院裡,等著司敏自己跟太後說。

聽到司敏又來了,她是有驚訝的,畢竟按照以前的,太後不該允她單獨出來,既然能出來了,顯然是有了其他變化。

林姝姝不太想起,又不能晾著公主,磨蹭了半天,終於叫落梅來給她寬衣。

作者有話說:

司敏:找貴妃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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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姝姝求生第三十五天

林姝姝都想好了, 要是公主還要哀悼即將逝去的男友,她一定找七八美男子,輪流在公主身邊唱曲兒, 就不信她忘不了渣男。

然而真的出去了,才發現事實與她所想有些許差異。

司敏來了,卻不是她自己來的, 太後派遣的嬤嬤還剩下一個, 正給公主奉茶,之前伺候她的幾個侍女不在, 問了句才知道, 她們被太後留下了,說是要訓話, 教幾天規矩再回來伺候公主。

“公主是遇見什麼麻煩了嗎?”林姝姝抿了一口參茶, 問道。

司敏眼底帶著點青黑,看上去一夜沒睡好, 她說:“母後叫我多跟您待待, 若您沒有事, 看能不能帶我走走轉轉。”

林姝姝自己都懶得動,怎麼可能帶司敏去散步,聞言略有為難。

正這時, 司敏後麵的嬤嬤福了福身:“不知娘娘是否方便,老奴想跟您說幾句話。”

見司敏沒有其他反應, 林姝姝就說好, 帶著嬤嬤到後麵。

嬤嬤是帶著太後的意思來的:“請貴妃娘娘安,太後娘娘的意思是, 請貴妃多擔待些, 看能不能開導開導公主, 娘娘知道您能言善辯,希望您也能教教公主說話看人,公主到了議親的年紀,多曉些事,總是好的。”

林姝姝頓時明白了。

她問:“那帶公主走走轉轉?”

“娘娘並未交待這些,隻是想讓公主跟您多相處些時日。”嬤嬤說,“昨日公主已將全部事告訴太後娘娘了,娘娘她很感謝您,說日後定要當麵感謝您的。”

嘉毓公主心思單純,不知道貴妃早有陣營,但太後是從頭到尾都知道林姝姝付出的,好不容易見小女兒不戀愛腦了,自然少不了對貴妃心懷謝意。

至於司敏如何如何情緒低落,如何如何心情鬱結的。

——去跟貴妃說說話吧。

太後好生安慰了一晚沒有效果,就把她打發來林姝姝這兒,隻等著驗收成果。

林姝姝到這就徹底明白來,露齒一笑:“本宮知道了,勞煩嬤嬤告訴太後娘娘,請娘娘儘管放心。”

得了貴妃準話,嬤嬤鬆了口氣。

等林姝姝再出去,對司敏就熱絡了許多,正好林姝姝還沒有用早膳,就邀著她一起吃點東西。

吃過早膳,屋裡的婢女們就都被打發出去了,林姝姝找了個軟榻靠著,敲敲床麵,將司敏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她問:“公主還傷心著呢?”

其實這也不怪司敏,兩三年的感情,哪是說沒就沒的。

司敏小心說道:“也不是傷心,就總走神,心裡空落落的。”

“空落落的啊,那好說。”林姝姝一拍手,“為什麼空呢,說到底還是沒有記掛的,可是公主你說,咱這行宮方圓百裡荒無人煙,想找點記掛的多難?本宮倒有一計。”

“請娘娘賜教。”

“本宮給你請幾個琴師清倌來給你唱曲兒吧。”林姝姝坦誠道。

司敏頓時睜大眼睛:“請什麼?”

“當然是請乾淨男人來賞心悅目來呀,陪你玩玩鬨鬨,心裡裝了新的男人,何愁忘不了前任。”

林姝姝看得很開,哪怕她從沒有談過戀愛,卻不妨礙她成為一個理論大師。

“男人千千萬,這個不行接著換。”

“公主你瞧,你正值芳華,不趁著年輕多嘗嘗愛情的甜,何必早早踏入婚姻的墳墓呢?”林姝姝壓低聲音,“就本宮知道的,京中就有還要多美男子,公主要是喜歡,不如找幾個聽話的,邀進公主府住幾天,不喜歡來再一腳踢出去。”

這話的主人公要是換成一個男人,司敏還能理解,可若是換成一個尚未出閣的女子,實在有些驚天動地了。

林姝姝儘是發表一些海王發言,將司敏震得久久回不過神,直到離開,仍是心神動蕩,整個人的世界觀都被重塑了。

偏林姝姝還在後麵喊:“公主好好想想本宮的話,要是覺得合適,儘管來找本宮,本宮幫你安排。”

“不不不、不了不了,多謝娘娘好意。”司敏幾乎是落荒而逃。

等回去了,太後雖然不知道貴妃跟司敏說了什麼,小女兒看著還是無端神遊,但眼中明顯沒有了傷感和憂思,偶爾還一驚一乍的,看著總算活潑了,太後也放下心。

司敏同仇湛安的事沒有大肆宣傳,隻有有數的幾個人知道,而仇家也被安上了彆的罪狀,仇湛安被杖六十後,半死不活地拉去流放,仇家父母一夜白頭,雖未有身體上的打擊,可心理上的打擊更嚴重。

至於那幾個外室和花魁,司祁信守承諾,給了她們應有的報酬,但同樣遠送江南,這輩子大概是回不來了。

眼看著公主不再記掛渣男,除了仇湛安,對誰都是一件好事。

先不說皇上太後如何,至少林姝姝是少了一樁麻煩事,原本太後要司敏多來找找她,但有了上回的一番言論,司敏見著她都要繞道走,至少在她想明白之前,怕都不敢跟林姝姝正麵對上了。

而且在行宮嘛,一應宮務都用不著她,每天隻用吃吃睡睡,實在閒的沒事了,就去太後宮裡轉轉,聽妃嬪們吵吵,或者聽誥命們八卦。

可她沒想到,有一天這八卦還能聽到她自己頭上。

“聽說林家大公子來行宮除了妻兒,還帶了個姑娘,說是表親,可我看著,彆不是側室吧?”

“這不貴妃娘娘就在這,問問娘娘不就知道啦!”

一眾夫人看過來時,林姝姝還懵著,等有人又重複了一遍,她才訕訕地搖了搖頭:“我也不大清楚。”

八卦沒能八到結果,大家都有些失望,

然而這天回去後,林姝姝當即讓落萱去請林夫人,倒也不必避著外人,

女兒想母親來,想見個麵,可不是天經地義。

第二天上午剛過半,林夫人就來了。

林丞相留守京中,林夫人本不該跟來的,但皇上親自下旨,邀請林夫人一起來避暑,連帶著大公子一家也帶上了。

表麵看來,這實在是林家的無上榮光,但從另一方麵裡看,何嘗不是對林丞相的一種敲打。

皇上不在,京城基本是林丞相說了算,可妻兒均被皇上帶在了身邊,他不管做什麼,少不了三思而後行。

除非他是真不在乎妻兒,無所謂全家人生死了。

這一點,林丞相清楚,林夫人也清楚,現在說給貴妃聽,林姝姝也明白了。

聯想到那天夜裡司祁的突兀發言,她隱約明白了點什麼,但又有太多未知,忍不住多問兩句:“母親可知父親是想做什麼?”

林夫人同林丞相青梅竹馬,她本以為,她是了解丈夫的,可這幾年,她越發看不懂林丞相了。

“我不知道,你爹這兩年很少跟我講朝堂上的事,就連這回——”

林夫人呼吸急促了幾分:“你可知,林媛也跟來了。”

“你爹知道我不會同意,就讓你大哥把林媛帶上了,等來了行宮我才發現,我去問你大哥,他也支支吾吾,隻叫我彆管。”

林媛從一開始就是準備送給皇上的,此番跟來行宮所欲為何,明眼人都知道。

林夫人和林姝姝聊了許久,整個話題都是圍繞著林丞相的,說他的隱瞞,說他的不著家。

聽著母親對丈夫的埋怨,林姝姝此時才發現,或許林丞相仍舊是愛戴夫人的,但在他的野心前,妻子兒女,也隻能退後半步。

當年林丞相作為輔政大臣之一,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這一人,也要聽取他的意見。

一個品嘗過權利的男人,要麼淡泊名利,要麼長墜權利深淵。

這一聊就到了晌午,因為司祁提前說好要來用午膳,林夫人就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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