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淮他們回到宅院門口時,就見葉斕穿一身白衣手執玉郎傘立在燈籠底下。
他先前那把傘麵是給毀了,但自從之前被易淮廢了一把傘後,葉斕就習慣多存幾把,這樣壞了就能換。
易淮成功教他做人,讓他沒有那麼自信地認為自己的傘堅不可摧。
易淮看了他一眼,語氣聽不出喜怒:“你是真想當鬼了?”
這位置站得可真好。
葉斕轉過身看向燕奕歌:“老燕,我還是那句話,有人想見你。”
燕奕歌沒有絲毫遲疑:“不見。”
葉斕動動唇,剛要再勸,就聽易淮說了句:“這大晚上的,再有不到一刻鐘便要宵禁了,京城的宵禁可比其他任何地方嚴苛。我可不想大冷天的還要到牢裡走一趟。”
“……那我明日再來請你。”
葉斕幽幽:“老燕,你應該不是那種會連夜逃跑的人吧?”
燕奕歌微挑眉:“我像?”
葉斕嗬嗬:“你不是像,是你乾得出。”
江湖上那些人提到燕奕歌時,都會因為他天下第一的頭銜認為他是一個光風霽月、高風亮節、光明磊落的大俠,實際上這人是真的不怎麼要臉,也從不會因為這些稱號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就架著。
用他最常說的一句話便是“人都要我命了,還講什麼光明磊落,留著到閻王麵前請閻王出手幫你報仇?”
不得不說,很有道理。
也正是因此,葉斕覺得燕奕歌絕對乾得出因為不想見他背後之人而連夜離開京城的事。
易淮語氣誠懇:“不至於,畢竟我也想見見你背後那個人。”
聽到他這麼說,葉斕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燕奕歌,確定地問了句:“老燕,你是懼內吧?”
燕奕歌還未答話,易淮就輕嗬了聲:“誰說我是‘內’了?”
葉斕不可思議地瞪圓眼睛,在他們之間掃視了幾個來回:“不是吧老燕?!你你你你這這這這……”
燕奕歌也沒解釋,隻是微垂了眉眼,含笑看著易淮。
易淮隻在自己心裡說:“我們是一個人,怎麼能分出‘內’‘外’?”
燕奕歌輕哂,也隻在心裡回他:“那你倒是把這話說出去。”
易淮裝作沒聽見。
於是又惹得燕奕歌在心裡輕嗬了聲,稍微用了點力捏捏他的指骨。
打更人洪亮的聲音從另一條街傳來:“宵禁——宵禁——宵禁——”
燕奕歌暫且看向葉斕,沒有多聊:“走了。”
葉斕到底還是收起了傘,讓開了位置。
其實街麵寬敞,他要是不讓易淮他們也能過去。
這個舉動隻不過是表態。
而在路過葉斕時,薄柿很貼心地為兩位醋意相同的主子看了眼葉斕,正好對上了葉斕的視線。
因得易淮和葉斕關係也還算不錯,有點像損友一般,薄柿也見過葉斕好
多次。
她印象中的葉斕,是張揚肆意的,甚至有幾分狂妄自大,風風火火咋咋呼呼,嘴巴碎卻並不會讓人很討厭,他眼裡總是有光在晃動。
在薄柿看來,即便他有些小聰明,但也還是有孩子氣。
但現在的葉斕,也許是因為光線的問題,又或者是旁的什麼,他的眼眸多了分沉寂,像是終於長大了一樣。
對上薄柿的視線時,葉斕扯起了嘴角,露出了個笑。
……也和從前不一樣了。
薄柿想。
她這一趟出莊,總有物是人非的感覺。
回到了宅院後,不需要易淮多說,薄柿很精準地找到了自己落腳的位置,還問了易淮明日要吃些什麼。
易淮暫時想不出:“你看著來吧。”
薄柿低聲應好,才再說:“莊主,葉公子看著消瘦了些。”
易淮嗯了聲,燕奕歌淡淡:“看樣子他有不少煩惱。”
他們沒就這個話題多聊,冬日夜黑得濃,易淮摘了麵具後就又打了個哈欠,於是薄柿便說自己不打擾莊主歇息,先行退下。
她走了後,易淮沒動,因為燕奕歌直接彎腰一把將他抱起。
易淮勾住他的脖子,輕笑了聲,腦袋靠住了燕奕歌的脖子,貼在了他溫熱的頸窩裡:“燕燕,你這樣好像山匪強搶民男。”
其實他不用說,在念頭起的瞬間燕奕歌也覺察到了他在想什麼。
燕奕歌抱緊了懷裡的人,配合地嗯了聲:“扛回去暖丨床。”
易淮輕嘖:“名分都不給一個?”
“給。”
他邁的步伐足夠大,說話間就已經邁入了臥房。
燕奕歌抬手關門落鎖的同時,也是隨手揮出一掌,用內力點燃了幾個燭台。
易淮看了眼:“都燒得差不多了,燒不了多久了。”
燕奕歌嗯了聲:“沒事,差不多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