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悠依的這一下,仿佛給全世界都摁下了暫停鍵。
鐘離沉默了一會。
鐘離回過頭,他用品不出一絲波瀾的目光,意味深長的望向了自己的老友,溫迪渾身一顫。
“不,不是你想的這樣!”溫迪手足無措,手忙腳亂,艱難的擦著汗開口道:“……鐘離先生,總而言之,我可以解釋。”
鐘離揉了揉懷中女孩的腦袋,他俯身,而他身邊的魈下意識的伸出了手,悠依也下意識的環住了魈的脖子,他們就這樣十分自然的完成了交接儀式。
“我想,我需要與巴……溫迪先生,好好的交流一番。”鐘離麵龐帶著和藹的笑,輕聲道:“魈,照顧好她。”
“好的,帝君大人。”
於是悠依就眼睜睜的看著溫迪一邊擺手搖頭,試圖對她做口型,一邊被那邊的先生拉去一旁“友好交流”了。
咕。
可能是看錯了吧,溫迪哥哥剛剛好像在和她喊救命來著?
悠依乖乖的趴在這個正僵硬的抱著她發呆的小哥哥身上,她仰著頭,望著他燦金色的漂亮瞳孔,下意識的喊他:“魈……哥哥?”
“嗯,我在。”
被她稱作魈的少年渾身一震,隨即站立的姿勢更加板直了一些,將她小心翼翼又穩穩當當的抱著——而他抱起她時的動作,當真是非常標準,可以說是教科書式的抱孩子方式。
“所以……”女孩輕輕歪了歪頭,她抬起胳膊環住了魈的脖頸:“所以,你和鐘離先生,一定是悠依非常非常重要的家人吧?”
“……!”
聽完她的這句話,魈沒什麼變換的神情終於顯現出了一絲疑惑和震驚,似是對她的這句話語感到不解。
“對不起呢,我好像失去了很多很多重要的記憶,甚至都不太記得過去發生了什麼了。”女孩在他的麵前抱歉的一笑:“但是,我仍然能夠感覺到,魈哥哥,還有那邊的鐘離先生,你們對我很重要。”
“是誰做的?”
悠依的眼睛睜的大了一些。
“究竟……是誰做的?”少年的神情早已經在此刻充滿了震怒,他在竭力壓製著自己的情緒:“是那個該死的禪院麼?還是咒術界的那些高層?究竟是誰,誰膽敢將你欺淩逼迫至如此,我一定要將他們——”
在觸及近在咫尺的晶藍色溫柔眼眸時,他及時刹車,並且咽下了“要將他們碎屍萬段”一詞。
這些話語大概是會嚇到她。
他激烈的喘息著,麵龐上掛著難以克製的怒意,可是身上的業障卻始終沒有在此刻失控,而是被麵前的少女宛如潮水一般跌宕消散。
是啊,她已經為自己做的那樣多,而他甚至沒有辦法如同保證過的一般,能夠竭儘全力的守護好她。
悠依,悠依。
為什麼隻是想讓你如同正常的孩子一般平安的長大,似乎都是奢望?為什麼總有蛆蟲或是螻蟻來破壞
你原本平靜的生活?
少年夜叉頹然俯身,他緊緊擁抱著麵前的孩子,聲音中甚至帶著一絲哽咽。
“抱歉……是我做的不夠。”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將一切的過錯都歸結給自己:“倘若我能夠在你的世界停留更久的時間,倘若我能與帝君一般給予你更多防身的術法與力量,也許你就不用失去記憶……”
他還要繼續連綿不斷的說下去時,他的麵龐忽然被湊上前的女孩予以了一個和帝君同款的“啾啾”。
而這一下足矣讓魈上仙大腦宕機,方才縱有千言萬語,此刻卻是半個字都沒辦法繼續吐露,他一連後撤幾步,險些嚇得往後坐倒。
……他剛剛說到了哪裡來著?
從脖頸開始逐漸蔓延至麵龐,少年夜叉最後幾乎整個人都變成了白裡透紅的淡粉色。
“不要難過了,好不好?”女孩小心翼翼的抬手戳著他脖頸的珠串,聲音軟軟的勸道。
“失去記憶,也許並不是一件很壞的事情,那個那個,楓丹的醫生說呀,那也許隻是一種大腦自我保護的方式……”悠依努力的解釋道。
魈忽然更緊的抱住了麵前的女孩,他隻覺得胸口抽搐的更加厲害了——他隻恨自己在那個時候為什麼沒有直截了當的去與禪院家清算。
自我保護?那麼她究竟遭遇了怎樣痛苦的折磨才會選擇封存自己曾經的記憶?那一定是比起她在禪院家的經曆的痛苦還要更加殘酷的事情。
魈隻覺得,自己此刻越細想她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愈心如刀絞。
可是,懷中的女孩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神情低落,因為在他微微蹙起眉的下一秒,又是一啾穩穩落在了他的右邊臉頰。
魈:“……”
如果他現在是金翅大鵬的形態,大概會變成一隻渾身炸毛蓬蓬鬆鬆像隻圓球的大鳥。
他險些一個機靈就將手中的少女……自然是不會將她拋出去的,但是他險些自己把自己就這樣拋出去,一路風輪兩立回到望舒客棧藏好。
“悠依。”他不得不收起繼續在她的麵前情緒低落內耗的念頭,生怕待會兒喜迎第三個啾啾,他用食指點著女孩的嘴唇,避開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視,紅著臉小聲的提醒道:“不,不可這般……”
這種舉措,莫不是與她的失憶有所關聯麼?總之魈上仙可一點都舍不得對此刻的悠依講一句重話,更不可能責怪她。
“因為,現在的魈看起來很難過呀。”女孩乖巧的歪了歪頭,她的目光純粹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斂眸輕輕一笑,像一對小月牙兒:“但是,在‘啾啾’的時候,你就不會再繼續難過了。”
她又解釋道:“這可是我從稻妻的書本裡麵學到的,用行動表達喜歡和愛的方式。”
魈頂著一張仍舊在冒蒸汽的麵龐:“……原,原來如此嗎。”
……咳,原來是從稻妻那邊學到的。
稍微等等,他到底在自我說服個什麼勁啊!
“嗯嗯,
是這樣子哦。”她乖巧的回答:“雖然記憶已經沒有了,可是悠依的心告訴我,魈哥哥是很重要的人,我非常非常喜歡他。”
所以她才會這樣直白的用行動表達出來喜歡呀~
不過,說完了這句話,卻半天沒有得到少年的回應。
悠依仰起頭疑惑的喊:“……魈哥哥?”
當然,魈上仙此刻已經當場因為信息處理不過來cpu燃燒,變成了一座巋然不動的石像。
—
“悠依!”
自稱閒雲的姐姐外表是個身材高挑戴眼鏡的冷美人,卻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就一秒破功,徑直衝上前去抱著她的脖子蹭來蹭去,嘴裡還念道:“快快,讓本仙看看,這些年可養胖了些了,有沒有好好睡覺乖乖吃飯?怎麼個頭還是沒怎麼長呢?”
悠依此刻簡直被悶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唔……閒雲姐姐好,好熱情哇,但是最後那句話完全沒有必要的說,咕。
“咳,留雲真君。”鐘離先生在一旁以手掩唇,輕輕咳嗽著提醒:“你可還記得之前我和你提過的。”
“記得,當然記得。”閒雲一臉愛憐的摸著小徒弟的臉頰:“沒關係的,孩子,且待為師為你尋來仙人的靈丹妙藥,無論用什麼方式,我都會努力為你恢複記憶——”
名為閒雲的姐姐是自己失憶之前的師父,她非常非常疼愛自己。
或者說,每一個璃月的家人都很疼愛自己。
她在萬民堂差點都吃成了巨人觀,閒雲姐姐卻還是一個勁往她碗裡夾菜。
璃月是一個很熱鬨的城市,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熱鬨。
而隨著回到了這裡之後,她總覺得自己仿佛被封閉了什麼的大腦,逐漸因為周圍熟悉的環境,親切的人們,一點一點的鬆動了桎梏。
鐘離先生非常非常擔心悠依的安慰,在她踏足璃月的第一刻起就幾乎寸步不離的守在她的身側,直到過了幾日才徹底安心。
閒雲師父在旁邊哈哈道:“他啊,你彆看那邊的鐘離先生一副不解風情的老人家模樣,其實當年就是他將你從仙府門口抱回來的呢。”
悠依:“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