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桎梏,又有一顆護心丸下肚,她體內杏林館獨特的內力“萬木春”就開始自動運轉。
萬木春並不算是多麼厲害的內功,打起架來增益不大。但在行醫方麵,卻如虎添翼。
巫沉凝這些時日能撐過來,就是靠這一門內功。
巫沉凝這會兒說話都有了些生氣:“兄長,你知道你現在就像是跟我說了句你聽到了一個皇家秘聞,能震驚你幾輩子,然後又跟我說我最好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嗎?”
易淮還沒說話,巫沉凝又道:“但我知道你這麼說,隻怕真的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她輕呼出口氣,開始自己引導內力在身體裡流轉。
“萬木春”最神奇之處,是練到“萬木逢春”的境地,就可以自動愈合傷口。
所以巫沉凝在幾個吐息之間,身上較淺的傷都已愈合,隻剩下那些傷到了筋骨的傷,但這不能急。
巫沉凝勉強支起來,盤膝坐好,烏沉沉的
眼眸看向易淮,眸色堅定:“兄長,你說吧。”
易淮長長地嗯了聲,開口時,就是王炸:“這是一個遊戲。”
巫沉凝:“什麼?”
易淮無聲地歎口氣:“我說,這個世界對於我來說,是一個遊戲世界。”
他望著巫沉凝:“而你,是這個遊戲世界的一個角色…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們管你們遊戲內的角色叫做‘NPC’,和我們這樣的生命是不同的,你們是‘數字生命’,你們的人生,父母、好友、成長經曆,都是由我原先世界的人編寫出來的。”
巫沉凝沒有回話。
她望著易淮,感覺自己好像聽明白了,卻又沒有。
反正她是一臉宕機的表情,無法理解又不可思議地看著易淮,但不是那種“你瘋了嗎”的目光。
易淮等她消化了下,同時也是在心裡與自己說:“跟我們想得有點不一樣啊。”
本來按照易淮覺得最有可能的猜測,是他跟巫沉凝說這話的時候,會受到一些阻攔。
比如巫沉凝聽不見。
比如他說不出來。
再比如狠一點就是直接出現報錯什麼的……
但眼下看來,似乎是他看太多,腦補得太精彩了。
巫沉凝茫然地問了句:“兄長,你的意思是,我們…也就是你所說的什麼‘恩匹希’,就好似那戲台話本上的人物,所有的一切都是旁人寫好的,就連思想與性格都是,我們自己無法左右?”
“…也不能這麼說。”
易淮絞儘腦汁地用她能理解的話,跟她詳細解釋了一下《青雲上》這個遊戲,還有自己在一旁補充。
許久後,巫沉凝終於明白了:“所以我們的命運還是掌握在所謂的玩家手裡,遊戲背後之人隻是給了個框架和劇情,具體結局如何,我們的命運如何,全看玩家如何做選擇。”
易淮想了想:“差不多吧…但也不能說是肯定的。因為蝴蝶效應……你能明白蝴蝶效應嗎?”
巫沉凝每每和他相處,都覺得自己不夠聰明,卻從未像現在這般感到自己好似弱智。她悲痛地搖搖頭,易淮又歎口氣,開始給她解釋了蝴蝶效應,解釋完後,才繼續道:“……所以如若是一個玩家影響到了一個NPC的行為,那麼這個NPC也有可能影響到整個局麵。”
巫沉凝徹底懂了“超自由開放武俠遊戲”是什麼意思。
她低垂下腦袋,坐在船上,沉默不語。
易淮也不催她。
這事作為原居民的巫沉凝,肯定是需要很多時間才能消化完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巫沉凝抬起頭,看向廣闊無垠的海麵,苦笑了聲:“難怪……”
易淮:“什麼?”
巫沉凝看向他,眸色複雜:“我從前就總覺得兄長是個很獨特的妙人,無論是思想還是一些行為舉止,都不似我們這凡塵之人,原來是因為兄長來自創造我們這個世界的世界…那兒,一定很好吧?”
易淮沉默了會兒:“……你也不能說好不好,在我看來,每個世界有每個世界的好。這兒雖然沒有那些高科技方便生活,但確實遠離了喧囂,空氣清新,有漂亮的大海,還有許多已經滅絕了的珍稀動物。”
他輕聲:“再說如果真的沒有一點好,又為什麼有那麼多玩家沉浸在這個遊戲世界裡呢?”
“……也是。”巫沉凝笑笑:“是我魘住了。”
她又有些擔憂地望著易淮:“那兄長你是……?”
易淮倒是沒瞞著,把自己刪號、穿越的事說了。
巫沉凝聽過後,第一反應就是衝易淮伸手:“兄長,我給你把把脈。”
易淮失笑:“…你先歇著吧,我這身體也急不了。”
巫沉凝也不堅持:“也是,等我好點了再給你看看。”
她躺回去,又瞥見一聲不吭隻劃槳的另一位兄長,若有所思:“兄長穿進來,會和那個劍穗有關係嗎?”
“還不知道。”
易淮望向天際線:“我也在想這個問題。”
他淡淡:“而且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是我。”
他說完這話後,船上安靜了會兒。
隨後燕奕歌出聲:“快到了。”
易淮看了眼,隱約能夠看到岸邊碼頭:“那通知江黎初他們吧。”
“兄長放心。”
不需要易淮說,巫沉凝就道:“這事我不會與旁人說的。”
燕奕歌從袖中掏出萬生煙給的天樞院信號彈,打開放到了天上去。
易淮則幽幽道:“你說也沒事,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般接受能力的,隻會認為你瘋了。”
巫沉凝想了想,覺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