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謝策玄等著她的評價,濯纓垂眸道:
“還不錯,與我小時候喝的味道一樣。”
他笑道:“他們說這酒聞著香,喝著卻烈得很,小孩子喝點果酒就算了,怎麼還喝這種酒?”
“不是我,”濯纓的指腹輕輕摩挲著酒盞,“是我母親愛喝這種酒。”
其實濯纓對母親早已沒什麼印象。
她三歲時母親棄她而去,一個三歲孩童的記憶著實有限,連母親的容貌也記不住,但卻記住了這蘇合香酒的氣味。
濃鬱的酒香與蘇合香混在一起,占據了她對母親的全部想象。
“原來如此。”
他隻怔了片刻,旋即用懷念的語氣:
“我母親就不愛喝酒,從前我們在軍營裡喝了酒回家,我母親一聞到我和父親身上的酒味兒就要罵我們,要是我母親也愛喝酒,我也不至於挨那麼多罵了。”
濯纓見他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忽然有些好奇。
上清仙人以功德飛升,不知謝策玄生前是經曆了什麼,才得以飛升成仙。
“果然是極香的酒,可惜,隻能待你們回上清後再共飲一場了。”
這道聲音同時響在眾人腦海中,濯纓與謝策玄對視一眼,眼中有幾分意外。
是天後娘娘的聲音。
紫藤花架下,無數光點漸漸凝聚,彙聚成了一尊金色法相。
“母
後!”
原本在院中打坐修行的伏曜睜開眼,麵上浮現幾分欣喜:
“您終於來了,青溟真王在人間界妖言惑眾,還設局擒獲了清源神君,罪行累累,您何時派天王殿諸位武神下凡剿滅——”
天後法相靜靜聆聽著,待他說完才道:
“阿曜,莫要小孩子意氣。”
伏曜眉頭緊蹙:“這怎麼能是小孩子意氣!清源神君都被他困住了,難不成要袖手不理嗎?”
“不是被青溟真王困住,”天後娘娘語調染上幾分憂愁,“恐怕,清源神君是被自己困住了。”
聽聞此話,濯纓微微露出了然之色。
清源神君雖非武神,但實力卻並不遜於天王殿的幾位武神,哪怕他宮觀受損,也不至於令他實力折損太多。
至少,青溟真王這樣仙力自父輩處繼承,而非自己修行得來的後輩,那能這麼容易就將清源神君擒獲?
他自己必然也知道這點,所以根本沒有對清源神君動殺心,竭儘全力,也隻能是借法器之力,將清源神君暫時封印塔中。
想通這一點,濯纓心中壓力也放下幾分:
“那我們要如何做?”
天後娘娘沉吟片刻:
“上三品的仙人不可大舉出動,一旦上清乾涉過多,須彌四君也必將借機入世,到時候仙人聚集人間界,免不了開戰,無論是贏是輸,對人族來說都是一場劫難。”
“所以,這件事隻得交給你們幾人,上清諸仙皆會在九重天注視著你們,若遇力有不逮之時,不必遲疑,立刻抽身返回上清,不可逞強,明白嗎?”
明白此事的嚴重性,謝策玄與葉時韞正色幾分,頷首應下。
在這幾人之中,他們兩人都是中三品仙人,仙力最高,理應承擔起眾人安危。
但天後娘娘卻對濯纓道:
“話雖如此,這幾個孩子卻一貫容易上頭,阿纓,你是這幾個孩子裡最穩重的,屆時他們若非要逞強,你需得控製局麵。”
濯纓道:“我明白的。”
天後娘娘還要細細囑咐他們幾句時,不知是感應到了什麼,法相忽而散去。
眾人朝著前院門望去,隻見一眾皇城衛兵裝扮的士兵闖入客棧,目光在眾人身上逡巡一周,落在了濯纓身上。
“陛下有令,上清天宮諸位仙人遠道而來,聞濯纓公主也在其中,陛下思女心切,還望諸位仙人寬宥,帶濯纓公主入宮一聚。”
濯纓彎了彎唇。
思女心切,這話與她的名字放在一起,隻叫人覺得滑稽。
謝策玄上前接了他手中旨意,將人皇的聖旨在指尖隨意轉了幾圈,眼角眉梢皆是譏諷笑意:
“確實該去見見,濯纓公主壽數綿長,但你們人皇這都快古稀之年了吧?也確實沒幾回可見了。”
那侍衛驚得臉色驟變,若非知道他是仙人,恐怕當場就得把人拿下。
人間歲月倏忽而逝,濯纓仔細一算,自她被送
往上清天宮之後,人間界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
再次站在這條玄武道上,濯纓生出了一種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之感。
朱紅大門外,皇後派來前來迎接的禮官已等候許久。
她上前幾步,對濯纓皮笑肉不笑道:
“恭迎諸位上仙,勞駕諸位挪步上轎,宮內已備好宴席,隻等諸位仙人大駕光臨了。”
伏曜不鹹不淡地頷首,正要抬布上轎時,忽聽那禮官對著後方的濯纓冷聲道:
“濯纓公主,您的轎子在這邊。”
前方伏曜等人的腳步皆頓住了,尤其是謝策玄,他緩緩回眸,烏黑瞳仁裡映著那禮官的身影,已有幾分冷意。
然而那禮官絲毫未覺。
他對濯纓的記憶,還停留在當初那個人人隨意欺淩的冷宮公主時,即便去了上清天宮,那也是做為質子去的。
他們皇宮都不在意的人,在上清天宮隻怕更受磋磨,就連他們禮官,也能在她麵前擺擺架子。
濯纓看了那轎子,唇邊漾開一分意味深長的笑意:
“我為何不能與他們一道?”
“上清的諸位是貴客,自然可以走玄武道,而濯纓公主……您是庶出出身,隻能走小門,這規矩您是知道的呀。”
濯纓抬頭看向玄武道儘頭的宏偉宮門。
她的確知道這個規矩。
除此之外,她自幼還被無數類似的規矩壓在頭上,因為她是庶出,是被生母丟棄的孩子。
可現在,她不是那個病弱得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的孩子了。
那禮官還未反應過來,隻見一道靈光倏然從他耳邊擦過——
轟隆!!
玄武道旁邊的小門轟然一聲炸開,塵土飛揚,無數宮人驚叫出聲,皆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下了一跳。
禮官腿腳一軟,就這麼跌坐在地,心中駭然地看著這個敢在玄武道前挽弓的少女。
她……她怎麼敢!!
“現在我可以走正門了嗎?”
弓弦再一次繃緊,她望著陽光下的朱紅大門,睥睨輕笑:
“想清楚再回答,否則,恐怕你們連大門也要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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