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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穆向遠吸溜了一口, 神色為難,他總覺得這雞蛋羹混著他的血水,可是不好吃。

“慢點咽,對…”安鶴一喂一口停一會兒, 好讓穆向遠彆那麼著急。

安鶴一知道他這會兒不好受, 沒勉強他, 喂了幾勺就不讓他吃了。

“餓了喊我,我再給你買吃的。少食多餐,慢慢來。”安鶴一給他擦了擦嘴, 又喂了點水。

穆向遠朝他笑了笑, 胡子拉碴的,和“精致”倆字完全不挨邊。不過安鶴一沒覺得什麼,起身去洗了個熱毛巾,給他簡單擦了擦臉。

“我醒麻藥那會兒,沒說點胡話?”穆向遠問道。

安鶴一笑了聲:“沒有, 你安靜得很,睜開眼就是清醒了。”

“真沒有?”穆向遠不甘心地問,“我就沒說點什麼小秘密?”

“你有什麼小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安鶴一好奇地瞅他。

穆向遠想了想:“還真沒有。那我就沒喊點什麼?比如安鶴一啊安鶴一, 我愛你啊我愛你。”

得虧病房裡沒其他人, 安鶴一的臉還不至於通紅的。他吸了口氣:“這些話,你不必被麻暈了才說吧。”

瞧著安鶴一有點害羞的樣子, 穆向遠直樂, 聳著肩膀想笑。但他現在的狀態顯然不合適做這個表情,沒幾下就嗆到了。

“哎呀,你還是睡覺吧。”安鶴一輕輕給他順氣, “剛剛不是說困嗎?睡覺吧。”

穆向遠眼巴巴地看著安鶴一,烏黑的眼睛在逐漸恢複清明神色。安鶴一捏了下他的耳朵:“睡你的, 我哪兒都不去。”

等黏人的大寶貝睡熟了,安鶴一拿出工作的手機回了些信息,看了眼彭小鵬給他發過來的日程表。

他後天下午要出門診,因為有外地患者,除非萬不得已,他不會取消門診。

看了眼床上的穆向遠,安鶴一盤算著時間,估摸到時候能把他鼻子裡的止血海綿取出來了。

想到這兒,安鶴一又皺了眉頭。這一關其實更難過,他還沒跟穆向遠說。那個疼,是整個治療環節裡最難熬的。

安鶴一給彭小鵬發了微信:“彭總,麻煩你把我電腦拿下來,我看幾個手術方案。”

“好嘞,老師!”彭小鵬回得很快。

其實吧,趁著穆向遠睡熟了,安鶴一可以自己去辦公室拿一趟,還能順便看看科室情況。

可是吧,他這會兒就是挪不動步子走不動道兒……

*

按照原定計劃,穆向遠應該和阮爭先一起出院。然而,穆機長和老爺子連個平手都沒打到,結結實實比人家晚出院兩天。

阮爭先從ICU回來之後,因為穆向遠旁邊的床位又住了人,去了其他病房。

手術後的第二天晚上,穆向遠覺得自己除了鼻孔大點,其他似乎已經正常了。於是他低頭彎腰,一個沒留神,用力吭了幾下,鼻腔內的創麵,又出血了。

這一通折騰,又是冰敷又是吃藥,最後衛大夫重新上了止血海綿。進進出出的,穆向遠真是遭老罪了,疼得直捶床。

一旁的安鶴一是又氣又笑,不得不歎了句:“你說你開飛機的時候那穩重勁兒呢?”

衛大夫摘了手套,護士把小推車推走,他連忙安慰安鶴一:“安主任,人之常情嘛,樂極生悲。”

“哼哼。”穆向遠這會兒又說不出話了,隻能發出一些感歎詞。

安鶴一無奈地搖頭:“我懂了,我家這口子,就開飛機那會兒穩重。”

就這麼的,穆向遠又在醫院多休息了兩天。而精神抖擻的阮爭先前後隻待了六天,就和倆孫子一起回家了。

一老兩少離開同安那天,安鶴一有手術,穆向遠行動不便,就沒能送他們。

不過穆向遠請帶過的小飛買了同安的特產給季懷邈捎上了。

小飛認識季懷邈,倆人一起參加過培訓,也省得穆向遠介紹來介紹去。

穆向遠的單子可是沒少列,長長一張,有吃有喝,有煙有酒,可是讓季懷邈和阮林過意不去。

這邊穆向遠不好接電話,看會兒手機就頭疼,季懷邈就給安鶴一發微信。

安鶴一看明白之後,給季懷邈回了電話。季懷邈租了車帶阮林和阮爭先回津連港,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開一半了。

“東西多,說明貴航司業績好,員工待遇好,好事好事。”安鶴一話裡都是笑意,“路上小心,累了歇會兒再開。”

安鶴一又囑咐了句:“哎,對,老爺子要定期複查。如果有什麼問題需要再來找盧主任,你們隨時和我聯係。”

病房新住進來的是個大哥,穆向遠拘束了很多,盧主任再來查房也是公事公辦,沒再開他倆的玩笑。

雖然盧主任是個騙子,但這點分寸他還是有的。

不光穆向遠對鼻息肉這個疾病有了深刻理解,安鶴一也說自己大概可以出一篇論文,談談如何對類似穆向遠這種不老實的患者進行術後護理。

聽到這話的時候,穆向遠狀態好點了,張著嘴呼吸幾口,啞著嗓子說:“你彆逗我了,平常不見你開玩笑,這幾天老尋我開心。”

“那你說錯了。”安鶴一正色道,“我不是尋你開心,我是想讓你開心。”

穆向遠扭頭看人,瞧著安鶴一雙眼的笑意,心中暖流陣陣。他瞥了眼另一張床的大哥,然後拽過安鶴一的手。

“乾嘛?癢。”安鶴一往回抽手,又怕動作太大,穆向遠再來個意外。

穆向遠用手指在安鶴一手心寫字,明明三個字能寫完的他不乾,非讓安鶴一渾身酥麻地看著,感受著。

“好愛你哦”,穆向遠寫完,還送了個飛吻。

再受不了了,安鶴一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窗邊自己扇風。

點火的人抿著嘴笑,沒笑幾秒又憋氣,不得不張開嘴呼吸。

*

安鶴一回家拿新換洗衣服的時候,發現客廳和廚房被收拾得乾乾淨淨的。

“哎,這孩子…”安鶴一想到阮林,笑了笑。

他走去廚房倒水喝,一扭頭瞧見冰箱上貼著個便簽,是阮林工整的字體。

原來阮林做了好多菜,放在了冰箱裡。一個個用飯盒裝好,整整齊齊地碼在了隔層上。

這個量,不但夠他倆吃到穆向遠出院。等穆向遠回到家,還能再品嘗兩天津連港風味。

安鶴一心中一陣感動,拍了個小視頻發給穆向遠。

穆向遠拿著手機樂了,給他發語音:“喲,你還會用這個功能。”

安鶴一乾脆發了個視頻給穆向遠,打趣道:“怎麼樣,又給了你一個小驚喜吧。”

“給你看看,哎喲,這一盒是扣子自己醃的小海鮮,這是…清蒸鱸魚。哎還有鮁魚餃子,我就說過一嘴這個好吃。”安鶴一報著菜名,“穆向遠,你自己待著吧,我要在家吃美食。”

“哎!”穆向遠沒什麼力度地瞪著安鶴一,“給我留倆餃子,求求了老婆。”

衛大夫來給穆向遠拔海綿了,差點沒把隔壁床的大哥嚇得要出院。

太疼了,從小到大穆向遠就沒這麼疼過。沒麻藥,直接硬拔。

“忍忍,馬上就好了。”衛大夫難得心善,還願意安慰穆向遠兩句。

安鶴一在一旁也不好過,他緊緊握著穆向遠的手,又感受著自己的手被抓得發白。

忍著不讓自己發出聲,那痛就得從彆的地方找個出口。穆向遠這堂堂大男兒,硬是流出兩行淚,枕頭都被潤濕了。

“結束了,結束了!”衛大夫瞧著安鶴一皺著的眉頭,心裡比他倆還著急。

穆向遠閉上了眼睛,微微張著嘴,一臉生無可戀。

“見著了…我見著了…”穆向遠乾巴巴地用氣音說著話。

安鶴一沒聽清,靠過去一點,聽見穆向遠在念叨:“見著我那素未謀麵的姥姥了。”

“哎…”安鶴一笑著偏開頭。

衛大夫摘了手套囑咐道:“後麵幾個小時應該會出點血,問題不大。下午我讓護士再來給洗洗,藥按時吃,其他沒什麼了。”

這是沒什麼的事嗎?穆向遠在心裡呐喊,這個科室的大夫,全是騙子!

等衛大夫走了,安鶴一扶著穆向遠靠在枕頭上。

他倆還沒出聲,就聽得隔壁床的大哥顫巍巍地問:“這…這比挨砍刀還疼嗎?”

安鶴一笑出聲:“那應該沒有,這個創麵要小很多。”

“哦哦。”大哥縮進病床深處,一副想隔絕世界的樣子。

穆向遠氣息微弱,蔫巴巴的。不過確實比先前好一點了,鼻子能呼吸了。

隻是剛才那個疼勁兒,從皮肉到了心裡,讓他一陣陣心悸。真的是,沒什麼事可不要生病了。

進醫院,那就沒什麼輕鬆的體驗項目。

護士來給大哥抽血,拍著他的胳膊一陣陣犯愁:“哎喲我的老天爺,您這紋身,怎麼能覆蓋得這麼嚴實。”

在醫院外,大哥是大哥,進了醫院大哥雖然按年齡還是大哥,但在醫護麵前,已經縮成了一條毛毛蟲。

大哥沒被插針的手縮成了雞爪狀,從最開始的環節就發怵。

穆向遠被轉移了注意力,探過頭去看,悶聲悶氣地說:“小麗、小美,那個是…Anna?”

“嗯…都是前女友的名字。”大哥語調稍稍上升,但又被護士拍胳膊的聲音淹沒了。

“這是法語、俄語、西班牙語?”穆向遠越看越震驚。

護士終於找到了血管位置,穩準狠地紮了進去,果然聽得大哥“哎喲”一聲。

“你這開奧運會呢?”護士冷冷地說。

大哥羞澀又驕傲地笑了笑:“年輕時候闖蕩五湖四海,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憶。”

護士實在是不想聽,抽完血趕緊走人。走了兩步又回頭跟安鶴一說:“安主任,醫院結算係統今天要升級,你晚些再去打穆機長的費用明細。”

“哎,好,謝謝你。”安鶴一應道。

等人走了,大哥睜大了眼睛問道:“您是機長啊?”

“啊,對。”穆向遠點了點頭。

“嘖,我年輕的時候也有個飛行夢。”大哥感歎道,“奈何身上疤太多,沒選上,我就去混城市的另一邊了。”

安鶴一忍俊不禁:“您這跨度還挺大。”

“哎,都是往事了”大哥看向天花板,獨自追思去了。

快九點了,安鶴一得去做手術了。他搖了搖穆向遠的手:“好好的,再觀察一下,沒啥咱們也快能出院了。”

“你要走啦?”穆向遠突然轉了性,嬌滴滴的。

安鶴一彎腰小聲說:“我也想帶著你,要不你變小,我給你栓褲子上唄。”

“那不能。”穆向遠擺擺手,“我要變成一片樹葉,悄悄落在你的發間。”

“我的天呐,穆向遠,你又看什麼電影了?!”安鶴一忍無可忍。

第32章 第 32 章

穆向遠出院前一天, 公司領導非要來看他。沒攔住,他隻得匆匆叫來剛下手術的安鶴一。

昨晚洗了鼻子,血跡沒了,穆向遠現在看著利落多了。

馬智凱領著五六個西裝革履的人器宇軒昂地走了進來, 陣仗把安鶴一也驚著了。

這壓迫感, 可能隻有早晨查房時的白大褂大佬才能與之抗衡。

不過領導一張嘴, 安鶴一就知道穆向遠形容得一點沒錯,其實都不是啥嚴肅的人。

“哎喲,向遠啊, 一周多沒見你, 還挺想你呢。”

穆向遠“哎喲”一聲:“咱倆以前一個月都不定能見一麵。”

“那不一樣,你現在是有獨立辦公室的,咱們應該時常見麵。”

這下連安鶴一都聽出來了,這領導是來叮囑穆向遠,病好了也不能扔了行政工作。

安鶴一就奇了怪了, 天程航空是得多缺人,薅住他家穆機長就不放了。

誰家人誰護著,安鶴一清清嗓子出了聲:“董總啊, 向遠之後恢複還要一段時間, 工作上如果有其他合適的人…”

“沒有,向遠就是最合適的!”領導比安鶴一還急, “沒事兒, 你可以先休息,什麼時候好點兒了,咱們再從長計議。”

站在這裡, 安鶴一既是醫生又是家屬,說話的分量確實高。穆向遠憋著笑, 看領導吃癟。

“那個,安大夫,辛苦你了,我代表公司感謝你。”

安鶴一抬抬手,笑了笑:“您言重了,我們是家人。”

瞧著自己在這兒隻能礙事,幾個西裝先走了。馬智凱這才活躍起來,坐在椅子上給他師父削蘋果。

“我不吃,給安大夫。”穆向遠搖了搖頭。

安鶴一也沒胃口,但是瞧見小飛一臉期待的表情,還是微笑著接過了。

“師父啊,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考試通過了,可以開始右座飛行了!”

穆向遠來了興致:“哎喲,可以啊,我本來以為你得回爐重造呢。”

“哎,你怎麼對我這麼沒信心?”馬智凱癟癟嘴,“我可是天天看手冊,一有空就去練習呢。”

穆向遠並不吝嗇誇獎,給他比了個大拇指:“我最近沒法兒帶你飛,不論給你分到哪個機長,都要好好跟人家學。有問題及時問,每一程飛完都要自己理一理,聽到沒?”

“好呢好呢,師父你放心。”馬智凱笑起來,“話說你之前跟我說的要領都好管用,我都想給你送麵錦旗。”

“我謝謝你了!”穆向遠趕忙製止,“咱們送錦旗又不像人家醫院,送錦旗能加績效…哎?”

兩道目光齊刷刷轉到了安鶴一這邊,他正啃著蘋果,聽明白之後,連忙說:“我也不要!”

*

隔壁床的大哥在一片忐忑裡被送去手術室了,他這爬滿胳膊和後背的紋身,被主刀醫生又訓了一遍。

大夫還非要教大哥一個成語:適可而止。

大哥這個憋得喲,沒招兒,在醫院裡,大夫就是老大,他隻有聽著的份兒。

還有小半天就能出院了,穆向遠心情輕鬆起來。他站在窗邊看著遠方,藍天白雲的,挺美。

按照公司規定,他還得在地麵待一個月,然後複查完沒什麼問題,才能重返藍天。

一個月沒見到他的飛機好兄弟,說實話心裡還挺癢的。

穆向遠搓了搓手,一回頭,瞧見病房門口站著倆人。其中一個是安鶴一的爸爸馬旭,正扶著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

懵了幾秒,穆向遠反應過來,那應該是安鶴一的奶奶。

門診結束,安鶴一揉了揉肩膀,讓彭小鵬數一下今天收了幾個住院患者。

他想著一會兒就去看下穆向遠的住院費用,省的明天一早趕在一起弄著急。

“近期手術的兩個,還有四個開了住院證排隊。”彭小鵬抬起頭說道。

安鶴一點點頭,還沒應聲,手機嗡嗡嗡地響起來。看是盧主任打來的,他心裡一揪。

“好,好,我馬上去。”安鶴一捏了捏眉心。

“小鵬,我走了。”安鶴一聳了下肩膀,“我得去拯救你師娘了,他有難。”

盧主任這電話就是通風報信的,他一聽衛大夫說了這事,直覺這人物關係不太對。

這得讓安鶴一知道,於是盧主任立刻打了電話。

等安鶴一快步走到穆向遠的病房裡,瞧見他們仨正圍坐在椅子上,沉默相對著。

“奶奶…”安鶴一喊了一聲,快速地看了穆向遠一眼。

馬老太太扶著床邊站了起來,心疼地看著安鶴一:“哎喲,我的寶兒啊,他生病,你累壞了吧?”

不得不說,老人家這主次啊,特彆明確。

馬旭也站起來,安鶴一皺了眉頭:“你怎麼會在這兒?”

在老娘和大兒子這兒,馬旭一向是不敢造次,實話實說道:“我今天來你們醫院簽協議,聽院長說穆向遠病了,我就跟你奶奶說了一聲,她非要來看看。”

“我來看鶴一的。”老太太嘴挺硬,繃著臉說。

安鶴一走過去捏著穆向遠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他的鼻子。

背著人,安鶴一朝穆向遠眨了眨眼睛。穆向遠會意,嘴角上揚,笑了笑。

安大夫是說啊,有譜兒,老太太這還自己著急上了。

再轉身,安鶴一恢複了先前的表情,冷冷地問:“你來醫院簽什麼協議?你不會也要買我們醫院吧,你沒事兒吧?”

“那我倒是想,不合規。”馬旭無奈地擺擺手,“我們公司要做個醫療專項慈善基金,談下來的其中一家是同安附院。”

聽到這兒,安鶴一的表情鬆動了點:“哦,你終於乾了件正事。”

馬旭終於得到了兒子的肯定,高興地接話:“是吧,我也覺得這事兒好啊。既能幫助有困難的病人,我們公司的社會責任報告也有的寫了…”

這一句接一句的,眼見著就要說沒邊了,穆向遠趕緊給他老丈人使眼色,讓他適可而止。

“哦哦,我不說了,鶴一你說。”馬旭縮了脖子。

安鶴一扭頭看向穆向遠,問道:“你們剛才聊什麼了?”

那是什麼都沒聊,隻顧大眼瞪小眼了。為了掩蓋那段尷尬的事實,穆向遠選擇藝術加工一下:“嗯,談了一點,但沒什麼實質性進展。”

“向遠沒事兒了,手術很成功,明天就出院。”安鶴一看向奶奶,微笑著說。

老太太瞥了穆向遠一眼,“哦”了一聲,又移開目光。

“他現在升職了,級彆和他們公司飛行部副總一樣,比我行政級彆高呢。”安鶴一突突地說著。

穆向遠有些驚訝地看向安鶴一,難得聽見他這麼不加修飾地誇人,還是在長輩麵前。

原來這些彎彎繞,安鶴一懂得很,隻是平常不用罷了。

聽了這些,馬老太太的表情緩和了,彆扭還是彆扭,但是能正常說話了:“我知道,他優秀是挺優秀的,就是對你…”

“對我也挺好的。”安鶴一趕忙說,“他要是對我不好,我能對他這麼好嗎?”

這道理聽起來有點怪,但他奶奶明白這個意思,點了點頭,終於看向穆向遠:“以後多注意身體。”

“哎,好,我會的,謝謝您。”穆向遠立刻應道。

安鶴一的直係親屬都在這兒了,穆向遠又是他的伴侶,這場談話雖然時機不對,但內容顯然有重大意義。

老太太先是瞪了馬旭一眼,把她親兒子嚇得一愣,就聽得老太太格外認真地說:“向遠啊,你能跟奶奶保證,你不像馬旭這麼混賬嗎?”

“哎!”馬旭坐直了想抗議,被親媽踩了一腳。

瞧著馬總那鋥亮的黑皮鞋上一個灰色的腳印,安鶴一掐著自己的大腿才沒笑出聲。

反觀平常大事小事都樂的穆向遠,此時表情卻很認真。他珍視地看了看安鶴一,又鄭重地望向老人家。

“奶奶,我活多久,就愛鶴一多久。他是我唯一的伴侶,有朝一日也會是我唯一的親人。”穆向遠沉聲說著,“奶奶,我現在做得不好,但我會努力做好,我保證。”

“你沒有…”安鶴一有點著急,表情糾結。

他們早已過了把“永遠”當誓言的年紀,如今說出口的每個承諾,是真會去兌現。

老太太笑了笑,頓了會兒才開口道:“倆小可憐兒啊,我再拆散你們,我成什麼了。”

“你也彆跟我後麵攛掇了,人倆好著呢。”老太太抬腳就是一踹,“鶴一沒有那個責任,更沒那個義務,去完成你傳宗接代的要求。”

“我對小遠不滿意是我的事,你不要添油加醋。而且我現在覺得小遠也還不錯,因為他能把鶴一放在心尖兒上。”老太太越說,馬旭臉越紅。

合著前前後後是這麼回事啊,安鶴一對馬旭好不容易升起的那一點點好感瞬間又沒了。

他閉了閉眼睛,指著門:“你趕緊走吧,不送。”

馬旭真是繞了好大一圈自找沒趣,灰溜溜地走了。

“小子,疼吧?”奶奶坐在穆向遠旁邊,拉過他的手,“這病我知道,遭老罪了。”

什麼叫“受寵若驚”,穆向遠理解了,他張了張嘴,一瞬間把那些止血海綿啊血痂啊全都忘了,大聲說:“不疼!”

又聊了會兒,隔壁床的大哥被推回來了。這會兒他格外乖巧,護工讓咋的就咋的。

“哎喲,這大花胳膊啊!”奶奶一扭頭,驚得一抖。

怕嚇著老人家似的,大哥連忙斷斷續續地說:“良民…良民…我有身份證。”

奶奶笑了起來,站起身說:“我走了,明早還得排練呢。”

“哎,奶奶,我送你回去吧?”安鶴一趕緊追了出去。

“送啥啊,門口就有公交車,倆小時就到了。”奶奶擺擺手,“照顧小遠去吧,眼睛都長你身上咯。”

安鶴一見奶奶堅持,隻好把她送到公交車站。他像小時候一樣,拉著奶奶的手,隻是以前是他的胳膊在下方吊著,現在換成奶奶要抬手夠他了。

“鶴一,生活難過的,就是這樣的坎兒。好日子都好過,這樣的時候都難。能不能一起扛,會不會煩,這才是出自本心。”

“是不是好孩子,我看眼神就能看出來。小遠啊,絕對不是你爸那樣的混蛋玩意兒。”

“既然選了這條路,好不好走,都得你倆自己走。”車來了,奶奶往前走了兩步,“奶奶陪不了你一輩子,小遠可以。好好的,聽話。”

安鶴一從小到大乾得最不聽話的一件事就是堅持和穆向遠在一起,而如今,奶奶又說,好好和穆向遠在一起。

那他一定,好好聽話。

第33章 第 33 章

安鶴一回到病房時, 穆向遠心中一驚,拉過他的手著急地問:“怎麼了這是,奶奶說你了?是不是我哪兒說錯了,惹她老人家生氣了?”

眼眶紅紅跟隻小兔子似的安鶴一搖了搖頭, 輕輕抱了下穆向遠:“不是, 你很好, 奶奶也說你好呢。”

“哎喲喲,心疼死我了。”穆向遠親了下安鶴一的額頭。

安鶴一笑了笑,吸吸鼻子:“我都這歲數了, 一般不能讓自己受委屈。”

“那是奶奶啊。”穆向遠輕輕摸了摸他的臉, “她不是一般人。”

馬老太太確實不是一般人,如今她同意了他倆的事,讓安鶴一倍感安心。

不過現在回想,奶奶其實早已默許穆向遠的存在,隻是一直在自己調理自己的心情。

“我們好好過日子。”安鶴一捧著穆向遠的臉, 蹭了蹭他的額頭。

第二天一早,盧主任來看了穆向遠,囑咐了幾句, 就讓他辦出院了。

“來, 穆機長,加個微信。”盧主任主動拿出了手機。

隔壁床的大哥瞧著一愣一愣的, 他隻聽說有人想加醫生微信被拒絕, 頭回瞧見反過來的。

“成,等有空,我和鶴一請你吃飯。”穆向遠麻溜地掃碼。

盧主任搖了搖頭:“我沒空, 我有空顯得我們科室病人少。”

開完早會的安鶴一來了病房,他要送穆向遠回家, 沒穿白大褂。盧主任瞧見他,得意地搖了搖手機。

安鶴一笑著拉過穆向遠的行李箱,跟盧主任道了謝,又和隔壁大哥道彆。

“哎喲喲,你們這就走了啊。”大哥這才剛剛開始渡劫,撐著身體坐起來。

“嗯呐,我又是一條好漢啦。”穆向遠輕快地說,“大哥你彆太鬨騰,不然可能又會出血,嘶…真疼。”

“啊,好,好。”大哥乖乖躺了回去。

坐上車,穆向遠哼起了歌,安鶴一見他開心也跟著嘴角揚起。

“今天咱把扣子做的菜都吃了吧。”安鶴一發動車子,“慶祝一下,穆機長滿血複活。”

“行啊,小扣子的飯真是怎麼吃都不膩。”穆向遠指向前方,像是看著機場跑道似地下了口令,“出發,回家。”

*

穆向遠獨自在家待了五天,雖然能天天見著安鶴一,但耐不住安大夫太忙,多數時間他都得一個人躺在大房子裡。

於是穆向遠主動給領導打了電話,說他可以去坐班了。領導高興地說要請他吃飯,被他拒絕了。

這好不容易有機會能和安鶴一多待待,領導的麵子穆向遠也不想給。

家裡的車又換回了穆向遠開。

那車鑰匙跟燙手似的,安鶴一嫌棄地扔給了穆向遠,絲毫沒有對豪車的尊重。

安鶴一也不讓穆向遠送,說還是打車方便,而且穆向遠公司和醫院是兩個方向,浪費油錢。

穆向遠哼哼兩聲:“那之前你送我的時候也沒見你說這啊?”

“那能一樣麼,那今年的垂體瘤治療方法和五年前的還不一樣呢,不同情況要不同對待嘛。”安鶴一喝著牛奶,嘴上氣勢可不弱。

“哎,行吧。”穆向遠胡亂抓了下頭發,“真是說不過一個伶牙俐齒的副主任醫師。”

安鶴一笑起來:“消停的吧,我真是要你送,也不會跟你客氣。”

“那倒也是。”穆向遠擦著頭發,邁著輕快的步子去找吹風機。

這行政班上習慣之後,除了老開會,穆向遠覺得也沒那麼不好接受了。

規律的朝九晚五,對穆向遠來說,是種新奇的體驗。

飛行的時候,遇到雷暴天氣,在機場一等就沒點。他還經常飛國際航線,那睡覺就更沒譜了。

現在天天不到十一點就睡覺,早上六點多起來,穆向遠覺得自己精神都好多了。

也是這樣持續地待在同安,穆向遠對安鶴一有多忙有了深刻理解。

四月中旬,吳主任和安鶴一合作了一台大手術,倆人連續站了十五個小時才結束。

剛出手術室,安鶴一的腿都彎不了,打了個擺子倚在牆麵上。

彭小鵬嚇得趕緊來扶他,安鶴一抬抬手,微微皺著眉頭,輕聲說:“你給穆向遠打個電話,讓他來接我。”

等穆向遠十二點多趕到醫院,安鶴一緩過勁來,等在了醫院大門外。

見著穆向遠,安鶴一也不撐著了,歪在他身邊,歎了口氣:“真是歲月不饒人,人家小鵬一點事都沒有。”

“哎,說這…要不要我背你過去?”穆向遠關切地問道。

安鶴一笑起來,夜色裡眉眼儘是溫柔:“那不行,這讓我病人瞧見了,明天該跑光了。醫生都倒下了,怎麼給他們治病。”

“行吧,還能開玩笑呢。”穆向遠扶著他,“現在換我心疼你了。”

“哎,真好,累一天了,還有人心疼。”安鶴一語氣挺輕鬆,係上安全帶。

開著車,穆向遠就開始琢磨起來。他沉默了一會兒,低啞的聲音在深夜格外清晰。

剛打起瞌睡的安鶴一醒了過來,眼神有點迷茫,手撐在腦袋邊看向穆向遠。

“小安,我現在覺得在地麵做行政工作也沒什麼不好的,要不我…”

穆向遠還沒說完,就被安鶴一截胡了:“向遠,我懂你什麼意思,但你彆這樣想。”

“我們現在都是事業上升期,也都是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沒道理就這樣放棄。”安鶴一輕輕地說,“而且你為了照顧我,不再去飛行,我不可能答應你。”

“我有夢想,你也有。我愛你,當然也會尊重你想做的事。把你困在地上啊,我都覺得憋屈。”

“就這樣挺好的啊,有時間了你來接我一下,而且我也不是天天都是這樣的大手術。”

安鶴一說著說著嘴唇發乾,趕緊摸出一瓶水喝。

穆向遠放鬆地笑了笑:“行,都聽你的,今天你能叫我來接你,我挺高興的。”

“那是你明天不飛。”安鶴一舔舔嘴唇,“不然我可不敢拿旅客生命安全開玩笑。”

“你可真是優秀的民航飛行員家屬啊。”穆向遠這還恭維上了。

睡前,安鶴一已經迷瞪上了,穆向遠拍了下腦袋扭頭問他:“小飛說想下周六一起去露營,你想不想去?有空嗎?”

“嗯,去。”安鶴一沒猶豫就答應了,翻了個身摟住穆向遠的腰,“我想跟你一起出去玩。”

這話說的穆向遠那叫一個心花怒放,俯身連續親了安鶴一好幾下,把人摟進懷裡。

*

原以為隨口答應的事情,安鶴一沒放心上,可接下來,穆向遠才知道是他大意了。

人家安大夫,做什麼事都認真,想著要去和小飛們露營,總不能空手去,他準備練兩道菜,親手做了給帶去。

周三晚上,穆向遠回到家,剛開了門,就被一股子糊味嗆了一口。

他咳嗽著換鞋,要不是知道安鶴一今天能按時下班,他可能要報警了。

打個110,再喊個119,視情況確定要不要追加120。

“謔,這是在做什麼科學實驗呢啊?”穆向遠走到廚房,探頭看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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