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暖和。”
馮梅捏著毛線圍巾在臉上蹭了蹭:“我走了啊。”
“嗯。”
薑念和徐燕帶著孩子送宋團長他們一家離開部隊,一起送的還有唐團長他們,宋向東給薑念招手:“薑嬸子,我走了。”
宋向紅也擺擺手:“薑嬸子,再見。”
薑念彎唇笑著:“薑嬸子有時間了去看你們。”
宋向東和宋向紅咧嘴笑道:“好!”
唐團長和陳芳也給他們招手告彆,朱俊開車送他們一家四口走,直到車開遠了,大家才漸漸散了,徐燕對薑念說:“我怪舍不得馮嫂子的。”
劉建業眼睛紅紅的:“娘,我也想向東和向紅。”
劉建武也跟著抹眼淚:“娘,我也想他們,我想跟向紅玩。”
雪下的挺大的,路
上都積了一層雪,幾個人踩在雪上發出‘咯吱’聲。
宋團長調職到東市,而東溝縣就在那邊,劇情裡交代,宋團長會在東溝縣視察時遭遇地震,被崩塌的屋子壓死,在宋團長死後,馮梅一人帶著孩子過得孤苦難捱。
薑念心頭一窒,難受的喘不上氣。
書中劇情寫了,宋團長是死於1973年的冬天,再有兩個月就步入1973年了,她不知道是年初還是年尾。
徐燕見薑念懨懨的低著頭,拍了拍她的手臂:“彆難受了。”
薑念眼睫顫了顫,想笑又笑不出來。
她不知道陸聿什麼時候才回來,如果那時候來不及,她就自己去一趟東市,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要阻攔宋團長去東溝縣。
‘咯吱’的腳步聲不斷,不像是隻有她和徐燕與孩子的,於是回頭看了眼。
“宋白?”
薑念眨了眨眼:“你怎麼來了?”
他不是應該去團部嗎?
宋白笑道:“去把我嫂子家的雪掃一掃。”
薑念了然,轉過身和徐燕朝前走,雪地上都是雜亂的腳印,到家後薑念先給火盆裡添上乾柴,烤了會火,準確起身去灶房做飯,聽見外麵掃雪的聲音,趴在窗戶上看了眼。
宋白穿著單薄的毛衣,拿著掃帚從西邊掃雪,樹枝上掛著那件軍綠色的冬季軍裝。
薑念趕緊跑出去:“我自己能掃雪。”
她沒想到宋白會過來。
宋白避開她的手:“沒事,我一會就掃完了,你回屋待著,掃完了我就走。”
薑念:……
這叫她怎麼說?
她看了眼院門,院門大開著,來回過往的軍嫂都能看到裡麵,薑念知道宋白的用意,大開院門就是避免有人又亂說閒話。
她猶豫了一下:“我去做飯,你吃完飯再走吧。”
說完跑去灶房。
宋白掃雪的動作頓了下,抬頭看了眼消失在灶房門口的身影,低下頭笑了下。
薑念中午做的蔥香餅,炒了兩個菜,還有西紅柿雞蛋湯,她知道宋白的飯量跟陸聿一樣大,所以飯多做了點,她把西紅柿雞蛋湯盛進碗裡,聽見外麵嘩啦的水聲,扭頭看了眼,就見宋白用冰冷的水洗臉洗手。
薑念:!!!
她走到屋外,臉上都是震驚:“暖瓶裡有熱水!”
大冷的天用冰水洗臉洗手,不冷嗎?!
宋白把水倒進排水溝裡,回頭看向臉蛋雪白的薑念,笑道:“不冷。”
薑念:……
也是。
她差點忘了去年冬天宋白和唐澤他們冬泳的事了。
飯做好後,宋白說:“嫂子,你幫我把飯裝進鋁飯盒,我帶回宿舍吃。”
薑念明白了他的意思:“好。”
她給宋白裝了兩個鋁飯盒,一個盛菜和蔥香餅的,一個盛滿了西紅柿雞蛋湯,拎著飯盒走到院裡遞給他:“好了。”
宋白接過飯盒,看了眼低著頭,頭發上落了雪花的薑念,爽朗一笑:“謝謝嫂子了,我先回去了。”
腳步聲逐漸走遠。
薑念抬起頭,看到宋白消失在院門的身影,又看了眼掃的乾乾淨淨的院子,心裡還挺感激宋白的,她最怕大冬天掃雪了,凍得手指發麻。
她隨便吃了幾口就回屋了,下午的時候徐燕來了一趟,和她說了會話。
馮梅走了兩天了,彆說,習慣了馮梅的吵鬨聲,人猛地一走,還覺得靜悄悄的不習慣。
薑念去灶房燒了熱水,打算隨便做個午飯,忽的聽見隔壁院子傳來熱鬨的說話聲,聲音最大的好像是陳芳,她趴在窗戶上仔細聽了聽,除了陳芳的,還有幾個不熟悉的聲音,都是從馮梅院子傳來的。
“薑念——”
徐燕的聲音從院門傳來。
薑念跑過去打開院門,順便轉頭看了眼隔壁,唐澤拎著大包小包往來走,陳芳和三個軍嫂手裡拎著蛇皮袋子,四個人站在門口聊家常,陳芳喊道:“你快點,等你的鑰匙開門呢。”
“來了。”
唐澤把東西放下,取出鑰匙開門。
陳芳拎蛇皮袋子時瞧見隔壁的徐燕和薑念,笑著打招呼:“小念啊,以後你和唐澤孫瑩就是鄰居了,沒事了多來串串門。”
薑念:……
糟心。
她竟然和孫瑩成了鄰居……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薑念還是和陳芳寒暄了幾句,旁邊的軍嫂問陳芳:“這就是你說的繡功很厲害的薑念?”
陳芳道:“就是她。”然後對薑念說:“小念,這是我姐,剛從原市軍區過來探親的,一來我家就看見了你繡的鴛鴦,可把她喜歡的。”
旁邊的女人笑道:“薑同誌,我叫陳萍,比你大,你叫我萍嫂子就行。”
薑念覺得這兩人不愧是姐妹兩,都是自來熟。
於是抿嘴笑道:“萍嫂子。”
“嫂子,把被子抱進來。”
唐澤在屋裡喊了一聲。
陳芳道:“來了。”
她們三個進了院裡,陳萍小聲問:“芳子,那薑念是誰家的小媳婦?”
陳芳歎了聲:“不是小媳婦了,是二團陸副團他嫂子,這薑念也是個命苦的,她男人救援時被壓斷了腰,後來人也沒了,就跟著她小叔子隨軍了。”
陳萍聞言:“可惜了。”
另一個軍嫂說:“可惜啥,人家繡功好能掙錢,就算不嫁人也能養活自己,咱們就彆操這個心了。”
“說誰呢?”
唐澤搬著桌子出來,問了一嘴。
陳芳把蛇皮袋子放地上,讓陳萍去鋪被子,對唐澤說:“說薑念呢。”
唐澤:……
他提醒了兩句:“嫂子,以後少說彆人的事,免得又跟上次一樣鬨出誤會。”
陳芳:……
“知道了。”
隔壁,徐燕跟著薑念走進屋裡
,徐燕說:“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唐營長他們要搬過來,我聽其他人說,是二團家屬院沒院子了,正好宋團長他們搬走了,這個院子空下來就批給唐營長他們了。()”
難怪這麼巧。
薑念覺得有點無語。
薑念?()?[()”徐燕小聲道:“唐營長媳婦懷了,懷了三個月了,感覺整個人胖了一圈,都沒剛來的時候好看了,我好幾次碰見她,她都冷著臉,好像彆人欠她錢似的。”
薑念上次看見孫瑩就猜測她懷了。
她撥了撥火盆的火星子,沒順著徐燕的話說下去,岔開話題:“這兩天下雪,建武還在上學嗎?”
徐燕伸手烤火,搓了搓手:“我想著讓他請假,建武不願意。”
她頓了一下:“劉強要回來了。”
薑念撥火星子的動作頓了下,抬頭看徐燕:“什麼時候回來?”
“十號回來,電話打到警務室了,警務兵喊我去接的,說是在家待一個月就走。”
徐燕笑了笑:“薑念,我覺得現在挺好的。”
徐燕這半年的變化薑念看在眼裡,自從劉強走後,不止是她,就連建武那孩子臉上的笑也比之前多了。
天蒙蒙黑的時候,薑念聽見了隔壁院子傳來孫瑩的聲音,像是在抱怨唐澤,唐澤好聲好氣的哄著她。
自從孫瑩搬來後,薑念再也沒靠近過那麵牆。
十二月底,元旦到了。
陸聿已經走了幾個月了,中途隻打過那一次電話,之後再也沒有消息。
元旦這一天,薑念坐在灶房裡燒火包餃子,即便是她一個人,也要吃個像樣的,隻是包著包著,薑念就哭紅了眼,她吸了吸鼻子,不想讓眼淚落下來。
她想陸聿了。
好想好想。
緊閉的院門被扣響,薑念包餃子的動作一頓,扭頭看見院門的門縫處是軍綠色的身影,她呼吸一緊,放下餃子皮就跑出去,手剛放在門閂上,便聽門外傳來宋白的聲音。
“嫂子,開下門。”
激動的心陡地被潑了一盆涼水,薑念眨了眨眼,緩解情緒後打開院門,門外除了宋白還有朱俊與張笑。
“薑姐!”
張笑跑過來抱住薑念,朱俊嚇得說道:“你慢點。”
昨天剛下了一場雪,這會地滑著,可彆摔了,薑念見朱俊那麼緊張張笑,頓時想到什麼,鬆開張笑看她的肚子,但肚子還是平的,張笑不好意思的抱著薑念的手臂:“才兩個月,還沒顯懷呢。”
薑念低聲笑:“速度挺快。”
“薑姐。”
張笑有些難為情。
她們在說話,宋白在邊上看著,沒放過薑念剛打開門時,眼睛裡的淚水。
她剛剛在家哭了嗎?
“你們怎麼來了?”
薑念領著他們進屋,張笑說:“來陪你過元旦。”
朱俊手裡拎著一袋桃酥和兩斤紅糖,宋白提了一小兜巧克力,奶糖,一罐蜂
() 蜜和牛奶(),他看著薑念單薄的身影⒐[((),跟著她和張笑進了屋,把吃的放在櫃子上,說:“嫂子,我們又來蹭飯了。”
薑念笑道:“我正好包餃子呢,不過麵和肉不夠,我去食品站買點肉,回來再活點麵。”
“我跟你去。”
張笑想起身,被宋白止住:“你們坐著吧,我去買。”
說完人就出去了。
朱俊和宋白一塊出去了,薑念去灶房和麵,張笑坐在灶口前燒火。
薑念先把剩下的餃子包完,又和了一盆麵,宋白他們也回來了,見薑念要剁肉,宋白接過菜刀:“我來剁。”
灶房裡燒著火盆,一點也不冷,等宋白剁好肉薑念把餃子餡拌好,她和張笑在灶房裡包餃子,宋白和朱俊把院子的雪掃乾淨,又給缸裡拎了幾桶水,自從陸聿走後,宋白會隔十天來一次,幫薑念拎水掃雪,但他從不會留在家裡吃飯。
宋白忍不住想見薑念,但也在克製自己,不為她製造困擾和麻煩。
更不想讓她成為家屬院裡被人談論的話題。
餃子包好後下到鍋裡,宋白把桌子搬到灶房,幾個人擠在灶房裡吃飯,朱俊時不時的給張笑夾餃子,張笑碰了碰他的腳尖,有些不好意思:“夠了,我都快吃不下了。”
“嫂子。”
“嗯?”
薑念咬了一口餃子,抬起頭看宋白。
宋白的目光在她消瘦的臉頰上停頓了幾秒:“多吃點,你看著都瘦了,要是陸聿回來,估計又該找我練了,說我沒照顧好嫂子。”
薑念:……
她想起那天陸聿和宋白臉上的淤青,沒忍住笑出聲。
張笑疑惑:“薑姐,你笑什麼?”
薑念低下頭:“沒什麼。”
宋白輕咳一聲,拇指抵了抵眉骨,似乎也想到幾個月前的事,俊朗的麵孔浮出笑意,朱俊聽出來了,差點被餃子嗆到,打趣道:“大嫂,你多吃點,你看著都瘦了,陸副團要是回來見了,指不定連我也得訓。”
薑念:……
飯桌上一片笑聲,也衝淡了薑念孤零零的難受感。
吃過飯後薑念和張笑把鍋碗洗了,宋白把桌子搬到陸聿屋裡,薑念猶豫了一下,轉身出去碰見從屋裡出來的宋白,兩人打了個照麵,宋白猛地刹住腳步,險些撞到薑念身上,他後退一步,本想再退一步,那條腿卻怎麼也邁不開。
薑念生怕彆人聽到,小聲的問:“陸聿年前能回來嗎?”
宋白看到薑念眼裡的迫切,知道她擔心陸聿,壓低聲音說:“說不準,不過他沒事。”
薑念抿嘴笑了下,垂下眼遮住眼底的落寞:“沒事就好。”
“嫂子。”
薑念抬頭:“怎麼了?”
宋白看著她的眼睛:“有什麼事可以告訴我,我能幫的都會幫。”
薑念笑道:“謝謝。”
張笑陪薑念說了會話,三個人就回去了,院子裡又剩下薑念孤零零的一
() 個人。
她收起落寞的心思,關上院門回屋繼續繡圖。
下午的時候徐燕來過一趟,給她端了一碗餃子和一碟鹹菜,在她屋裡坐了有一會,薑念看她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皺了皺眉,還是沒忍住問:“和劉強吵架了?”
“沒有。”
徐燕搓了搓手:“他把這個月的工資都寄回家了,說他娘把腿摔傷了,家裡需要錢。”說到這徐燕冷笑:“他怎麼就不想想,家裡還有我們母子三張嘴等著吃飯,建業明年上學也要錢,哪怕他給我留十塊錢也行,但他從來不會想這些,永遠都想著彆人。”
薑念覺得,劉強真的對不起徐燕。
天蒙蒙黑,劉建業過來叫徐燕時她才慢吞吞的起身回去。
距離元旦已經過去了十天了,這天又下起了大雪,薑念剛從被窩爬起來就聽見院門外傳來警務兵的聲音:“薑同誌,有你的電話。”
薑念從來沒覺得自己穿衣服的速度這麼快過。
她包上圍巾就往出跑,警務兵看著竄出去的身影,愣了一下急忙喊:“薑同誌,路上雪滑,你跑慢點。”
薑念跑進警務室,剛拿起電話,那頭就傳來陸聿的低笑聲:“先喘口氣。”
時隔幾個月,再一次聽見久違的聲音,薑念沒忍住,喘了口氣後眼淚也出來了,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鼻音:“陸聿……”
我想你了。
這四個她沒敢說,畢竟有接線員在聽著。
“哭了?”
陸聿磁性的聲線穿透話筒,薑念握緊話筒,輕輕搖頭,又想到陸聿看不見,低聲說:“沒有。”
又補了一句:“鼻子被凍著了。”
電話那頭傳來陸聿低低的笑聲,好聽極了。
薑念:……
她抿著嘴角,沒好氣的說了句:“笑什麼?”
陸聿笑道:“我想你……做的雜醬麵了。”
薑念聽著他故意停頓的話,臉驀地一紅,眼淚也沒了,小聲說:“等你回來了我給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