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體好,也從未因為這個身體不適過,久而久之,大家也忘記這上頭的事兒了。
“彆提
這個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平白讓有心人聽到了,到官家麵前提一嘴,怕是上下都不好。”安慰羅頌貞的司膳內人左右看了看,有些緊張地道:“這會兒官家可還在這兒,連早朝都沒去上呢!”
大家都曉得官家如今情緒極差,從昨日過來玉殿就沒再離開過,就連今天的早朝也免了——偶爾的大早朝不算,平日的小早朝本就有‘請假’不上的時候。畢竟皇帝也是人,少不了個頭疼腦熱、家裡有事,甚至‘犯懶’的時候。
不過郭敞確實算是勤政的皇帝了,免早朝的時候極少。為了一個妃子身體不好免早朝,這還是第一次...不過此前也沒有寵妃急症快要死了,大家也不覺得以郭敞對素娥的偏愛,這會兒不上朝很奇怪。
總之,郭敞這個官家從昨天趕來,就一直在玉殿守著,昨晚也隻後半夜睡了兩個時辰——睡的極不安穩,中間還醒過來一次,非要確定素娥人還在,這才重新躺了回去。之後再驚醒,就不肯繼續睡了,隻在素娥的寢房中坐著。
大家都知道官家這樣不正常,之所以到現在還沒罰人,不是因為他情緒穩定,而是因為他這會兒的心思不在找人出氣上!他一心都在素娥身上,隻想著她好轉過來,偶爾又怕出現最壞的情況...心神不定,找人出氣反而是要‘塵埃落定’後才能排到前頭的事兒。
這一點,對禦醫如此,對玉殿的宮人也是如此。
禦醫和宮人們隻能祈禱素娥能儘快恢複,有她勸著官家,他們這些人才能過眼下這一關!
另外,郭敞眼下沒有尋玉殿宮人出氣,也有她們的錯處還不夠突出的緣故。乍一看她們其實也沒有太大的錯誤,水果是郭敞賜的,有時素娥主動要吃的。她們聽命料理了送到素娥麵前,誰又能想到素娥不能吃呢?
真要說有什麼錯,隻能說是有些‘失察’,再就是運氣不好了——宮裡很多時候確實就是這樣的,要受罰的人不見得真的有什麼錯,其中不少人就和其他人一樣當差做事。但最終出了事,總要牽連一批人。
主子出了事,不管怎麼說,這一批伺候的宮人總有責任,無非責任多少而已。
這種時候,要是有人提醒官家,玉殿的宮女們還犯了失之勸導的典型錯誤。有這麼個站得住腳的罪名,還不知道是個什麼結果呢!便是眼下不發作,回頭再想到,也是重重治罪!
聽得同僚提醒,羅頌貞也噤了聲...她雖然對素娥忠心耿耿,可這種事又不同,總歸沒有了一時後悔,叫所有人都推到不可測境地的。
過了一會兒,羅頌貞才轉而道:“官家也是憂心娘娘...早膳提盒拿回來時你是看到了的,幾乎沒動過。”
郭敞的早膳原本按理有禦膳房送來,但原本這就不是郭敞吃早飯的時候——他日常都是在早朝後吃早飯的,要比今天遲一些。至於說早起後用來填肚子的一些粥羹,其實是福寧殿的茶房準備的。若是晚上不是在福寧殿歇的,也有皇後或其他妃嬪的內膳房提供差不多的東西。
免早朝的事兒又不是昨晚決定
的,今天再要去通知也麻煩。再者郭敞因著睡不安穩起得極早,想到昨天官家就沒好好吃東西了,王誌通著急得不行,便讓玉殿內膳房先準備了一些東西做早膳。
那些膳食羅頌貞等人自然是一等用心地做,但做得再好也沒用!大家都知道這會兒官家沒有進膳的心思,基本上送過去的早膳都原樣退回了。
“官家,還是用一些吧...您如此這般,怕是順儀娘娘曉得了也要不安。”午膳時,王誌通見郭敞依舊食不知味,略動了兩筷子,勉強喝了一口湯便扔下了筷子。心裡十分擔心,卻又不知從何勸起,隻能如此說道。
王誌通從未見過郭敞這樣,一直以來,郭敞都算是標準的‘明君’。他有明君的誌向,也恰好有明君的才能,如今又是國朝前期,國力走上坡路的時候,就該他做個青史留名的明君——想來未來他的諡號不是‘宣’,也是‘仁’‘昭’之類,總之都是上上等的美諡。
‘文’‘武’是不用想了,皇帝中也算頂級的諡號,在大燕朝已經被用掉了。郭敞的祖父諡號為‘武’,父親諡號為‘文’(郭敞祖父活著的時候沒有稱帝,但大燕的基業是在他手上打下的,理所當然被追封為帝,也有相應美諡)。
剩下的諡號中,美諡多少還有些,不過適合的也就那麼些,最可能的還是‘宣’。其他的,如‘仁’,一般要給臣子不少好處,讓他們覺得‘仁’才能得到。郭敞對待臣子就算不是嚴酷,也算嚴格了,要諡號為‘仁’就有些困難了。
還有‘昭’,彆的都好,隻是曆史上有名的昭帝大多數都英年早逝...郭敞十六歲繼位,如今都快二十年了,一直以來身體健康,可沒有要英年早逝的樣子。
至於其他諡號也是這樣,各有各的不合適,算下來‘宣’已經是最合適的了——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一開始就望得到頭了。
總之,多數人都認可郭敞會是一個合格的明君。至於他性情裡有不近人情、冷心冷情,防備心重,不容易被打動等特質,這其實不是問題。大多數皇帝都是這樣的,甚至在他有明君的誌向和才能的基礎上,這也有利於他做一個好皇帝。
太容易被兒女私情牽絆的皇帝,不是說就沒法做好皇帝,但總歸是一個障礙。
王誌通因為沒見過這樣失魂落魄,完全為私情牽絆的郭敞,甚至勸都不知道從何勸起,他本能覺得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沒用。但又無法什麼都不去說,最後隻能拿出素娥來勸郭敞。
“她如今要是能不安,那倒是好了...隻是她那樣不省人事,知道什麼?朕隻等她清醒過來,知道不安才能安心!”郭敞說到這裡,既覺得心裡沉重,又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一時甚至無法往下說,良久才啞著聲音道:“朕...如今朕才知道,天子也有無能為力之時。”
“若是...若是素娥...”郭敞甚至沒法把那個可能說來,隻能停頓了一下道:“朕不能不能如此,朕不許如此,明白嗎?”
王誌通當然明白,但他也沒辦法,隻能去找太醫...壓力又給到了太
醫這邊——當然,之前哪怕沒人叫他們立軍令狀,壓力也已經給到他們了。這個時候王誌通又給他們強調一遍,他們其實也不能感到更多的壓力。
事實上,他們現在的感覺其實比昨晚還要好一些:不管怎麼說,最危險的一晚已經過去了。至於說今後怎麼樣,那是今後的事兒。
素娥似乎也在回應禦醫以及玉殿上下所有人的祈禱,自早上清醒了一會兒,吃了一碗清粥外,傍晚又清醒了過來。這次清醒的時間比早上長,精神也更好,除了要吃喝,甚至能和郭敞邏輯清晰地說一會兒話了。
這極大地撫慰了郭敞的不安,當晚在玉殿倒是休息好了很多。翌日如往常上早朝時一樣早起時,素娥也‘起床’了(當然隻是醒過來,坐在床上,由禦醫們圍著觀察病情)。郭敞高興地和她說了會兒話,還陪她吃了些東西,這才戀戀不舍地離開玉殿去上朝。
而等到郭敞下朝,急匆匆趕回玉殿,素娥卻是又睡下了。
“官家彆擔心!禦醫都說了,娘娘這回是耗了極大的元氣,除了多多進補,也要多睡才能補償回來。眼下雖說虛弱,卻也已經脫離險境了,隻要好好將養,都會好的。”王誌通覷著郭敞的神色,連忙說道。
被王誌通留在玉殿看著的福寧殿宦官劉亮也跟著道:“是呀!官家可知道,您上朝去後,娘娘還說要沐發洗身呢...顯見得是精神好了。”
郭敞雖然依舊是擔心,但聽到這話也下意識心裡一鬆,勉強笑了笑道:“素娥都記著要沐發了?果然是見好了...她就是喜潔,當初就是生下紅孩兒後,月子裡也受不得。擦身不說了,不能沐發,還要用香粉擦頭發,謂之‘乾洗’。可彆說,真能使油膩膩的頭發重新變得清爽分明,如今宮裡不少人怕洗頭害病,又實在要洗頭時,就學她這一招。”
當然,話是這樣說,郭敞不可能真的輕鬆。真的輕鬆又等了兩日,素娥這才清醒時間慢慢增多,最後大體如常人...郭敞每日聽太醫說明素娥的情況,說的最多的不是病情具體如何,這上頭實在也說不出花來,說的最多的還是太醫讚歎素娥的身體底子好。
同樣的病症,換彆人就算挺過來了,怕是也得元氣大傷,今後還不知道怎麼樣呢!可看素娥的恢複情況,卻是遠超一般的好了。
郭敞過去也聽過太醫說素娥‘先天壯’什麼的,隻當做是一個說法,還拿這個說法與素娥玩笑。畢竟素娥看起來纖弱,是極符合當下審美的美人,和‘先天壯’之說有著微妙的反差感——然而現在,他前所未有地慶幸素娥有這樣健康的身體。!,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