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1 / 2)

黑心蓮覺醒後 鬆庭 16155 字 8個月前

自九天而降的劫雷悍然無匹地直衝大雍皇宮而來,察覺不妙的青溟真王和厲星瀾第一反應就是要逃。

太近了!

他們離這劫雷太近了!恐怕不可避免地要被波及到!

這天道怎麼會挑這種時候讓她渡劫,這也太會挑時候了吧!!

然而他們心中雖立刻想撤離,但實際上,這劫雷落得猛而急,劈頭蓋臉落下在所有人的頭頂,沒有一個人能從這裡脫身。

轟隆隆——!!!

濯纓就這樣看著這道劫雷攜著駭人的威壓從天而降,甚至沒有辦法在最快的時間做出防禦的姿態——

瞬間。

整個世界安靜了。

風聲,魔將喉嚨裡的低吼聲,上空傳來的謝策玄的聲音。

所有的一切都靜止在這一刻。

在這令人近乎窒息的靈壓下,濯纓緩緩睜開雙眸,發現周遭萬物像是被冰凍般定格,動態的身影似壁畫一樣鑲刻在半空中,成了灰白的死物。

唯有她是可以行動的存在。

這般情形,饒是濯纓也很難保持鎮定。

……這是怎麼回事?

渡劫的人不應該是她嗎?為什麼劈中的是彆人?

幾乎是一瞬間,濯纓的腦子裡就閃過一個下意識的念頭。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但若是這些人都動不了,是不是意味著她可以趁這個時候動手——

腦海裡劃過這個念頭的同時,濯纓手中已握住了落日弓,朝著青溟真王那道定格的身影連射三箭!

然而。

意外又不意外的,被那三箭射中的“青溟真王”宛如一座泥胎木雕的神像,在這一箭之下被射得粉碎。

眼前的“青溟真王”並不是本人。

濯纓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落日弓。

甚至連落日弓的器靈也不像往日那樣在她耳邊嘰嘰喳喳,變成了一把尋常凡器,連平日百分之一的力量都沒有。

這裡看上去像是大雍皇宮,但恐怕那道劫雷劈下來的時候,她就已經不在原本的皇宮裡了。

抬起頭,濯纓看向上方朦朧灰暗的天色。

“既然選擇這個時候讓我渡劫,天道必然有自己的用意,可若不告訴我,我怎會知道天道的用心良苦呢?”

濯纓這話說得頗有幾分陰陽怪氣,似帶了幾分譏諷。

【此為汝之心景。】

終於說話了。

“何為心景?”濯纓向天追問,“那外麵如何了?我在這裡度過的時間與外麵一樣嗎?這裡是我的肉身還是我的魂魄?如果是魂魄那我的肉身在外麵是否安全?”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天道都覺得頭疼。

事實上,自眼前這個少女到了上清天宮之後,一直讓祂覺得無比棘手。

【……一個一個地問。】

隨即,天道向她解釋了何為心景。

仙人晉

升時的渡劫方式與所修的道有關。

比如有人以武入道,渡劫時常常要單挑天雷,有人以文心入道,天道便會將其帶入心景之中,拷問道心。

這個心景與塵世隔絕,乃天道劃出的一方芥子空間,無論在其中待上多久,再出去時外界都不會有半分變化。

而想要從這裡出去,就必須直麵自己的心魔,並且擊敗它。

否則——

【若是困於心魔,也將無法離開此方空間。】

天道解釋完這番話,通常會看到仙人露出凝重之色,然而濯纓隻是沉吟片刻,便問:

“既然芥子空間的時間對外來說是靜止的,那我如果一直待在這裡麵,豈不是可以一直修行?”

天道:?

“待我先修煉三五百年,再渡心魔,豈不是可以多晉幾階?”

天道:???

【……狂妄。】

【汝就不擔心汝無法擊敗心魔?】

【這世間,最強大的敵人並非外人,而是自己。】

濯纓定定瞧著蒼穹,忽而露出一個極淺的笑意:

“我有不得不回去的地方,所以,我必須戰勝它。”

天道沒有再多說什麼。

心景內升起大霧彌漫,那些定格在上空的妖邪仙人的身影逐漸隱沒在霧氣之中,看樣子,她的考驗要開始了。

濯纓最後抬頭問了一句:“我還有一個問題,天道對我幾番為難,是否我何處得罪了天道而不自知?”

天道已經摸透了濯纓的性格。

她說這話可不是打算有錯就改,而是在委婉地,指著祂鼻子罵——

你是不是針對我?

【天道不會為難任何人。】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這叫考驗。】

濯纓對天道口中的“大任”並不抱任何期待,因為被他委以重任的上清天宮就是前車之鑒,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她並不想承擔那麼大的責任。

霧氣吞沒了整個心景,濯纓抬腳朝前走去。

她對自己的心魔開始有些好奇了。

會是人皇?皇後?還是沉燁呢?

要怎樣才算擊敗?殺了他們就是擊敗心魔了嗎?

反正不管是誰,都不能阻攔她的晉升,不管是誰,她都會毫不猶豫地殺——

白霧之中,忽然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

濯纓握緊了手裡的落日弓。

“誒呀!”

從濃霧中撞過來的,並非是濯纓預料中的任何一個人。

看上去隻有三四歲的小姑娘撞上了她的小腿,仰麵跌倒在地,那張似曾相似的小臉上布滿了淚水,她睜著水汪汪的杏眼,淚眼朦朧地望著濯纓。

“濯纓公主,”另一道聲音在霧中響起,濯纓與小姑娘齊齊看向她,“陛下正在氣頭上,您過去隻會觸怒他,彆在往前走了。”

“不會的!爹爹不會生我的氣,娘親不見了,要去找娘親!

小姑娘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掙開了來抓她的姑姑,從濯纓身旁像隻小鳥一樣地朝人皇寢宮的方向奔去。

濯纓終於明白她的心魔是什麼了。

那是小時候的她自己。

“彆讓她去……”

隱約想起一切片段的濯纓試圖阻止她,然而跟著小濯纓的姑姑卻似乎看不見濯纓,她頗覺麻煩地咂舌,旋即快步追了上去。

嘩啦——

小濯纓剛一推開寢宮的門,便聽裡麵傳來瓷器碎裂的巨響,飛濺的碎瓷擦過她的額角,她還沒來得及呼痛,就覺得喉嚨一緊。

有人掐著她的脖頸將她提了起來。

“陛下!”

“陛下息怒啊!”

寢宮內的宮人跪了一地,赤水一族的宗親在人皇的身後勸阻著:

“無論如何,小公主是無辜的,她是您的孩子啊!!”

“她也是那個女人的孩子!”

年輕的人皇眼神陰翳地盯著被他掐在手中的女兒。

“你們說,孤對她母親不夠好嗎?她一介貧女,無父無母無親,原本連踏進這宮城的資格都沒有,孤將她接入宮中,給她尋一個母家做靠山,封她為妃,享無上榮寵!可她卻要殺孤!她竟敢殺孤!就因為孤要立其他人為後!”

“這天下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平常,孤的後宮,除了她和皇後再無第三人,孤已經讓步倒如此地步,她竟還不滿足!難道她想殺了孤,讓她的女兒稱帝嗎!”

被他掐住脖頸的小濯纓漲紅了臉,軟綿綿的手腳根本無法掙開半分。

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掐著她的這隻手,也曾寵愛地抱著她舉過頭頂,也曾在她跌倒時將她抱在懷中。

好疼啊。

爹爹是在跟她玩鬨嗎?可是真的好疼啊,她快要喘不上氣了。

遲一步入殿的濯纓一進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放開她!”

落日弓一箭穿過人皇帝闕的頭顱。

濯纓咬緊牙關,極力忍耐著自己胸腔中燃燒的怒火。

她觸碰不到任何人,除了小時候的她自己。

但人皇最終還是放開了小濯纓。

“將她帶下去,”人皇轉過身,“今日帝後大婚,不可有任何差池,命人好好看管赤水濯纓,今後無事,不要讓她再出現在我眼前。”

小濯纓怔怔看著自己的父親。

她還太小,並不明白話中的含義,眼裡包著眼淚道:

“娘親不見了,爹爹,你要去找娘親……”

“帶下去!”

濃霧再起,濯纓站在殿外漠然看著這一切被大霧吞沒。

一切都從這一日改變了。

母親的寢宮被一把火焚燒殆儘,她被移去了偏遠的宮闕,一開始還有幾個嬤嬤儘心照料,但皇後入主後宮,很快生下了宮裡第二個公主。

大家看清了風向,越發疏懶起來。

白霧散開時,濯纓看見自己正趴在皇後宮的窗戶外,偷偷朝裡張望。

今日是昭粹公主的生辰,人皇與皇後守在昭粹的床頭,好讓她一睜開眼便能看到她心心念念的爹爹和娘親,還有她的生辰禮物。

握著一隻竹蚱蜢的小濯纓墊著腳尖,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妹妹,聽說她今日生辰,小濯纓特意帶著禮物想送給她。

“彆進去,皇後不會收你的禮物,昭粹也不需要你的禮物。”

小濯纓回過頭來,望著濯纓眨巴了一下眼。

“我記得你,你好漂亮呀,你是哪個宮裡的姑姑嗎?”

濯纓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她。

這世間大約沒有幾個人能與小時候的自己對話,縱然這隻是她的心景,但這樣麵對麵看著小時候的自己的感覺仍然很奇妙。

“回去吧,不要往前走了,這裡沒有人歡迎你。”

小姑娘舉起手裡的竹蚱蜢:“我把禮物送給妹妹就會回去了。”

“她有很多很多的禮物,不缺這個。”

“竹蚱蜢也有嗎?這可是我最喜歡的玩具了。”

“有,她什麼都有。”

小濯纓回過頭,她的視線穿過窗欞,看到她的父親打開了一個小匣子,裡麵珠光流彩,有精巧的九連環,有金子做的長命鎖。

他將長命鎖掛在小昭粹的脖子上,慈愛地摸摸她的頭,說:

“昭兒要長命百歲,健健康康。”

窗外的小濯纓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一日留在她脖頸上的指痕早就消失了,隻是她後來餓著肚子去禦膳房討飯時瞧見庖廚正在殺兔子,他們掐著兔子的脖子,手起刀落,不一會兒那兔子就沒了動靜。

她這才明白那天父親為什麼要掐她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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