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艱難,哪有什麼活路可選。
大多數人隻能從一種死法,選到另一種死法。
內室的門吱嘎一聲被人推開,霍夫人回過頭,本以為是這間青樓的主人,卻沒想到站在門邊朝他們望來的,是一名烏發雪衣,宛如神宮仙姝的美人。
幾名幫眾頓時看直了眼。
“看什麼看,”與他一同而入的赤袍少年冷聲警告,“再亂看把你們眼珠子挖下來。”
霍夫人抬手攔下將要發難的幫眾。
她盯著濯纓的臉看了又看,突然咦了一聲。
“姑娘,我們……是不是在何處見過?”
方才海浪顛簸,離得又遠,霍夫人和其他人都沒有看清濯纓的容貌。
此時覺得熟悉,倒不是因為在碼頭見過,而是霍夫人不知為何,想起了自己時常供奉的那尊神女滄浪的神像。
若宮觀裡的神女降世,大約就是她這個模樣吧。
“霍夫人,”少女緩緩出聲,“冒昧拜訪,不知可否單獨敘話?”
霍夫人一聽這聲音便愣了愣。
“……都出去等。”
待閒雜人等都離開之後,霍夫人才認認真真地打量著這個極為年輕的少女。
“你……不是凡人吧?”
濯纓默認,一邊抬手倒了盞茶水,一邊道:
“霍夫人是真的沒有稱霸天下的野心,還是因為思慮再三後覺得成功的幾率太小,所以才不願意以卵擊石,冒險一試。”
霍夫人眸光微凝。
“我不覺得一個青樓出身,如今卻成為海上霸主的霍夫人會是前者,你今日之所以會來此,恐怕也不是為了故地重遊,而是想來了卻一樁心願,是嗎?”
方才濯纓進來之前,便已經打聽過。
霍夫人此行不是來敘舊,而是想買下這間青樓。
濯纓抬眸直視著她的雙目,坦然道:
“但我勸你,霍夫人,你若無稱霸天下的決心,就不要做這種隻為求個心安的偽善之事。”
室內的氣氛驟然降至冰點。
霍夫人定定審視著她,良久,才開口道:
“你憑什麼來評判我們凡人?我若是偽善,那你們這些眼看著人間生靈塗炭的仙人,就連一點偽善都吝嗇,不是嗎?”
聽了她這番尖銳之語,濯纓不怒反笑。
“你今日來此,無非是想買下這間青樓,解救舊日的姐妹,可這樣就能解救她們嗎?”
“亂世,本就是個人人賣命賣身的青樓,霍夫人,你若真想救她們,就得救天下人,你若不想扛起這樣的重擔,那就一個也不要救,因為你救不了她們,不過是從一個火坑到另一個火坑而已。”
濯纓說完,垂眸飲了一口茶水,而她對麵的霍夫人卻愕然怔愣,久久未回過神來。
言多無用。
想要成為人皇,還是一位亙古未有的女皇,需得她自己想做這件事,才能成事。
否則,這世間簡直有無窮無儘的挫折與阻力,可以隨時隨地輕易地打敗她。
濯纓放下杯盞,起身推門而出。
抱劍倚著欄杆的謝策玄獨身一人站在不遠處,那幾個霍家幫的幫眾被好幾個女子貼住,唯獨謝策玄人高馬大站在這裡,那些女子卻完全
沒有招攬他的意思。
“你做了什麼?怎麼她們連碰都不碰你一下?”
濯纓有些懷疑。
謝策玄齜著牙笑:“我能做什麼?不過就是告訴她們,我也是同行,她們要是敢貼上來,我得收錢——然後她們都全都嚇跑了。”
濯纓:“……”
難怪方才經過他身旁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提著裙擺,一副生怕被他碰瓷的模樣。
“你的事辦得如何?”
濯纓道:“不好說,讓她自己想想吧,要是她沒這個心思,隻當我看走了眼。”
“哦哦。”
謝策玄點點頭,又瞥了一眼濯纓的臉色。
“……那,你還生氣嗎?”
濯纓有點疑惑地看他一眼,隨即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麼。
抬腳跨出青樓門檻的濯纓忍了忍,本想將方才的冷臉繼續演下去,但最終還是沒忍住,眼角眉梢都透出一點淺淺笑意。
心裡忐忑不安了好半天的謝策玄終於意識到她在耍自己,一把抓住走在前麵的濯纓,忿忿不平地質問:
“耍我是吧?我發現你這個人真的很壞,還笑,有什麼好笑的?再笑我翻臉了,真的翻臉了!赤水濯纓,你……”
被他拽住手腕的濯纓完全沒有收斂的意思,正彆開臉笑時,餘光忽而瞥見一道天青色的身影。
她的視線驀然頓住。
人潮如織中,不該出現在此地的沉鄴隔著茫茫人海,眸光晦暗地望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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