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出雲燁書房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宋盈獨自向西院的方向走去。
夜很靜,隻聽得裙裾摩挲的輕微聲響。
今晚月色清亮,樹影斜長,在晚風中悠悠搖晃。
這種靜謐讓她覺得適宜,她的確需要一點獨處的時光。
所以夜露雖有些涼,但她倒也不急著回屋。
穿過小徑,眼前卻驀然出現了一道矮矮的黑影,像某種匍匐著的動物。
她一驚,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腰間的匕首。
“宋姑娘……”那是一個沙啞的聲音,帶著祈求的哽咽。
“是你?”
她這才看清是秋心,她跪在那兒,揚起的臉上,是蒼白的絕望。
“求你宋姑娘,去見見我們夫人吧!”
“若她真那麼想見我。”
宋盈的神色依舊是冷淡的,疏遠的。
“她知道該去哪兒找我,何必總打發你過來又哭又求的。”
“我們夫人已經沒法過來見姑娘了……”
秋心啜泣道,她的眼淚終於滾下了臉頰,“她……她沒辦法了……”
在這之前,宋盈從未走進過東院。
當然,這裡應該什麼都不缺,作為雲府的如夫人,扶桑的住處理應十分舒適才對。
但今日宋盈一踏進門,便不由顰起了眉。
大都十月的天,儘管有些涼,但卻遠不至於要燃起炭爐。
而這屋裡不但燒了一盆炭,窗戶還都密密實實地封了起來,隻留了一小條縫隙透氣。
整個房間就像一個火盆,悶熱不堪。
但這並不是讓宋盈覺得不適的原因。
真正讓她背脊有些發涼的,是這屋內縈繞著的那股怪異氣味。
像是某種腐肉散發出的味道,加上房間不通風,越往裡走,這股味道就越濃重,幾乎讓人有些作嘔。
“怎麼回事?”她低聲問秋心道。
秋心含淚走上前兩步,掀開了臥房的門簾,宋盈這才終於看見扶桑。
但她完全不像是她記憶裡的那個扶桑了。
無論是那個十幾歲時就敢於私奔的紅衫少女,還是那個將軍府內嘴角含笑的年輕女子,她們都有火焰般的炙熱,扶桑花般的嬌美。
而眼前躺在那裡的,隻是一個顴骨凹陷,膚色灰白的陌生女人。
枯竭,衰弱,將死。
沒錯,隻看一眼,宋盈就已有預感,這個人,命不久矣了。
“夫人,宋姑娘來了。”
秋心湊在床邊輕輕喚了一聲,扶桑微微睜開了眼睛。
她似乎想向著宋盈的方向轉一轉頭,但卻沒能成功。
“到底怎麼回事?”
宋盈快步走上前。
“怎麼會弄成這樣?”
扶桑勉強睜大眼,乾枯的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