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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姝姝求生第六十一天

不論這話多好聽, 本意卻是不變的,

司祁哭笑不得,最後隻能在林姝姝側頰上捏了一把, 見到白皙肌膚上的兩道鮮明指痕,方才意猶未儘地收回手。

兩人今天都累了,用過晚膳隻小坐片刻, 就一同歇息下了。

也不知什麼時候起, 司祁再不覺得與人同塌而眠是件多麼難以忍受的事,睜眼見到貴妃恬靜的睡顏, 便是滿心安然。

若非朝堂上堆積的折子實在是太太太多, 他甚至還想稱病,繼續同林姝姝無所事事的, 吃喝玩樂睡。

轉過天, 等林姝姝睡醒,司祁已經離開了。

因司祁昨天晚上那句話, 林姝姝一整天都沒平靜下來。

她幾次叫落梅去外麵打探, 看曹貴人的病情如何了, 有沒有外人去看望曹貴人,又或者曹貴人有沒有出來過。

落梅每次回來的答案都是一樣的:“回娘娘,什麼都沒有。”

次數多了, 便是林姝姝心裡都起了疑,可千萬彆是兩人已斷了情緣, 橋歸橋路歸路的, 往後再無牽扯了。

這種又期待又擔憂的情緒一直維持到快要就寢的時候,司祁知她在意, 即便這樣晚了, 還是專程來華清宮走了一趟。

彼時, 林姝姝已經換了衣衫,隻著一身素白寢衣,青絲散在腦後,一兩根俏皮地擋在眼前,被她不耐煩地揪到後麵去。

不過有一小縷總是往前散,她正煩著呢,卻被司祁抓住了手腕:“朕來吧。”

雖然林姝姝從未見過皇上束發,但她一點也不擔心,聞言直接放下手,懶懶地靠在床榻上,歪著腦袋:“皇上怎這麼晚還過來。”

司祁仔細幫她把碎發彆到耳後,又將擰在一起的發絲解開,不緊不慢說道:“還不是怕你等得著急,才知道曹貴人與張大人的消息,便緊著來給你講了。”

話音剛落,林姝姝頓時坐直了身子:“皇上快說!”

剛彆好的碎發又掉下來,司祁看著不舒坦,隻好再重新打理一回,又有些好笑:“這不已經來了,彆動。”

林姝姝聽話得一動不動,隻一雙漂亮的眼睛眨呀眨的,不錯眼珠地盯著司祁。

司祁沒有故讓她揪心太久,很快就說:“如你我所願,兩人感情還好著,才見了麵,便抱頭痛哭起來了。”

這後宮數位妃嬪,除了貴妃常能進出宮廷,其餘人自進宮後是再沒有出去過的,隻每年年關得了皇上同意,能許家人進來看望幾個時辰,而這已經是難得的恩典了。

至於曹貴人同張大人,則是足足幾年沒見過麵了。

“那——”林姝姝吞了吞口水,反手握住司祁的掌心,“皇上著急嗎?若是大臣們催的急了,我可以幫忙的。”

坦白講,司祁其實無所謂著急不著急,便是大臣們催得再急了,他不應,那就全是無用功,最多是看多了重複的折子,有些堵心罷了。

但瞧著林姝姝麵上的迫切,他福至心靈:“好。”

“有朕在,你儘管去做,都依你。”

林姝姝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實在急切了些,登時斂了幾分神色,又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

她往裡麵挪了挪,正想讓司祁上來。

誰知司祁站起身:“行了,告訴你一聲,朕便走了。”

“皇上不留下了?”林姝姝錯愕極了。

司祁說:“距離元旦就還剩下一個多月,各地駐軍都來京述職,右翼營的幾位統帥才整理好各地軍報,今晚要見他們。”

“朕還不知要同他們說到什麼時候,怕你歇下的早,就先過來了,睡吧,等忙過這段時間,就有閒了。”

大奉律曆,元旦假休沐三天,之後還需繼續辦公的。

但今年春節時間較早,元旦後再過一個月就是春節了,若將所有事都積攢到元旦後,實在是太多了,這才將部分公務挪到元旦前。

司祁本想傾身親林姝姝一下的,但腰彎了一半,不知想到什麼,最後隻在她頭上揉了一把:“寢善。”

“皇上寢善。”林姝姝下意識地回了一句,但望著司祁離開的背影,心頭莫名湧現一陣衝動。

司祁前腳才走出去華清宮宮門,就聽背後傳來呼喚聲。

“皇上等等!”一回頭,隻見林姝姝光著腳,隻著一身極為單薄的寢衣,不管不顧地跑了出來,到他身前兩步遠的位置才停下,小口小口喘著氣。

“怎麼了,這麼匆匆忙忙地跑出來?”司祁目光不善地盯著她赤白的腳丫,越看越是不高興。

誰知林姝姝完全忽略了他的不悅,張開雙臂撲過來,不等他回神,直接親在他嘴角處。

親了一下還不算完,林姝姝抬起頭,眸子裡閃著晶亮的光:“我可以等阿祁回來。”

司祁回過神,攬著她的腰,將人抱高一點,然後讓她踩在自己靴麵上:“就為了跟朕說這?”

“嗯!”林姝姝重重點頭,眼角還含著笑。

可是,等著她的不是誇讚或認同,而是屁股上清脆的一巴掌。

“胡鬨!”司祁打了一下還不解氣,又在另一邊再打了一巴掌,他沒有收力,兩下下去,林姝姝已經紅了眼眶。

“我要很晚才能結束,你不好好睡覺,等我做什麼?”他說,“連鞋襪都不穿,朕看你這些日子是太安生了,又想生場病了,是不是?”

“我沒——”

“沒什麼沒,你摸摸,剛才還溫熱的掌心,才多一會兒就冰涼了,多大的人了,還這麼不省心。”如今天涼,夜裡溫度更低,隨便在外跑動,是很容易染上風寒的。

林姝姝是懷著滿腔熱枕跑出來的,無端被打了罵了,心裡又是憋悶又是委屈,一張嘴,眼淚吧嗒落了下來,半句辯解也說不出了。

見她落了淚,司祁心裡咯噔一下:“不是罵你。”他輕歎一聲,抱著林姝姝回寢室。

他把人放在床上,從懷裡掏出帕子,一點點幫她擦淨腳上沾到的泥土,隨後道:“是我把話說重了,莫哭。”

林姝姝不理他,默默流著眼淚。

“是我心急,天冷怕你受了涼,才打了你兩下。”

念著他還要去見臣子,林姝姝雖然還覺委屈,但也沒過多糾纏,啞著嗓子說:“皇上走吧,等明天再說。”

“我——”

“皇上快走啦!”她重複了一遍,翻身鑽進被子裡,將被子拉到頭頂,整個人都縮進去,不管司祁怎麼說,她都不再給一點回應。

司祁喊了半天沒把人喊出來,隻能作罷,隔著被子在林姝姝頭頂親了親:“我明天晚上再來,再給姝姝好好賠罪。”

他一時後悔,但也沒法改變已經發生的,懊惱地拍了拍腦袋,轉身大步離去。

第二天,林姝姝直到中午才起床,用了午膳又躺了會兒,就叫人喊曹貴人過來。

她趁機收拾了一番,麵上抹了淡淡的脂粉,去堂廳等曹貴人。

等曹貴人到了,兩人寒暄了幾句,林姝姝說:“本宮今兒叫你過來,其實是想問問你。”

曹貴人問:“娘娘想問什麼?”

“本宮記著,前段時間你說想出宮,想同你那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再續前緣,那你同張天馳張大人,如何了?”

就在林姝姝剛說完,曹貴人手一鬆,握在掌心裡的被子應聲跌落,啪一聲碎了滿地瓷片。

曹貴人仿佛看不見那地上的碎渣一般,撲通一聲跪到在旁:“臣妾知錯了,求娘娘饒命!”

她仰著頭,滿眼惶恐,說完大氣不敢出一聲。

“不是……”林姝姝正想解釋,曹貴人徑自打斷。

“都是臣妾的錯,同馳郎……不是,同張大人無關,都是臣妾任性,求娘娘明鑒。”

林姝姝忍不住低嗬一聲:“閉嘴!”

曹貴人一把捂住嘴巴,瞧著貴妃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個魔頭似的。

林姝姝稍微抬高了點聲音:“落梅進來!扶曹貴人起來!”

落梅她們就守在門外,聽見聲音趕緊進門,在看見滿地狼藉後,落梅腳步一頓,但還是先依娘娘吩咐,將曹貴人扶起來。

林姝姝頭疼地扶住額角,擺了擺手,落梅很快意會,快速將地上的瓷片攏到一起,用帕子墊著,收到不礙事的角落,等晚些時候再收拾出去。

直到這個時候,曹貴人才發覺事實與她認為的興許有些出入。

落梅很快就將地麵收拾好了,再分彆給貴妃和曹貴人添上新茶,隨後才福一福身,快步退出去。

四下無人了,曹貴人抹了抹眼淚:“娘娘……”

林姝姝可不敢讓她說話了,一點彎不敢繞:“你聽本宮說,本宮沒說完前,不許你說話,也不許你動,聽見沒有?”

“……是,臣妾知道了。”

“你跟張大人。”林姝姝才說了幾個字,就聽曹貴人大吸冷氣,但好歹沒影響她說話,她也就沒理會。

“不僅本宮知道了,皇上也知道了,不過並不是要追究你二人罪過,皇上仁慈,是要成全你們的。”

林姝姝不斷加快語速,總算在曹貴人大呼大叫前把所有話說出來。

曹貴人卻是迷茫了:“成、成全?”

“是,皇上說了,知你二人情誼深厚,皇上不願做那拆散有情者的惡人,索性成全了你們,就連張大人挪任起居郎,也是皇上安排的,給你二人見麵的機會。”

“如今見你們情誼不減,就讓本宮來問問,若皇上放你出宮,且給你二人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機會,你可願幫皇上一個忙?”

曹貴人腦子裡亂糟糟的,緊跟著問了句:“幫什麼?”

“給本宮行個方便,讓本宮捉個奸。”

“……”曹貴人聽見某些關鍵字眼,雖然還沒反應過來,但還是不受控製地打了個顫,半天回過神來,一下子又從座位上跳起來了。

“捉捉捉——”

“捉奸。”林姝姝善意提醒。

作者有話說:

曹貴人:……我謝謝您。

司祁:彆說話,忙著想怎麼賠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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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姝姝求生第六十二天

時隔多日, 本波瀾無驚的朝會上掀起軒然大波。

今日正是大朝會,皇上才到朝上,見了滿地跪伏的朝臣, 半晌才叫人起來,神色晦暗不明,許久不發一言。

這叫底下的一眾臣子們多有猜測, 起來後各自隱晦地對視一眼, 見對方皆是搖頭,隻能將心神收回來。

之後朝會倒是正常, 直到有人出列:“啟稟皇上, 今秋大選因故延遲,臣等鬥膽, 私以為……”

他們以為的, 說白了就是想在開春補一回選秀。

司祁聽了十幾遍,耳朵都快生了繭子, 直接打斷了。

“大選啊。”終於聽見想聽的了, 他笑說, “說起大選,太常寺曹愛卿何在?”

曹先靖曾也是勸諫皇上廣開後宮的朝臣之一,按理說他家已有女兒在宮中, 怎麼也不該再摻和大選。

卻不知誰許了他好處,放著宮裡的女兒不幫, 偏要跟著一群人起哄遞折子。

不過今天他是沒有出頭的, 聽見皇上喊他,還錯愕了一瞬, 直到內侍又喚了一遍, 他才從隊列裡出去。

“臣在。”

司祁自龍案上翻了翻, 可算找出幾張紙,眯著眼睛瞧了片刻,將紙張全攥在一起,抖了抖。

“曹愛卿啊,可看看吧,看看你那好女兒。”話音剛落,他將手裡的紙張全丟了下去,紛紛揚揚灑了一地,不是奏折,倒像審訊後的狀紙,潦草得記錄著什麼。

與此同時,司祁重重冷哼一聲,麵上帶有氣色,甚至反手將鎮尺丟下去,咕嚕嚕滾了半天,剛好停在曹大人腳邊。

曹大人反應還算快的,當即跪在殿上,膝蓋正好卡到鎮尺,也不見他麵色有分毫改變:“臣有罪,求皇上明示!”

皇上震怒,在他之後,其餘朝臣也嘩啦啦地跪了一地。

司祁說:“看看吧,曹大人看看,其餘人也看看。”

一群人驚疑未定的,也不敢起身,膝行幾步,直到階前,將散亂的紙撿起,就近分給同僚瞧瞧。

曹大人也得了兩張,可他才看見頭兩行字,臉上刷一下子全白了,膝下一動,直接從鎮尺上磕下去,又是咚一聲悶響。

而這會功夫,其餘人也將紙上的東西看了個大概,嗡的一聲,滿朝議論不止。

等曹大人搶著將剩下幾張紙看了,他已經不隻是連白這麼簡單了,他渾身發著顫,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皇上開恩——”曹大人匍伏不起。

那紙上所寫——

曹貴人與起居郎張天馳深夜於思南院私會,為宮人所撞破,因疑刺客而驚叫,後引來巡邏禁軍,再驚動聖上。

按照宮人和禁軍的供詞,曹貴人和張大人被發現時,兩人正抱在一起,舉止親昵,遠有違正常交往的尺度。

兩人是何關係,一看便知。

後妃□□宮諱,本朝還沒出現過這般事情,曹貴人成了第一個,更是被放到明麵上說的第一個,其下場幾乎可以預見了。

司祁冷聲說:“爾等叫朕廣開後宮,便是再選些早有私情的,叫朕做那拆散有情者的惡人,再給朕攪亂宮廷的嗎?”

曹大人被帶下去了,剩下的人裡,尤其是剛提了大選的那幾位,正是兩股戰戰大氣不敢出一聲,好在司祁沒打算同他們計較,冷冷地掃了一眼,就叫內侍宣布退朝了。

曹貴人與人私通,雖在早朝上宣揚了出去,但畢竟是皇家私事,如何處理還是要皇上和貴妃說了算。

而此時,被眾人以為已被禁足的曹貴人,正帶著風帽,被宮人一路掩護著,從華清宮側門進去。

為了防止被旁人瞧見,林姝姝沒在堂廳見她,而是把人帶去內寢,兩人一個坐在小榻上,一個坐在桌前。

當日答應貴妃交易時,曹貴人雖然也有一點小怕,但更多還是緊張和期待,直到事情鬨大了,聽說父親被下獄,她才感到惶恐。

雖然皇上貴妃都許了她承諾,可她也不敢保證,這二位一定會信守諾言,利用了她與馳郎後,還能放她二人一條生路。

但那日林姝姝找她,若是應了,方有一條活路,若是不應,惹了皇上貴妃震怒,隻她與張天馳的關係,足以牽連兩家,皆落不得好下場,隨後她與張天馳一商量,到底是聽從了貴妃吩咐。

雖然日後大抵會壞了名聲,但好歹保了性命,往後餘生,也能同心上人在一起,不虧。

兩人在思南苑夜會,再被提早安排好的人撞破,出了這個引子,後麵一切就皆由皇上發揮了。

幸好,事到如今,貴妃仍同她說:“安心,答應你的,本宮與皇上皆不會失信。”

也不知宮裡的貴人們是怎麼處理的,三日後,皇上下旨,放曹貴人出宮,並為其與張大人賜婚,張大人升任起居起居蛇人,另賜京內民宅一座,祝二位百年好合。

這般處理結果,實在是跌破了所有人的想象,就連當初被下獄的曹大人也被安然無恙地放了回去。

直到早朝時,司祁四下環顧後,說:“朕痛心於曹貴人背叛,幾年內都不打算選秀了,諸位愛卿若是有什麼旁的想法,可私下與朕談,至於朝會上,就不要在讓朕聽見關於大選的字眼了。”

“不然日後再出宮妃惑亂,在場之人,皆有罪過!”

眾人這才明白皇上繞了一大圈所為何,但對上皇上那雙冷厲的眸子,到底沒人敢上去觸黴頭。

等把曹貴人和大選的事都處理妥當了,已經是幾天後了。

司祁要扮演一個傷了心的帝王,就不好總往後宮走,這幾天都是宿在承明殿的,不過他還記著當日惹了貴妃,每天都會派人去華清宮送東西。

或者是些糕點吃食,或者是些珍玩奇巧,到了最後一天,更是一尾據說由皇上親自下水捉的錦鯉,請貴妃娘娘品鑒。

林姝姝看了看,轉頭就放進了前院的水池裡,跟另一條魚一起養著,將來一起吃。

好不容易把所有事處置好了,當天夜裡,司祁就去了華清宮。

林姝姝早得了消息,側躺在小榻上。

司祁一進門就耐不住多日思念,直接將她抱進懷裡,埋首深吸一口氣:“許久未見,姝姝可有想朕?”

想不想的吧,林姝姝都說:“自然是想了。”

得到了想聽的答案,司祁眉眼一彎。

隻想到那日曹貴人和張天馳來他跟前辭行,兩人便是跪著還牽著手,曹貴人說:“多謝皇上成全,皇上大恩,民女此生無以為報,願為皇上和貴妃娘娘祈福,祝皇上貴妃恩愛、終老。”

司祁心念一動,貼在林姝姝耳邊說:“朕若想立後,姝姝可願做這後宮之主?”

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誰知林姝姝張口便是拒絕:“那可不行。”

兩人還是頭一次講這話擺在明麵上,哪怕司祁眼中情誼再深,林姝姝怎麼都不改口。

“我隻喜歡獨一無二,皇上宮裡還這麼多嬪妃,我才不要去做矮子裡的高個,白被人當活靶子。”她半真半假的說道,雖然比喻得不太對,但能意會就好了。

說完,她輕浮地挑了挑司祁的下巴,趕在男人會身前,先跳著退開,轉身又倒在了小榻上。

司祁眸色一暗:“姝姝這話說的,便是現在,難道不是活靶子了?”

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貴妃,拉到的仇恨也不是一點半點。

林姝姝不理,不管司祁說什麼,反正就是不肯鬆口,若司祁糾纏得久了:“做朕的皇後不好嗎?母儀天下的,便是這宮裡除了母後最尊貴的女人,百年後與朕同棺……”

“等皇上什麼時候隻剩我一個了,再與我提吧。”她笑說道。

司祁還想再說什麼,林姝姝就不想奉陪了,說了句頭疼腦熱,驚得司祁趕忙出去找太醫,誰知他前腳出門,身後的房門就被反鎖上了,裡麵傳來林姝姝清脆的聲音。

“臣妾突然又好了,皇上快回吧。”

“姝姝——”司祁這才知道自己是被耍了,後知後覺想起,貴妃剛才麵上就浮現了不悅,隻是他一直沒多想,才給忽略了過去。

“好好好,我不說了,快快開門,放我進去吧。”

“皇上快回啦,天很晚了,我先歇下了。”說完,林姝姝轉身就走,完全不打算放司祁進來,沒一會就滅了屋裡的蠟燭。

司祁左右無法,隻好搖了搖頭,落寞地離開。

隻行至中途,他忍不住回了回頭,望著一片漆黑的宮院,許久未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宮裡許多人都聽說了,皇上惹了貴妃娘娘不高興,當夜被趕出房門,之後又連著賞賜了許多天珍寶,才重新踏入華清宮。

眾人再次刷新了對貴妃娘娘受寵程度的認知,就連幾天後給貴妃請安時都拘謹了許多,仔細瞧著貴妃臉色,唯恐哪句話說錯了,叫娘娘心裡不痛快,連帶著她們也沒好果子吃。

除了這些妃嬪外,太後也聽了幾句閒話。

之前曹貴人被放出宮她就聽了許多閒言,隻她多年不管事了,這又是皇上的決定,她不發表任何看法。

現在是兒子與貴妃的感情,她就多了幾分在意。

太後跟良嬤嬤私底下各有猜測,但因著不好找當事人詢問,各種猜測隻能浮於表麵,也不知這兩人到底發展到什麼地步了。

時間飛逝,很快就到了冬至節。

以膳食司為主,各宮小廚房配合著,宮裡各殿都送了餃子。

林姝姝一睜眼,就看見窗外一片素白,她匆匆換了衣衫鞋襪,到窗邊一看,一夜大雪後,入眼皆裹上了銀裝,屋簷下墜著冰花,半個巴掌長,食指般粗細。

守在外麵的宮人聽見動靜,開門一看,見貴妃娘娘已經醒來了,趕緊招呼其他人準備溫水,快伺候娘娘梳洗。

落梅她們已經換上了新領的冬衣,上身是兩件夾襖,下身是繡了暗紋的馬麵裙,頸間還有毛茸茸的龍華,頭上再戴兩朵顏色秀麗的絹花,教人看著眼前一亮。

林姝姝都開口打趣了幾句:“瞧著好是俊俏。”

幫她束發的幾個宮人不禁笑出來:“娘娘才是漂亮呢!尚衣局送了新衣來,邊緣是很漂亮的水紅色,打眼又不顯輕佻,正好今兒要去太後娘娘那兒,娘娘可要換上?”

林姝姝頷首應了,因著心裡敞快,還挑了兩支珍珠發釵,搭配著珍珠耳飾,腕上帶一雙翡翠鐲子,舉手投足間說不出的風華。

冬至日宮裡要吃餃子,太後卻請皇上和貴妃都去仁壽殿,大家親手包,也能趁著冬至坐一坐。

估摸著司祁要下朝了,林姝姝也收拾好了從宮裡出去。

她穿越前是南方人,冬日裡最多能見兩片冰花,還不曾見過這樣厚重的雪地,出去了玩心大起,不顧落梅等人的勸阻,偏要在雪地上叭噠叭噠踩腳印。

要不是落梅她們百般攔著,她甚至想伸手去團雪球。

“娘娘可彆了,您本就畏寒,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奴婢們可要被重罰了,娘娘要是喜歡,不妨請皇上同您一起賞雪。”

林姝姝仍是蠢蠢欲動,但念著還要去太後宮裡,要是弄臟了衣衫,總有些失禮,隻好暫時放棄,盤算著從仁壽殿出來,再想法讓司祁帶她去花園,仔細瞧瞧雪景。

見貴妃熄了玩雪的心思,幾個陪同的宮人不約而同鬆了口氣,為了防止再讓她動心,落梅直接傳了轎輦,兩邊落下擋風簾,也遮住了外麵的雪景。

一路行至仁壽殿,剛才撞見趕來的司祁。

見到林姝姝時,司祁眼前一亮,看她打扮新穎,不覺多凝視了一會兒。

林姝姝簡單行了禮,自覺走到司祁身側,兩人並肩進去。

雖然這段時間皇上和貴妃的感情多有傳言,但兩人還是頭一回一起在仁壽殿裡。

太後心裡好奇,一邊吩咐宮人們將包餃子的東西備好,一邊暗自打量著對麵的兩個。

隻見皇上和貴妃之間留有一定的距離,大約一步遠的距離,看著略有疏遠,但在林姝姝不小心撞到桌角,差點跌倒的時候,司祁剛好能扶著她,然後手腕一動,就把人帶進懷裡。

太後眉心一跳,手裡的帕子頓時攥緊了。

另一邊,林姝姝穩住身形,很快從司祁懷裡閃開,轉頭看向太後:“臣妾失禮,讓娘娘見笑了。”

太後半天才應了一聲:“好……沒有,不失禮。”

至少在太後的記憶裡,從小到大,她是從沒有見過司祁與誰這般親近的,何況是向來為她與皇帝所忌憚的林家女。

對上林姝姝那雙略顯不諳世事的眼睛,太後呼吸一滯。

第63章 姝姝求生第六十三天

若說兩人先前還有幾分分寸, 等真到了桌邊包餃子的時候,林姝姝負責捏餃子,司祁負責擀皮, 動作間難免會接觸到。

就像現在,司祁擀完一張餃子皮,隨手遞給林姝姝, 林姝姝正將剛包好的餃子放下, 便沒有注意這邊的動作,不小心碰到對方的手, 尚未回神, 就被人捉住了指尖,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林姝姝一回頭, 正好撞見一雙含笑的眸子裡。

嚇得她當即將指尖抽回來, 下意識地往太後那看一眼,見太後娘娘沒發現這邊的異狀, 方才惡狠狠地瞪了司祁一眼。

隻她自以為的凶惡, 到了司祁眼中, 便隻剩下靈巧。

這一點小插曲後,兩人總算安分了些,也不枉太後配合著, 裝作眼瞎耳聾的模樣,不去跟這不知羞的小情侶計較。

可是, 太後寬心得實在太早了點, 沒過多久,這餃子她就有些繼續不下去了。

她望著對麵兩人時不時碰到一起的手, 幾次欲言又止。

一次兩次的, 司祁仿佛尋到了樂趣, 總是借著傳遞的動作,或是碰碰指尖,或是蹭蹭手腕,瞧著貴人惱而不發的樣子,是又樂又覺有趣。

而林姝姝實在做不出在長輩麵前親昵的舉動,膽戰心驚的,大半注意力都放在太後身上,唯恐不小心被撞見了,才是要丟死個人,這般顧不上司祁,就隻能由著他胡來,她連輕嗬一聲都做不到。

隻可憐了太後,多番掩目,連眉毛上都不小心染到了麵粉。

若是貴妃主動也就罷了,她還能單獨把貴妃留下,旁敲側擊地說說分寸和矜持,偏偏這主動的——

再一次看見皇上動手動腳,她終於忍不住了,將包了一半的餃子往桌板上一放:“咳咳咳!”

太後連聲咳嗽,一邊咳著,一邊瞪著司祁。

“母後這是怎麼了?”司祁不覺有異,招手讓宮人上茶,看了看手上的麵粉,到底沒親自上手。

太後喝了兩口熱茶,好歹將心裡那點撲騰壓下去,隻她實在是坐不下去了,拍了拍手:“算了,哀家乏了,就不繼續了。”

不等司祁麵上出現喜色,隻聽太後話音一轉:“皇上和貴妃也包了不少餃子了,還有膳食司送來的,我們幾個人吃是足夠了,這麵板就收拾了吧。”

“這……”

“快收快收,還在等什麼呢!”太後無法當場嗬責皇上貴妃,就隻能把火發在麵板上,趕緊招呼宮人收拾,就連桌上那些餃子也叫她看著頗不順眼。

見狀,司祁也不好再堅持:“收了吧。”

宮人送了溫水和帕子上來,太後就一個轉頭的功夫,再回頭,卻發現兩人又膩在一起了,你給我拿條帕子,我給你擦擦手。

“……”哀家是管不了了。

太後終於親眼見到了皇上和貴妃的相處,往日多有懷疑的諸多傳言,也一點點動搖著,往真實的方向飛奔。

因著這些,便是到了飯桌上,太後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幾人包的馬蹄豬肉餡的,三十多個,一人能分十個,膳食司的餃子餡料可就多了,肉的素的,便是每樣隻吃一個,也能吃飽。

林姝姝心虛,便刻意跟司祁保持著距離,多是在跟太後說話,閒話間聊到昨夜大雪,她笑說道:“瑞雪兆豐年,是個好兆頭。”

“確實……”太後附和著,似有若無地往司祁那瞥了一眼。

吃過餃子,幾人又坐了一會,太後前些天剛得了一隻並蒂珊瑚簪,今天見了貴妃和皇上感情,雖然心裡還是彆扭,但想了想,還是將簪子送出去了。

並蒂蓮蓬勃綻開著,珊瑚是最明豔的赤紅,底下的金簪也熠熠生輝,林姝姝巧笑嫣兮,也不管搭不搭,直接把原本的發釵換下了。

等太後要午休,林姝姝和司祁起身告辭。

從仁壽殿出來,林姝姝問:“皇上下午可要處理政務?”

“倒沒有,怎麼了?”冬至沒有休沐,但各家都在吃餃子,司祁也不至於不講人情到這個時候還要朝臣來宮裡議事。

林姝姝眼前一亮:“皇上瞧這雪景多漂亮!”

“嗯?”

“皇上要賞賞雪景嗎?這雪這麼大,我卻還沒好好看過,難得皇上有時間,能否帶我四處玩玩呢?”林姝姝說,“不出去,就在宮裡。”

司祁想了想:“去玩玩?”

“嗯嗯!”林姝姝猛點頭,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司祁很少能被這樣的目光盯著,林姝姝也常求他,但更多是三言兩語,就哄得他找不著北,什麼都答應了。

如今被這樣一雙期待且熱忱的眸子,他喉結一動。

理智上,貴妃身子弱,天涼本就不該在外麵多待。

可要是從情感上講……

“去!想玩多久玩多久!”話說出口,他才覺後悔,但金口玉言的,他再想說不也沒機會了。

林姝姝當場歡呼,轉頭撲進司祁懷裡,差點直接親上去。

幸好司祁咳嗽了一聲,她才想起這還在外麵,轉頭一看,隨侍的宮人們無一不是掩麵微笑,滿麵的心照不宣。

“……”林姝姝的臉刷得紅了。

兩邊宮道已經清掃出來了,但為了讓林姝姝走走,司祁沒有傳喚轎輦,就一路步行著,往西花園的位置去。

走了沒幾步,司祁就不放心地囑咐:“朕帶你去玩,你也不能貪涼,最多就是走走看看,玩雪就算了,正好臨淵湖那邊結了冰,你也能上去走走。”

“嗯嗯嗯,都聽皇上的!”隨口給的承諾,林姝姝是一點負擔都沒有,哪哪都聽話,瞧著可乖巧。

司祁應了她,萬沒有臨時反悔的道理,他雖是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帶著林姝姝去了臨淵湖。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要說冬日有什麼地方好的,便是這滿園的花枝都謝了,隻在東園還剩下一片梅花林,不專門過去,再用不著擔心哪裡撲了花粉,白起一身疹子。

自入了冬,湖麵上的冰也越來越厚,昨天一夜大雪後,湖麵上已經堆滿了潔白的雪花,這邊還未來得及清掃,整片冰湖上隻有鳥雀小巧的腳印,彆有一番生趣。

林姝姝到了這,就把司祁那些交待全拋到腦後了,她率先跑過去,見湖邊有打掃的內侍,張口便問:“這湖冰可能載人?”

“回娘娘,可以的。”

如此,林姝姝最後一點顧慮也沒有了,一路小跑著,跨過欄杆就到了冰麵上:“哇——”

她能跑,司祁卻放不下架子,隻能在後麵喊幾句,可玩瘋了的人,哪裡還顧得上他,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林姝姝已經跑到了湖中央。

臨淵湖中間有一避暑亭,夏日需要乘坐遊船,現在卻能直接走過去了,兩邊的長凳上覆滿了厚雪,林姝姝回頭一看,見司祁才走了一半,當即心向膽邊生。

她快速伸出雙手,一手抓一把,入手的冰涼讓她不覺驚呼。

正當她想把兩團雪揉成雪球時,司祁終於趕到了,看見她尤半蹲著,不住把往自己這邊劃拉雪。

多虧司祁早做好了心理準備,見狀也隻是深呼吸一口,心裡略有惱火,但還在接受範圍內。

“是誰答應的朕,隻走走轉轉不玩雪的?”

“不是我誒,皇上還記得是誰嗎?”林姝姝扭過頭來,無辜地眨眨眼,不等司祁追責,她先發製人,露出一個極燦爛的笑。

“皇上快來,真的好軟,冰冰涼涼的,我想要兩個雪人,一個皇上一個我,牽手擺在一起可以嗎?”

司祁黑著臉,剛想說“你還敢想”,誰知林姝姝站了起來,用她冰涼的指尖在他手腕上蹭了蹭:“皇上,臣妾真的很想要。”

“……要。”

一刻鐘後,宮人取了毛絨手套過來,司祁仔細給林姝姝戴上,又給她披了一件大髦,方才許她去碰雪。

堆雪人嘛,講究的還是一個過程,司祁為了叫林姝姝少碰雪,難得有動力,鏟雪堆雪球的速度讓眾人歎為觀止。

兩個雪人身子滾得渾圓,腦袋上用蘿卜做鼻子,絲帶做嘴巴,以及幾顆黑豆做眼睛,最後再披上兩件小鬥篷。

林姝姝參與度不高,多半是在旁邊瞎玩,等覺得手心涼了,見司祁正專心給雪人打扮,就惦著腳尖繞去他後麵。

司祁早聽見背後的腳步聲,隻是一直沒吭聲,直到覺得後頸一涼,他反手把人撈進懷裡。

“啊!”林姝姝才叫了兩聲,就被司祁捏住嘴巴。

“做什麼壞事呢?”

林姝姝不回答,傻兮兮地就是笑。

從午後一直到傍晚,兩人一直在外麵,堆完雪人去滑冰,宮裡備著雪橇,正好還有兩頭養了三四年一直沒用到的雪犬,牽在雪橇前,動起來快樂極了。

林姝姝玩了個儘興,直到晚上回華清宮,臉上還帶著紅,也不知是被風雪凍的,還是單純興奮的。

作為幫她圓夢的皇上,林姝姝毫不吝嗇地表達她的歡喜,等四下無人了,啵啵兩口,全親在司祁臉頰上。

“我真的好開心呀!”

司祁帶她體驗了太多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管是到街上逛街,還是去圍場打獵,以及冬日裡看雪景堆雪人,每一件,對林姝姝都是極為新奇的體驗,歡喜之餘,更多還是滿足。

看她傻樂的模樣,司祁到底沒說出任何嗬斥的話來,在她後頸捏了一把,溫聲說道:“朕叫人提前備了熱水,在外麵凍了大半天,快去泡一泡。”

司祁早就料到,在寒冬臘月裡玩了這麼久,若是不生病,可能就不是貴妃了。

這般,當夜他察覺到身側滾燙時,他竟能冷靜地坐起來,披了件外袍,直接到門口喊:“叫何院首過來!”

何院首是傍晚被叫來的,一直守在側殿,才得了傳召,不過半刻鐘就趕來了,連藥童都帶好了,抓了藥就能煎。

診過脈後,還好隻是普通風寒。

司祁為了給林姝姝一個教訓,特意叫何院首挑最苦最澀的藥,還要連著喝三天,一顆蜜餞也沒有。

林姝姝少不得求饒訴苦,司祁對此半句話沒說,隻指了指窗外。

隻見兩人前不久堆的雪人被挪來了華清宮,雪人兩側擺了冰鑒,加之天涼,少說也能保存一段日子。

林姝姝看得一愣,到了嘴邊的求饒全忘了,半天嘿嘿一笑,也不說藥苦難喝了,隻看著司祁臉色,小聲說:“下回還要。”

司祁沒好氣地撇了她一眼,雖然沒說話,但明顯是不同意的。

過了冬至,緊跟著就是元旦,元旦休沐三天,司祁被太後請去仁壽殿坐了坐。

倒也沒什麼大事,說來說去,話題不可避免地繞到貴妃身上。

太後神色不明,雙眼望著遠處,言語間頗有感慨:“哀家同貴妃相處也有些時日了,瞧著她確實大有不同,雖倦懶了些,但總歸不是什麼大毛病,總比霸道驕橫得好。”

“就是這身子骨太不爭氣,入冬時就病過一回,便是這樣用心養著,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總會生個大病小病的,這也就是在皇家,換成普通百姓家裡,如何經得起這般常年抱恙。”

太後這樣說著,但據司祁所知,仁壽殿送給貴妃的藥材,可要比他這個皇帝給的還要多。

他一時摸不準太後的想法,沉吟片刻:“母後說的是,還是要太醫們多用心,看能不能把姝姝的身子養好。”

聽見那兩字愛稱,太後心裡一緊。

她望向司祁,卻不見皇上麵上有什麼特彆的神色,姝姝兩字不帶任何刻意,完全是平日喊得多了,自然而然的。

太後眸色一暗,本想再說點什麼的,忽然又覺得沒意思,想了想,揮手示意宮人們都出去。

等所有人都走乾淨了,就連良嬤嬤都沒留下,太後才問:“皇上對貴妃,到底是什麼打算呢?”

司祁愣了愣:“母後是聽見什麼人嚼舌根了嗎?”

“聽了一點,但哀家沒多在意,就是想問問你,對於貴妃,你是怎麼打算的?皇上年紀也不小了,中宮長久空懸,到底不是個事。”

朝臣們最多也就是提一提大選,對於後位人選,一方麵礙於林相權勢,一方麵是得不到皇上示意,這兩年還沒人敢提。

司祁之前也考慮過立後的事,但更多都是和林姝姝私底下說說,還是頭一回被太後問到。

他本想含糊過去的,可一抬頭,正好看見太後格外鄭重的麵孔,司祁沉默片刻,輕聲問:“兒臣若是說想立貴妃為後,母後以為如何?”

……

當日司祁在仁壽殿坐了將近半天的時間,他臨走時太後瞧著情緒還好,誰知當天夜裡,就聽說仁壽殿傳了太醫。

好在太後病情不嚴重,隻是有些鬱結於心,太醫給開了凝神靜心的方子,又交待娘娘少動氣,要好好靜養。

隨後仁壽殿就傳出閉門謝客的消息,不管是後宮妃嬪還是貴妃親至,一律以娘娘養病為借口,儘數擋了回去。

就連司祁過去看望,也被良嬤嬤攔下了。

良嬤嬤麵上多有為難:“太後娘娘已經歇下了,才歇了沒一會,皇上您看……”

“罷了,朕晚些時候再來。”

但不管司祁什麼時候來,太後要不就是去小佛堂禮佛,要不就是歇下,總之一連許多天,他都沒能進去。

若是這樣還看不出太後是什麼意思,司祁這個皇帝也就不用當了。

但他有他的私心,太後的抗拒又不是不可調和,就隻能先把立後一事暫放,也不再去仁壽殿外刷存在感了。

過完元旦,朝上諸事越發忙碌了,各個部門都想著儘快辦完事,也好舒舒坦坦過個年節,還有些積攢了一年的政事,也該在年前徹底解決了,總堆著實在不好。

緊趕慢趕的,臘月二十七,各部門的政務基本解決完畢,有些要回老家祭祖的,就提前遞了請假折子,經上峰審批,提前回家去了。

就連司祁都回複了兩道二品大員的告假折子,過年的氛圍越發濃厚,連帶著他在政務上也有些懈怠。

與此同時,宮裡也早早開始了春節的布置。

林姝姝已經許久沒感受過這般熱鬨的春節了,各宮各殿都熱鬨起來,火紅的窗花貼在窗子上,庭院裡的廊簷樹枝上也掛了大又圓的紅燈籠。

內務府給所有宮人都發了新衣,暗紅色的夾襖,和新年的氛圍正襯。

就連平日裡總是針鋒相對的妃嬪們都和氣了許多,碰見了還能問句好,不管真心還是假意,至少麵上好看。

二□□早,林姝姝被司祁從暖烘烘的被窩裡揪出來,親手在殿外貼了桃符。

臘月三十,玉璽裝匣,朱筆得封。

按照規矩,從三十到初一,都用不到皇上動用朱筆,但根據往年的慣例來看,直到初七也沒什麼需要批閱的奏折。

朝臣得了年假,司祁也終於徹底歇下來了。

他給各宮都送了賞賜,就連宮人都得了半吊賞錢,當然貴妃得到的,是其餘人遠遠不能比的。

值得一提的是,太後閉門半個月,總算開始見人了。

年三十於鐘南殿設宴,今日宴席乃是家宴,都是宮裡的主子們,沒有外人,也就無需拘泥於諸多規矩了。

因公主未成親,司敏早在兩天前就住進了仁壽殿,今日自然也在場。

太後位於上位,左邊是嘉毓公主,右邊是皇上和貴妃,然後就是各殿妃嬪,按照位次依次坐下。

太後和皇上先後講了話,在皇上的帶領下,其餘人一起給太後敬了酒,然後就上了佳肴,年夜飯和和美美,三三兩兩說著話。

大家多少都喝了些酒水,便是林姝姝都得了兩杯果酒,趁著司祁不注意時,她又偷了對方的一盞清酒,還沒來得及品嘗滋味,見司祁似要看過來,她就囫圇吞下了。

太後今年注重養生,沒辦法熬到子時,見大家夥吃得差不多了,就先離開了,司敏提前賀皇兄新年後,也隨著走了。

司祁見宮妃們多有拘謹,要不就是不斷給他敬著酒,時間一長,難免有些不耐煩,索性將宴席散了,各自回宮裡去守歲。

不過作為年節的恩典,他說:“今明後三日,許各宮擺牌桌,然需節製,若讓朕發現有誰沉迷打牌,一律從嚴從重處理。”

大家才聽了一半,當即喜上眉梢,至於後半句則是自動忽略,也不管要不要在皇上麵前爭寵了,趕緊叫上玩得好的小姐妹,沒多久席上的人就走了大半。

司祁這時候才想起去看林姝姝,誰知這一回頭不要緊,隻見林姝姝兩頰透紅,眼中泛著水光。

林姝姝暈暈乎乎,才被人碰到,就自覺靠了過去,調子綿軟悠長,帶著些不甚清晰的撒嬌:“梅子酒甜滋滋的……”

司祁垂眸一看,果然發現那一小壺果酒全空了,而他全程未碰,酒水去了哪兒,不言而喻。

然看著林姝姝水汪汪的眼睛,他半天說不出苛責的話來,最後隻能無奈歎息一聲,把人扶起來,又叫宮人在左右遮掩著,拿一件大髦批頭蓋過來,護著林姝姝回寢殿。

林姝姝今日醉酒後很是安靜,乖乖巧巧地靠在司祁身上,不管同她說什麼,她都是答應,就連下車時都沒有掙紮,老老實實隨司祁進了內寢。

落梅她們拿了溫熱的帕子,本想伺候娘娘洗漱的,司祁攔下了她們,將帕子留下,宮人則是全部趕出去了。

可就在他關上房門回來時,冷不丁被一個溫溫軟軟的身體撞過來,林姝姝似醉似醒的,也不知小聲嘟喃著什麼。

不等司祁探究明白,林姝姝已經主動親了上了。

她正醉著,便是親吻也毫無章法,不小心磕到嘴角後,更是委屈地哼唧起來。

司祁哭笑不得,正要哄她,誰知林姝姝的手滑到他的腰間。

下一刻,隻聽耳邊炸響驚雷。

他甚至分不清林姝姝到底是醉著還是清醒著,隻聽她說:“我們還未圓房欸……”聲音輕飄飄的,不過頃刻就消散在了空中。

司祁的雙臂猛地收緊,幾乎不敢置信。

直到同樣的話語再次出現,他總算相信這不是幻聽。

“姝姝,你若是明日後悔了……”司祁緊緊箍住林姝姝的腰肢,雖然說的要放過,卻沒有一點鬆手的意思。

直到林姝姝覺熱,迷迷糊糊地解開衣帶,解到一半弄亂了衣衫,懊惱地嘀咕了兩句,見實在解不開了,不高興地把下巴磕在司祁肩頭。

她的個頭比之司祁還是有些矮的,如今是要稍稍墊著腳尖,才能將下巴抵在對方身上,時間一長,她就覺得累了。

“皇上快點……”林姝姝忍不住催促,甚至伸手摸了摸司祁的唇邊,微涼的指尖在唇角劃過,司祁終是放出惡獸。

一聲悶哼,隻見林姝姝被打橫抱了起來,司祁腳步快而不亂,目標明確地奔向床榻。

“姝姝,做我的皇後吧。”

回應他的,隻有不甚明了的輕哼,窗幔被放下,床頭的碎鈴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不知何時,窗外煙花綻放,絢爛的煙火點亮整片夜空。

伴著人們互相拜年的聲音,飄飄散散的雪花隨風墜落。

春宵帳暖,被翻紅浪。

年節後罷朝七日,這也就讓林姝姝轉天醒來時,雖見不到枕邊人,但伸手一摸,旁邊的位置還是暖著的。

一動彈才發現,她身上已經清爽,但到底酸軟,不過翻個身,就叫後腰叫囂起來,一抽一抽的。

再好的涵養也抵不過這般奇妙的感受,林姝姝皺著眉,忍不住咒罵一句:“混蛋……”

可她話音剛落,就聽見了房門開合的聲音。

若有皇上留宿,落梅她們進來時,往往是要先敲門的,來人直接推門而入,想也知道是誰。

果然,她很快聽見司祁的聲音。

作者有話說:

姝姝:要不要裝得嬌羞一點

來惹來惹,終於寫到春節了

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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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姝姝求生第六十四天

司祁很早就醒了, 屋外已經有宮人走動的聲音,雖然他們儘量保持安靜,但架不住他實在敏感, 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感覺到。

昨夜他睡得極晚,如今早早醒來了,卻一點不覺困頓, 隻借著熹微的晨光, 望著枕邊人,怎麼都看不夠。

林姝姝睡著時格外安靜, 便是呼吸聲都輕輕小小的, 因著屋裡不僅燒了地龍,還放了好幾個火爐, 屋裡悶熱, 叫她鼻尖都染了一小層薄汗,但她是習慣這種溫度的, 睡著也不覺熱。

司祁手癢, 忍不住在她唇角碰了碰, 直到差點把人惹醒,才訕訕地收回手,側身躺著, 仔細描摹著她的眉眼。

就這樣一直躺到天光大亮,他估摸著林姝姝也快醒了, 就輕手輕腳地起身下去, 他本就睡在外麵,動作輕一點, 完全不會驚擾熟睡的人。

何院首他們在外守了一夜, 原本是防著貴妃娘娘醉酒後不適的, 誰知後半夜屋裡傳了熱水。

這些大人們早有娶妻,孩子都快到說親的年紀了,聞言頓時明悟,有幾個臉皮薄的,還主動退到偏門那裡,防止聽了什麼不該聽的。

但不管怎麼樣,沒有皇上的吩咐,他們也輕易不敢離開,便是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也隻能老老實實候著,左手揣右手,左等右等,好不容易把皇上等出來了,幾人齊步上前。

司祁說:“貴妃麵皮薄,幾位太醫……”

“是是,臣等明白,臣等昨夜一直在偏殿候令,什麼都不知道。”何院首上道,開口就說到了點子上。

司祁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說:“既如此,勞煩幾位太醫給貴妃挑些合適的藥膳,等貴妃醒了就送來吧,還有醒酒湯,可還需要?”

何院首問了兩句貴妃的狀態,隻說不需要,司祁就叫他們下去準備,而他也沒閒著,又往旁邊走了走,叫住落梅她們。

“去看看後麵的熱泉能不能用,晚些時候朕和貴妃要去,再去熬一碗馬蹄燕窩銀耳粥,速度快些。”

遠的近的,他全交代過了,最後才端著一盆溫水回去。

誰知進門就聽見屋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探頭一看,正好看見林姝姝翻了個身,一臉苦相地抽著涼氣。

司祁心裡發虛,但還是第一時間走過去。

四目相對,兩人不約而同的默了一瞬。

林姝姝嘴上不滿,表現到實處,到底還是有幾分羞澀的,不等司祁摸過來,先偏頭躲了過去。

“姝姝?”司祁聲音裡都帶著笑,餘光掃見她驀然紅透了的耳尖,更是心頭一陣滾燙,“可有哪裡不舒服?”

林姝姝渾身都不舒服,卻又說不出口,隻能小聲哼哼兩句。

司祁沒有解讀的本事,隻能憑著經驗估摸,先在她額頭上探了探,摸著沒有發熱,便能放下大半心了。

他還記著林姝姝剛才的舉動,當即搓了搓手,將雙手都搓熱了,又在頸上試了試溫度,覺著不涼了,才自然而然地摸到林姝姝腰上。

林姝姝一驚,再回神已經抓住了司祁的手腕:“彆——”

昨夜再怎麼折騰,到底是在黑暗中,且意識不大清晰的。

現在這光天化日的,她實在有些接受不了這般親近。

誰知司祁完全不能理解她的窘迫,一本正經地將她的手拉開,做也就做了,還偏要叭叭:“姝姝這是做什麼?再親密的事我們都有過了,怪我沒有分寸,叫你不舒服了,我見你腰疼,想給你揉揉。”

“姝姝還有其他地方不好受的嗎?等會太醫來了……”

“閉嘴啦!”林姝姝再也忍不住了,低喝一聲,一巴掌捂在他嘴上,她已經羞得眼角都紅了,怎麼都無法理解,這人怎麼能做到,毫無芥蒂地說出去找太醫這種話。

“唔唔——”

林姝姝瞪了他一眼,熟練地把被子拉高,直到蓋在鼻尖才停止,這樣尤覺不好,再拽拽,最後隻留了一雙黑黝黝的眸子。

司祁遲鈍的,可算反應過來。

但他止不住悶笑,不僅不肯把手縮回去,還慢慢地搓揉起來。

他的力道掌握得實在太好,掌心溫熱,不一會就讓林姝姝舒服地輕哼出來,眼睛裡也沒那麼抗拒了,等司祁作勢要停下的時候,她還小聲說了一句:“……再揉一會。”

司祁本就是逗她,見她終於不再口是心非了,也就不演了,他把被子拽下來,捏了捏她的鼻尖,繼續幫她按摩。

“要起嗎?我叫人準備了粥,還讓太醫準備了藥膳,怕你不舒服,多多少少吃一點。”

聽見太醫兩個字,林姝姝眉心一皺,麵上才浮現一抹疑色,就聽司祁補充了一句:“我沒多說,太醫們也什麼都不知道。”

他神色真摯,完全看不出是在說謊。

林姝姝沒多想,天真的相信了。

等她腰腹沒那麼難受了,司祁便把溫水端過來,幫她擦了擦臉,然後等她換上一身能見客的衣裳。

司祁不過偶然說了一句:“姝姝穿紅很漂亮。”

林姝姝一頓,手腕一轉,將手伸向最邊上那件水紅色長襖上。

換衣服司祁還能幫一把,但梳妝打扮,就隻能讓落梅她們來了,正好清粥和藥膳都好了,林姝姝梳發的時候,一樣喝了小半碗,隨後就說抱吃不下了。

宮人們正要把碗筷收下去,誰知司祁一點也不避諱,直接用林姝姝用過的碗,把她吃剩的那些打掃乾淨。

等兩人收拾好了,是要去給太後拜年的。

司祁體恤林姝姝不舒服,便說:“我自己去吧,見了母後就說你昨夜累到了,等晚幾天再給她老人家賠罪。”

“算了吧。”林姝姝也不是不能忍,想給太後留個好印象,自然沒有

司祁阻攔無果,隻好由著她了。

但去仁壽殿的路上,轎輦上鋪了厚厚的坐墊,還專門備了兩件厚毯子,唯恐貴妃受了風。

等兩人到仁壽殿,裡麵已經坐滿了宮妃。

眾人先賀太後新春,又各自獻上節禮,太後一視同仁,每人賞了一對珊瑚耳墜,大小做工一模一樣,挑不出半分偏私。

隨後就是群妃給皇上拜年,眾妃給貴妃拜年。

一套禮下來,也用了將近一個時辰。

由於晚上宮裡還要設宴,太後就沒讓人久留,拜完年了,就把一眾人打發了,最後隻剩下皇上和貴妃,她才讓良嬤嬤又拿來一個匣子。

“這是太皇太後給哀家的一對白玉鐲子,哀家這些年戴不到了,但也一直好好保管著,如今送給貴妃吧。”

太皇太後的東西,於林姝姝有些貴重,她一時間躊躇,也不知到底收是不收。

但司祁就不一樣了,他麵上閃過一抹喜色,直接幫她接了過來:“朕就替姝姝謝過母後了,姝姝皮膚白皙,戴這鐲子一定好看。”說完,他也不等林姝姝拒絕,直接把鐲子拿出來,戴在她手上。

這般,林姝姝是徹底拒絕不了了,隻能道了謝,再隨司祁一同離開。

初一宮中仍要設宴,但這回是款待朝臣的了,林姝姝身子不舒服,隻在開始露了一麵,隨後便托病先行離開了。

司祁一時半會走不開,就派了阿布跟著貴妃,若有什麼意外,也好儘快過來通知他。

台下坐著的人裡有林丞相,林瀾也在,許是有愛屋及烏的原因在,以前司祁瞧著林丞相多有不喜,今天不僅能同他好好說話,連林丞相的酒也喝了,還喚了句愛卿。

一時間君臣相合,看呆了不少人。

宴會結束,他自然又是去了華清宮,消息一驚傳出,其他妃嬪已經麻木了,是一點氣也生不出,擺擺手:“醒了,咱也洗洗睡吧。”

到了初二,林姝姝是要回娘家省親的。

按理來說,入了宮的女子就沒有初二回娘家的規矩了,但就算隻是為了表示貴妃榮寵,她也該有這個特例。

但林姝姝問了下,得知林夫人連春節都沒回來,就不是那麼想回家了,思慮半天,最後還是決定算了。

她隻往家裡送了節禮,衣食住行各方麵都涉及一點,沒有大張旗鼓,也隻有林府附近的官員見到了。

等司祁得到消息,趕來問詢的時候,隻見林姝姝不知何時把她那躺椅搬出去了,就在太陽底下,躺著抱一手爐,再搭上一層羊皮毯,眯著眼睛,瞧著懶洋洋的。

“我平日也常回家,昨日剛說了不舒服,今天就出宮,可不是讓昨天的借口不攻自破,便算了。”

“正好母親也不再家,等日後有機會,我再回去吧。”

她說話時語氣淡淡的,司祁正想走個流程,簡單勸兩句,誰知林姝姝突然看來,一雙眸子裡顧盼生輝,一點水霧,仿佛含了無限魅情。

司祁頓時啞口,呐呐說:“都依你。”

林姝姝打了個哈欠,抹去眼角生理性的淚花。

過了初三,可算安生下來了。

司敏回了公主府,太後娘娘則是要去禧平寺找方丈大師講經,還有兩個後妃也跟著一起去了。

一時間,宮裡隻留下司祁和林姝姝兩人,其餘妃嬪鮮少會主動來華清宮,四舍五入的,也能算作不存在。

司祁食髓知味,連著幾天都在華清宮,不管去哪都要林姝姝陪著,到了夜裡,更是紅燭帳暖,夜夜笙歌。

就這樣過了三天,這天清早醒來,司祁忽然察覺到身邊的溫度不大對,探手一抹,驀地被林姝姝身體的熱量嚇到了。

“姝姝?”司祁一下子清醒了,匆忙起身,隻見林姝姝麵上泛著不正常的紅,聽見呼聲眼瞼顫了又顫,隻掙開一條小小的縫隙。

林姝姝還有些搞不清狀況,看見他時,語帶哀求,一雙手無力地推拒著:“彆來了……”

作者有話說:

姝姝:節製呢?矜持呢?我呸!

搞個新預收恰恰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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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姝姝求生第六十五天

太醫來過後, 先後給貴妃看了診,又是摸脈又是看麵相的,折騰了半天, 最後全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司祁看不慣他們吞吞吐吐的,言語間多了些不耐煩:“有話便說,貴妃這是怎麼了?”

眼看皇上不虞, 何院首大著膽子, 他上前一步拱手說道:“請皇上恕罪,娘娘這是操勞過度, 又氣短體虛, 一時沒能緩過來,身體自動起了保護, 方才發了熱。”

“什麼叫——”

“請皇上稟退左右!”

何院首一臉嚴肅, 隻無人注意的耳邊浮現一抹紅,許是他的表情太能哄人, 便是司祁都被他嗬住了, 愣了愣, 擺手說:“其餘人都去外麵候著吧。”

好不容易等所有人都退到門外,司祁的目光緩緩落在何院首臉上,才發現這位上了年紀即將退休的老院首, 忽然有幾分……不好意思?

司祁迷惑了。

何院首低下頭:“求皇上恕臣不敬之罪。”

“你先說來聽聽。”

“……是。”何院首清了清嗓子,“貴妃娘娘的病症, 直白些講, 便是縱|欲過度了,臣知皇上年輕氣盛, 但總要顧及幾分貴妃娘娘的身體狀況。”

“娘娘向來體弱, 入了冬又先後生過兩場不大不小的病, 本該好生安養著,皇上您卻……”

何院首說得已經很婉轉了,剩下的話不好直白說出來,卻不妨礙他眼含控訴,難得不畏權勢,瞪著司祁半天移不開眼睛。

司祁:“……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臣——”

“退下退下!”司祁忽然怒起,若非還記掛著身為上位者的尊嚴,差點就要上腳踹人了。

何院首連聲告罪,偏偏快要出去的時候,還要回頭說一句:“臣有罪,還是想告誡皇上一句,縱|欲傷身,皇上理當勞逸結合……”

一隻茶盞摔在門上,嚇得他趕緊關了門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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