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川退後幾步,驚訝道,當時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鬼老頭輕哼一聲:“我都警告你,讓你跑了,誰叫你不聽,那晚,我是被摩羅大人帶走的。”
聽到閻摩羅的名字,顧川一怔,“它?”
“它竟然沒吃了你!”顧川微微驚訝,又聽鬼老頭說:“吃我?那個怪物才沒這癖好,倒是因為它,我才沒有被那些鬼祟給吞噬,嘛,我覺得它也沒我想得那麼恐怖。”
這裡的鬼祟似乎都很怕它,它在的地方,那些家夥都不敢妄動。
“哦,是嗎?當時看你被帶走的樣子,我還以為凶多吉少。”
鬼老頭頓了頓:“確實,我其實也以為,那怪物在這裡幾十年了,也沒管過我,它那次抓我,我也以為要完了,我雖是鬼,但也不想落得個魂飛魄散的地步。”
結果,它抓走我後,就一直將我困在這個地下室,肯定是怕我對你說漏了什麼。
“這麼說,你知道的東西還不少?”
老頭抬起頭,咯咯的摩擦著牙齒,“當然。”
就比方說我知道那個老東西來自那裡——深淵之底。
說到這,鬼老頭所有的眼睛都齊刷刷的垂下。
“它是我兒子喚來贖罪的。”
是我們父子倆犯下的罪過,我對不起那些死去的人。
鬼老頭黯然神傷。
“到底是怎麼回事?”顧川眉頭緊皺。
幾十年前,
慘案過後,這裡誕生了很多怨靈。
初時,我也茫然無措,同那些怨靈一樣,漫無目的的飄蕩,沒有意識,就憑著一股莫名的恨。
後來精神病院又發生了一起重大火災。
火災後死的人與被殺害的我們不一樣,他們長相猙獰,很可怕,個個都是行走的赤條條的血人。
其中就有那些害死我們的人,因為憤怒,大家紛紛把他們吞噬,有的則因此變成了鬼,有的互相殘殺,最後魂消魄散,因為出不去,外麵像是有一道屏障,隔絕了所有。
後來才知道那是禁製。
靈魂之間的互相撕扯,最終誕生了鬼祟。
顧川盯著他那一雙雙詭異的眼睛,雞皮疙瘩冒了出來。
而凶手。
“劉根生?”顧川接話道,鬼老頭卻苦笑一聲否認他的答案。
“不……是我兒子,李國樹。”
聽見他的名字,顧川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怎麼可能,當時在幻境中,他分明看見的是劉根生。
“是他,那時的劉根生已經瘋了,是國樹慫恿他放的火,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麼沒有受到製裁,這些事恐怕已經沒多少人知道了。”
鬼老頭閉上眼,他仍然記得,國樹抱著火盆來到被燒毀的舊院,一疊又一疊的燒著紙錢,痛哭流涕的樣子。
他說他錯了,他不該害那些無辜的人,可他回不了頭,他想要幫助劉根生,是他害了他。
“為什麼?”
鬼老頭睜開眼:“因為那個家夥。”
第一次看見那個家夥,他穿得很正式,戴著墨鏡和帽子,手中拿著一根蛇頭拐杖,中間鑲著一顆翡翠珠子,走起路來帶風,他身上的氣很冷,連作為鬼的我們都懼怕三分。
大家都躲得遠遠地,是他在火災現場帶走的劉根生。
“還跟他說可以想辦法複活這裡死去的人,隻要……變成人鬼。”他笑得很怪,渾身上下包裹著很嚴實,稍微露出的皮膚就跟死人一樣。
“人鬼?難不成那個男人才是這個造成這個養老院如今模樣的罪魁禍首?”顧川感到吃驚。
可聽這個鬼老頭所說,長什麼樣也不知道啊,更彆說,那是幾十年前,現在這歲數也該有七老八十了吧。
再說,布一個局,用幾十年,說什麼他也不信。
不會是為李國樹開脫吧。
見顧川質疑,鬼老頭依舊是那副陰森森的表情:“就是他!那個男人。”
在劉根生的靈魂中刻下烙印,讓他永生被那些東西折磨。
那個人簡直就是惡魔,威脅他拿活人來做實驗。
這裡死的人不下其數,就連前來調查的警察都被那人攔了下來,可想他背後的勢力,而我,一個困在這裡的老鬼,能做什麼?
這裡死的人都是因為他的那些邪術。
他是在拿這個地方來煉鬼。
火災後,劉根生的精神狀態就一直不穩定,在夜裡還會驚醒,他怕那些無辜死在他手裡的人會來找他,他也是呆在這裡最久的人。
這種情緒越積越久,到最後他兩極情緒分化嚴重,表麵上,人熱心善良,到了晚上,望著那些壇子裡的屍體他又會控製不住的大笑。
看著他,不知為何,我的痛苦也減弱不少。
長久以來我都在觀察他,他原本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孩子。
“你……不恨他?”顧川看見鬼老頭惋惜的表情,不解道。
緊接著他又發出陣陣苦笑:“恨?這麼多年了,我就是靠著恨才變成這樣,我隻記得死前的那股絕望和對凶手的憎惡,裡麵有沒有他我不知道。”
他待人一向善良,我在院裡被欺負時,他總是第一個站出來為我們這些殘弱的老年人解圍,如今做了鬼,我心裡殘存的也隻有惡念。
鬼老頭陰鷙著臉,他越痛苦,我心裡的怨念就會少一分,我知道,我已經不是我了,隻是作為一個執念而誕生,靈魂早已四分五裂,成為了那些鬼祟的一部分。
那些鬼祟越來越凶,這裡死的老人都是被它們所害。
也許是知道自己的罪孽,國樹不希望劉根生執迷不悟,希望自己能幫助他擺脫那些家夥的控製。
我不知道他從哪裡拿到的那幾頁殘紙。
上麵記錄著古老的術法,可以喚醒來自深淵的鬼神,他想結束這裡,鬼神是被他召喚來的,一直藏在那個地下室裡。
從建院初期,那個地下室就一直存在。
他的目的是利用那顆珠子去阻止那些東西,他沒想到那個鬼神也會吞噬人的生氣。
鬼祟也因為那個珠子而愈發的躁動。
每晚在樓道中撒下石灰粉,已經快阻止不了它們。
他太想結束這裡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