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這所謂的“閒雜人等”,就出現在了院外。
此時宋盈恰好小睡起身,青瑤正在替她梳頭。
剛插好一支穗花簪,就聽到蘇摩的聲音隱隱傳來。
“秋心姑娘,宋姑娘還歇著,你請回吧。”
“可我真的有急事……宋姑娘!宋姑娘!”
也許是蘇摩攔得緊,秋心顧不得什麼禮數,徑自在院外喊了起來。
“小姐,要不要見見她?”
青瑤聽到她的喊聲中隱約帶了些哭腔,心下有些不忍,於是問道。
“不見。”宋盈卻隻是端詳著銅鏡中的自己,聲音淡淡。
“青瑤,替我調些胭脂。”
“啊,是。”青瑤忙應了聲。
抹上了一層淡淡胭脂後,隻見鏡中之人玉頰生暈,眉如遠山含黛,目似秋水橫波,終於不再是多日來病懨懨的模樣了。
宋盈這才收回了目光,轉身站起。
她不允許自己再繼續蒼白消瘦下去。
“我要去書房找幾本書,不過我一會出門的時候不想看見其他人,你知會蘇摩一聲。”
那意思自然是要攆走秋心了。
青瑤聽得明白,她點了點頭,便向外走去。
跨過門檻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又回頭望了一眼。
宋盈背對她站著,縱然此時夕陽映出她一身暖色,但竟是驅不散那股難言的清冷。
就像她的周圍已經築起了一道牆,所有人都被隔絕在了那之外一樣。
在入宮回報了此次前去西陵和談聯姻一事的細節後,雲燁回到了府中。
此時天還未黑透,天幕是幽深的暗藍,邊際透著微光。
他推開書房門,一眼就瞥見了角落裡的那道暗影。
他不動聲色,隻是聲音平靜地吩咐身後的侍從在門外候著,彆來打擾。
隨後他就反手關上了門。
“不是讓你彆隨便過來麼。”
他並未點燈,隻是走到桌邊坐下,隨手斟了兩杯清茶。
“花悅樓已經易主,我不多時就要離開了。”
那個人影並未露出真容,他的臉隱匿在陰影中,隻能看到一點那蒼白下頷上淡青色的胡茬。
“若要聯絡,還是老辦法。”
“行了,我知道了。”雲燁聲音冷淡,“喝杯茶,等天黑透了再走”。
那人並未動,他坐在那兒,短暫地沉默了一下。
“當真是錦之嗎?”他問,似乎心有不甘,“我原是不願相信他會……”
“這次因為有儷姬的情報,才證實了此事。”
雲燁慢慢抿了一口早已冷透了的茶水,聲音中透著同樣的冰冷。
“儷姬親眼見到了那人,偷到了他與陸錦之約定見麵的密函,才終於能確定陸錦之早已投靠了那個人,而那個人,做了太子的幕僚。”
隻聽得一聲幽幽歎息。
“那錦之此刻……”
“我讓他走了。”
雲燁接口。
“我們既已知曉他現下的身份,就已有了防備,不怕他再生出什麼事來……再說我最終要找的,也不是他。”
暮色中,能看到對方青白的手指在慢慢收緊。
那雙曾經修長白淨的手,曾經總在紙上揮斥方遒,謀劃無數戰略的手,也早已布滿了細密的皺紋。
畢竟已過了那麼多年了。
“那個人現下可有消息?”
他沉聲問道,衣袖有一絲顫抖,終於啊,那麼多年,終於尋到了端倪。
“他躲得可真不錯,你這麼多年都沒逮到他,也不是沒有原因。他必然先是投靠了蔣太傅,後來待得太子長成,便是投效到了太子麾下。”
雲燁說得十分冷靜,這其中的曲折,他雖未親見,但他相信自己的推論不會差太遠,若不是這次安排儷姬進了太子府,隻怕還沒那麼容易探到他們之間的關係。
“這筆賬擱了這麼些年,也是時候該清算一下了。”
那人喃喃自語道,而雲燁眼中冷意更甚。
“這個自然。”他說得一字一頓。
隻不過他要算的,卻是另一筆賬。
“啊,宋姑娘,爺說了不讓人打擾,您還是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