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有這麼多男人趕來,本該能彙聚些陽氣才對,卻越加陰森壓抑。
突然間我想到一個問題:他們不是都喝斷片了麼?怎麼現在像沒事的人似的?除了一身濃濃的酒味,卻全無醉意。
見此情形,眼皮子不禁跳了幾下,心下道:情況有些不妙啊。
我便眯起眼以眼角的餘光看過去,乍一看他們的臉,全都冒著一層墨綠色的怨氣!
那睛神藏著一股子邪性!
其中一個麻匪頭子似覺察到什麼,露出一絲陰禁邪笑,說道:“殺人償命,這裡的人都要死。但在他們死之前,我要你也償償被五馬分屍的滋味!”
這麻匪的笑容竟帶著一絲女人的陰柔,如同一個傾果傾城的絕美女子。
當下我暗叫一聲糟糕,他們撞邪了。
馬都是有靈性的,覺察到寨子裡有邪祟出沒,縮成一團拉都拉不動。
“馬不拉,吃刀子也是一樣!”
麻匪們頓時顯露出一陣陰森詭笑,正準備取下背上的大刀時,我一把黃豆摻糯米猛地撒了出去。
啪的一聲作響,如同鐵沙般打在這些人的臉上,頓時迷了他們的眼睛,趁這功夫我已逃到五十步開外。
為了給李大錘爭取布鏡子陣的時間,我得當活靴吸引火力,隻要鏡陣一成,村子裡就變成了困靈之局,一切妖魔邪祟都要被困住出不去,到時候任那外江女的怨氣再大,也無法將這些人送到送門關去。
那些麻匪揉掉眼睛裡的糯米粉後,撥刀就追了上來。
此刻我就像隻過街老鼠似的,被滿寨的漢子追著砍,要不是打小就煉了一身功夫,身手比這些麻匪利索點,早已被砍成十塊八塊了。
整個村子陷進了一個詭局之中,滿寨子的男人追著我砍,而寨裡的老弱婦孺則窩在被子裡呼呼大睡。
這一追一逃的,滿寨子亂竄也不知折騰了多久,最後我領著一寨子人左轉七圈,右轉七圈,最後鬼使神差
地逃進了一間大屋裡。
透過門縫往外看,那些麻匪失去了目標後,竟然一個個像丟了魂似的,在外麵遊蕩,逢屋就想進,當靠近門口時卻又像遇到什麼忌諱的東西一樣,又退了回來。
逢屋不能進,逢窗不能鑽,幾翻償試後,全寨幾百號人便圍著寨子左轉七圈,右轉七圈,然後如此一直反複下去。
我這才鬆了半口氣,李大錘總算辦成了一件事,按著分咐挨家挨戶門頭上頂鏡子,沒有鏡子的就擺口鍋,或在門口前拴頭驢,要麼就拴一隻大雄雞。
鬼怕雞啄驢踢,被邪祟迷了心魂的人也怕雄雞啄黑驢踢。見到這兩種牲畜便會遠遠躲開。
圍著轉子每繞一圈,正好半柱香功夫,李大錘都先撒一把紙錢,然後再點上一根香,一根指一根的點,中間不能斷!
這叫行香,以免彆的遊魂野鬼來搗亂,香一停就會來事!
寨子裡本來還有十幾隻狗的,此時全都被嚇到不敢叫了。
整個寨子陷進了一片詭寂死循環之中,我心下暗暗祈禱道:“這就麼著吧,隻要不出其它岔子,熬到天亮
就暫時沒事了,我這點本事隻能幫到這了,此後你們就自求多福了,最好花點錢請個道行高的道士來做做法事!”
平時沒下水的活時,四爺也要去唱幾趟水陸道場撈點活計,而我卻沒把這門手藝學到手,賺不了這個錢。
眼下我鬆了一口氣,一屁顛坐在地上念嘮了幾句。被攆著滿寨跑了十來圈,當下又餓又累又喝又困,掏出水壺就仰頭牛飲。
整了一頓水飽,卻不解饑困。我能做的就這麼多了,剩下的就看造化了,也管不得此時身在何處,在這大屋裡隨便找了個地方躺下,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我天生看狗眼,在任何地方睡覺都是處在半夢半醒狀態,通常大半夜裡能迷迷糊糊地看見一些連四爺都需要開天眼才能看到的東西,隻要它們不招惹我,一般不會醒來。
所以當下迷迷糊糊地看見天空陰氣籠罩百鬼圍村也安然入睡。
地底下的陰河裡死了這麼多人,要是晚上看不見幾十個鬼影才叫怪事。
突然感到身後有股陰風次來,背脊涼嗖嗖的,似有一吧手伸了過來!
我在迷糊中打了哆嗦猛然詐醒,環視四顧大屋內
黑漆漆一氣,不聞蟲鳴,卻隱隱中聽聞有歌謠聲傳來:打板板,逗蟲蟲兒,蟲蟲兒飛,飛到嘎兒去。嘎兒不趕狗,咬到蟲蟲兒的手;嘎兒不殺雞,蟲蟲兒不回去;嘎兒不打蛋,蟲蟲兒不吃飯;嘎兒不殺鵝,蟲蟲兒不過河…蟲兒飛,蟲兒飛,飛到啊姆心肝裡…蟲兒飛…
本是哄娃娃睡覺的土家謠卻讓我聽到頭皮發麻心肝欲裂,仿如是出自一位喪子之母的嘴裡。
這大半夜的到底是誰在哼謠子!此刻就算我捂住耳朵閉上眼睛也能隱隱看見一個肝腸寸斷的母親在窗前空唱歌謠。
嗯,不對,總感覺這調子怎麼這麼熟耳,像是不久前在哪聽過!
對,就是白天裡在李敬山家屋外聽過!同時又覺得在這之前還在哪裡聽過這調調,一時間想不起來,反正就是這幾天的事情。
這他太娘的詭異了,竟跑到了李敬山家裡,這死老鬼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骨子裡還透著一股邪氣,天知道他家裡有什麼不乾淨。
我忍著頭皮發麻,一手抓著鬼燈籠,一手抓著閻王勾子,一步步走出前堂。來到天井中,左則的一間房子門半掩,借著鬼燈籠昏暗的燈光往裡一看,隱隱看見一道
白影站在窗著,像是唱著歌謠哄孩子睡覺。