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二合一含加更】(2 / 2)

手塚國次郎年輕時肯定是個優秀的警察,有實力的臥底,靠譜的前輩,從這三兩句話裡就能聽出來。

可是鬆田陣平更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找的他了。

“我出去抽根煙。”鬆田陣平像是聽的無聊了,他打了個哈欠,朝著門外走去。

小六好像特彆喜歡鬆田陣平,看到他動彈立刻就衝了過去,差點把鬆田陣平絆倒。

“對了,狩說過小六是你們警校的六個同期一起撿到的,這才叫這個名字。”手塚國次郎自然地喊著小六,像是不知道這個名字現在對那另外的五個人有什麼意義,他道,“是你們撿的,要的話你們可以誰抱走去養。”

“我不養。”鬆田陣平毫不留戀的朝外走去,“又不是我撿的,誰撿的誰養。”

他關上房門,把小六歪頭看著他的樣子一起擋住。

轉身拿出煙和打火機,他正打算找找在哪彈煙灰,卻突然看到了地上的東西。

滿滿的一大袋子煙頭,抽的人得三四十年老煙槍打底。

鬆田陣平沒能抽上幾口,因為不時有鄰居路過,看到他就問“你是狩的朋友嗎”,然後就露出那種悲哀的表情看著他。

鬆田陣平也沒想到,青鳥狩明明因為他老爹的事情在以前的同齡人那裡不受歡迎,卻在老一輩的人那裡有這麼好的人緣。

回去的路上,剛坐到車裡,萩原研二忽然道:“手塚先生看到我們來肯定得這樣,畢竟他不能當著我們小輩的麵哭啊什麼的,是這樣的。”

伊達航:“手塚叔叔他是真的看太多了,到現在還在天天去掃墓啊。”

死去和留下到底誰更痛苦,誰來評定?

鬆田陣平翻看著手機的相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班長,現在還有時間,去個地方吧。”

“哪裡?”

“上次的寺廟,狩有東西忘在那裡了。”

萩原研二和伊達航同時一愣。

鬆田陣平沒想到那位老僧人會早就在等著他們。

三個人站在那顆掛滿了祈福木牌叮當作響的樹下,看著那個老僧人。

萩原研二無奈道:“您千萬彆說您早就等著我們來了。”

老僧人道:“不,隻是因為我剛送了兩個人走,就是上次和三位一起來的另外兩位。”

三個人同時愣了愣,彼此對視後確認了那個猜想。

“那二位已經取下了沒來的人的牌子,”老僧人緩緩道,“但是其實最早我是從之前的新聞裡看到的,那位警官殉職的消息。”

鬆田陣平:“晚了一步啊,那看來白來了。”

降穀零和諸伏景光會把木牌送到該去的地方吧。

老僧侶搖搖頭,道:“那二位似乎還有什麼彆的事情,拜托我們幫他們發個快遞,所以他們隻是把牌子取了下來……不過現在看來直接讓三位拿走也可以。”

木牌當初是降穀零掛的,現在也是降穀零取下來的。

沒有麵單的紙盒子拿在伊達航手裡,盒子的兩麵分彆寫著兩個字符,降穀零的“0”和諸伏景光的“H”。

老僧人的態度,總讓鬆田陣平感覺不太對勁。

鬆田陣平把墨鏡摘下來,看著老僧人,問道:“您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隻是覺得您比起上次來稍微安靜了些,”老僧人慈眉善目道,“沒什麼需要說的,有生必有死。”

鬆田陣平:“……”

這什麼意思?

老僧人再沒有說什麼,就這麼離開了。

那顆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祈福大樹上,最高最顯眼的樹杈上,本來掛著六個前途無限的年輕人的名字。

現在6-1=5。

他們開車回去的e路上,天已經快黑了,他們又路過了那棟大廈,青鳥狩犧牲的地方。

警戒線外拜訪的白色和黃色的花越來越多了,到了下班的時間,人也很多。

他們三個人誰也沒提起來要去看看,畢竟裡麵有一些人純粹就是去湊熱鬨的,應該還拍了不少照片等著發到網上賺流量,他們去了添堵,反正過兩天就是青鳥狩的葬禮。

轎車沒怎麼減速的開了過去。

鬆田陣平的胳膊搭在車門上,他叼著沒點燃的煙,也不嫌戴墨鏡車裡光線暗,低頭摁著短信。

萩原研二回頭看了看,道:“小陣平你最近發短信的次數多了一些啊?”

鬆田陣平頓了頓,道:“短信不是挺好的,沒有‘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苦笑道:“好像也對。”

三個人都沒看到外麵,外麵卻有一個人看到了這輛車裡熟悉的卻不能叫出來的朋友。

看著伊達航他們的車子開過去,降穀零沉默的收回目光,對身邊的諸伏景光道:“走吧。”

他們無法參加身為降穀零和諸伏景光的朋友的葬禮,但是在這裡放幾束花卻是沒有違規的。

諸伏景光沒有立刻動彈,他在看著那些花出神。

“……hiro,”降穀零歎了口氣,“狩他走了。”

諸伏景光頓了頓,緩緩道:“我隻是突然想起了最後一次見麵之前的事情。”

那個時候明明還好好的啊。

雪忽然又下了起來,降穀零抬起頭,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彆說明年的生日了,他們甚至沒能一起度過一個完整的春夏秋冬。

雪花落到手心中,降穀零合攏手掌。

可即便如此,也拉不住那個走在雪夜大火中的友人。

在大樓不遠處,路邊有一輛停放已久的保時捷,裡麵坐著兩個人。

因為天氣寒冷,保時捷一直打著火開暖風。

伏特加接收到郵件,立刻對駕駛位上的琴酒道:“大哥,青鳥狩的資料生平都發過來了。”

自從琴酒把車停在這裡,他就一直透過玻璃在看那棟燒焦的大廈,可是在橫濱說要送葬的人卻根本連下去送一枝花的行動也沒有。

伏特加也無法想象琴酒真給什麼人送葬罷了。

琴酒頭也沒回:“直接發給朗姆。”

伏特加不太放心的問道:“就這樣就行了嗎?”

“發過去,”看到遠處在鮮花堆前拍了好幾張照片的兩個青年,琴酒眯起眼睛,語氣有些不善,“還有,告訴朗姆,亞蘭德斯失蹤了,讓他找人。”

自從那天晚上之後,就再也找不到亞蘭德斯的身影了,白發青年消失的無影無蹤,之前打進琴酒手機的那個先生的號碼也是無人接聽。

青鳥狩的祈福木牌暫時被伊達航保存,要在下葬前放到骨灰盒裡。

其實那也算不上什麼骨灰盒,青鳥狩當然沒有骨灰,他屍骨無存,盒子裡麵隻會有他生前的一些遺物。

木牌上麵簡簡單單幾個字“長命長安”,突然卻顯得有些諷刺。

兜兜轉轉,鬆田陣平還是不知道今天走了這麼大一圈為的是什麼。

手塚國次郎看起來不怎麼在意、木牌提前被降穀零摘下來了、青鳥狩死的地方有一大堆湊熱鬨的……

感覺今晚也不能睡好的鬆田陣平打算去加班。

他來到辦公室的茶水間,正準備給自己泡個咖啡,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喂?”

“鬆田先生嗎?這裡是您之前預定的xxx餐館,因為我們這邊的工作失誤導致記載出了錯,非常抱歉,我們想再和您確認下,您之前預定的是明晚的五人位置嗎?”

五個人是四個人加上伊達航的女朋友娜塔莉,鬆田陣平推薦的餐館,所以是他定的位置。

服務生的聲音溫和,充斥著真情實感的歉意。

完全忘記了這件事的鬆田陣平突然沉默了。

“鬆田先生?”

“……先不用取消,”沉默許久,鬆田陣平的聲音有些沙啞,“不是五個人了,是四個人,對,除此之外什麼都沒變。”

按照日本的慣例,服務員再三對他表達了歉意。

打完電話,放下手機的那一刻,今天一整天的記憶忽然都浮現在了鬆田陣平的腦海。

拿掉墨鏡,卷發警官捂住臉整個人靠到茶水間的牆壁上。

為什麼偏偏在一件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青鳥狩這個名字的事情裡,在一無所知的服務生的聲音裡,此時此刻才那麼洶湧的感覺到,青鳥狩死了的這個事實呢?

恍然腦海裡浮現出他未曾見過的,那個青年孤身一人坐在漫天大火裡,承受著瀕臨死亡的孤寂與恐懼,卻還是選擇掛斷友人電話的場景。

鬆田陣平當然知道青鳥狩是為什麼掛斷的電話,那家夥當時真的把他騙過去了,讓他以為青鳥狩沒事。

騙過去了嗎?

騙過了他們入學,一起拯救教官,一起解決商店劫匪,一起開飛車救人,一起找到殺人炸彈犯,一起闖過了那起商場劫持案……

這麼多的事情。

原來真的要離開的那個人,根本不會讓你知道最後一麵是什麼時候。

第一次見麵是櫻花紛飛,最後一次是寒冬凜冽。

鬆田陣平想起來,他還沒給青鳥狩改裝他的電動車,答應要第二年好好給過的生日也沒過,說好的要回學校去看看那些新的學弟學妹的光景更是遙遠的仿佛在幾十年後。

一切的一切都終止於那場無聲的爆.炸,終止於那個冰冷平板的“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

終止於目暮十三轉告的那句唯一遺言。

綠眸青年孤身待在火場中,在電話裡隔空對他說:你們都要好好的。

原來去找手塚國次郎還是有用的,他說的對啊。

天沒有塌下來,隻是再也找不到一個叫做青鳥狩的二十二歲青年。

……隻是到底還是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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