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些無名無姓的小貴人們,私底下難免動些旁的心思。
隨著張貴人病逝風波過去,宮裡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司祁身上的傷基本痊愈了,早朝也跟著重啟。
林姝姝也算過了兩天安生日子,要麼在自己殿裡小憩,要麼去太後跟前刷刷存在感。
誰知這份平靜沒維持兩天,她宮裡又來了人。
“曹貴人?來找本宮做什麼?”
曹貴人是個心直口快的,也不顧一屋子的宮人,張口就說:“娘娘,臣妾也想出宮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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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姝姝求生第五十六天
“你又是為什麼?”林姝姝自認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了, 幾息就冷靜下來,一邊問著,一邊吃了一塊芙蓉糕。
曹貴人也是膽大, 看貴妃不似生氣的模樣,竟是連借口都不找了,大大咧咧說道:“臣妾看張貴人都能出宮, 臣妾也不想留在宮裡了, 臣妾原有婚約在身,後來入了宮, 才毀了婚事。”
“可臣妾入宮幾年, 連皇上的麵都沒見過幾回,遑論是侍寢……娘娘您彆多想, 臣妾不是抱怨, 隻是想跟你說一說,臣妾留在宮裡實在是沒用處, 白給您費銀子。”
曹貴人是最早那一批入宮的了, 進來就是個貴人, 混了幾年,仍舊還是個貴人,她的父親乃太常寺寺卿, 官不大,也沒什麼實權, 但好歹是個京官, 也常與皇上打交道,這才叫她在宮裡不至於被人欺負了去。
但曹貴人自小就是個活潑愛動的, 入宮前策馬的公子小姐裡, 常有她的身影, 而與她定有婚約的小竹馬對她也是縱容,不僅不覺得有損小姑娘閨譽,還嘗嘗願意陪著,鑲金鑲銀的馬鞭都送了不知凡幾。
直到入了宮,曹貴人再沒機會接觸馬鞭,便是走路的步子都不能大了,不然就是失禮,要罰。
朝堂上下,誰不知道,所有入了宮的女子,初始位份是什麼,恐怕這一輩子就是什麼了,全靠家世定身價,這雖有皇上獨寵貴妃的緣故,但在大家看來,難免也有自己女兒入不了皇上眼的原因。
曹貴人還在滔滔不絕,也不看看左右宮人們寒白了的臉:“臣妾找家裡人問過,臣妾那竹馬還未娶親,若我也能出宮,是不是就能尋得我那竹馬……”
林姝姝是聽不下去了,隨手抓了一枚板栗,衝著曹貴人砸去,正好落在她頭上,曹貴人哎呦一聲,張口就要呼痛。
可不等她把這句疼喊出來,林姝姝先站了起來。
曹貴人還以為是貴妃娘娘生氣了,下意識的噤聲。
下一刻,就聽背後傳來冷颼颼的問詢:“朕竟不知道,朕還拆散了一對情投意合的小鴛鴦呢。”
噗通——
曹貴人反應實在是快極了,林姝姝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先跪下了,甚至還能轉個身,換上一臉笑模樣:“參見皇上,臣臣妾許久沒見著皇上了,可叫臣妾好生記掛呢。”
林姝姝一直覺著,她已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的翹楚了,今日見了曹貴人,才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
司祁隻看了曹貴人一眼,就將視線落到林姝姝身上。
“依貴妃看,曹貴人所言,是否合情合理呢?”他才問完,就自問自答了,“貴妃心善,向來不會拒絕旁人,肯定也是認同的吧?”
林姝姝正欲反駁,忽然接收到曹貴人求救的目光,到了嘴邊的否認隻好吞回肚子裡,她傻笑兩聲,試圖含糊過去:“皇上什麼時候來的,都沒聽宮人通報呢……”
“就在你們說想出宮的時候,朕不忍心打擾,便在外麵站了會兒。”換言之,便是把林姝姝和曹貴人的對話全聽進去了。
林姝左右也沒說兩句話,聞言還能維持兩分冷靜。
可曹貴人就不一樣了,她叭叭了那麼一通,無一不是在皇上臉上蹦躂,換位思考著,不把她殺了助助興,都對不起皇上在門外站的這會子功夫。
“皇上!臣妾喝醉了,臣妾不小心喝多了,剛才都是胡言亂語,臣妾都記不得說了什麼胡話,求皇上彆計較。”曹貴人欲哭無淚。
不等司祁說話,林姝姝先接過話茬:“怪不得本宮瞧著你瘋瘋癲癲的,原來是喝醉了,既然事出有因,那便不多追究了。”
“不過深宮飲酒,也不該,本宮就罰你禁足三日,曹貴人可有異議?”她說著,悄悄打量司祁的臉上,正好對上對方似笑非笑的麵孔。
曹貴人哪裡有不應的,當即領罪謝恩。
林姝姝怕她再待下去,不僅自身罪過難逃,還要給她牽一身麻煩,便做了回主,讓曹貴人先回去了。
她安了好心,曹貴人也領了好意,但等曹貴人走了,等著林姝姝的,就不一定是皇上的善解人意了。
司祁已經到後麵坐下,他隨手剝了個栗子,看林姝姝坐過來,就塞進她嘴裡,還問:“好吃嗎?”
板栗軟糯香甜,個頭也是一頂一的大,自然是好吃的。
誰知司祁又問:“宮裡有這麼好吃的板栗,還不能留下貴妃?”
就像林姝姝剛穿來時,若司祁喚了她的名字,那便是皇上不高興了,如今正好掉了個個,若從皇上嘴裡聽見貴妃兩字,便是司祁覺得不悅了。
林姝姝表麵鎮定,心裡卻是撲通撲通直打鼓:“皇上說什麼呢,我不在宮裡陪著皇上,還能出去哪?”
“再說了,能把我留下的才不是板栗,還不是——”她沒說完,隻捏了個栗子殼,狀似不高興地丟到司祁身上。
然而,司祁不吃她這一套了。
他沉吟片刻:“既然朕的風采不減當年,連貴妃都能傾心,怎麼一個小小貴人,卻是唯恐避之不及呢?”
此話問得好。
林姝姝竭力控製著自己,好不容易才沒往他下半身看去。
她想了想說:“人嘛,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就不一樣了,皇上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福氣,我可要抱著我的福氣,死都不撒手。”
甜言蜜語,說來就來。
司祁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他輕咳兩聲:“如此說來,貴妃就沒有想過出宮嗎?”
“沒有!完全沒有!從來沒有!”林姝姝義正言辭說道。
司祁終是笑出聲,然而他的笑並沒有浸到眸子裡,他聲音溫和,卻帶著股不容拒絕:“最好是沒有,朕還要貴妃陪著,老死深宮呢,嗯?”
說著,他拽著林姝姝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人拽到跟前來。
司祁的眸子裡墨色翻湧,空閒的一隻手虛握,其中強烈的占有感,看得林姝姝心驚不已,半天才呐呐說出一聲:“好。”
林姝姝好說歹說,可算是把曹貴人引起的波瀾蓋過去,當天夜裡,她連著立了幾個誓,保證陪皇上白頭,方才將司祁那股子莫名的占有欲安撫下去,彼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若不是看她哈欠連連得實在可憐,司祁萬不會這麼輕易得放過她,直到林姝姝閉著眼睛還小聲嘟囔著:“皇上在這,我哪也不去。”
他總算發了慈悲,抬手覆在林姝姝眼上,啞聲說了句:“睡吧。”
第二天大早,林姝姝是被屋外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吵醒的。
司祁已經去上朝了,林姝姝隻記得男人臨走時落在額角上那個輕飄飄的吻,隨後幾句含含糊糊的話語,卻是跟著她的困頓一起飄走了。
她被屋外的吵鬨聲擾得不行,反手將被子蓋在自己頭上,可隻一床薄被,完全擋不住外麵的聲音。
她昨天睡得本就晚,想起昨日司祁堪稱恐怖的禁錮,林姝姝便是藏在被子裡,仍一陣心悸,然後便是止不住的慶幸,幸好沒想不開的在皇上跟前試探,去多嘴問一句放歸的可能。
不多時,落梅進來伺候她更衣,林姝姝問:“外麵是什麼聲音,怎大清早就鬨起來了?”
落梅喜氣洋洋的:“恭喜娘娘,是皇上找了能工巧匠,說要給您在院裡修一座回廊,廊下儘修成水池,給您養魚玩呢!”
“養什麼?”林姝姝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落梅說:“養魚!養您給皇上捉來吃的魚。”
同樣的答案,在司祁下朝回來後,林姝姝又聽了一遍,司祁甚至提到:“姝姝快說說那魚長得什麼模樣,朕儘快安排人捉來。”
“華清宮的院子不小,想來修築的水池也挺大,咱就隻養那一條魚,喂足了餌料,不出半年,保準將那魚兒養的肥美,叫你滿意。”
林姝姝是怎麼想不到,她隨口扯得一句話,還能引出一院的水池回廊出來,她想說不要,但往外麵一看,院裡的青磚已經鑿了大半,便是她說了停,也恢複不到原模樣了。
再看司祁戲謔的目光,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高興不高興的,林姝姝隻能說句“多謝皇上”,等到了午膳時再撒氣,專挑司祁不喜的苦瓜往他碟裡夾。
司祁麵不改色,照單全收:“姝姝有心了,朕就等著你親手給朕捉的魚兒,等年夜飯上當著一眾朝臣吃。”
“……”我可謝謝您。
午膳後,林姝姝要午休,司祁則有事要處理。
然從華清宮出去後,他沒有直接回承明殿,而是腳步一轉,繞去宮門所在的方向。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從宮牆最角落的位置緩緩駛出,駛入人群,又消失在人群裡,無聲無息,不曾引起任何人注意。
大約半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京郊的一處荒宅外。
馬車上的人下來,赫然就是司祁和阿布。
阿布在荒宅外的大門上敲了三聲,院門應聲打開,幾人全程無話,進了荒宅沒多久,就儘數消失了。
又過片刻,眼前黑暗豁然開朗,輪守的暗衛在前引路,帶著司祁去了最裡麵的刑房,開門一看,刑架上有人,血腥氣撲麵而來。
若林姝姝在這,定是能認出,被吊在刑架上的,可不就是當日在龍虎山圍場,持戟刺傷司祁的那個刺客。
距離秋獵刺殺事件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刺客曾被押入刑部,由阿布公公親自監審,然不過兩日,刺客便不堪重刑而亡,由阿布帶著刺客屍首去跟皇上複命。
卻沒人知道,那沒了氣息的刺客隻在宮裡繞了一圈,就被帶去宮外一座荒宅,荒宅門房下另有暗道,可一路通行至暗牢,裡麵早有皇家暗衛等著,掐著刺客的嘴喂進一枚藥丸,不過兩刻,他就恢複了氣息。
這一個月來,各種手段在那刺客身上輪了一個遍,為了防止他咬舌自儘,他的下巴被卸掉,牙齒也儘被拔除。
刺客然而想招供了,卻沒有人聽,偏要把所有刑具在他身上用一遍,再用最好的傷藥吊著命,足足一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直到今日聖上親臨,司祁對上身上外翻的血肉視若無睹,在周圍找了把相對乾淨的椅子坐下,開口道:“說說吧,你有什麼想說的?”
刺客低垂著頭,腳尖還有血珠滴滴答答,他半天不說話,在側等候的暗衛先不耐了,操起一把長鞭,劈頭蓋臉砸過去。
好半天才等到司祁說“停”,刺客又是一口血噴出來。
他咳嗽了許久,長久的嘶叫後,他的嗓音全毀了,隻聽一聲極其破碎的聲音響起:“皇上……不早就猜到了嗎?”
作者有話說:
曹貴人:憑啥到我就不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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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姝姝求生第五十七天
當日龍虎山圍場出現的刺客隻四五人, 功夫稱不上極好,卻個個都是不要命的,拚著一死, 也要將司祁拉下水。
事後存活的刺客隻一人,但剩下那幾個死掉的,扒乾淨衣服就能發現, 他們右肩靠後的位置全有一個被烙印蓋住的痕跡。
暗衛們折騰了好些天, 用儘了各種藥水,好不容易將烙痕下的字跡勉強複原出來。
——是任。
大景朝戍邊威武大將軍, 任正青, 曾為三輔政大臣之一,後皇上掌權, 任將軍便自請戍邊, 三年未歸。
邊疆艱苦,又常有周邊小國騷擾, 許多兵士都不願往邊陲走, 但天高皇帝遠的地方, 於某些人來講,未嘗不是塊寶地。
司祁在兩年前曾派監軍前往威武大將軍營地,然而就在監軍回程的路上, 慘遭山匪劫掠,死後連屍骨都沒尋到。
後麵他又陸陸續續地往那邊遣過人, 但或是山洪, 或是地動,又或者是馬兒失控墜下懸崖, 反正不管派誰去, 就沒有能活著回來的。
次數多了, 他也就不自找沒趣了,隻暗中謀劃著,省得那天兵臨城下都不知道。
最近兩年,邊陲動靜不大,任正青也年年遞折子請安,言語間頗是恭敬,哭訴邊陲條件艱苦,再表一番忠心,誓死守護大景疆土。
朝堂上的事還沒整頓好,司祁也騰不出手再與手握兵權的威武將軍起衝突,兩方勉強維持著表現的平和。
陰暗地牢裡,司祁麵色不變:“繼續說。”
“我等乃將軍手下兵卒,將軍為我等安置親眷,我等為將軍賣命,以我等的本事,不求弑君,隻求能讓朝中動亂。”
司祁問:“像你們這樣的,有多少人?”
“很多……將軍給的太多了。”數不儘的金銀和糧食,能供一個家庭一輩子的花銷。
這個時代,願意參軍的多是貧苦人家,想在軍中搏一條生路,一條命就能換全家順遂,這買賣在太多人眼裡,實在是太值了。
司祁沒問到底有多少,又道:“你們將軍是如何知曉京中事的?可有朝中大臣有聯係?”
“……有。”
“是誰?”
“林丞相。”
得到答案後,司祁麵上卻沒有一點驚訝,他向身邊的暗衛示意:“剩下的你們問吧,看看他所言是真是假。”
刺客忽然激動起來:“我交待,我全部交待……求皇上開恩,要殺要剮,我皆認罪,求皇上不要牽連我的家人——”
“我所說絕無半句虛言!”
身後的喧雜生不絕於耳,司祁聽得有些煩躁,隻好加快腳步,不過片刻重回地上,而阿布已經牽著馬車,等在荒宅門口了。
之後兩天,司祁的舉動與平常無異,照舊是早晨去上朝,然後到書房接見朝臣,等下午就去華清宮披折子,晚上陪林姝姝四處轉轉。
華清宮外的回廊和水池修得極快,才三兩天時間就初見雛形。
林姝姝也不是分不清好賴,院裡能有些許景觀,總比光禿禿的看著舒心。
且司祁也沒再提過曹貴人的事,讓她可是鬆了一口氣。
就這樣過了幾天,十月中,又到了後宮嬪妃給貴妃請安的日子。
林姝姝也習慣了每月見眾妃嬪,且得益於一起打牌受罰的經曆,她偶爾懶於梳妝打扮了,便在前廳擺上幾張牌桌,她連麵都無需露了,儘可以躺到所有人都離開。
不過這種事情還需謹慎,少說也要在華清宮外安排幾個甚至十幾個宮人,時刻提防著皇上過來。
今兒眾妃請安,林姝姝起得晚了點,就在前麵擺了早膳,幾碟小菜,幾碗清粥,飯後是一份和菓子。
她正吃著東西著,就聽有人到了。
抬眸一看,卻是個好些天沒見過的。
曹貴人自那天在皇上麵前捅了大簍子後,一連許多天,連自己的宮殿大門都不敢出,成日戰戰兢兢的,要不是到了給貴妃請安的日子,她是萬不敢出來的。
如今見廳裡隻貴妃在,難免想到那天發生的事,一時無言,又有些無措,唯恐貴妃不高興了,再追究她的罪過。
誰知林姝姝指點了點旁邊的清粥小菜:“本宮今日起得晚了,早膳也耽擱了,曹貴人要是還沒吃,也可一起吃些。”
曹貴人雖是吃了早膳來的,但吃點東西總比乾坐著好,她連聲道謝,瞧著有些受寵若驚的模樣。
曹貴人之後,其餘妃子也陸陸續續到了,林姝姝吃了一碗粥就覺得飽了,見其他人也不餓,就叫宮人將碗筷都收拾了。
常規各自問好後,一群人說起宮中近況。
後宮不得乾政,自然也要少議政,往日大家多是說些瑣事,要不就酸兩句,今兒也不知誰提了一嘴,話題慢慢就跑偏了。
今天眾人所談論的,卻是跟前朝也有那麼幾分乾係。
如今已是十月中了,按照規定,十月便是皇上大選的日子,今年因著司祁受傷而耽擱了,但隨著複朝,不少人就動起心思。
旁的不說,隻女兒已在宮中的人家,就拖信兒來問過:皇上可還打算大選?太後和貴妃又是何種態度?若舉辦大選,大約什麼時候?
各地秀女來京至少要一個月的時間,隨後還有各種篩選初選複選,等真正在皇上跟前露麵了,至少要留出兩月的時間。
若真等兩個月後,又是春節臨近,不管是準備皇家筵席,還是批閱來自全國各地的年報,都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到時候皇上真有閒心去看大選嗎?
底下的宮妃一陣討論,有人覺得無所謂,有人也覺得不好,倒不是怕分寵,但多少也是為了保自身利益。
旁的不說,就說這衣食住行上。
宮裡給主子貴人們居住的宮殿共二十七座,除去給皇上太後和貴妃的,還有兩座是沒人願意去的冷宮,再剩下的不到二十座宮殿,給姐妹們分分正好,要是再進新人,可不就要往在一起了。
至於衣用上,能進宮的大多數都是官女子或世家女,誰也不缺那點衣用,真正能讓眾人感興趣的,還是皇上太後賜下的寶物,寶物數量就那麼多,不是你的就是我的,自然是人越少分得的越多。
幾人嘰嘰喳喳的一討論,其餘保持沉默的人也覺得有理。
“麗嬪姐姐說的有道理,若不是皇上喜歡,便也無需再有其他妹妹進來了,待在外麵可不快活。”
曹貴人安靜了好些時候,聞言深有所感:“可不是,在外麵多好,沒人管著……”
“咳咳咳!”頭頂傳來一陣咳嗽聲,打斷了她的侃侃。
曹貴人一看,林姝姝正厲色瞅著她,大有相似的神色讓她下意識地往門口看,見沒有皇上的身影了,猛地鬆了一口氣。
但貴妃還盯著呢,曹貴人得了教訓,再不敢多說話,隻好退回自己的位置,嘴巴一閉,便是再有言說欲,也不敢輕易開口了。
見她不繼續說了,林姝姝收回視線。
其實曹貴人想得不錯,她就是故意的,當然也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理,萬一曹貴人嘴快,又被司祁聽了某些不該聽的,其餘人倒沒什麼,教訓全到了她身上。
不好,不好。
至於被大家所關心的大選,林姝姝早聽過風聲,不過依她看,今年大選怕是沒可能了。
選秀雖多由前朝安排,但她作為貴妃,也有些要準備的,而她至今沒收到任務,大概就是要推遲或不了了之了。
等大家夥討論得差不多了,林姝姝敲敲桌麵:“好了,大選皆看皇上意願,若是皇上有心,你我自不可反對,若是皇上不願了,那是誰也強迫不得的,與其在這談論,還不如想想冬衣要什麼樣式的。”
“內務府來了一批絨麵的紅緞子,數量不多,每人也就分半匹,大家看誰不想要的,正好能分給旁人。”
她三言兩語把眾人的注意力扯開,換去討論今年冬日要準備多少。
是夜,林姝姝和司祁用過晚膳,林姝姝今天吃的有些撐,坐在桌前不願動彈,她提了一嘴大選,卻換來司祁意味不明的凝視。
正當她一頭霧水的時候,忽然聽司祁說:“朕換了位起居郎。”
林姝姝更是不解了,皇上身邊向來是有起居郎記錄的,但因司祁不喜人跟隨,起居郎大多被他留在承明殿,一天也見不著皇上幾麵,且她不明白,起居郎與大選又有什麼關係。
隻聽司祁又說:“新換的起居郎叫張天馳。”
“啊……”林姝姝繼續茫然。
司祁不懷好氣道:“曹貴人那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就叫張天馳,依貴妃看,朕要不要將雲大人安排到身邊來!”
合著是在這等著她呢!
林姝姝恍然大悟,明明是該慌張失措的事,偏她完全生不出緊張的情緒,甚至還有一點好笑。
她沉默片刻,忽然問:“皇上是不高興了嗎?”
司祁嘴硬:“朕哪裡有不高興?有什麼值得朕不高興的。”
林姝姝也是這時候才意識到,之前張貴人出宮,不見司祁有多大反應,可上回聽了曹貴人幾言,卻叫他占有欲大增,兩者對比著,就不難發現點什麼了。
要說她與曹貴人最大的相似處——
曹貴人入宮前有青梅竹馬的未婚夫,而她入宮前也有兩情相悅的雲哥哥,曹貴人想念未婚夫想出宮,她更是前不久才見過雲添。
林姝姝不禁莞爾,猛地起身,直將整個人貼到司祁身側才停下。
伴隨著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響起,司祁耳邊一熱,林姝姝隻輕輕親了一下,一觸即分,她說:“我跟曹貴人不一樣,我隻喜歡皇上。”
作者有話說:
皇上:假裝相信(內心:啊啊啊啊啊啊!
順便推一推預收《假千金穿成和親公主後》
外剛內柔草原狼犬糙漢x心靈手巧膽怯嬌軟公主
溫馨種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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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姝姝求生第五十八天
不論真假, 隻這一刻,司祁忽然就覺得高興了。
他竭力維持著麵部表情,揉了揉忽然發燙的耳垂, 刻意同林姝姝拉開點距離。
“嗯。”他不冷不淡地應了聲,本想維持清冷的,卻實在耐不住心頭的躍動, 忽然轉身, 將林姝姝拽進懷裡。
司祁眯著眼睛,輕聲說道:“姝姝最好不要騙朕, 不然——”
“不然怎麼?”林姝姝故意問。
司祁展開笑顏:“不然朕就將你鎖進承明殿裡, 除了朕,不許任何人見你。”
“不論你如何哭喊, 朕都不會放你出去,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你眼裡隻剩下朕一個。”
看著林姝姝並無甚驚慌的麵孔, 司祁又覺得不是滋味, 忍不住問:“你不怕嗎?”
林姝姝不想騙他,老實巴交地回答:“若是管吃管喝管住,也不用處理宮務了, 皇上現在就可以把我抓去承明殿鎖起來。”
“……多少人求不來的活,你倒是嫌棄了!”司祁不禁笑罵, 微微用力, 在林姝姝後腰偏下的位置拍了一下。
林姝姝撇撇嘴,順著司祁的力道, 將腦袋靠在他肩上, 一泄力, 整個人都靠他身上。
對於貴妃掌管後宮,林姝姝早就頗有微詞,雖然宮中賬務都是落萱在打理,但涉及到一些決定上的,還是要她拿主意。
宮中的主子不多,事務相對也少了些,但就是再少的,每天也有一兩件事要她定奪。
中宮之主是個沒邊的,與其寄希望於不知何時才會出現的皇後,倒不如自己努力一把,儘早把這掌宮大權交出去。
林姝姝眼睛微微亮:“皇上要把我鎖起來嗎?”
這本是恐嚇她的話,如今卻讓人高興了,司祁頓時鬱悶,矢口否認:“不要,想得美。”
“哼哼,還能想得更美呢。”林姝姝小聲嘟囔幾句,卻也知道自己的希望又是落空了。
說過鬨過,林姝姝忽然想到:“皇上怎麼忽然把起居郎換成張大人了?”還是曹貴人的前未婚夫。
瓜田李下的,不說皇上會不會多想,便是她都覺得不合適了。
大景起居郎官從五品,卻有自由出入禁宮的權力,大多數人避諱著,很少會獨自一人在宮廷內走動,但若是有心,隨便找個什麼借口,想與後宮中人私下見麵還是很容易的。
司祁瞥了她一眼:“你不想送曹貴人出宮?”
“那這?”林姝姝心裡隱有猜測,卻因太過驚世駭俗,連提都不敢提。
司祁沒有她這麼多顧慮,還以為是她看不透,索性明言:“朕能做到已做了,機會也給他倆人造出來了,若那張家郎有心,早晚會同曹貴人見上一見,到時候再說嫁娶也不遲。”
看他之豁達,那可完全不覺得促成小老婆與旁人的婚事有什麼不對。
林姝姝歎為觀止,仰頭定定地看著司祁,想說些什麼,又不知如何開口,最後隻能捂住眼睛,癡癡地笑了幾聲。
“阿祁可真是……”
“如何?”司祁隨口問道。
林姝姝說:“真是叫我喜歡得不得了。”
突如其來的情話打了司祁一個措手不及,他摸向茶盞的手一抖,差點將杯子打翻。
“光天化日之下,怎淨說這種話,貴妃忒不矜持了……”他碎碎叨叨的,唯獨麵上的自得是藏也藏不住的。
林姝姝也不戳穿他,從他身上起來,主動給他換了一杯熱茶。
說完曹貴人,林姝姝心裡卻沒想象中那般高興的,她琢磨了半天,總算察覺出是哪裡不好來。
“皇上還沒說今年大選怎麼安排的呢。”
“姝姝呢?你可願我選新人入宮?”
林姝姝柔聲問:“皇上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呢?”
“說說假話吧。”司祁偏要反其道而行。
林姝姝倒也不怵,清了清嗓子,火氣說來就來:“那就是願意唄,臣妾可大度了,一點都不吃醋,也不善妒,特彆願意把皇上分享給旁人,莫說大選隻選十數人,便是皇上把整個後宮都塞滿秀女,臣妾也特高興!”
聽她陰陽怪氣的,司祁不僅不覺得生氣,反倒越發高興了。
他發出悶悶的笑聲,反手重新把人摟住:“這樣賢惠,朕可是修了幾世福報,才把貴妃抬進宮裡。”
“彆碰我!”林姝姝心裡還有氣,不願跟他親近。
司祁也不惱,隻收緊了手臂上的力道,叫人完全逃不開,隨後仔細說道:“前兩天在朝上還有人提起大選,朕瞧著他們是又得閒了。”
“儘拖著吧,等等曹貴人和張天馳,若他們速度快些的,也能讓朕利用利用。”
“嗯?”林姝姝發出疑惑的聲音。
司祁耐心同她解釋:“倘若他兩人仍舊郎有情妾有意的,朕就成全了他們,走明路,也叫朝堂上下都看看。”
“朕便是選了人入宮又如何,人家心思不在朕身上,朕反成了拆人姻緣的惡人,如今朕成全他們,也是讓自己解脫。”
“但不管怎麼說,朕看上的女子同旁人跑了,朕不該傷心嗎?投鼠忌器的,大選也就不用辦了,之後幾年也少給朕塞人。”
司祁說得冠冕堂皇,每字每句都透著利用。
“那曹貴人……”林姝姝微微愣神。
“當初曹家女入宮,朕是許了曹家二子官位的,明碼交換的生意,曹家這些年得了多少利,也總該回報朕了。”
不僅是曹貴人,這宮裡有多少女子,全是被家人當作籌碼,為家裡人謀權勢的。
“且有朕下旨,曹貴人和張天馳最多也就是被人背後議論幾句,沒人敢對他們做什麼的。”
而夫妻倆的日子,莫管他人言語,其中冷暖,多是自己過出來的。
林姝姝怎麼也想不到,不過兩三天的時間,司祁就能從曹貴人的事情派生出一串安排,人給成全了,大選也能順勢消了。
她早就知道司祁在朝中艱難,便是這些年有改善了,終究無法一言定奪,反要周旋在以林相為首的派係之間,多有妥協。
直到這一刻,林姝姝才清晰的認識到——
從權臣手中奪權的皇帝有多難。
“姝姝,你不想再有其他女子入宮,朕都依你,以後都不會再有了,便是現在的後宮妃嬪……”旁人不知道,司祁卻是最清楚,他沒有碰過任何人,將來便是放歸了,也不會於心不安。
“再等等,姝姝再給我一段時間,我會慢慢安排著送其他人出宮,宮裡隻留你,我也隻要你。”
司祁慢慢在林姝姝背上撫摸著,因姿勢緣故,他看不到對方表情,自然也發現不了她麵上的種種複雜,複歸於沉寂。
大選一事,兩人算是說開了。
林姝姝得了準話,之後一臉幾天都心思敞亮,看什麼都歡歡喜喜的。
正好外麵的水池鑿好了小半渠,她趁著現在的水還不算涼,親自去外麵的池塘裡捉了一尾錦鯉,獻寶一般給司祁看過了,再養到華清宮的水池中。
曹貴人和張大人那邊一直沒動靜,林姝姝本想推波助瀾一下的,但司祁說朝上關於大選還能拖,她便將這念頭暫且放下。
正好太後殿裡來了人,說太後新得了一罐茶,小廚房還研究出一款新點心,太後娘娘念著貴妃,特意請貴妃有時間去坐坐。
林姝姝想到也有兩三天沒找太後嘮嗑了,稍一思索,就直接去了仁壽殿。
今日太後宮裡沒有旁人,隻林姝姝一個,見貴妃來了,太後就叫宮人把新茶煮了,又讓小廚房儘快做一碟新點心過來。
林姝姝這段時間身體不錯,好歹沒有讓太醫成日往華清宮跑了,太後問了幾句:“想來是保養得當,才免了傷病。”
“等會兒你走時,記著再帶上些燕窩鹿茸什麼的,做藥膳也要,煮湯也行,叫太醫給看看,看怎麼吃於身體有益。”
“多謝娘娘記掛了。”林姝姝沒推辭,笑著應下了。
沒過多久,新茶和點心一起送上來了。
定眼一看,那點心原來是些糯米團子,團子揉搓得極小,隻指肚大,外表瞧著其貌不揚的,咬開卻另有乾坤。
點心師傅的手藝也是高超,這麼大點一個團子,裡麵卻依次裹了紅豆、黑米和蛋黃,入口多層口味,鹹甜交織著,初嘗覺得奇怪,多吃幾顆反上了癮。
林姝姝覺得好,不覺多吃了些。
吃了小半碟糯米團子,忽然聽太後提了一句:“哀家聽說,貴妃的二哥回京了?”
林姝姝不知太後問這做什麼,回答說:“是,二哥他回來有些日子了。”
“難怪……哀家也是聽公主府的嬤嬤說,敏敏最近總是出去,賞花泛舟的,總是閒不下來。”
林姝姝心頭咯噔一下,果然緊跟著就聽太後道——
“哀家怕敏敏又被哪家小子給騙了,特意找人去看了看,才知道原來是林家二公子相邀,請敏敏在京城玩玩的。”
哪家小子。
給騙了。
雖然太後娘娘沒有指名道姓,但林姝姝莫名覺著,這已經是有暗指了。
偏她還真不知道林瀾同司敏何時認識的,尷尬地附和了兩句,最後隻能道:“臣妾也不太清楚,不然臣妾過兩天回趟家,找二哥問問吧。”
作者有話說:
姝姝:……沒一個省心的!
第59章 姝姝求生第五十九天
林姝姝原是想找司祁打聽打聽的, 誰知司祁臨時有事,派人傳了話,說是這幾天都不來了。
她沒辦法, 隻好先定個時間,去林府瞧瞧。
因林瀾這些年不在京中,又未成家, 就沒有單獨開府, 仍舊同家人住著,隻是不知道林夫人不在家了, 他同林丞相三兩句話就能吵起來, 如今又沒個勸和的,家裡還能不能安生。
林姝姝讓落梅去找皇上要出宮的令牌, 至於是什麼時候出去, 她還沒個準確時間。
等落梅帶著令牌回來了,她隨手將令牌放在桌上, 又問了句明天的安排。
落梅答:“內務府已經備好了各宮小主們需要的冬衣, 還需娘娘檢查一遍, 若沒有失誤,便可分發下去了。”
“上月的賬務也出了明細,落萱正準備給您看來著, 但不急,等娘娘什麼時候得閒了, 奴婢再去喊她。”
“旁的事暫時沒有了, 不過您前些日子叫膳食司做了道佛跳牆,主廚的師傅前不久剛叫人來說, 佛跳牆做好了, 趕明兒晌午就能上桌, 您是想去仁壽殿陪太後娘娘一起用,還是直接給太後娘娘送去?”
林姝姝一直知道佛跳牆這麼道名菜,卻一直沒機會品嘗,正好聽見膳食司的宮人提起,她便來了興致,找何院首問了問,確認裡麵沒有不能吃的,就吩咐廚房準備了一甕。
佛跳牆準備起來麻煩,前後要好幾天的時間,宮裡也隻在宴上才做,平時鮮少準備,為了表示對太後的尊敬,林姝姝也沒說自己吃,叫膳食司直接送去仁壽殿,她再去看望太後,人也見了,東西也吃了,一舉兩得。
這樣聽著,其實事情也不算少。
林姝姝想了想:“那等後天再出吧,明兒有什麼事先辦了,省的把所有事情都擠在一起。”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
之後一天,林姝姝先是將內務府的份例檢查了一遍,等到晌午再去仁壽殿走一趟,陪著太後用過午膳,再提一嘴她將去林府,問問林瀾同公主是怎麼回事。
等下午睡好了,她才將宮裡上月的賬務過一遍,她對落萱很是信任,找幾個細微處沒問題,便默認賬務沒有問題了。
就這樣過了一天,轉天上午,貴妃的車架從宮裡出去,專門繞了人少的小路,不等早朝結束,馬車便進了林府。
林丞相去上朝了,林瀾卻還在家,他是駐疆武將,本次回來隻是為了述職,無要事可不上朝,隻跟皇上打聲招呼就好。
林瀾大早去校場跑了幾圈,才回來,一口茶沒喝,就聽下人來稟:“二公子,貴妃娘娘到了。”
要說這曆朝曆代的妃嬪,再沒有如林姝姝這般出宮勤快的了,偏沒人管束她,她出行又不張揚,除了管車馬的仆人,甚至沒多少人知道她是不在宮裡的。
林瀾對自家妹妹常回家的事也略有耳聞,但因多年不在家,還是頭一回見,他隻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些什麼,冷笑一聲:“快請進來。”
等林姝姝到了後院的涼亭時,林瀾已經先一步換好衣裳等著了,見了麵,反正也沒外人,兩人就沒講究那些虛禮。
“給。”林瀾遞過來一個拿布帶包裹的東西。
林姝姝接過,摸著手感怪怪的,打開一看,卻是一把嵌滿了各色珍珠寶石的匕首,匕首約兩掌長,做工精細。
林瀾說:“從塞外帶來的,平日帶著防身,隻刀刃鋒利,小心傷到自己。”
林姝姝將匕首拉開,下意識想拿手指去試,幸好林瀾正看著她,猛地把住她的手腕:“你這是做什麼!”
“啊……”林姝姝反應過來,忍不住笑了,“我傻了。”
林瀾多少有點被她無語到,怕她又不長心,趕緊把匕首收回來:“算了算了,還是還來吧,等下次再給你帶彆的。”
“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來呀,把這匕首送去爺房裡。”
林姝姝甚至來不及拒絕,林瀾就把匕首交給了旁邊伺候的下人,到手的禮物還沒捂熱乎,就從眼前消失了。
林瀾緊跟著問:“今兒怎麼出來了?”
他有意轉移話題,林姝姝也不好繼續糾纏,輕輕哼了一聲,便不多計較了。
林姝姝並不清楚原身同林瀾的相處方式,雖有失憶的借口在,但也不能過分離譜,就悄默默觀察著林瀾的反應,勉強做出些相似的舉動。
“閒來無事,出來轉轉,倒是我前天聽太後娘娘說……”她話音一頓,隻見林瀾表情忽然有些不自然。
林姝姝挑了挑眉,繼續問下去:“太後娘娘提起嘉毓公主,說起來卻常有擔憂,也不知公主最近是怎的,常出去,還一去就是一整天,除了一兩貼身婢女,連護衛都不帶。”
既是太後說了,那公主到底是同誰出去的,大概也藏不住了。
何況林瀾本就沒打算藏,聽完就大大方方承認了:“是我,我邀著公主出去的。”
“哦?可是二哥你總找公主做什麼?”林姝姝問道。
這可不是她多心,實在是一個林丞相一個大哥,接二連三的小動作讓她怕極了,一家五口人,可彆三個都是逆黨。
她問時帶著小心,誰知林瀾沒聽出其中深意。
林瀾不答反問,麵上帶著不高興:“我聽公主說,你教給她男人千千萬的?”
林姝姝正給自己倒茶,便沒注意到他的神色,聞言理所當然地應了一聲:“是,公主年紀小,太容易被人騙了,總要叫她多長些見識,才能識彆出哪些是花帽子。”
難怪,前兩天司敏還生了心思,想在府上養幾個琴師,問林瀾有沒有門路,能不能幫忙遮掩旁人的眼目。
司敏嘴上喊著琴師,但眸子裡閃的光亮明顯不是這麼回事。
在林瀾的再三追問下,她終於坦白,帶著點未出閣小女兒的羞澀和不好意思:“貴妃嫂嫂說,男人千千萬,一個不行接著換,趁我還沒議親,不妨多瞅瞅看看。”
“我便想在公主府藏幾個麵首,招來看幾天,不過林二哥你彆多想,”怕林瀾誤會,她還解釋了幾句。
即便如此,她的這一番話也足夠叫林瀾鬱悶了。
剛從邊塞歸來的將領,秋獵場上與公主初見就邀著對方進獵場,這舉措不管是誰來做,多少缺了些分寸。
幸好當時沒多少人注意到,才讓林瀾少了猜忌,而他如此迫不及待,到底安得什麼心思,恐怕也隻他自己知道。
尤記得數十年前,林瀾隨父親入宮參加宮宴,他嫌宴上喧鬨,便躲著人溜去外麵吹風,忽然聽見小姑娘嘰嘰喳喳的聲音,不等他尋到聲音來源,就被人一頭撞在小腿上。
與此同時,便是婆子的“哎呦”聲。
林瀾低頭一看,才發現腳邊跌了一個梳著雙丸子頭的小姑娘,小姑娘一身漂亮的紅色夾襖,一手握著撥浪鼓,一手抓住黏糊糊的糖塊,摔疼了也不哭,而是傻乎乎地揉揉屁股。
察覺到頭頂有人盯著,小姑娘抬起頭來,就在林瀾不知所措時,她忽然舉起手:“哥哥吃糖!”
黏糊糊的糖塊全進了林瀾手裡,他還沒拒絕,後麵追趕的婆子就趕到了,他下意識的讓開位子,就見一群人慌裡慌張地把小姑娘抱起來,嘴裡不住喊著:“公主可傷著了……”
彼時先皇還在位,但宮裡這般年紀的公主,隻司敏一個。
宴上的一點意外,林瀾本以為不會放在心上,誰知許多年過去了,他仍記著那個梳雙發髻的小公主,以及那一手黏糊糊的糖,往後數年,再沒吃過比那更甜的了。
直到司祁繼位,林瀾尚未表明對公主的心意,小妹卻入了宮。
林家本就樹大招風,先有輔政大臣,再有當朝貴妃,要是再來個尚了公主的二公子,這江山也該換個姓氏了。
而且林瀾也有旁的考量,他總覺著自己配不上小公主,不顧家中給他安排好的仕途,偏要自己闖去軍中,要憑自己掙出一份功績。
為了什麼?
便是不想將來外人提起林家二公子,隻說他是受家族隱蔭蔽,全靠林丞相提拔,方才有所成就。
這次回京,林瀾同司祁私底下聊過一回,意外談及司敏,司祁神色不虞,將她被仇家欺騙的事說了,要不是顧及是在禦前,林瀾當場就能殺出去。
也是這般刺激,才叫他忍不下去了,哪怕司敏對他全無印象,他也要主動湊過去,一點一點的,同公主熟稔起來、
誰知道,林瀾他好不容易拚了一身戰功,帶著赫赫威名回來了,結果還比不上幾個琴師讓公主記掛?
林瀾那天的憋悶簡直不是能用言語說道的,可這份鬱悶又不能怪在司敏身上,隻好去找不教好的人——
便是那專門坑哥的貴妃娘娘。
林瀾還沒去宮裡找人呢,林姝姝倒是先找來了。
如今又聽她一席話,林瀾當日的憋屈又上來了,忍不住說教:“你聽聽你說的那什麼話,公主生性純良,豈是些凡夫俗子可以玷汙的!”
但凡他說這話時麵上少些憤懣,林姝姝還不會多想,可林瀾的情緒管理實在太差,提到公主時,還不自在地揉揉額頭,仿佛在刻意遮掩什麼。
林姝姝心頭浮現一個念頭,望著林瀾義憤填膺的麵容,不覺攥緊了手心裡的帕子。
作者有話說:
林瀾:公主貼貼!
司敏:可是貴妃嫂嫂說——
林瀾:……%¥:)&@#
第60章 姝姝求生第六十天
“那依二哥看, 該如何同公主說呢?”
林瀾皺著眉:“公主良善,但凡有良知的人,都不會去哄騙公主, 就算真有那狼心狗肺的,也有人收拾他。”
林姝姝繼續試探:“原來是這樣,不過我覺著, 靠人不如靠己, 公主還是要有些分辨能力的。”
眼看林瀾又要發怒,林姝姝先一步追問:“二哥還沒說, 最近怎總約著公主出來呀?”
“咳咳咳——”林瀾到底還是心虛的, 隻與林姝姝對視了片刻,就率先移開目光。
“是上回秋獵, 我與公主熟悉了些, 見公主在府上無聊,我又沒什麼事做, 索性請公主出來, 四處走走看看, 也有個好心情。”
“可是……”林姝姝稍作沉吟,慢吞吞地揭開他的遮羞布,“二哥同公主皆未婚嫁, 又非宴饗,這般私下裡相約, 會不會不太好?”
她又說:“不瞞二哥, 我今日過來,其實是受了太後娘娘所托, 娘娘擔心公主, 又不知二哥目的, 才叫我來問詢一二。”
“公主也到了適嫁的年齡,若同二哥單獨遊賞的事兒傳出去,難保不會影響其說親呢。”看著林瀾越發難堪的麵色,林姝姝放低了聲音,“或者二哥有什麼想法,也可同我說一說。”
林瀾其實已經在想搪塞的說辭了,望向那雙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睛,忽然感到羞愧。
“我就是……”林瀾抬手遮住雙眼,“公主高潔,豈是普通俗人能配得上的。”
“我也沒什麼本事,文章不如旁人做的錦繡,功夫也不夠拔尖,好不容易能哄公主開懷,我自沒什麼推辭的。”
“現下這處境……不提也罷,總歸年後我就要回邊陲,也留不了多久了。”
“公主那裡,我不會多言,你也彆多說,懂了?”他看了林姝姝一眼。
林姝姝遲疑著點點頭:“懂。”
林瀾又說:“若太後娘娘再問你,你就說我在家賦閒,雖與公主出遊,但自有分寸,絕不敢玷汙了公主名聲。”
至於叫他彆再往公主府上湊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幾分熟稔,他實在放不下,也舍不得放下。
說過公主的事,兩人又聊了一會。
林姝姝對邊塞了解不多,先前又見了鑲滿華麗寶石的匕首,難免多了幾分好奇。
林瀾講與她的多是邊塞壯美,又或者是塞外人的生活,聽起來頗為有趣,仿佛不是在苦守寒疆,而是換個地方旅居。
不過林姝姝也沒被他這三言兩語遮住雙眼,半晌歎息一聲:“便是這般風光,二哥在外也要多多注意安全。”
林瀾笑了笑:“好。”
接近晌午的時候,林姝姝估摸著林丞相也快回來了,她不太想和林丞相見麵,便告辭回宮了。
她還記著那把漂亮的匕首,行至門前,揉著手腕說:“二哥剛給我看得那把匕首可真漂亮,便是擺在首飾盒裡,也全不遜色。”
林瀾聞言不免失笑:“給給給,給你拿來還不行嘛!”
下人去拿匕首的功夫,他不放心地叮囑了兩句:“可彆又傻乎乎地拿手去試刀,割破了彆找我哭。”
林姝姝被他說得頗是沒臉,忍不住嬌嗔一聲,等把匕首拿到了,便是招呼都沒打一聲,就匆匆上了馬車。
林瀾直到看不見馬車才回去,誰知一轉身,就看見林丞相和雲添相伴走來,見他在門口還問:“是誰來了?”
……
回宮後,林姝姝連華清宮都沒回,直接去了太後殿裡。
太後果然一直等著,見她雖沒有直接問,但看神色還是很在意的。
林姝姝也沒故意吊人胃口,將林瀾的說辭改了改,叫太後莫憂心。
“二哥也是許多見沒在京中了,回來生了玩心,正好公主也在府上呆煩了,兩人碰上一回,聊了幾句,便覺得合拍,索性約著一起遊玩了。”
“也是二哥的不是,光顧著玩了,卻忘了男女有彆,臣妾今兒也跟二哥說了,以後一定注意。”
林姝姝這樣說著,太後即便心存疑惑,也不好再問。
“辛苦你了。”太後說道,又叫人給貴妃那兩匹新送來的皮子,做手套做夾襖都合適。
從太後殿裡出來,時間已經不早了。
林姝姝今天去了好幾個地方,身子乏累,就叫人準備了轎輦,行走中問了一句:“皇上今兒這兩天可來?”
落梅說:“阿布公公說皇上要等明天或許後日晚上才能過來,娘娘可有急事?奴婢去給您通傳。”
“不用,沒什麼事,本宮就是問問。”
對於林瀾於司敏的事,林姝姝斟酌再三,最終還是決定再拖一個人下水。
林丞相就不用想了,道不同不敢為謀,甚至在一定情況下,她還要幫著二哥公主遮掩一二。
林夫人倒不失為好人選,可林夫人在外麵清淨沒倆月,總不好過去擾人安寧。
再就是太後娘娘了,不過林姝姝轉念又想,太後對林家印象也就那樣,提及林二,便是本沒有心思,也要生出幾分反對。
思來想去的……
等了兩天,她可算把司祁等來了。
“皇上幾天沒來,可是叫我好生想念。”林姝姝悄聲說著,給司祁夾了一塊蜜藕。
司祁這兩天一直在處理前段時間堆積的政務,偏總有些不長眼的,總上一些要皇上開大選的折子,他不堪其擾,連著幾日的火氣直升。
也是怕不小心牽怒到貴妃,他才不再往華清宮來,隻宿在承明殿裡,自己生悶氣,連帶著宮人都小心了許多。
今晚過來前,司祁才處置了兩個行事不端的大臣,一路儘在平息怒火,便是進了華清宮,還不似平日那般平和。
林姝姝看出他神色不大對,但也沒細問,趕緊叫人上了些餐前小食,甜滋滋的,最好叫人開心。
“……還有這櫻桃釀,甜而不膩,吃著心裡也能輕快幾分。”
司祁並不喜甜,要不是貴妃親自夾來,他是半口不準備嘗的,如今給林姝姝麵子,吃兩口也就罷了。
“好了,吃夠了,姝姝要嘗嘗嗎?”
說來也怪,他剛才還氣結著,不過跟貴妃處了會,整個人都冷靜下來了,眉眼間也多了幾分笑,還能湊過去給貴妃牽牽小手。
林姝姝沒有推拒,瞧著他心情好了點,笑吟吟地說:“其實我是有個小事,想跟皇上說說。”
她用空閒那隻手比劃了一下,食指和拇指幾乎要並在一起。
見司祁露出好奇的神色,她便將林瀾和司敏這段時間過分頻繁的行為說了說。
最後再感歎一句:“二哥和公主關係什麼時候這樣好了。”
她用餘光小心去瞟,不料被司祁抓了個正著。
司祁忍不住笑了:“難怪阿布說你宮裡總有人問,問朕什麼時候來華清宮,朕還以為真是你思念,原來是有事了,才著急想起朕來。”
“嘿嘿。”林姝姝沒否認,隨手抓了顆葡萄,把皮剝乾淨,然後塞進司祁嘴裡。
賄賂了!
“朕知道了,朕找個時間,找林二來問問。”司祁看著並沒有多驚訝,林姝姝心中疑惑,便問出來。
司祁說:“朕早就看出林二他心思不純,難為他能忍這麼多年。”
“啊?”這個回答著實不在林姝姝考慮範圍內,不覺驚叫出來。
“你可知,林二初入軍營,他跟的將領便是朕的武師傅。”林相之子放著好好的官不做,非要跟一幫粗壯漢子滾在一起。
那時的京畿統領還是郭將軍,司祁學武的前幾年,就是跟著郭將軍練的。
“郭將軍曾帶兵士外出拉練,途中正好遇到敏敏的車馬,他們避讓時,郭將軍卻發現林二一直瞅著公主的車架,便是看不著影兒了,還要拔著脖子瞧。”
等拉練結束,郭將軍直接將這事稟報給了司祁。
後麵司祁也有意試探過,果然察覺出林二對司敏的在意。
“那皇上就一直沒點破?”林姝姝問。
“有什麼好點破的,雖然聽著有些不公平,但敏敏那時候還小,誰知道她會不會遇上自己喜歡的人,林二去晚了,也怪不得旁人。”
司祁說:“即便是現在,朕也不打算插手,隻要不敗壞了敏敏的名聲,她與林二發展成什麼樣子,便是她們的造化了,朕雖不反對,但也不會多餘去賜婚什麼的。”
他雖愛護幼妹,但總不能時時護著,且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自己先相看著,總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來得合心意。
就像他與貴妃,且看緣分吧。
說完,他又捏了捏林姝姝的指尖:“你也是,與其去管他們,不如想想你自己。”
“我有什麼?”
“貴妃都不知道嗎?昨夜曹貴人身子不適,專程叫了太醫,被朕的起居郎知道了,他正跟朕告假呢。”
“!”林姝姝頓時來了精神,“是……要見麵了?”
司祁被她神采奕奕的模樣逗樂了:“怎麼,姝姝可是想去現場觀摩一二?”
“這倒不必。”林姝姝訕笑兩聲,但心底的期待莫名高漲,不覺說出,“希望他們仍兩情相悅著,也好叫皇上成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